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古琴失竊
之後司悟又提了兩個陰魂出來問話,一個和小牛子一樣混沌迷茫,說話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問不出什麽。另一個倒是清醒的,可惜打仗的時候沖在最前面,早早就死了,除了知道自己是鎮南軍一名小兵,敵方是新和軍以外,別的一概不知。
司悟陸續将它們引入輪回道,擡手就要提第四個。沈景之連忙拉住他:“別別別,今天就到這裏吧,咱們先回去休息,順便理一下現在得到的信息,看看還有什麽需要弄清楚的,改天再過來。”
司悟臉色越來越白,沈景之再冷心冷肺也不能看他繼續勞損傷身,何況他頂多只能說是沒那麽樂于助人,和冷心冷肺沾不上半點幹系。
葉彰上前道:“不如取我的眉間血,我雖然不是神身,但有十根靈骨,封住缺口應該問題不大。”
“不行,陰魂數量衆多,萬一有任何差池讓陰魂脫陣,憑你我二人之力難以将它們全部送入輪回道。”司悟借着沈景之的手穩住略有不穩的身體,“況且,下面還有一部分陰魂魂魄不齊,沒了鎮魂印庇佑很可能會魂飛魄散。”
沈景之一手扶着他的胳膊,一手繞過他的後背摟着他的肩。司悟比他高,他做這個動作有點費勁:“那就更不能繼續了,你一天開這麽幾個小缺口提陰魂,怎麽能确定你就能萬無一失将它們全部封住?你現在累了,到時候再精神恍惚失手了,我和小師叔可幫不上忙。”
葉彰也說:“就聽他的吧,連提三個都沒問出多少,下面壓着的估計知道的也不多。”
司悟現在确實頗感疲倦,沒有逞強:“好。”左手輕拍沈景之扶着他的手,示意自己沒事,穩住腳站定,“他此番逃走,短時日內不會再有行動,我且回蒼無界一趟,向娘親打聽些消息。”
“打聽什麽啊?你娘什麽都不會說的。”沈景之沒撒開手,司悟臉上倦色更甚,他不扶着總怕他下一秒就撲倒在地,“你自己也說了,你師父願意露面的時候自然就見到啦,一趟趟地找你不嫌累得慌。”
說着自己也覺得好笑,剛才他想讓司悟去找蒼無君,司悟說找了也沒用,現在司悟改主意要回蒼無界了,他又覺得意義不大不想他去。
“我不是去找師父。”司悟輕輕拂開他的手,垂首阖眼緩和片刻,墨色長發落了絲縷在臉側,更顯得臉色發白,頗有點病弱貴公子的姿态。
沈景之一直知道這厮長得人神共憤,現在晃眼瞧過去忽覺得他金眸斂光,面白色弱,比起平時意氣風發,清雅俊秀的模樣,更能觸動人心。沈景之身邊不乏長得好看的人,他自己的相貌就不差,自從認識司悟以來,時不時的就會沉溺美貌不可自拔,就連現在這樣的場合也能看走神,等意識到時恨不得扇自己倆大嘴巴子。
美色誤人吶。
沈景之心裏暗罵自己一通,嘴上沒忘了正事:“你是想問鎮魂印的事?”
司悟嗯了聲,道:“關于師娘的事娘親不能說,鎮魂印的事卻不一定。”
沈景之心道沒那麽簡單:“你之前回去肯定問過毓秀山鎮魂印的事吧?你娘說了嗎?”
“娘親只說,陣眼是師娘的東西。”
“這根本不用她說,我們自己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許是因為那處和師娘有關,她不便多說。”司悟猜測。
“兩個鎮魂印都是你師父下的,下印時間前後隔了沒多久,我倒是覺得這邊和那邊聯系緊密。”
“試一試并無損失,若能問出些事情再好不過。”
沈景之咂咂嘴:“說的也是。”
葉彰将短刀收回刀鞘:“快去快回,記得提醒秀……念止,不論發生什麽,都別再離開蒼無界。”
他這麽一說倒是提醒了沈景之和葉彰,剛才“段弘文”現身短短幾分鐘,莫名其妙說了些有的沒的,其中特別提到淳于秀黎,擺明了不會善罷甘休。他能耍手段把念止帶出來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第三次。
“還是小師叔想得周到。”沈景之本來想說用情至深,話到嘴邊又咽回去,就是因為用情太深,他想得越周到越顯得心酸。
司悟想的卻是沈景之和他說過葉彰當初差點成了師娘是夫君,他流連人界,對師娘的事格外上心,明顯是餘情未了。餘情未了總好過因愛生恨,葉彰這個人為人處世有自己的原則,司悟倒不怕他沖動之下找師娘袒露心事,要是他有這個想法,前面三個月有的是機會,他沒說,就說明暫時沒這個打算。
司悟颔首道:“我定把話帶到。”
互相叮囑了幾句,司悟獨自回蒼無界,沈景之和葉彰開車回江水村。
譚志遠并六個小輩正在吃飯,杜煦進廚房拿了兩副碗筷出來,兩人囫囵解決中飯。小院裏不講究食不言寝不語,沈景之食量小,小半碗米飯下肚就飽了,坐在旁邊把萬足山南側小坡的情況大致給他們說了。
汪澤洋吃得快,也放下碗筷把凳子往後移了一段,和他坐在一處:“說到鎮南軍,今天早上新聞剛好報道了百麗山古墓開掘的消息,說前幾天又起出來一口棺椁,裏邊就放了一對淬金的刀刃,專家分析說那是北陳鎮南将軍的兵器。”
“刀身上有刻字嗎?”沈景之問。
“有,刻了個‘凡’字,凡人的凡,那鎮南将軍,不就叫淳于凡黎嗎?”汪澤洋原來不關心這些歷史人物和事件,上次在明春苑聽師爺提起來覺得挺有意思,發現古墓的消息爆出來,下面評論都在猜是北陳朝的将軍墓,他時不時也會搜一下新聞了解進度。
錯不了,百麗山古墓确實是淳于氏家族墓了。
沈景之站起來,趿着拖鞋穿過前院,走上走廊。
汪澤洋在身後揚聲叫他:“話說到一半幹嘛去?”
“給朋友打個電話。”
電話是打個高博文的,打過去時高博文正在小食堂和同事吃飯,沈景之讓他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高博文端着餐盤一路小跑回臨時宿舍。
“有屁快放,哥等會兒要回實驗室洗盤子。”
墓裏起出來一批漆器,盤子,小杯,妝盒,在濕潤的泥土裏浸潤了兩千多年,清洗幹淨後光澤如新。下墓的同事把東西挖出來,他們在實驗室負責清洗。高博文被分到一批漆盤,簡明扼要地說就是洗盤子。
沈景之翹腳坐在沙發上,推開身後的小窗讓風吹進來:“最近有什麽進展沒有?”
話音剛落,高博文神色間隐不住的激動,細看還有一絲後怕:“你跟你說啊,墓上出事了。”
“說來聽聽。”高博文看上去穩重持成,其實遇事有點一驚一乍,在熟人面前更明顯,沈景之只當他又從哪裏偷聽到別人的什麽八卦秘密,沒放在心上。
“遭賊啦。”高博文壓低聲音。
“遭賊?”沈景之坐正了,“墓上遭賊了?”
“是啊是啊,基地外面安保人員裏三層外三層,二十四小時有人把守,那賊偷簡直藝高人膽大,這都敢摸進來犯案。”
“得手了?”
“得手了,今早發現的,現在墓上亂成一團,警察來了好幾波,現在誰也不準擅自離開,我們都被盯着呢。”
竟然得手了,沈景之大學時候做志願者,随導師跟過項目。墓周圍和後方基地那是有武警把守的,出入都要登記拍照,裏頭的東西那都是價值連城的,随便丢一件都是天大的事。
“丢什麽了?”
高博文聲音放得更輕:“二號棺裏頭起出來的古琴,我給你看過照片的,你記得不?”
“你說丢的是古琴?”古琴不像玉佩首飾那樣小巧容易夾帶,要把這麽大個東西偷帶出去得多大本事?
“玄啦,上百個監控都好好的,沒拍到半個可疑人員,基地外面隔五米就是一個持槍的武警小哥哥,也沒發現端倪。”
“根本沒帶出去吧?”
“大家都是這麽想的,可是今早上基地連犄角旮旯裏都翻了底朝天,硬是沒找到。”高博文奇道,“你說說,就算他偷去燒了也得留下點黑灰吧?那古琴就像憑空消失一樣,剛才我和同事吃飯還在說這事兒,這要是人幹的,簡直算得上一次完美盜竊。”
要是人幹的……
一語點醒,沈景之撚着手指暗想,誰說一定是人幹的?
就是不知道這件事和以前所發生的的種種有沒有關聯。
“二號棺的主人确定了嗎?”他細問。
“按北陳的墓制,同輩在家族墓中并列而葬,目前能确定的三號棺是淳于凡黎,雖說是三號棺,其實夾在一號和二號中間,只是它是第三個起出來的,你是專業的,标號是怎麽回事你清楚。既然中間是老二,右邊肯定是老大,左邊就是老三了。”北陳朝順序由右向左排,是以同一行墓室中右為長,左為幼。
一號棺是淳于秀黎,那二號棺就是老大淳于盤黎了。
高博文咽下最後一口飯菜,道:“應該就是那淳于盤黎的,書上不是寫了嗎?淳于家大公子擅音律,生前鐘愛樂器也說得通。”
毓秀山鎮壓的懾東軍,和秀黎有關,萬足山鎮壓的鎮南軍,和凡黎有關。現在古琴失蹤,莫不是盤黎也要牽扯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