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女子穿着水粉色湘裙,上身着海棠色對襟長襖,兩襟繡着西番蓮紋,面若桃花,雙眸含情,氣質嬌媚,唇角噙着一抹淺笑,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床上昏睡過去的小姑娘。
“你見不得她不好,何不自己來哄,可憐我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愣是被你當成了老媽子。”
她身後立着臉色微冷的蘇玉娘,他今日仍是一身女子裝扮,帶環穿釵,一身月白色的裙,被他穿得冷清之極。
他掃了一眼雲黛,輕哼了一聲。
他不過是覺得自己被雲黛賣了,氣不過才在葉清隽面前說了那些話,豈料對方後來果真會受了罰。
受了罰便受了罰,偏偏還能病倒不起。
他拖着病殘的身軀至今日還頑強的活着,實在對雲黛這柔弱無能的身體感到無語。
他背負了不少孽業,卻不想再搭上個無辜的性命。
他不認得其他女子,就眼前這個最能賣弄風騷,因對方擅歌擅曲,他擅長琴藝,家主沒少讓他們兩個湊到一起供對方享樂。
想到這些,蘇玉娘的臉色便愈發青白。
葉清隽早些時候就知曉他的身份,知曉他是個男子,卻也仍不在意将他當做後院的女子用來取樂
“家主對你可真好,你要去京城,便把京城裏的一棟宅子賞賜給了你,你果真是好大的臉面,莫不是我也要學你冷冰冰些,家主才能對我另眼相待”
姜煙回身給雲黛掖了掖被角,唇角噙着淺笑,望着雲黛的目光卻沒什麽暖意。
蘇玉娘道“不過請你幫個小忙罷了,日後你還是離她遠一些好,她與你我都不同。”
她們風塵裏打滾,都快成人精了,雲黛卻是個脆皮的,要戳死她也就一指甲的事情。
姜煙道“別說我與你是一路貨色,你走之後,我樂意離她近些就近些,樂意離她遠些就遠些,只怕你也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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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話明顯充斥着挑釁,蘇玉娘卻不再理會她,徑直離開了。
姜煙見她走了才輕哼了一聲,眼中透出幾分輕蔑。
不過都是個以色侍君的人罷了,誰又比誰高貴。
翠翠端了盆水進屋來,伺候着姜煙洗了手。
姜煙媚笑着,眼底卻沒甚溫度“回頭你家姨娘醒來可莫要忘了與她說一聲,我可不是什麽老媽子,也不會随便伺候別人。”
翠翠心中反感,嘴上哪裏敢說個不字,只奉承了她兩句便畢恭畢敬送她去了。
方才姜煙哄她家姨娘的時候,那真真是比老媽子還溫柔,怕是當娘的哄孩子也不過如此,叫翠翠都看直了眼,如今再看她變臉的模樣,這本事顯然這也都是她多年的積累所在。
雲黛喝了藥,得了安撫,當天晚上身上的熱度便退了,待第二日早上醒來,可叫翠翠松了口氣。
“姨娘生病可真是吓人,只是你在這府裏受不住丁點的挫折,往後日子那般漫長,可要怎麽過”翠翠見她醒來,反而又有些惱火。
雲黛腦子還有些懵,知曉翠翠盡心盡力伺候自己一場,也是慚愧。
“我往後不會了。”雲黛露了抹蒼白的笑意,捏着翠翠的手安撫對方。
受了這些教訓,往後再遇見的時候,她定然也不會像之前那樣不争氣了。
翠翠見她還逞強,也不知說什麽好了。
“我原也是渾渾噩噩一場,可是忽然做夢夢見了個溫柔的女子,她待我極好,我不知不覺便好了起來”
雲黛回憶着夢裏的場景,卻惹得翠翠嗤笑。
“什麽溫柔的女子,那是姜姨娘過來的。”翠翠說着皺着眉道“奴婢不太喜歡這位姨娘,總覺得她也是一肚子壞水。”
像是女子對女子的一種偏見,如姜煙這般靠着嬉笑谄媚取樂于男子生存的女子,上到老奶奶下到小姑娘,多數女子都是看不慣的。
“回頭姨娘還得去親自上門去謝過她,不然她指不定又說什麽難聽話出來。”翠翠想起姜煙的交代,心想少不得還得備份禮物帶上門去。
雲黛聽她這般講,又覺得有些違和。
夢裏的女子抱着她輕撫着她後背的女子分明是溫柔得能擰出水了,可翠翠形容的女子卻好似極讓人反感。
雲黛的病消退下去,好了之後對于先前的事情也沒再提過。
只不過她确實比從前更加拘謹安分守己些了。
翠翠貼身伺候着她哪裏能不知道她這些變化,也不知該為她高興還是難過。
蘇玉娘離府之後,便又成了府中人豔羨的對象。
“她不僅自己帶着家主賞賜的東西出府,也沒忘把雨蝶和她那貓兒帶上,怕是她們日後享福得很呢。”翠翠說道。
雲黛聽着,眉心微颦,卻想到了自己看到的那些事情。
蘇玉娘去京城怕是去替家主“辦事情”去了。
外人看來光鮮亮麗的東西,內裏真實的模樣反而全都暴露在了雲黛眼前。
她瞧見了那些複雜的東西,便也不敢再如從前一般心無雜念。
待身子好全,雲黛便也換了身明豔的衣裙,整個人氣色襯出幾分,才備了份謝禮與翠翠去往清和苑拜謝。
“這位姨娘就是奴婢先前與你說的,那個看到兔肉突然落淚的姨娘。”
翠翠這般說,雲黛頓時便明了了,為了這事兒,翠翠還怨她吃了那頭豬呢。
在翠翠看來,這位姨娘是個天生的後院女子。
她與蘇玉娘明面上的身份相同卻又不同,蘇玉娘在青樓裏是個清倌,可姜煙卻是被輾轉賣送,不知經了多少男人的後院,若不是會讨人喜歡,他們也拿不出手來送人。
是以她不管在何處,都能得到男人三分歡心,贊她的都說她有手段有本事,罵她的嫌她身子惡臭下流。
比起雲黛和蘇玉娘的居所,這清和苑裏卻熱鬧多了。
看門的婆子,灑掃修剪花草的丫鬟,門口的侍女一應俱全。
雲黛在門外等了婆子傳話,片刻之後才得了姜煙的接見。
姜煙的屋裏還有另一清婉女子在。
那女子見到雲黛也不多言,只斂眉收息,領着丫鬟出了門去。
“那是家主身邊的老人了,你在咱們之中卻是個新人,怕是也沒見過她了。”姜煙說道。
“那日勞煩你過來照料了我一場,我今日好得差不多才敢來與你道謝。”雲黛态度生疏得很,将那謝禮放在桌上。
姜煙卻看也不看一眼,牽着她的手,笑道“何必拘謹,我們有緣成了姐妹,我豈會端拿着故意叫你謝我,不過打心底憐惜你是真的。”
翠翠站在門邊上心裏頭氣壞了。
這姜姨娘那日分明就不是這般說的,分明就是看她家姨娘好哄騙,又假做溫柔樣子來作戲。
雲黛被她牽進裏屋去,翠翠也不好再跟着,她們再說了什麽,翠翠也無從得知。
姜煙領着雲黛到了裏頭一間,這間屋裏擺着各種賞玩的花瓶瓷器,又內置了一重杏紗作隔斷,裏頭一把海棠椅,一把琵琶,俨然是她往日裏坐在裏頭彈唱之地。
“我是個江南女子,當日聽說你家人也在江南,心裏便倍感親切,你那日病得不輕,少不得也是想念家裏人吧。”姜煙溫聲說道。
雲黛有些意外“竟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姜煙笑說“可不是嘛,所以我說你我是天生的姐妹緣分,往後你我姐妹相稱再合适不過了。”
雲黛忽然便想起上一個認她做妹妹的蘇玉娘。
說來也怪,也不知是她進門最晚還是年歲最小,她們都好似極愛認她做個妹妹。
雲黛沒有吭聲,表情也是淡淡的。
好似因受過那麽一回折騰,待人也不敢那般輕易相信。
姜煙仿佛沒瞧見她冷淡樣子般,又道“今晚上你別走了,留這裏我們好生絮叨一宿才好。”
雲黛忙委婉推拒道“如此不好,我病體未痊愈,若是留寝于此怕是會傳給姐姐”
姜煙道“沒甚不好,你生病那日我摟着你好久,你乖得像個奶貓子躺在我懷裏,我已經很心疼你了,那時在心裏也認了你這妹妹。”
她挑着柳眉,話鋒一轉又道“莫不是你嫌棄我嫌棄我不如你這般清白的身世”
她說着聲音便又低了幾分,嬌美的面容上笑意也淡了。
雲黛想到她照顧自己一場的情分,又見她自慚的模樣,又極不好意思地嗫嚅道“姐姐不嫌棄我我便留下了。”
姜煙聞言當即便轉憂為喜,摟着雲黛的手臂親昵得很“這才是我的好妹妹。”
雲黛原先聽了翠翠諸多的話,對這姜姨娘也是諸多防備。
可姜煙一副八面玲珑的心肝,雲黛哪裏能防得住她。
沒幾個時辰,雲黛便被她攬在懷裏,二人倚在鋪了白貂皮的貴妃榻上,讀着一本詩集。
姜煙講詩集的時候可比秀才講得要生動許多。
雲黛原以為自己能昏昏欲睡,不想越聽越生出了興趣。
二人聊出了興致,氣氛反倒融洽起來。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這一句又有何典故”
雲黛原也是規矩端坐着,後來也不知怎地就枕到了姜煙的懷裏,心裏頭就更生不出隔閡來了。
姜煙凝眉思索了片刻,道“典故不典故的,我不知道,但個傳言必然是你喜歡的。”
“什麽傳言”雲黛問道。
姜煙笑說“傳言說,這是暮州第一公子,明槐序最喜好的詩句。”
驟然聽到對方提起這人,雲黛也隐隐露出幾分好奇。
“竟有此事”
姜煙道“我知曉你們年輕的小姑娘都喜歡他,果真料得不錯,你想不想見一見他”
雲黛自然是想的,可此情此景說想,怎看都有些怪異。
姜煙坐起身來,道“你莫不是覺得我會故意騙你,然後轉身回去告訴家主誣陷你”
“怎麽會呢”
雲黛原先沒想到這一層,她這麽一說,雲黛反而感到心虛。
姜煙替雲黛扶了扶頭上微斜的釵,這時她那丫鬟進來道“姨娘,家主來了。”
姜煙聞言也不覺慌張,而是繼續替雲黛整理好了衣襟。
雲黛卻沒她那般淡定,低聲提醒道“姐姐今晚上要伺候家主”
姜煙面上露出淺笑來“怕甚,天王老子來了,你今晚也走不掉,我先出去,你待會兒可別露面,不然我可不替你圓。”
她說罷便下榻穿鞋,整了整衣襟,出了裏屋。
雲黛這時再想走就更不方便了。
葉清隽這時已經進了屋,雲黛想要出去怎麽也得跟他打個照面。
雲黛撫了撫手心,有些悶悶不樂。
她立在碧紗櫥後往外瞥了一眼,果真瞧見了葉清隽。
她心裏浮現出他那日冷漠斥責的模樣便有些膽寒,又縮回了腦袋。
外頭姜煙卻親自奉了茶水,見葉清隽似個冰山坐在那裏,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便知曉他今日心情不佳。
可她慣會谄媚讨好,嬌聲道“您來我這裏次數少了,蘇姨娘一走您才來一趟,可真真是不公平。”
“今日我還唱那日那首小曲,您若是不應聲便是默許了。”
她一人說話便也能烘托得屋裏頭氣氛熱鬧,雲黛心下難免佩服,片刻便聽見琵琶弦起,姜煙便唱了個涼月小調。
小調意境偏冷,卻不刺耳不紛吵,清清泠泠透着一股孤寂冷淡,似溪中月色,霧中孤山,聽得雲黛有些悵然,待回過神來,心裏不免又多了一處佩服姜煙的地方。
“家主何日再約那明公子來,若能見得他人,妾身屆時必然多為您唱兩首曲子。”
姜煙不知何時走到了葉清隽身後,手指替他揉按肩膀,
葉清隽似寬熨些許,抿了口茶與她說道“明槐序明日去暮堇樓中,你可以去那裏見到他人。”
姜煙媚笑“家主可真是大方得很,妾來葉府也是三生有幸。”
“您要不今夜就別走了,留在這裏,也好叫妾身将生平本事在您面前使出來呢”
她的聲音愈發嬌媚,那股暗示呼之欲出。
葉清隽眼底卻是一片涼薄“我的規矩你忘了。”
姜煙呵笑了一聲便也不再糾纏。
葉清隽坐了片刻便又離開,像是專程來點個小曲聽聽,聽完歇了口茶就走人了。
姜煙習以為常,讓丫鬟将桌上的茶水收拾去,自己轉身又進了屋去,瞧見雲黛一臉的錯愕。
“你聽見了,就算我今日求着家主要他把我送給明公子,他也一樣不會皺一下眉頭,咱們這些人不過是個玩意兒罷了。”她說得尋常,顯然她自己也是經歷了無數次。
雲黛心裏略有些悵然,她也知曉自己在家主心裏不過是個玩意兒,可她卻總沒能如姜煙這般灑脫。
不等她說話,姜煙卻又提及明日去暮堇樓的事兒。
“明日我便帶你一道過去。”
雲黛仍覺有些不妥,遲疑道“如此不大好吧”
姜煙笑了笑道“明公子也是江南人士,這些日子便要回江南去了,他怕是做不得暮州第一公子了,你不想再看他一眼”
雲黛原先的遲疑頓時又凝住了。
明公子不在暮州了
她愈發納罕,也不知怎地她喜歡的人一個個都去了江南,好似都将她孤零零撇在了這地。
明槐序本就是個距雲黛極遙遠的人物,她對他的感情着實談不到男女之情,可他卻也是她心裏頂喜歡的人了。
不見豈不是很遺憾麽
毫無疑問,雲黛最後還是跟着姜煙去了。
翠翠怒其不争,恨不得拿繩子把雲黛拴在府裏不讓她出去。
可她到底是個丫鬟,擠眉弄眼暗示雲黛,雲黛卻恍若未見。
上了馬車之後,姜煙便朝着側窗對着翠翠露出冷笑,吓得翠翠險些炸毛。
那冷笑仿佛是在告訴翠翠,姜煙要去把她家小綿羊主子拖去賣了。
雲黛見着她二人的互動略有些不自在。
姜煙掃了她一眼道“你放心吧,府上有家仆跟着,我賣不了你,我這人也有個不好的毛病,待那些不喜歡我的人就喜歡作弄她們。”
“你那丫鬟心裏同那些人一般嫌棄我,我又怎會看不出來,你倒是沒有,我才高興與你在一處。”
雲黛低聲道“想是她對你誤會了”
姜煙聲名在外,好些人不喜歡她反而是常事,她因旁人的不喜也是惡意回應,如此一來,只會越來越壞。
“你呢,你怎看我”姜煙問她。
雲黛念及她那頗是溫暖的懷抱,心裏也發軟道“我自然是喜歡你的”
姜煙笑了,眼裏也是歡喜。
“虧得你有眼光。”
二人去了暮堇樓,姜煙要在這裏獻個小曲,店家卻是求之不得。
姜煙轉頭問雲黛道“你可知道我們要如何見到明公子”
雲黛愣了愣,來時路上竟沒有想過這問題。
姜煙捏了捏她的小臉,笑說“他在葉府見過我也見過你,若是你我被人欺負,他不會放任不管的。”
雲黛不解道“可是你怎知道咱們兩個會被人欺負”
姜煙将葉府一個家仆叫來,對他道“找個醉酒的男人過來調戲我們兩個。”
家仆也聽得一愣一愣的,最後還是硬着頭皮按照吩咐照辦了。
待演戲的醉漢找來了,對着雲黛和姜煙一頓調戲,未多久,明槐序果真打發了人來替她二人解了圍。
“二位不介意的話,不若上去歇口茶。”那小厮正是明槐序身邊的人。
雲黛與姜煙跟着對方進了樓上包廂,一眼便瞧見了坐在窗邊喝茶的明槐序。
雲黛極不自在,卻是姜煙将她拉到了座位上。
“二位怕是受了驚,待會兒回去時候我會派人跟着二位,免得路途遇見歹人。”明槐序溫聲說道。
雲黛一見着人話也不會說了,只顧着小臉發燙,姜煙卻說道“我險些忘了琵琶還在樓下”
她說着便又去取物。
明槐序見雲黛怔愣的模樣,疑心她被吓到,又為她斟了杯茶,安撫她道“姑娘不必憂心,有我在此,不會有人敢打你二人主意。”
雲黛輕輕地“嗯”了一聲,匆匆掃了他一眼,鼓起勇氣低聲問道“聽聞您要回江南去了,這是真的嗎”
明槐序聽她提起這個,略有些意外,卻還是答道“确實如此。”
“我自幼在此地長大,可祖宅卻在江南,如今也正是該收心回去了。”
他說話時面帶淺笑,和雲黛心裏想的模樣毫無二致。
雲黛聽他講話,一面腦子發熱,一面又忍不住失落。
“我、我想”雲黛吞吞吐吐道“我想請您寫一首詩予我留作個紀念,不知可行不可行”
別說他一首詩,就是他掉的一根頭發都有人收藏,想要得他詩一首,對于雲黛來說,着實算是個膽大的念頭了。
只是她說完之後便覺唐突,又讪讪道“還是等下回吧。”
下回他便也去了江南,他們沒了見面的機會,她這也算是替對方委婉切開了這個尴尬的話題。
明槐序卻坦然應道“姑娘瞧得上才是在下的榮幸。”
他說着便叫了小厮去樓下尋掌櫃要了筆墨與紙。
雲黛見狀壓抑着心底的驚喜,秉着呼吸觀他寫下一首唐溫如的題龍陽縣青草湖,詩雲
西風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發多。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他的字體清隽中透着一抹輕狂,卻隐忍有度,恰似他本人溫文儒雅,俊逸無俦,在落筆之處又寥寥幾筆勾出一枝折梅落地。
他自己打量了一眼,回過神來,笑與雲黛說道“我是習慣了,竟多畫了一枝折梅。”
等姜煙回來,雲黛卻等着那墨痕幹透,将那一紙墨寶當做珍寶一般收了起來。
回去路上,姜煙眉眼含笑道“你與那明公子都說了什麽”
雲黛不好意思地将那紙墨寶又拿給對方看去。
姜煙愣了愣道“你就跟他要了這個”
雲黛害羞地點了點頭。
姜煙笑說“你這小傻子,枉費我為你制造了機會,你但凡聰明一些向他表明傾慕之意,他必然不會叫你難堪,他将你一道帶去江南,屆時你不就與你家人團聚了”
雲黛聞言小臉上卻滿是不安。
“怎好如此”
姜煙道“你就只會說怎好如此,我瞧你還是個迂腐的,這也不能那也不能。”
雲黛仍是那副老實巴交的樣子,姜煙只好無奈一笑。
“你這般規矩,怕是在葉府裏也極難得到家主的喜愛。”
雲黛聽着沒應聲,也不知她心裏對家主如今是個什麽想法。
待她二人一回到府上,翠翠便迫不及待地把雲黛領回稚水苑去。
姜煙見她們離開,眼中有着淡淡的嘲意,卻不知是針對着誰。
丫鬟碧蓮道“奴婢瞧着那雲姨娘是個軟綿的性子,倒也還是不錯,就是她那丫鬟張牙舞爪的,着實不叫人喜歡。”
姜煙斂眉道“忠心為主的人怎麽會叫人不喜歡呢,她那是怕我吃了她家姨娘呢。”
碧蓮聞言便也不再提這話。
末了姜煙與雲黛分開之後也并未直接回去清和苑,反而去見了家主。
她一副好心腸模樣與家主道“這幾日我與雲妹妹在一處,卻總心疼着她。”
葉清隽未言,她便又說“她好似受了什麽驚吓,生病之後不愛與人說話,也不愛出去走動,怯生生的模樣,我不過和她大聲兩句,她便吓得梨花帶雨。
她如今人也消瘦得似根柳條,真真叫人憐惜,家主既不喜歡她了何必把人逼得這樣可憐”
葉清隽懶得擡眸看她,口吻卻微涼“我不知她可憐不可憐,只是你若是私下裏作祟,我便将你送去王家。”
姜煙仿佛忽然被人捏住了七寸,笑意凝在唇邊,臉色也不大好看了。
她去之後,葉清隽便叫來青翡,問她“你那日打她手掌心可曾不小心傷到她的頭”
青翡聞言更是茫然道“打手掌心怎麽會傷到頭”
葉清隽不語。
既沒傷到頭,打個手板她吓成這幅模樣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