第36章 035
施明澤口中的“那件事”， 是指一起嚴重的車禍。
三年前， 商雲策在事故中傷了雙腿， 變成殘疾。
性格， 也因此改變。
慘禍發生在晚上，導致他對黑暗十分敏感。
這是創傷後遺症， 很難治愈。
“還是開着吧。”游星戴上眼罩，忍一周， 不難。
“你打算遷就我一輩子？”商雲策冷不丁問道。
一輩子？
難道負責任意味着結婚？
媽呀，這算表白嗎？
突如其來，讓游星毫無心理準備。
“開燈睡覺對健康不利，我不想影響你，關了吧。”
“可是……”
“等會兒無論我出現什麽症狀，都不要開燈。”
“夢游也……”
“我不會夢游，你也不需要同情我。”商雲策艱難地坐起來。
“開關在床頭， 我來。”不管将來如何，這一刻， 他的體貼和決心， 深深觸動了游星。
熄了燈， 房間裏只剩一絲從門縫裏透進來的光， 時明時滅。
“前幾天， 你也摸黑？”游星似想起了什麽。
商雲策悶哼一聲。
好可惜！
那時， 她處于昏迷狀态，也不知有沒有整出什麽幺蛾子。
今晚，一定要多多注意。
躺了幾天， 其實游星一點兒也不困。
于是，她裝睡，偷偷觀察商雲策。
他入睡特別快，大概只花了幾分鐘時間。
她則相反，總要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久，腦子裏還會不停YY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沒半小時，根本會不了周公。
這一次，游星不敢亂動，生怕吵醒商雲策。
她側過身子，靜靜地盯着他，輪廓模糊，卻能看到他微微起伏的胸膛。
每天睡覺都用同一種睡姿，整整三年時間，他到底是怎麽熬過來的？
換作她，估計受不了。
一定要做一個好夢啊。
游星替他祈禱。
心音剛落，商雲策胸口起伏的速度明顯加快。
不好，他又做惡夢了。
游星掀被子準備下床，但想到上次的事，她猶豫了。
粗重的呼吸聲和磨牙聲相繼傳來，他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
許多人都說，睡覺是最快樂的事。
失去燈光的指引，休息對他來說，俨然變成了災難和折磨。
她不能坐視不理。
勇于直面困難的人，游星很欣賞。
她悄悄來到商雲策身邊，仔細留意他的一舉一動。
除了夢呓，其他動作和上回一模一樣。
能感覺得到，他在竭力克制，牙齒緊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游星探了探商雲策的額頭，虛汗打濕了頭發，她馬上拿毛巾幫他擦拭。
冰冷入侵，他不斷搖晃的腦袋，頻率幅度漸漸放緩。
起效果了。
見狀，游星打來一盆水，坐在沙發邊，算準時間換毛巾。
好不容易腦袋安分了，兩只手又舞了起來。
時而拽被子，時而摳沙發，時而撓脖子，時而掐身上的肉。
放任下去，明早起床，他大概會遍體鱗傷。
游星握住商雲策的手，柔軟的觸感，溫柔的力道，仿佛有一種魔力，他很快安靜下來。
“沒事了……沒事了……”她将他的手移到唇邊，柔聲安慰。
熱氣打在皮膚上，他緊皺的眉頭一點一點舒展開來。
人們常說，世界上許多東西都擁有治愈的力量。
比如微笑、比如言語、比如愛情、比如陪伴。
前三種，游星贊同，因為她能想象得到。
最後一種太過無形，太過抽象，她不知道該怎麽做。
現在，她懂了。
僅僅只是牽個手而已，他如同獲得了救贖。
乖巧的模樣，比熟睡中的小嬰兒還可愛。
游星長舒一口氣，她趴在沙發上，呆呆地望着他，臉上揚起欣慰的笑容。
看着看着，困意來襲。
她閉上眼睛，輕聲說道：“好好睡吧，我哪兒也不去，我會一直在這陪着你。”
不是憐憫，不是同情，是純粹發自內心的關懷。
她願意靠近他，願意獻出自己的力量去治愈他。
心滿意足地入睡，游星覺得比躺在床上還要舒服。
這晚，她做了一個超級美的夢。
商雲策亦如此。
他本以為今天又是一個惡循環、死循環。
事故重現，一次次跌入熊熊烈火之中，一次次經歷生離死別。
沒想到，天使出現，向陷入絕望裏的他，伸出了援助之手。
潔白的柔荑，漂亮、溫暖，充滿力量。
不費吹灰之力便将他從黑暗的深淵中拯救出來。
是誰？
到底是誰？
睜開眼，天已亮，陽光透過窗簾照射進來。
絕世美顏暴擊，原來不是天使，而是他的身邊人。
這女人是傻瓜嗎？
有床不睡。
這女人是在同情他嗎？
明明說過不需要。
商雲策側過臉，壓在額頭上的毛巾滑落，擋住了他的視線。
冷敷？
他又沒發燒。
不過，很舒服，很清涼，解了他烈焰焚身之痛。
商雲策拿起毛巾放在鼻間嗅聞，好重的汗氣。
餘光輕瞥，沙發邊放着盆水，他玩心忽起，把毛巾扔了進去。
一擊命中，聲音挺大，濺起一地水花。
游星睡得很沉，完全不見醒。
這種姿勢，也不怕落枕。
商雲策伸手撫摸游星的面頰，指腹沿着她的下颌線游走。
左起往上，一路掃過腮幫、顴骨、眼尾、太陽穴、眉毛，直到眉心才止住。
他指尖輕輕撩撥，攏在眉宇之間的劉海向兩邊分散。
她的眉，她的眼，一覽無餘地呈現在他面前。
皮膚細膩，睫毛濃密卷翹，哪怕不化妝，哪怕面帶病容，也美極了。
短暫停頓，商雲策調轉方向，食指從她高挺的鼻梁劃過，落至唇間。
飽滿柔軟，紋路清晰，Q彈欲滴，令他萌生了一親香澤的沖動。
“托你的福，我睡了個好覺。”喉結滾動的瞬間，商雲策情不自禁地湊上前。
與之前的強吻和熱吻比起來，此番偷吻，滋味出奇的美妙。
不用擔心她反抗，不用擔心她動手。
專心品嘗，獨自享受，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意和罪惡感。
“嗯？你醒了。”
沉醉之時，天使醒來，她好像完全沒發現。
于是，商雲策戳戳游星的額頭，一本正經地回答：“我不像你，愛睡懶覺。”
“怎麽樣？昨晚睡得好嗎？”游星坐直身子，打着哈欠，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誰讓你下來的？”商雲策板起臉問道。
“你磨牙聲太大，我睡不着。”游星扭扭脖子，“我還怕你起來咬我，所以坐在這蹲守。”
“蹲守用得着十指相扣？”商雲策故意試探。
“你一直喊小雪，我只好把爪子借你一用。”游星扮狗賣萌。
“是嗎？”商雲策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支錄音筆。
“有沒有搞錯，你居然錄音？”游星驚呆了，她拼命回想昨晚到底有沒有留下什麽把柄。
“我想知道，自己到底會說些什麽夢話。”商雲策摁下py鍵。
“我作證，你沒有。”游星搶過錄音筆，她似乎好像說了一句不得了的話。
“這麽緊張？難道……”商雲策捉住游星，不讓她逃跑。
游星猛搖頭，雙手受縛，她機智地松開指頭。
錄音筆掉落在地，她一腳踩下去。
吧唧，碎了。
“不好意思，手滑了。”游星吐吐舌頭。
“是腳滑吧？”商雲策撿起陣亡的錄音筆。
“別那麽小氣嘛，我賠你一支新的就是。”游星擦擦鼻子，慷慨地說道。
“高科技産品，骨架毀了，內核還在。”商雲策從殘骸裏摳出一粒紐扣大小的芯片。
“等等！那是什麽？”游星指着商雲策手中的不明物，激動地問道。
“記憶芯片，踩不爛、泡不壞、燒不毀。”商雲策怕東西掉了，趕緊把芯片裝進表鏈裏。
銀色的表鏈與芯片大小一致，正好卡進去。
這麽騷的操作，游星還是第一次見。
“那表也是特制的？能不能給我看看。”她伸手向他讨要。
“你喜歡的話，改明兒，我送你一塊。”商雲策從沙發上坐起來。
“我等不及了。”游星直接撲上去搶。
“你體力還沒恢複，毫無勝算。”商雲策選擇正面迎戰。
“昨天是我故意讓你。”游星跳上沙發，手腳并用，再次使用殺手锏——三角鎖。
誰知，商雲策早有準備。
見招拆招，成功化解鎖技。
柔術有六大鎖技，商雲策躲過一式，游星随即放出美國鎖，将他死死壓在身下。
她左手扣住他左手腕，右手從他左手腕穿過并抓住自己左手腕。
“痛不痛？服不服？”游星左臂發力上提。
痛當然痛。
服肯定不服。
近距離面對面，游星披散的長發一縷一縷從肩頭滑落。
柔軟的發絲一根一根戳在商雲策臉上，像貓爪子撓在心頭，奇癢難耐，十分勾人。
商雲策靈機一動，忍痛仰頭，偷襲游星的唇。
游星本能閃躲，身子往後仰，鎖技自動解除。
商雲策轉守為攻，順勢坐起，雙手同時捉住游星的手腕。
“太卑鄙了！”失去先機，力氣不占優，游星氣鼓鼓地罵道。
“你現在才知道我卑鄙？”商雲策狡黠一笑。
“哼，你以為你贏了嗎？”游星擡腿，欲送商雲策一記膝擊。
咔——噠——
千鈞一發之際，病房大門被人打開。
黎離展開雙臂跳了進來：“兒砸、兒媳婦，媽咪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