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在所不惜
楚傾與高洋到醉春樓的時候，就見舒禹站在一群莺莺燕燕中間，臉上有些不好意思，但晶亮的眸子依舊向四處張望着，似在等着楚傾回來。
“阿禹……”
楚傾低低的喚了一聲，就見舒禹眸子又亮了亮，徑直沖楚傾跑來，
“楚姐姐，你可回來了！”
楚傾雖勾了勾唇，但臉上并未有一絲笑意，
“我有事要和你說。”
舒禹見她的樣子，笑意也有所收斂。
“什麽……事啊？”
高洋見兩人的樣子，還是伸手拽住了舒禹，朗聲道，
“有什麽事，進去說！”
房間內，溫茶擺在桌上，卻驅散不了楚傾面上的寒意，舒禹有些局促的坐在楚傾對面，這使楚傾有些歉疚，但只是拍了拍他的手，算作安撫。她也想對他笑，像以前一樣。但現在她無論如何都不知該怎麽笑了……
“阿禹，過幾日，我們離開邺城吧……”
“啊？”
“離開邺城，不是你一直期盼的麽？”
“可……可是，為什麽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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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叔叔的事……不查了嗎？”
聞言，楚傾臉色越發陰寒，她垂下眼簾，隐下了心事，
“不查了……”
“楚姐姐……”
“阿禹！我不想查了……”
“楚姐姐想離開，可是因為……因為……”
後面的名字，舒禹沒敢說出口，楚傾未說話，舒禹便算作她默認。
舒禹看着楚傾，半晌，竟努力揚起了笑臉，
“姐姐去哪，我去哪！”
楚傾愣了愣，随即低語，
“你……不好奇為什麽……”
“我就姐姐這一個親人，姐姐去哪，我就去哪，這是我早就決定好的。”
“那，幾日後離開，只有你，我。”
“好啊……”
他答應的幹脆，讓楚傾準備好的一套說辭并未說出口，看着舒禹離去的背影，她安心的嘆了口氣，眸色深沉。
她不知自己是否太過自私，也不知舒禹的真正心思，但她只剩他一個親人，她只知道今後餘生，她會将他護在懷裏，讓他不受任何诋毀和傷害，讓他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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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幾日，左丞府的大小姐與葉家家主冥婚的事傳遍了邺城，有人說楚大小姐魔怔，得了失心瘋，有人可惜了這麽個活生生的姑娘，有人氣氛這楚家太過看輕這大小姐，竟同意婚事，讓她嫁個死人。
但楚傾并未理會這些說法，将葉家的一切打點好之後，就領着葉家剩下的幾個丫鬟小厮出了城。
路上，兩邊的百姓熱鬧至極，都偷偷從轎簾外上兩眼，想看看這楚家大小姐究竟長什麽樣，這麽有本事。做了這麽多閨閣小姐做不出的事。
聽着轎外的指指點點，楚傾并未理會，只是在經過左丞府的時候，命令停下了轎子，她緩緩掀開轎簾，看了看楚府的大門。
幾日前，楚澤也曾來找過她，只是半晌不曾說話，楚傾并未看他，只是有些譏諷的笑着，
“放心，那件事無人會知道，楚傾，已死了。”
“……”
“你可還有事？”
“傾兒……這婚事……終身大事不可如此兒戲啊！”
楚澤小心翼翼的說了這麽句話，楚傾才轉頭看他，
“他，我嫁定了。”
“傾兒……”
“幾日後我出嫁，您就不用再送了……”
“你怎麽如此固執！”
“我最後喚你一句父親，前幾日出府的時候沒能跟您好好告別，今日，我索性說明白，我感念你養育之恩，兩相抵過，今後你我便再無任何瓜葛。”
說完，楚傾沒再看他，拂袖離去。原地的楚澤愣了半晌，才無奈大笑了起來。她與她娘，當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認定了一個人，一件事，就再也不放手了……也罷，自己本就是個局外人，又在這強求什麽……
此時楚傾放下轎簾，終是走過了楚府的大門，從此……再無瓜葛……楚傾想到這句話，暗中無奈的勾了勾唇角。
身邊的舒禹早有些受不了轎外百姓的聲音，掀了轎簾就喊，
“都給我閉嘴！嚼什麽舌根！”
人群一時安靜下來，可不過片刻，竊竊私語的聲音更大，楚傾拽了拽舒禹的衣袖，
“不必了，看，快到城門口了……”
舒禹乖乖坐了回去，剛過城門，就聽見一聲爽朗的喊聲，
“傾兒！”
舒禹聽見聲音，率先下了轎，朝那人走去，
那人依舊月白色的衣裳，修長的身形正站在城門口，整個人的氣色似乎好了不少，越發顯得俊朗風逸。
待楚傾走近，他胡亂摸了摸她的頭，這一動作讓楚傾愣了愣，他卻笑的越發溫潤，
“都走了，也不來和我說一聲！”
楚傾有些犯愁，離別的話，她最不會說了，想着幹脆不見為好，可未曾想高洋竟直接追了出來。
“好了好了……我也不難為你了，珍重！”
“嗯……”
“日後若不願回來，我便去江北看你！”
“嗯……”
“你就……沒什麽對我說麽？”
楚傾擡頭，看着眼前這個讓她琢磨不透的男子，終是低低說了一句，
“謝謝你。”
高洋有些哭笑不得，但臉上多了分認真的神色，墨色的眸子也越發深沉，
“此去，要好好的，什麽都別管別顧及……”
楚傾并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卻還是點了點頭，她看了看他，
“你的話我會記着……我先走了……”
高洋輕輕嗯了一聲，斂下眸子裏的神色，并未言什麽不舍，只是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只是楚傾剛走幾步就猛然轉身，又折了回去，她步步逼近，看着高洋，他并未對此詫異，依舊含笑看着她，半晌她才将話說出了口，
“當日……你可曾見過高甯！”
一句話，令他的笑僵在臉上，但不過片刻，他就恢複了神态，
“見過啊……”
楚傾眸色變得暗沉，對于他的答案，她有些出乎意料。但她依舊不願懷疑高甯，看了他許久終是邁步離開。若有一日，她發覺了所謂真想之外的東西，那高洋所做一切，便都不做數了……
高洋目送着她離開，臉上的笑容漸淡。他擡頭望了望天空，許久，才嘆了口氣。今日這天氣倒與那日相同……
他記得那日，也是如此暗沉，他只身在林子裏的時候，恰巧看到了高晟坐于馬上，将箭直直射入高甯的胸前。然後，高甯倒地，高晟離開。
他走近，就見滿地的血，和高甯不斷張合卻說不出話來的嘴，他俯下身，聽清了高甯的那句救我，他只是似平常一樣溫潤的笑了笑随即用素白的手，将他身上的箭羽插得更深。高甯猛然拽住他，雙目赤血的盯着他。猙獰而可怖。
他等了片刻，高甯就徹底斷了氣。看着滿手的鮮血，他不再害怕，反而感到一絲心安。他死了，傾兒……就該放心了。
高甯收回視線，看着楚傾離去的方向。傾兒……我做的，都只為你。為你能好好活下去，我做什麽，都在所不惜……即使到最後，你恨我入骨。
但你活着，好好活着是楠笙，最想看到的了……這也是我能為她做的，唯一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