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毫無關系
幾年前楚傾被送去了晉陽，楚澤以為一切都結束了，他再也不用擔心自己作為左丞的顏面，也在也不用怕被天下人恥笑。楚傾死了，他反而輕松了許多。
直到被人告知楚傾不但沒死，還在晉陽活的好好的時候。他心裏并未半點欣慰，他開始擔心，開始不安，開始害怕有朝一日楚傾身份暴露，他會成北齊笑柄。因為即使明知她并非自己的孩子，還盡力将她養了十幾年，這是他人生的敗筆！
他派人去一趟晉陽，想暗中了結楚傾，了結了這樁破事，但當他聽聞安子陌陪在楚傾身邊時，他改變了主意，他要親自去趟晉陽……
說來安子陌與他和清雯也是舊識，他本在邺城當官，與清雯可謂青梅竹馬，可清雯懷孕，又嫁于楚澤之後，他便覺心灰意冷，辭了朝中的官職，不知何去何從。楚澤後來得知他在晉陽做起了教書先生的時候，心裏也是詫異，心道這世間的巧事，倒真不少……
楚澤見到安子陌的時候，他正在學堂教書，一身粗布儒衣，顯得整個人越發溫潤，幾十年過去，他竟與之前，無半分差別。
他也一眼認出了楚澤，眸子裏有些摸不清的思緒，卻還是對他微微颔首，将他引到了自己的住處。許久未見，楚澤卻并未作表面的客套，直接說明了來意，
“傾兒呢？”
“……”
“你是怎麽找到她的？”
“……”
安子陌一直未曾說話，楚澤氣急，不禁吼出了聲，
“你現在究竟是想幹什麽！”
安子陌這才擡了擡眸子，裏面也透着寒意與不解，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她是你女兒！”
楚澤不說話，只是探究的看着他，
“她是不是……你應該比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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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子陌愣了愣，緩緩站起身，神色與平日裏溫潤的樣子不太相像，
“你若不這麽做，她永遠都會是你女兒……”
當年清雯棄他不顧的時候，安子陌也曾絕望不解，他找她無數次，她都避而不見，而不久之後她就嫁給了楚澤，未給他丁點的解釋。他最後一次見她，是在孩子的滿月酒席上，她給了他一枚羊脂玉，告訴他此生無緣，他與她只能等來世了。
安子陌一介書生，卻被逼的紅了眼眶，但在她面前他忍住淚水，當日就辭官離開了邺城，那塊玉他不知多少次想要扔掉，但想到這是她的，他卻無論如何也放不了手了。
第二年暖春，他收到了自邺城的一封信，打開的時候，上面只有寥寥幾句，
“子陌，本不想再給你徒增煩擾，但吾曾言來世再見，今生卻負你太多，實恐你不願再與我相聚。嫁于他人實非己願……清白已毀，斷不能再與你結緣……所以子陌，等來生……可好。”
他還是哭了，幾日未曾緩過心神，等他決心趕去晉陽的時候，他才從別人嘴裏得知，左丞府的大夫人，今年初春生完孩子，便郁結而死了……
“這世上！知道此事的人，都該死！”
楚澤的吼叫令安子陌思緒回籠，他看着眼前的楚澤，沉默不語。
“你們……拿我當什麽？！我憑什麽要留那孽種性命！我忍了十幾年，夠了！”
安子陌臉色有些蒼白，但還是努力勾起了唇角，似在對自己低喃，
“我知道了此事……确實也是不該活這麽長時間了……”
楚澤斂了些怒氣，看向安子陌，
“你……你說什麽……”
安子陌依舊笑着，好像他們談論的并不是什麽要事一樣，
“楚澤，我跟你做個交易，可好……”
“交易？”
“若我死了，世上怕是無人再知曉這件事了吧……”
“……”
“讓傾兒永遠待在你身邊……看着她護着她，別讓任何人知道……”
“凡事都有萬一……”
“她是清雯的孩子！”
安子陌焦急開口，拉緊了楚澤的衣領，半晌他才意識到什麽，放開了楚澤，
“清雯對你的囑托，別忘了才好……”
楚澤想起清雯臨死前的目光，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抿唇不語，
“将她殺了，負了清雯，你真的願意麽？”
“夠了！”
“你答應麽……”
安子陌迫切開口，楚澤看着他白到透明的臉，突然嘲諷的笑了笑，
“那就看你願不願意死了……”
他嫉妒這個男人……嫉妒他讓清雯甘願一死，甘願放棄這一生的時間……可安子陌聽完這句話反而松了口氣，朗聲笑了起來，
“願意……當然願意！”
楚澤瞥了他一眼，未再說話就摔門而出。此事他要再好好想想……
幾日後，安子陌看着楚傾笑着出去采藥的樣子，他也禁不住笑了。傾兒……你可知道……你的一切，都像極了清雯。能再遇見你，便是我餘生最大的福氣了……
飲盡了眼前的酒，他倒在書桌前，微喘着氣，感受着五髒六腑的灼燒，眼前卻出現了清雯的臉，她在沖他笑，嗔怪他為何許久都不去找她。他用盡力氣擡了擡手，如兒時一般捏了捏她的臉，笑的溫潤如水
“我來遲了……”
“……”
“你問我願不願意等來生……傻丫頭，我怎會不願……”
????
楚傾的淚落在自己的手臂上，卻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一味攥着楚澤的衣襟，不肯放手。那雙通紅的眼睛裏，滿是陰郁。
“傾兒……我……我一聽到消息，就将你接了回來，這不是我願意的啊……”
“……”
“對……你爹……你爹只是一時糊塗！”
楚傾垂眸看了就看跌坐在榻上的兩人，面上冷的無一絲一毫的溫度，
“我是……孽種……”
“傾……傾兒……”
“我……呵，笑話，是個笑話！”
“傾兒，你冷靜一點……”
“哈哈……你為什麽……為什麽不幹脆殺了我！啊？”
楚傾突然瘋了一般又哭又笑，因為她到現在才知道，安叔叔……明明就是被自己害死的……而她的存在和她所謂的堅持……毫無意義。
她笑着笑着，突然又看向了楚澤，暗啞開口，
“楚澤，你說我若現在殺了你……心裏會不會好受一點……”
“你……你不會……”
楚澤這麽說着，卻感覺她手中的銀針一點點刺入他的脖頸，他早已吓得不敢動彈，等沒了知覺，又聽見楚傾的低笑，他才小心翼翼的睜開了眼睛，
楚傾已然退了幾步，站在了桌前，只是眼底的陰寒依舊令人生怖，她薄唇輕啓，言語間有些顫抖但卻字字清晰，她一字一頓道，
“今日起……我與楚家，毫無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