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陸行簡替南溪系着安全, 心猿意馬。
南溪身上的酒氣全變成了勾人魂魄的疊疊香, 陸行簡溫熱的手掌扶在南溪白皙修長的脖頸上, 大拇指托穩她的下巴,人慢慢俯身下去。
後座原本睡得四叉八仰的朱倩倩,詐屍般坐了起來:“你幹什麽呢?別想偷偷占我家溪溪便宜,我可精着呢。我這雙眼已看透太多。”
朱倩倩彎着兩根手指, 手指尖對着自己眼睛一比劃,倏地對準陸行簡:“你小心點。”
“吧唧”人往後一倒,又睡了過去,嘴裏還嘟囔着:“我可精着呢。”
陸行簡啞然失笑,這到底哪來的奇葩?(此處奇葩并非貶義,請原諒陸爸爸的修辭手法。)
陸行簡問不出朱倩倩地址,只好一股腦把人都拉回了南郡城, 好人做到底。
他想過把人送到賓館,但萬一出點什麽事, 責任擔不起。
陸行簡請物業大姐幫忙,把朱倩倩給背了回去, 自己則背着南溪。
物業大姐人很好,把朱倩倩外套鞋子一脫,蓋好被子才出來,陸行簡給人五百塊錢, 算是答謝。
南溪睡得很沉,陸行簡不想把她弄醒。
陸行簡把南溪化妝臺的東西仔細研究了一遍,挑出卸妝棉和卸妝油, 然後接了一盆溫水放在床邊。
他上網檢索了卸妝教程。
陸行簡照着教程,先把卸妝棉用卸妝油浸濕,剪成貼合眼睛嘴唇的形狀,敷上。
他掐着秒表,等十五秒。然後再拿着卸妝棒一點點輔助卸眼睛和嘴唇,反複幾次,才開始清洗臉部。
臉部陸行簡還特意用了卸妝洗面奶,面前接的那盆水,就是方便來洗臉上的泡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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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法輕柔,南溪就像在做sap,特別享受,也特別配合。
陸行簡卻小心得出了一身汗,生怕把南溪弄醒了。
他收拾幹淨,在床邊席地而坐,頭枕着手臂,趴在床沿上認真打量着南溪。
窗外的月光溫柔傾瀉而下,半明半暗地光亮籠罩在南溪身上,她像熟睡嬰兒側身睡着,腿微微蜷縮着。
陸行簡想起了二十歲那年,他偷偷飛去南韓看南溪。
那是一個普通的星期六。陸行簡拿着自己賺來的錢,買了一張飛機票,直接飛去了韓國。
他也知道,南溪出國後,不見任何人,手機號碼也聯絡不上,社交軟件更新狀态也都停留在一年前。
南溪過去的細枝末節或者只言片語,都成了陸行簡的精神鴉片,能止他痛,止他相思。
可周五晚上那個詭異的夢吓壞了陸行簡,他夢見南溪滿臉是血的朝他吼:“陸行簡,你為什麽要扔下我一個人?”
陸行簡半夜驚醒,獨自一人坐在床上,咬着手痛哭流涕。
第二天天一亮,他誰也沒說,獨自一個人去了韓國。
他怕得要命,怕再也見不到南溪。
陸行簡這次見到南溪了。
在醫院裏。
南溪被車撞了。
陸行簡紅着眼,看着昏迷中的南溪,像一頭暴走的獅子。
醫生安撫他:是麻藥還沒有褪去,再過幾個小時人就會恢複過來。
南溪瘦了,頭發長了。
可陸行簡心口疼得連手都擡不起來:他的溪溪,怎麽就能住了院?怎麽就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那個叫樸彩珍的來過一次,得知南溪傷勢并不嚴重時,又匆匆忙忙走了。
陸行簡找了看護。
南溪睡着的時候,他就進來;南溪清醒的時候,他就去醫院外面站着。
一個星期後,南溪出院。陸行簡親眼看着經濟公司的車接走了南溪,他才趕到機場,匆忙回了國。
周放接的機,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好家夥,你一身煙臭味,空姐沒把你趕下來已經是普度衆生了。說吧,去了那邊一個星期,想明白了什麽?想好了跟你爸媽怎麽解釋嗎?”
陸行簡這七天裏學會了抽煙,從剛開始抽煙嗆到眼淚流,到後來一包一包的抽。
每次守在醫院門外時,他就一根煙一根煙的抽,好像這樣,時間才過得快一些。
陸行簡嗓子啞得說不出來,整個人走路都發飄:“阿放,我睡一下再跟你說。”
陸行簡讓周放來接他,是因為他身上剛好只夠飛機票的錢,還是紅眼航班。現在他口袋比臉都幹淨。
他這幾天餓了就胡亂吃點泡面,渴了喝醫院的免費水。所有的錢都花在南溪那,給南溪湯湯水水、買營養品、請看護。
陸行簡躺在後座一分鐘就睡着了。
周放發了個信息給阮文靜和陸海豐:“叔叔阿姨,阿行我接到了,您二位放心。這幾天,他先住我這,我會照顧他。”
這一覺,陸行簡足足睡了兩天兩夜,不吃不喝。
直到第三天,陸行簡一大早起來,洗漱了一番,跟周放說了一句:“阿放,有吃的嗎?随便什麽都可以,泡面有嗎?”
周放突然就心疼他哥們了。他這哥們兒,以前嘴叼着呢。
“你少貧,來哥哥這兒,哥哥還能這麽刻薄你?大餐我已經點好了,在來的路上。”周放收拾好那點難受勁,重新嘻嘻哈哈。
陸行簡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裏,半天也不見他點火。
周放狗腿子般的點燃打火機,撩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擺,學着舊事伺候人的小厮說話:“爺,小的給你點火。嘿,小心燙着你眉毛。”
陸行簡拿下煙嘴,吹滅了打火機的火:“阿放,南溪過得那麽苦,我沒有資格過得這麽舒服。”
周放看着陸行簡撕了煙盒,扔在了垃圾桶,面無表情看着茶幾。
他真怕陸行簡一沖動把茶幾上的那些奢侈玩意一股腦全扔了。
半天,陸行簡又擡起頭,眼睛裏全是血絲:“我想開個公司,你有沒有興趣一起搞?”
周放覺得這事比“不享樂”更嚴重,他一屁股坐在茶幾上,面對面看着陸行簡:“做什麽?怎麽做?你有沒有策劃書?做生意可不是玩過家家。今天興起就幹,明天不樂意就撂攤子。”
陸行簡展唇一笑,有點吸血鬼的氣質,他擡手做了個槍的手勢對着太陽穴:“策劃書在這裏,給我三天時間,我給你。”
周放心裏一驚:“這事不宜操之過急,你呢,好好休息幾天,聞聞?一身的煙味都還沒散幹淨。阿行,你跟哥們說個實話,南溪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這句話,無疑是在陸行簡心窩上插刀子。可這刀子不插,心口上那股血流不出來,裏面就會發炎、膿腫、潰爛,到最後爛完了,也就什麽都沒有了。
這刀別人不敢插,一冉還小不懂插刀,就只有周放了。
陸行簡眼睛裏水光晃動,他仰頭靠在沙發上,盯着頭頂上那盞漂亮的水晶燈:“阿放,你說這世界是不是真有超自然的事情?周五,我夢見南溪滿頭是血地沖我大喊。”
陸行簡聲如泣血杜鵑。
周放聽得心驚肉跳:這特麽哪是談戀愛?這是要人命啊。
“第二天,我一早趕了過去,南溪被車撞了,住院了。經濟公司沒人管她,就那麽把她扔在醫院裏。是我沒用。”
眼淚順着眼尾滑落,落在身後的地板上,“啪嗒”清脆有聲。
周放心裏難過得緊,此時不幫,還算什麽哥們,他心中的豪氣沖天,大喊了一聲:“誰敢說我家阿行沒用,先來過我這一關,看哥哥不打得他滿地找頭。”
陸行簡應了一聲:“謝謝放哥。”
第三天,兩個人卯足了勁把計劃書弄了出來。周放又去找了他哥,計劃書反複修改,才得到了他哥的認可。
運作成本,陸行簡找他爺爺借的,周放死乞白賴找他哥要的,賠了就當給他交學費,賺了的話,就當給他公司賀禮。
反正一句話,這錢他是不打算還了。
幾百萬對于周陸兩家來說,都是毛毛雨。
陸行簡和周放說幹就幹,所有流程手續都是倆人親自去跑的,倆人各占百分之五十的公司股權。
公司開業那天,他們哥三個一起吃了個飯。
陸行簡那天喝到爛醉,到最後抱着邰琛鈞和周放大哭,說的全是關于南溪。
周放都快能背下來了,反反複複講了一遍又一遍。
周放替自己在心裏掬了一把淚:他這哥們這麽不靠譜,沖冠一怒為紅顏,這錢大概真要當學費了。
後來,公司越開越紅火,當然這是後話。
從那以後,陸行簡再也沒有碰到這種酒。有應酬,也都是周放幫忙擋着。再後來就有了專門的公關部,不是一般的人,也不用陸行簡和周放親自陪酒了。
陸行簡的電話鈴聲切斷了他的回憶,來電是周放。
“怎麽了?”陸行簡蹑手蹑腳走了出去。
“剛收到回信,劇組信息被洩露的人找到了。”周放得意的笑着。
“你拿到的那個號是關鍵?她要矢口否認怎麽辦?”陸行簡深謀老道。
“笑話,哥哥打了這麽多年的鷹,還能叫鷹啄了眼睛不成?給你看個東西吧。”周放其實同樣是只老狐貍,只是他更擅長用親和力麻痹敵人。
陸行簡看完視頻,啐了他一口:“你夠狡猾的啊,這事板上釘釘了。明天你拿着證據找她談。當然,傳聞不需要去糾正了,反正也要馬上官宣了。新一□□風雨要來了,她會是個好的箭垛子。”
“我好怕啊,老陸,你這個陰險狡詐的奸商。你這是早就想好了後招?”周放在那邊咋咋呼呼。
“這是營銷部的事,與我無關,要是我做了,那要營銷部做什麽?”陸行簡不要臉的否認了。
過了片刻,周放又賤兮兮地加了一句:“我還有個有趣的發現。明天見面聊,帶上南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