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見
初見
我叫青葉,從小到大都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人們都說那是髒東西,後來我的親人相繼離世,所有人理所當然得将這一切歸咎于我,指着我聲聲道天煞孤星,我自己也不知道現在還在吸的這口空氣,曬的這一米陽光,算不算一種資源的浪費。我只知道我還活着,哪怕已經麻木了,人生還沒到頭,誰能保證我沒有新的開始呢!死皮賴臉、死乞白賴、沒臉沒皮……聽了太多類似的成語後,我已經能夠自我釋懷了,好在日子一長人們自覺無趣也不再是一種恨不得飲其血,食其肉的目光了。有時候我覺得人是複雜的,我的親人都希望我能夠平平安安的活着,而這些人卻打着為我親人鳴不平的旗子肆意欺辱,豈不矛盾?
又是空蕩蕩的房間,哪怕我都快把窗戶當成牆壁來安裝了依然蓋不住這深深的陰涼,陽光多麽明媚,可惜除了陽臺它似乎不願光顧這房間的任何一隅。第四十五次躺在陽光下,我也不知道是孤單太久還是思春了,我又想起看見的那個出塵男子,嘴角的笑意未達眼底,卻醉心神,白色長衣,翩然長發,手背于身後,修長的手指交握,好看的不像話,側身的和一個靈魂說些什麽,一晃神就消失了。難道是白無常退休換人了,不對,不對,黑白無常都是一起的,沒看見黑無常,難道真的是幻覺。洗把臉,回到床上把自己埋在了被子裏,努力讓自己清醒着。
是他,我急着追過去,心下有萬千思緒卻不知如何開口,像是被不知名的希望扼住了咽喉,想開口卻哆嗦的發不出聲,伸手試圖抓住些什麽,卻已消失不見,失落吧!好像又在意料之中,能抓住的從來都不是我,站在原地愣愣的,有什麽東西在拉扯着我的心髒,即使手抓着胸口用力收緊卻也只是累及皮膚多了層痛感罷了!千百次錯過,沒能等到他看向我,所以當那個女鬼告訴我,如果讓她靈魂進入我身體就能見到他時我信了,我問她是否只要我願意舍棄這肉身便可見他。那女鬼告訴我,那個人已追随她太久,只要我願意交付這肉身,他必定會現身來見她。其實這謊話真不夠高明,只是我不想去細細分辨。女鬼告訴我,我是她需要的□□中最好說話的一個。世人貪欲重,總想兼得兩種,只想我幫忙實現他們需要的還不願意交換些什麽,所以他們肉身她用不長久就會腐爛,而我不一樣,求得太少。我笑了笑告訴她,我不是求得太少,是不敢求,否則在這俗世我怎可能幸免。後來,那女鬼告訴我,他是引魂者,專門引我這種壽元未盡,靈魂已出的人:“你真的不後悔嗎?就為那匆匆一見,放棄你這大好的時光。”
“恩,不悔,你為何如此希望我後悔?”
“一直以來都是費心費腦的才換來一個滿是欲望的俗體,忽然來你這麽個小清新的,不習慣罷了。”
“謝謝你。”
“謝什麽,各取所需罷了。”
在靈魂被剝離身體的那刻我看見他緩緩而至,我笑了,眼角滑落的淚,不夠凄涼卻是歡愉。我看見了血色的曼珠沙華,看見了黑暗中純白的他,我夢過無數遍卻始終刻畫不出他的樣子,用句古話來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他說:“走吧!”我問:“去往何處?”“自有你可去之地。”清冷的聲音,就像清冷的他,沒有溫度的笑意。往生路,彼岸處,哪怕漂浮的再慢,只是路總有盡頭,我多想把餘生的時間都用來走這條路,可惜到了地府處他終是要走,而我也沒有了餘生“我何時還能再見你?”他似乎有些意外,挑眉不解的回頭看了我一眼沒答話。“其實我見過你很多次,每一次都是驚鴻一蹩,可是我知道,你是鬼差,沒有感情牽絆,也許我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這執念便能消減了。再見。”我往閻王殿走去,回頭看他已不在了。
每次匆匆追逐你的身影,只是期待你回頭的一瞬間,在很久很久以後你真的回頭見了我,而我周身太美,血色的曼珠沙華盛重的開出一條路來,不知通向哪裏,你笑的太過随意,而我醉得太深,靈魂剝離的那刻,才感受到你的笑意不含溫度,就像血色彼岸,美麗妖冶也苦澀。自願交付的靈魂,不乞憐惜,只願成為一株彼岸花,開在往生的路上讓你感受天堂的芬芳。
此生不願靠近佛陀,只願離你咫尺。你可知那綿延數裏的血色中只我一顆獨白,不為引生,只為你路過的駐足。
閻王于高堂之上,牛頭馬面于兩側,黑白無常默然的站在我兩旁,閻王神色有些異常只是對着溥子問到:“你這一生本不該如此短命,只因被他人強行占體才來這報道,還剩五十年的壽元,你想如何?”
原來是這樣那麽條件就該我來提了吧“我想留在往生路上”!
“荒唐,這怎麽可以,往生路豈是你這種生靈可留之地,過了彼岸便不可再回往生路了。還有五十年,你可以要求投個富貴人家平安一生,豈不是很好,我可保你無憂。王侯将相任你挑做夫婿”閻王規勸外加誘哄的和我說。
“我要留在往生路上。”
“你怎如此不聽勸,你當地府是何地?”
“這種靈魂強占別人壽元,算是你們地府的責任吧!我這一生過的還可以,卻因着你們的過錯累及我壽元,如今讓我提個要求,卻又反悔,地府本就如此無信嗎?”
“你,你,你怎如此固執,而且強辯,你這一生身世凄涼,我豈不知,莫當我是三歲小兒”閻王有些惱怒有些無奈的說道,翻手查了下我的生死簿,繼續說道:“你本是株曼陀羅華,開在天界,何故如此執着于往生路,不管你想等誰,過了彼岸他們留下的也只有記憶開出血色的花子,其他什麽也不留,你真的想好了嗎?五十年,我只給你這一次的機會,你不要之後生悔意。我言盡于此。”
“謝謝!”
“唉……”
我成了這血色彼岸花中唯一的純白,閻王沒想到改不了我的本形,對此我很感激,因為他再次路過時竟看了我,“有趣,實在有趣。”笑的肆意不似之前的清冷,有些顧盼生輝,我終是如願了。守了五十年,我卻未曾看膩,只是五十年的時光竟如此快,我也算是個老太太的年紀了吧!真的是要和他說再見了,最後一天,待到他來時,我阻了他的路“我真的要走了,可能說不了再見了。”我努力想扯出一抹淺笑來正式告別,道聲再見,可什麽都做不了,什麽東西從心頭劃下,空空的,感覺心口沒有東西在跳動,已死之人的原因嗎!他只是淡然的笑了笑,沒有回答我,這樣也好,總歸是要走的何苦悲涼,何苦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