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19
游星一拳捶在商雲策的胸口上:“你特麽有病嗎?”
商雲策悶哼一聲,輪椅向後退了大半米。
禁锢解除,游星跑到衛生間。
對鏡一照,被吻部位又紅又紫,面積比一元硬幣還大。
這麽明顯,讓她怎麽出去見人。
“對你稍微好點就得寸進尺,看我不弄死你。”她卷起袖子,殺氣騰騰地沖了出去。
“冷敷十五分鐘再上藥。”商雲策絲毫不覺得愧疚,還自認體貼地将冰袋抛給游星。
“既然不相信我,那就趕緊滾。”游星接過冰袋往地上一摔。
“我什麽時候說要走?”商雲策撿起冰袋在手中把玩。
“不走是吧,行!”游星親自推輪椅送商雲策離開,“戶外有泳池,不小心手抖可別怪我。”
“祖傳靈藥,活血化瘀,立竿見影,你說的。”商雲策也不阻止。
“我說的,但我後悔了。”游星踹開門,快速走向泳池。
“想從顧客手裏賺錢,就得拿出足夠的誠意。”商雲策解釋。
“我收你錢了?”好人難做,倒打一耙,游星氣結。
“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不要錢更得謹慎。”商雲策狡辯。
“大少爺用慣名牌貨,看不起三無産品,OK。”游星揪住領子使勁擦脖子,“可未經我允許,你憑什麽在我頸上種草莓?”
“小雪二號,兒媳婦,未婚妻,憑這些。”商雲策底氣十足。
“哈哈哈。”游星大笑三聲,一腳踹向輪椅,“你這混蛋,給我去水裏清醒清醒吧。”
輪椅徑直沖向泳池,商雲策不反駁,不剎車,他展開雙臂欣然迎接池水的擁抱。
噗通,結果連人帶輪椅一起栽了進去,水花四濺。
親眼目睹商雲策落水,游星的心也跟着往下一沉。
冰涼的水滴打到皮膚上,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沒想到那家夥居然如此聽話。
“是你活該,誰叫你不剎車不轉向。”游星有點慌了。
車掉下去浮起來,人卻沒動靜,她拼命找借口替自己開脫。
“別演了,你不是能嗎?有本事自己上來呀。”游星認為商雲策又在耍花招。
他上肢力量看起來不錯,随便來幾下狗刨,也不至于溺水。
對!
不能再上當了,好心沒好報。
遲遲得不到回應,游星在泳池邊來回踱步。
一邊自我催眠一邊觀察情況,厲害的人能憋十幾分鐘,差勁的也能扛幾分鐘。
再等等,再等等。
什麽小雪二號,什麽兒媳婦,什麽未婚妻,什麽家人……
打着這些旗號就能為所欲為嗎?
必須給混蛋一點顏色瞧瞧,看他還敢亂來。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對着手表讀完三百秒,周遭陷入一片寂靜。
池水清澈,商雲策已沉到池底,一定不動。
我去,大佬難道不識水性嗎?
“該死的商雲策,老娘上輩子欠你的嗎?”情勢不妙,游星大罵一聲,連鞋也來不及脫便跳了下去。
水中撈人,不光要求水性好,還相當考驗耐力和心态。
女性救男性尤其難,一個沒弄好,雙雙報銷見上帝。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游星才把商雲策弄上岸。
一檢查,四肢冰冷、無呼吸無脈博。
“你不是很牛嗎?怎麽喝兩口水就撲街了?想死可別拉我墊背。”
游星非常着急,急到亂罵人。
不過腦子卻非常清醒,一刻不敢耽誤,立即做人工呼吸和心肺複蘇。
無親無故,長這麽大,她尚未真正經歷過生離死別。
但命懸一線的感覺,她體會過很多次。
武替和特技時常要做危險動作。
保護措施不到位或者自己不小心,都可能釀成不可挽回的慘禍。
輕則斷胳膊斷腿,重則命喪當場。
甭管哪種,作為家屬都不會好過。
如果商雲策因自己而死,黎離肯定傷心欲絕,她不允許這樣的悲劇發生。
好在,之前游星全部的時間和金錢都花在學習生存技能上。
臨危不亂,搶救及時,她終于把人從鬼門關拉回來了。
商雲策吐了幾口水,挂着水珠的睫毛微微顫抖,緊閉的雙眼随之睜開。
游星輕輕拍打他的臉頰:“商雲策,能聽到我說話嗎?”
商雲策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睛。
繃緊的神經松懈下來,跪在地上的游星一屁股癱坐在地。
喘了幾口氣,她扯扯商雲策的上衣:“你瘋了嗎?不會游泳還逞強,要真死了怎麽辦?”
商雲策眯着眼睛,咳嗽幾聲:“死了,就能見到小雪了。”
游星握住商雲策的手:“說什麽傻話,小雪正在家裏等着你呢。”
商雲策緩緩轉過頭,怔怔地看着游星:“你不是很希望我死嗎?”
游星緊咬下唇,甩開他的手:“我是希望你死,可看你沉屍湖底又不忍心。我只想教訓教訓你這個壞蛋,你為什麽不出聲,要是我不懂急救,要是我再晚一步……”
說着說着,鼻頭一酸。
她不知道自己的情緒為什麽會激動起來,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為什麽會如此矛盾。
殺千刀的混蛋,弄死心疼,留他一條狗命又不爽。
簡直是禍害!
簡直是瘟神!
簡直不可理喻!
“你……哭了?”商雲策伸出食指觸碰游星的眼睑,嗓音沙啞卻透着溫柔。
“哭?我像是會流眼淚的人嗎?這是水!”游星轉過身背對着商雲策。
“少裝死,快起來!”她的臉埋在膝蓋之間,左手捋頭發,右手擦眼睛。
“起不來。”溺水致使身體脫力,商雲策連拳頭都握不緊。
“那你躺着等120來吧。”游星欲起身。
“背我。”商雲策指頭勾住游星的衣邊,不讓她走。
“松開。”游星沒有轉身,只背過手拉扯衣服。
“120會驚動媽咪,脖子上的傷加各項檢查,起碼得住半個月,你和媽咪輪流照顧,一人最少守七天。”商雲策虛弱地開口。
“你家一堆傭人吃幹飯的。”游星甩甩身上的水。
“不信,你可以試試。”說完,商雲策連續咳嗽了幾聲。
“啧!”游星抱膝而坐,嘴巴咂個不停。
撈趟人,累到暴斃。
再背他上樓,豈不是要她命。
一身濕透還得給他換衣服,她是保姆嗎?
“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低溫風大,呆在這裏容易感冒。”商雲策磨着牙,發出嘶嘶聲。
“落水之前,你怎麽不考慮這些問題?”游星扭頭狠狠地瞪着商雲策。
“很久沒玩水了,有點懷念。”商雲策看向天空。
光芒消隐,暖意漸逝,夜幕降臨,所有色彩即将被黑暗吞噬。
只剩下呼嘯的風與冰冷的空氣,和他的人生一樣。
“你會游泳?”游星抹了一把臉。
“嗯。”商雲策輕哼一聲,嘴角上揚,似在回憶什麽。
“那你……?”
“下肢毫無知覺,猶如秤砣,上肢再有力,最後還是會被拖入深淵。”
五歲之前,游星也是旱鴨子。
師父為了教她游泳,采用了最簡單最粗暴的方式。
直接丢到大水缸裏,多喝幾口水,多撲騰幾下,自然就熟練了。
困在水中,腳踩不踏實,雙手夠不着東西,呼吸困難,喊不出聲的恐懼感……
至今,她都難以忘懷。
當時,師父讓她獨自掙紮了三分鐘,她卻放任商雲策不管長達五分鐘之久。
短暫而漫長的三百秒,他該多絕望,多痛苦啊。
“一個大男人居然讓女人賣苦力,可惡。”游星心軟了。
“也就我,換別人只能把你當牲口拖,哼。”她罵罵咧咧地将商雲策背起來。
“有資格背我的女人,你是第二個也是最後一個。”商雲策趴在游星背上,與她臉貼臉。
“老娘不稀罕。”游星低着頭,走一步,喘一口粗氣,太重了,比兩個沙包加起來還沉。
“快點,好冷。”商雲策對着游星的耳朵吹了一口熱氣。
“你給我老實點,否則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滴答滴答,衣服上的水,滴了一地,聲音斷斷續續,讓游星心生煩躁。
“把我丢下去,下半身也感覺不到痛,白費力氣。”商雲策的目光沿着游星精致的側面輪廓上下描摹。
“閉嘴!”游星咬緊牙關,加快步伐,屏住呼吸,埋頭往裏沖。
身下之人怒了,商雲策乖乖收聲。
冷風撲面,帶來久違的清爽。
全力奔跑,有力的心跳聲,粗重的呼吸聲,仿佛此刻揮汗如雨的人是他自己。
快點,再快一點。
在速度的刺激下,靈魂深處某些已經死去的東西似乎正在一點一點複蘇。
他好希望這條路永無盡頭。
然而,游星卻恨不得瞬移。
進了家門,她把背上的人往沙發上一丢,自己躺到他身上,呼呼喘氣。
“沙發遭殃,就別再禍害其他地方了。”以借口之名實施報複,她要讓商雲策也體會體會被人壓的感覺。
“那晚抱着你睡,也是這種姿勢?”沙發軟,人更軟,商雲策不覺得沉,反倒有種熟悉的感覺。
游星什麽也不想聽,什麽話也不想說,只想枕着人肉沙包好好休息休息。
商雲策收攏臂彎将游星環住:“以後,不許你背除我以外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