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何好。
徽墨和紫豪這兩個大丫鬟還是家生子呢,在讀書認字上,不也沒什麽天賦,愚笨的很。
卻沒想到,帶着她讀了幾遍千字文,她竟能自己順着讀了下來,雖說有些磕巴,但不識字的情況下,這種記憶能力,實在算是不錯。
他坐在桌案前,小姑娘坐在下面的小兀子上,仰頭巴巴的的望着他,聽他講解,一絲不茍的學着筆畫。
态度也很認真,至少比家學裏那些個纨绔子弟們,要好學的多。
裴境喜歡好學不倦的孩子,哪怕這孩子只是個服侍他的丫鬟,他也願意對她溫和一些。
徽墨在旁邊看了半晌,看的心裏頭五味雜陳,他們公子什麽時候對這麽一個小丫鬟上心過,教識字可是服侍公子久了的一等丫鬟,因有時要伺候公子筆墨,公子才會指點指點,只求不做個大字不識的文盲罷了,貼身丫鬟才有的待遇。
現在,一個入流風閣不到幾天的二等丫鬟,便破了院裏的許多例。
怪不得紋枰瞧她不順眼,果然是個心機深,擠破頭想要往上爬,這才剛幾天呢,就如此叫公子破例,以後再得了主子臉,他們這些一等大丫鬟,豈不是都沒了立足之地了。
徽墨瞧的生氣,卻不能當着公子的面發。
待裴境給沈妙貞布置完了功課,又去批那些卷宗,沈妙貞便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
徽墨對着她招了招手,叫她過去,偷偷低聲問她:“你今兒的活計可幹完了沒?”
沈妙貞滿頭霧水:“今兒不是叫我修沐?”
徽墨被噎住,很想劈頭蓋臉的教育她一頓,可這是在公子的屋子,她強自忍耐着:“公子寬厚,允了你休沐,可你也不能因此便恃寵而驕,你既閑着,便去澆澆花,喂喂雀兒,再閑着些便去攏攏茶爐子,你一個丫頭,主子教你認字是恩典,你卻沒有閑着霸占主子的道理。”
“咱們公子中了案首,那可是天上下凡的文曲星,這一日一日的,難道還都空出來教你一個小丫頭讀書認字不成。”
沈妙貞咬了咬下唇,攥緊手裏的毛筆:“我,我知道了,徽墨姐姐,我這便去澆花喂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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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墨點點頭,語氣也嚴厲了些:“我這是為你好,你得聽話才是,咱們公子雖說寬厚,可流風閣也是不養閑人的。”
沈妙貞吓了一跳,又委屈的不行,明明是公子叫她學寫字,可怎麽到了徽墨的嘴裏,就成了她糾纏着公子,占着公子的時間了。
但徽墨是大丫鬟,她卻是初來乍到還沒站穩腳跟。
這麽些年在裴府,她學到的第一點便是閻王好送小鬼難纏的道理,尤其是管制着她的人,便是受了委屈也不能違背,不然準沒有好果子吃的。
裴境批完了卷宗,已經出去練劍,不在屋內。
雖然是一時興起叫她學一學習字,給她用的湖筆和宣紙卻都是上好的,她手裏的這只是一只狼毫筆,入水有鋒穎,筆鋒有韌勁,她阿弟上學堂都用不上這麽好的筆。
他們家有一只上好的紫毫湖筆,是阿娘的嫁妝,那麽些年一直都舍不得用,在阿弟病着的時候當掉了。
不舍的摸了摸那只筆還有觸感細膩素白如雪的紙張,公子沒發話說要給她,沈妙貞也不敢私自拿。
見沈妙貞乖乖的出去澆花喂雀去了,徽墨被油糕堵了的心終于松快許多。
這個流風閣,她還是能做得了主的,豈能叫一個剛來幾天的黃毛丫頭,壓在她頭上,徽墨頗有些志得意滿。
按例,六公子身邊本應和二公子一樣,一等丫鬟就得有六個服侍的,二等丫鬟和雜役丫鬟更不必說。
但他們公子不喜歡屋裏這麽多莺莺燕燕,要是在二公子房裏,她也出不了頭,饒是如此,做到一等丫鬟的位置上也用了好幾年,她從小就服侍公子了。
他們公子生的那麽俊俏,又有功名,雖只是秀才,卻是頭一命案首,未來前途無量。
公子過了年便十六了,按理說也該放房裏人,跟她同為一等丫鬟的紫豪雖是老人,可相貌平平,年紀又大了,而且她早就禀了公子,喜歡空青,等年紀到了便會指給空青。
她徽墨卻也有兩分姿色,又是家生子,若是……若是能一直留在公子身邊服侍,便一直是丫鬟,她也甘願。
想到裴境那張俊美不似凡人的臉,徽墨羞的低下頭,整張臉都埋進手心裏。
只是她得小心謹慎才行,公子最是不喜他們這些丫鬟表露什麽不正經的心思,她需更殷勤服侍,叫公子歡喜,還得防備這個黃毛丫頭端硯。
沈妙貞在外頭舀水澆花,雙眼卻無焦距,心裏頭一直在背誦着千字文,對第一句的字在心裏頭來回描畫。
“端硯姑娘?”
沈妙貞吓得一抖,回頭一看,是空青。
“空青大哥,您不是跟着公子,怎麽回來了?”
空青對于得了主子青眼的沈妙貞态度倒是很好,畢竟可不是誰誇公子好看,都沒受罰的。
“遇上了三姑娘,公子叫我回來拿那副空山玉的棋,端硯姑娘,公子不是叫你習字,你怎的出來澆花了,公子說不定回來要考校你的,到時候答不上來可不好看。”
空青并無惡意,不過是好心提醒。
“端硯,你花澆完了沒,公子練劍回來要用糕餅,你去膳房那裏找孫娘子,把今日的糕點取回來。”
徽墨有些不耐,踱步出來喊她做事。
空青又不是傻子,他跟着公子時間太久了,內宅外宅早就混了個熟稔,怎會不清楚。
沈妙貞對空青無奈的笑了笑,放下舀子,去膳房取糕餅。
徽墨也是瞧見空青,微微一愣,兩人說起話來,偷偷瞥了一眼匆匆跑走去膳房的端硯,空青壓住心底那一絲別扭,一口一個徽墨姐姐叫了起來。
端硯姑娘,這是被欺負了吧,明明公子離開前,囑咐她好生練字,而且早上的時候,公子還準了端硯姑娘休沐,今兒是不必做活的。
徽墨是院裏的老人,還是家生子,爹娘在裴府管着幾個莊子,素日在主子面前也算有幾分臉面,可公子待端硯姑娘也很有些不同。
他一時間犯了難。
去膳房催糕點的時候,竟遇見了黃鹂,遇見了熟人,沈妙貞高興的直擺手。
“黃鹂姐姐,怎麽親自來膳房了?”
因為催膳本就不需一等丫鬟親自來,都是各房的三等丫鬟雜役丫鬟來做的。
黃鹂見是沈妙貞,露出驚喜笑意:“鹦哥,不是,你現在叫端硯了,老太太這幾日口味不爽利,我親自盯着廚房做些爽口的小菜,你現在是二等丫鬟了,怎麽也來親自取膳?”
沈妙貞笑笑,并未說是徽墨支使:“我們院裏姐妹們都忙着,我閑的很,便來取一趟。”
黃鹂微微皺眉:“流風閣沒有雜役的小丫頭子,非要你來催膳?”
沈妙貞實在不欲說這些,有意引開話題:“黃鹂姐姐,我做的那兩個被面快好了,等我休沐了給你送過去。”
“實在多謝你,我服侍老夫人實在沒時間,阿姐的嫁妝又不能不上心,多虧你幫忙。”
“姐姐別客氣,姐姐薦了我,我才能做了二等丫鬟,月錢得了這麽多,不過做兩個被面,姐姐有事吩咐我便是。”
黃鹂笑了笑,眉宇間卻露出幾分愁緒。
沈妙貞低聲問:“姐姐可是身子不适,怎的看着不大精神?索性在膳房,那些大娘子支使不動,可跟膳房那些做下手的娘子們,要一碗醒神湯喝喝,還是使得的。”
黃鹂勉強笑了笑:“不是因為我的事。”
她嘆了一口氣,低聲道:“現在不是說話的地方,等你休沐來尋我,我再同你細說。老太太的膳,要的急,我先回去,你休沐定來尋我,可別忘了。”
沈妙貞點點頭。
拿了食盒回去,院內裴境不僅在,還多了一個面容稚嫩卻貴氣秀美的姑娘,約莫比她大兩三歲,梳着少女的雙環髻,上镯鵝黃對襟小襖,下着月白褶裙,料子是南邊來的蜀錦,頸間帶着一直金嵌紅藍剛玉的項圈,因是少女,頭上并未簪太多簪釵步搖,只一只花絲小鳳釵合着幾朵絨花點綴與發間,腕上帶着一對通體水潤的叮當镯。
這一身并不紮眼,對于世家小姐來說有些素淡,卻處處透露出低調的貴氣。
“這是府裏的三姑娘,還不行禮。”
端硯福了福身:“三姑娘安好。”
緊接着,她便将食盒中的糕點都擺出來,放在裴境和三姑娘桌子中間,便想退下去。
誰知裴境叫住了她:“怎的你去取了膳食,我布置的字你可寫完了,可識全了?”
端硯下意識抖了抖,拎着食盒不知所措,低下頭不敢去看裴境。
她要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