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吹皺滿池春水
李孑指指莫驚瀾,低頭對團子囑咐道:“團子,你以後可以叫他莫叔叔。這段時間莫叔叔會住在我們家裏,你們要好好相處知道嗎?”
沒想到一向乖巧地不行的小家夥這回居然頭一扭,紮進李孑懷裏,只拿屁股對着莫驚瀾的方向。
還罕見地語氣傲嬌地哼了一聲。
李孑:“······”
她抽抽嘴角對莫驚瀾說道:“團子這孩子之前一向很知禮的,或許是你們兩個天生有點不對盤吧!”
用晚飯的時候團子亦是罕見的不積極,吃了兩口就要往椅子下面滑,被李孑一把撈住冷下臉來,才乖乖重新拿起自己的勺子。
等到晚上就寝前,李孑到團子小床前,準備和他溝通一下,順便進行一番思想教育。
躺在小床上的團子蓋着他的藍色小錦被,雙手捏着被子邊緣,就睜着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走過來的李孑。
李孑一對上他這副模樣心就瞬間軟乎了三分,坐到床邊後把他兩只小手壓在被子裏,又順手蹭了蹭他滑嫩嫩的小臉蛋,“團子可以跟我說說,為什麽不喜歡那位莫叔叔嗎?”
團子眨眨眼,為什麽不喜歡?
不想那個人蓋姨姨的被子!
姨姨還喜歡看那個人!
那個人比他厲害比他高!
今天晚上姨姨還給那個人夾菜!
他以後不再是姨姨最喜歡的寶寶了!
團子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嘴巴不自覺地撅起來,臉頰跟着鼓起來。
李孑忍不住上手往他臉上一戳,空氣中響起一聲響亮的“啵”。
李孑噗嗤笑出聲來,“怎麽不說話?”
團子被那聲啵羞地臉一紅,伸手抓住被子小身板跟着往下一縮,悶悶地聲音透過棉花傳出來,“不想,說。”
不等李孑給他掀開,又緊跟着說道:“姨姨,團子要睡了。”
李孑:“······”這是催她走?
看着被子下面翻了個身背對着她一動不動的團子,李孑知道這是小家夥對和她聊天的拒絕,只好起身,“被子不要蒙住頭,等你睡着會喘不過氣來。”
往外走的時候李孑幽幽嘆了口氣,這小孩子的心思,看樣子也很難猜啊!
正坐在院子裏的莫驚瀾聽見開門聲回頭,視線落在門前燈籠底下披着一襲雪青色鬥篷的李孑面上,倏然一頓。
此刻泠泠月色和暖絨燈光交映,共同灑在那張欺霜賽雪的面容上,燈影微晃間,他能看到那蝶羽般的眼睫微顫之後斂起,睫羽下目光清明如許。在那身影微斜扣上房門,接着朝自己看過來後紅唇輕輕一勾,瞬間在眼角眉梢都渲染上了春風暖意。
莫驚瀾在這剎那間,感覺自己心口處突然猛烈跳動起來。
和風明月,吹皺滿池春光。
“怎麽還沒去休息?”李孑走到莫驚瀾身側,撩開鬥篷一角坐下,後背靠上廊柱,右腿微斜,左腿疊于其上腳尖微勾,标準的意态悠閑跷二郎腿姿勢。
莫驚瀾默默看了眼她比自己還要豪放些的坐姿,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換了個更放松了一些的坐姿,“下午睡了兩個時辰,晚上這就睡不着了。”
“哎,團子拒絕跟我交流,”李孑揉了揉眉心,“以前他可粘着我了,今天居然把我主動趕出來了!”
“可是因為我?”
李孑嗯了一聲,借着月光仔細觀察了莫驚瀾片刻,“我也是才發現那孩子性子挺倔的。不過,他不說,我也猜不出來他為什麽這麽排斥你。”
頓了下,李孑看着莫驚瀾的目光裏多了一絲詭異,“難道,是同性相斥?”
要不然商河怎麽沒事呢!
莫驚瀾:“······”
無言以對!
“算了,”李孑掩嘴打了個哈欠,“你不困我倒是困了,我回房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
莫驚瀾點點頭:“好。”
他坐在原地看着李孑的背影消失在門後,随後等到屋內的那盞燈也跟着熄滅,這才站起身來走回隔壁自己的房間。
莫驚瀾想,或許,真有一部分同性相斥的原因。
輕輕的關門聲,掩住了莫驚瀾喉間情不自禁溢出的一絲輕笑。
這一刻,他有點想要感謝那些把他趕出無妄城的人了。
要不然,也不會讓他遇見如此有趣的姑娘。
······
時間一晃,轉眼就到了林逸一衆人去漠北軍中報道的日子。
這天四方客棧也跟着歇業一天,十幾個即将啓程的兒郎們包裹裏被塞了滿滿易于存放的吃食和布料結實的衣裳,這都是客棧衆人在這短短幾天時間裏趕出來的。
李孑領着留在客棧的人把他們送到大門口,等着衆人都三三兩兩互相道了別,最後囑咐了一句:“戰場兇險危機莫測,你們要多加小心,活着回來。”
林逸帶頭,十幾人同時抱拳彎腰,“謹記小姐囑托。”
李孑伸手虛扶林逸直起身,“啓程吧。”
人一走,整個客棧頓時顯得空曠了很多,就連氣氛也沉悶了起來。
客棧裏的衆人雖然天南地北的都有,但從芒山下來後,相互扶持着度過了這麽長的時間,感情不可謂不深厚。
李孑喚來被林逸挑出來接他掌櫃一職的蔡銘,讓他坐下後說道:“蔡銘,林逸走之前應該把該交代的都交代給你了,我們要做的,是兩手準備。尤成那邊的糧食采買已經開始進行了,這另一邊,春耕在即,等孑然居後面那片荒地批下來,咱們客棧裏留下來的就要輪流去開荒。再說忙起來大家也就沒心思去低落了。蔡銘,這事是目前最為重要的,你一定要安排好。”
等蔡銘領命離開去做安排,李孑先去找了最近跟她冷戰的團子,又回了小院跟莫驚瀾說了一聲,準備回孑然居那邊看看已經出門好幾天的商河回來了沒有。
結果回去後沒有在商河房間看到人,她自己的房間桌子上卻多了一封信。
李孑拆開信封拿出信紙,上面字跡缭亂明顯應該是匆忙之中寫下的,簡短幾句話:“官官,我被對方查探到了行跡,現将人往南越邊境引開,那裏會有陸風接應,歸期未定,勿挂念!”
處理了信紙後李孑又去了一趟商河的房間,果然見她那套易容用的工具沒了。
回想起那天商河沉着臉說出的‘敵人’二字,李孑臉色冷凝。
所有試圖打擾她現在平靜生活的人,都不可饒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