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為時已晚
楚傾睜開眼睛的時候，瞳孔微微伸縮，雙手下意識的攥緊了衣袖，不知不覺間淚就流入了鬓角，她想她只是做了個夢……對，現在夢醒了……葉初陽……一定還好好的。
可是，為什麽她會這麽痛，這麽心慌……
“小姐，你可算醒了……”
靈兒在一旁哽咽出聲，楚傾僵着身子，這才轉頭看她，眸子裏滿是空洞，
“他呢？”
“小姐……”
靈兒越發抑制不住自己的哭聲，楚傾明了，所有自己強行的僥幸都消散了……對啊，葉初陽死了，死在暗無天日的牢裏，死在幾日之前，他并未完成他對她的諾言，并沒有活着。
她又躺了回去，輕閉了雙眼。
安子陌死後，她以為她這一生都再也不會經歷什麽死別，因為她再不會遇見讓她不舍的人，也再不會對誰敞開心扉……但現在，她還是經歷了一遍……
楚澤一衆人被靈兒帶進房間的時候，臉上都無過多的欣喜，畢竟前幾日楚傾在刑部門口的事，鬧得邺城人盡皆知。
“醒了……”
“……”
未得回應，楚澤并不氣惱，反而負手站在楚傾的床邊，似乎是想勸導她，
“行了，都過去了……”
楚傾依舊一動不動的閉着眼睛，滿屋子的人都不知該不該說話，楚澤蹙了蹙眉，臉色也變得不大好看。還是李霜在一旁拽住了楚澤的衣角，笑的明豔，
“老爺，傾兒難受也是應該的，過一陣子，過一陣子都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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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兒看着李霜心情大大好的樣子，氣的眼眶又紅了幾分，小姐本就難受，何必又來帶這麽多人大搖大擺的過來！也太過分了……
“傾兒……好人家有的是……人嘛，再好好挑挑！”
李霜話未說完，楚傾緩緩睜開了眸子，裏面不含一絲溫度，
“滾。”
一句話說的平靜，但令在場的人又都面面相觑，
“老爺……我……”
“好了！你難受歸難受，那也該有點規矩！”
楚傾的視線這才落在了屋子裏的人身上，撐着身子坐了起來，蒼白的嘴唇裏溢出了低緩的笑聲，那眼神卻讓在場的人生了些許怯意。畢竟這幾日關于出大小姐在刑部外癫狂的作為令整個邺城的官家小姐不齒提及。甚至有人說楚家大小姐因此事瘋了，這樣一說，現在她的樣子确實與常人……不太一樣。
“你！”
“老爺，沈将軍來訪！”
門外的小厮打斷了楚澤的訓斥。他不禁疑惑，這将軍府可未跟左丞府親近過……
“行，我這就去正廳。”
“老爺，沈将軍說是來看大小姐的，已經到傾塵閣門口了。”
楚澤怔了怔，衆人也不再多言，沈将軍……是那個平突厥的沈将軍？衆人還在疑惑，就見門口進來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渾身透着習武之人的幹練，與小巧的閨閣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待他走近就見他薄唇輕抿，精致的面容上帶着些淺笑。他墨色的眸子先是看了一眼楚傾，然後才轉向楚澤，
“末将不請自來，唐突了左丞相……”
楚澤這才反應過來他的用意，立馬陪着笑，
“将軍與傾兒自幼相識，豈會唐突。”
沈宸钰向來都是如此，這次也是省了那些表面的客套，向楚澤微微颔首算作回應，就徑自走到了楚蘭床邊，眼裏透着寵溺，
“傾兒，你可好些了？”
楚傾還未說什麽，屋子裏的人早就忍不住小聲議論了起來，這……這楚大小姐當真厲害，未婚夫剛走，就又有人上趕着上門……何況這人還是個權傾朝野的人物……
“沈将軍，傾兒自然是好些了，睡了幾日……”
“楚夫人沒什麽事，就先出去吧。”
沈宸钰出聲打斷了李霜的話，連看她的眼神都有些陰寒，畢竟他從楚傾兒時就知道李霜是個什麽樣的人。
李霜面上自然挂不住，她看向楚澤，但他并未有絲毫替她說話的意思，想來目前他還不想跟沈宸钰撕破臉，畢竟他的地位……
“我們……先出去吧，傾兒需要休息，都別圍在這了。”
“謝過左丞。”
“沈将軍陪着傾兒，想來她會好受些。”
楚澤話一落，衆人雖驚詫，但還是出了房門。片刻，房內就只剩楚傾與沈宸钰兩人了。楚傾從他進門就沒再說話，現在更是連看都未曾看他。
沈宸钰并不生氣，而是俯身緩緩坐在了她的床邊，
“你我許久沒這樣在一處閑聊了……”
“……”
“傾兒不是答應過我，日後不論遇到什麽事，都要開心的麽……”
楚傾緩緩的看向他，并不說話，只是臉上有些無奈的苦笑，他勾了勾唇角，
“我現在說這些，很可笑吧……”
“對啊……沈宸钰，可笑至極。”
楚傾終于低啞着聲音說了句話，沈宸钰反而高興了些，
“我也覺得，可笑了些……但今日我來并不是安慰你什麽……”
“……”
“自我回邺城，發生了很多事，但最近我只徹底确定了一件事……”
“你不用跟我說……”
“不，這些話說清楚的好。不管你對我說了多少讓我毫無退路的話，傾兒……我都必須告訴你，我的承諾，我可以自己兌現。”
楚傾目光透着蒼涼，許是因生氣，連嘴唇都有些顫抖，
“你覺得葉初陽……死了，所以才來說這個？”
“不是，就算他在……”
“沈宸钰！這些話你若早些跟我說……你若早些說……”
我就不會經受現在的痛楚……不會認識葉初陽……不會……
後半句楚傾因哽咽并未說出口，她用力拽着沈宸钰的衣袖，似在極力忍耐着什麽，沈宸钰卻因楚傾的樣子愣了愣，眸色又黯了幾分，她對葉初陽……當真情深至此麽……
“傾兒……”
“我累了……”
楚傾放開了他，躺回了榻上，沈宸钰垂下眸子無奈低語，
“那你休息吧，我今日的話也算說完了……”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楚傾一眼，
“傾兒，我身邊，必須有你……”這是……我的習慣，改不掉的。
????
高甯的案子還沒有判，主人犯就死在了監牢裏，葉府門前的封條也不知該撕該留，但據說二皇子高洋力證葉家家主無罪，所以刑部定下月三日正式宣判，到時會出個結果。
但于楚傾而言，結果什麽的都不重要了，她也漸漸消化了葉初陽已逝的事實，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着，楚傾卻活的像個空有皮囊的人偶一般，未哭過也未笑過，但那雙墨色的眸子裏能讓人看見的只有冷清。她比以前更加寡言，也更加沉郁了。讓人望而生畏，楚家大小姐瘋了的傳言，愈演愈烈。
沈宸钰隔一段時間就會到府上看她，有時說些她們兒時的事，有時說些他在邊關時的奇事，楚傾剛開始總在躲着，後來幹脆也不拒絕，也不回應，只是在沈宸钰說話的時候一味望着閣子裏的窗戶發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