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葉家夫人
楚傾自從傷了左臂，在逸雲軒內的日子越發安逸，被伺候的跟待月子的一樣，葉初陽嘴上不說，卻也是極少出門，恨不得整日跟在楚傾跟前。
昨日楚澤派人捎了封信來，說是初七那天跟他去宮裏，到時他會派人接她。可這件事她還不知怎麽跟葉初陽坦白，眼見着赴宴的日子就要到了，葉初陽卻并沒有散養楚傾的意思。
此時，他将碗裏的最後一口燕窩喂給楚傾，才心滿意足的放下勺子，
楚傾正糾結着怎麽開口，就聽見一陣敲門聲，
是葉離。
近幾日葉初陽一直在忙兖州的事，雖有徐儀，但有些事他畢竟做不了主，招募等事宜全由葉離跟進。
楚傾一見有了脫身的機會，自然不能錯過，
“那，我就先出去了……”
楚傾不等葉初陽說話，就率先出了房門。
葉初陽看她急着出門的樣子，緩緩垂了眸子。
“主子，楚姑娘她……”
“由她去吧。”
葉初陽墨色的眸子越發深沉，緩緩看向葉離，
“江北之事，如何？”
初七，天色蒙蒙亮，楚傾便悄悄出了二樓雅間，看着葉初陽的房間還漆黑一片，終于松了口氣，腳步更加輕快的走出了逸雲軒。
她徑直往宮門外走去，并未等着什麽楚澤派來的小厮來接她，她通知過楚澤，在宮門外不遠的茶樓見。
楚澤到時，已是卯時，天色大亮。他是自己來的，未帶楚蘭。畢竟她的身份一到宮內，不可能不惹人白眼，所以自從她重回楚府，他就很少帶她赴宴。
想起楚傾的告知，他緩緩進了茶樓，一進門，便見一身紅衣的女子坐在茶樓裏最顯眼的位置，不再對自己的相貌有什麽遮掩，明眸皓齒，眉眼間都是一股出塵的氣質。
她與她母親，太過相似。
見楚澤來了，她利落的站起身，淡漠的看着他，沒想到，他今日倒是準時。
“走吧。”
她率先出了茶樓，走在他前面，她有些好奇，今日沒帶楚蘭她理解，但連李霜這個正房夫人都沒見蹤影，不知楚澤是何用意。
一入宮門，楚傾便見處處都張燈結彩，比平日裏的光景更繁鬧了幾分，經過哪，都能看見幾個宮女太監忙忙碌碌的，不敢怠慢絲毫。
不過一個壽辰，如此大張旗鼓，看來這皇帝對段婕妤，還真是寵愛有加……
她腳下一直都是一個速度，不快不慢，不急不緩，跟在楚澤後面，卻離他很遠，拒絕了一切交談。
宴席在延禧宮舉行，入了殿門，兩側入席的官員大臣們都站起身，對楚澤行了禮，楚澤象征性的打了打招呼，開口寒暄。
其間有人看到他身後站着的楚傾，竟沒有一個人敢開口提及，沖她不失禮數的笑了笑，就不了了之，将眼底的鄙夷不屑掩在了假笑之下。
楚傾不甚在意，随着楚澤入了席。端端正正的坐在他身後，今日她來，不過是擺個樣子，給疑心重的皇帝有個交代就行了。
楚澤之後，高洋也進了延禧宮，落座之後，尋都未尋，視線直接落在楚傾身上，微微颔首，楚傾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可是背着葉初陽出來的，生怕高洋“一個不小心”把自己直接賣給葉初陽。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高洋臉上笑意更濃。
随着大監的一句傳話，皇帝與段妃緩緩走進來殿內。明明一個古稀，一個豆蔻，沒有般配之處，可偏偏女子的胳膊挽着皇帝的胳膊，動作親昵，皇帝蒼老肥碩的臉上帶着笑意，沒有絲毫異樣。
“衆卿平身。”
“謝陛下。”
“微臣來遲，還望陛下恕罪！”
最後進來的男子，一頭銀發，一身玄衣，妖冶的眼睛裏只有笑意，卻也閃爍着某些不為人知的情緒。
從楚傾的角度，能看到他的側臉與微微上揚的嘴角，這怕是傳聞中那個國師段殷了。
他一進來就行了一禮，等皇帝說了無妨，才稍微直起身，臉上笑意和善，
“臣有一禮，想獻給段妃壽辰，也獻給陛下。”
“愛卿有心，呈上來吧！”
“陛下恕罪，臣之壽禮，不在殿內，需要陛下與婕妤随臣到外面走一趟……”
皇帝沉吟，不知段殷的意思，短婕妤垂眸看這段殷，明了他的意思，她素手偷偷拽了拽皇帝的衣袖，嘴裏有着撒嬌的意味，
“瑤兒想去看看……”
即使說的是悄悄話，但神态顯露的太過暧昧明顯，在場的看見看不見都若無其事似的，只管沉默。
“真的想去？”
“嗯……”
皇帝龍顏大悅，攬住了段婕妤的肩膀，朗聲開口，
“好，那衆卿就随朕看看，國師的大禮！”
“是，陛下。”
他們是不敢說什麽，楚傾起身時卻白了段殷一眼，倒不是為別的，這剛坐下就又被人群擁了出去，實在是……累。
禦花園內，三三兩兩的聚集着身着華服大臣，都低聲讨論着什麽，涼亭之下，皇帝與段瑤都靜坐在那，等着看所謂的壽禮。
楚傾暗自站在了最後面，離楚澤極遠，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送壽禮的人倒是沒了身影，大概半柱香的時間，前面的人群才漸漸有了動靜，尋着衆人的視線，只見禦花園內所有含苞未放的牡丹都輕啓了花瓣，微微顫動。
段殷眸子亮了亮，從涼亭出來，緩緩走向眼前的花海，
第一朵牡丹花盛開後，其餘的也開放了。只不過他們不是百花齊放，而是一個接着一個，争奇鬥豔。紅的豔，紫的濃，黃的嫩，白的純，粉的嬌。
段瑤一身月華長服，穿行在牡丹花內，間或有幾只蝴蝶飛過，不但不懼人，反而翩飛着跟上段殷的身影。
皇帝站在涼亭內，看着美人美景，早已忘了回神，癡癡的看着。
段瑤極少露出小女兒家的樣子，現今看着眼前的景象，也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她回轉過身，看着花簇之外的衆人，笑容愈大。
不知過了多久，衆人才緩緩回了神，他們見過美人，但剛才的場景，花碟相應，美人如玉，實在是好看……
段殷這才現身，緩緩走到皇帝近前，
“不知臣的壽禮，聖上可喜歡？”
皇帝的視線并未收回，緩緩開口，
“那要問壽星了。”
段瑤回身，從花海內走了出來，身上還有幾只蝴蝶停留着，
“喜歡。”
“哈哈，好！賞國師！”
“謝陛下！”
楚傾也覺得剛剛的場景絕美，在後面微勾起唇角，但不知怎的，竟莫名想起葉初陽，在紅梅下對着她微笑的樣子，楚傾搖了搖頭，嗤笑自己的無藥可救。
皇帝滿臉喜色的擁着段瑤回殿，這才有人問了段殷一句，
“不知國師如何叫這滿園的牡丹與蝴蝶聽命的呢？”
段殷拂了拂長袖，勾起嘴角，
“聽命一詞實不敢當，本座只是知了些天機罷了。”
“……”
說完，他就先一步離開了人群，神色高傲。
“不過是個雜耍。”
楚傾看着人群失望的樣子，不由嘆了口氣，正尋思着去找楚澤，行至花邊的長廊，便有人喚了她一聲，
“楚姑娘。”
她回頭，看着一身白衣，神情淡漠的女子，遲疑了片刻，才恍然憶起這女子的名字，
“楊映雪……”
“許久不見，楚姑娘還能記得我。”
“……”
“不必如此看着我，我來找你，只有一事要說。”
楚傾記得今日沈宸钰并未赴宴，不知楊映雪只身如何進的宮，但她說話做事向來直白，楚傾這才重新看向她，
“何事？”
“你是嫁了人的。”
說完，楚傾嗤笑，是啊，已為人婦的她，除了圍着沈宸钰轉，還能有何事找她。
“他可是與你說了什麽？”
“你何苦再纏着他不放！”
楚傾第一次看到楊映雪如此氣急敗壞的樣子，神色不由淡漠了幾分，看來這幾日沈宸钰，還未死心。
“楊姑娘，管好你相公。”
楚傾說完，就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可楊映雪并未說話，只是用力抓住了她的衣袖。
兩人擡頭時，餘光都瞥到不遠處的玄色身影，楚傾疑惑他為何折了回來，楊映雪則猛然放開了楚傾，畢竟她的家事，不需要外人知曉。
她轉身離開，楚傾嗤笑，繼續往延禧宮的方向走去，心裏惦記着楚澤若是找不到她，又該胡亂猜測了。
可經過段殷身邊時，他卻淡漠開口，
“你說我，耍戲法。”
他沒轉頭，也沒看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肯定而陰沉的語氣令楚傾頓住了腳步，她不知他是如何聽到這句話的，知覺便是此人不好惹，
“國師聽錯了，不是我說的。”
楚傾繼續往前走，秉着呼吸，猛然感覺到身後的寒意，她立馬側身躲過，回頭瞪着段殷，
他手裏拿着柄長劍，不甘心的收回到了劍鞘內，
“不承認嗎？”
他一縷銀絲飄至眼前，眸子裏只有殺意。楚傾不知他為何單憑她說的幾句話便動了怒氣，但還是暗中抽出了袖中的銀針，還未出手，便聽到身後的聲音，
“傾兒，我尋你好一會了！”
“……”
兩人皆看向笑的一臉溫潤的高洋，楚傾松了口氣，不用打架了。
段殷眸色卻越發幽深，這女子……與二皇子，是什麽關系？
“咳，我來禦花園看個熱鬧……”
高洋默默走到她跟前，示意她收回銀針，随即朗聲對段殷開口，
“小妹不懂規矩，唐突了。”
小妹？楚傾臉色冷了冷，他這是在占她便宜，但情況特殊，她忍了。
段殷嘴裏擠出無妨兩字，便率先轉頭離開。
他不過以為是個膽大的宮女，本想殺了了事，但她與沈将軍有染，又讓二皇子稱作妹妹……再看剛才閃躲的動作，倒是他眼拙了。
“來的這麽及時，說吧，在旁邊看了多久？”
高洋笑容更大，悶了半晌才道，
“你知道誰讓我來的吧？”
“他都知道了？”
高洋嗤笑，學起了葉初陽的語氣，
“你覺得呢？”
“……”
楚傾底氣不足，他知道，也不阻止她，也不問緣由麽？想起自己進早課蹑手蹑腳的樣子，越發覺得頭疼，
她只得轉移話題，她看着段殷離開的方向，低語，
“那個國師脾氣向來那麽大嗎？”
不過一句話，他就想殺她……
高洋沉吟，垂眸看着她，
“他一向如此，人命與他而言，沒什麽所謂，他眼裏，只有墊腳石和絆腳兩種人而已……”
“……”
“這種人啊，笑面虎，日後，能躲就躲。”
楚傾第一次聽見高洋說如此慫的話，但他似乎不想過多的提及他，所以她也不再多問，乖乖點頭，
“走吧，回延禧宮。”
楚傾為不引人視線，與高洋說好分頭進去，她只身從側門先進了延禧宮，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楚澤也并未回頭，她才松了口氣，
只見段殷坐在左下首，滿臉的笑意，剛剛的殺意與陰沉全然找不到蹤跡，仿佛不是一個人似的。
楚傾收回視線，就隐隐感覺到有人的視線落在她身上，順着方向，便看到楊映雪匆匆離去的背影，她還未反應過來，就被點名了。
“葉家夫人可來了？”
這個稱謂，楚傾反應了好久，心道這皇帝今日如此高興，還惦記着她的事，着實不易。
感受到楚澤擔心的視線，楚傾不語，緩緩站起身，走到了大點中央，俯身行禮，動作倒是一氣呵成。
“民婦見過陛下。”
“好，平身吧。”
在座的也是看了許久，才認出這一身紅衣的女子是誰，一時間神色各異，她……怎麽還真敢來宮裏。
“謝陛下。”
楚傾起身，神色不卑不亢。段殷離她最近，不由眯起了眼睛。葉夫人？他倒是從未聽說過……
“幾月前還是臣女臣女的小丫頭呢，現今如此老練，自稱民婦了……”
楚傾掩下眼底的嗤笑，這皇帝一口慈父的意味是幾個意思？
“出嫁從夫，民婦不敢忘。”
段殷想起剛剛在禦花園內沈将軍那檔子事，嘴角上揚，這女人，倒是厲害……
“回來了，可有什麽打算？”
楚傾承受着殿內衆人異樣的視線，只得開口，
“民婦攜家眷在京中常住，畢竟江北，不太安定。”
聞言，皇帝眼睛亮了亮，
“确實，近日南境憂患，朕也是為此煩擾。”
楚傾心裏給了自己一巴掌，好好的提什麽南境，但思及這也是早晚會被拿出來的事，不如自己早些說了。
“民婦不懂朝中之事，但願意捐白銀三萬兩，以應軍需。”
“……”
此話一出，殿內的安靜被打破。衆人無不訝異，本以為葉家倒了，沒想到，還有這麽多油水……
楚傾突然想起葉初陽當初說要娶她的時候，也是如此，沒想到她現在與他一樣，也會嚯嚯葉家家産了。
段殷臉上的神色變化越來越大，視線一直落在楚傾身上，這女人……他怎麽覺得如此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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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曉：“葉公子，你家傾傾沒帶你去宴席……”
葉公子冷着眸子不說話。
曉曉：“葉公子，今日高洋占傾傾便宜……”
葉公子冷着眸子不說話。
曉曉：“今日國師一直看着傾傾……”
葉公子冷着眸子不說話。
曉曉剛想說什麽，
葉公子面色陰寒：“閉嘴。”
曉曉：“那個……就是，傾傾今日犯花癡想你來着……”
葉公子垂下眼眸，冰融雪釋：“繼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