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曾向隅聽完猛地一驚,下意識地就大喊出來,“你什麽時候又跟他湊在一起了?”
田蜜拿着枕頭的手一頓,接着雨點兒般地朝曾向隅打下去,“你能不能把你腦子裏面的屎清一清?什麽我跟他湊在一起?還要我跟你說多少遍,豆包不是我的孩子!!!曾向隅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你這個智商居然還能做生意,跟你做生意的那些都是瞎子是吧?看不出來你這麽腦殘是吧?”她邊說話邊打人,很快就出了一身汗,自己也打累了,歪歪地倒在椅子上,看着曾向隅,連話都不想跟他多說一句。
他現在算是知道,原來豆包跟田蜜沒有絲毫關系。聽她這樣說,曾向隅心裏稍微好受點兒了,解釋道,“我就說嘛,你怎麽會跟舒葉輝在一起呢?”
他話音剛落,就被田蜜截口問道,“你什麽意思?”
“沒沒沒,我沒什麽意思。”見她又拿起抱枕,曾向隅下意識地擡起手,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們兩個畫風完全不同啊,舒葉輝那個妖人,從來喜歡的都是美女.......”眼見着田蜜眼風如刀,曾向隅連忙改口,“是他不注重內在,只喜歡那些輕浮的莺莺燕燕。”還把“內在”、“莺莺燕燕”說得格外重,“沒辦法,他這個人思想境界就是這樣了,怎麽看跟你這種秀外慧中心靈手巧的女孩子玩兒不到一塊兒,更別提你們兩個會有孩子了。”後面那句話說得尤為快,也不怕閃了自己的舌頭。
田蜜輕哼了一聲,“你做了這麽久的生意,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見長啊。”“心靈手巧”就算了,“秀外慧中”都出來了。哄鬼呢。
“你怎麽就不相信呢?我是真心在誇你的。”曾向隅嘆了一口氣,拉了拉椅子朝田蜜面前坐近了一點兒,“我可不像舒葉輝那樣,是個只看重外表的傻缺,我很看重內在的。”
“這麽說,在你眼中我就沒有外在了?”田蜜的手已經摸到了湯盆。
曾向隅連忙搖頭,“不不不,當然不是。我說了是‘不只’,你的外表完全達到了我對另一半的期許。更何況,”他拿起旁邊的不鏽鋼勺子,照出自己那張帥臉,“我已經這麽好看了,另一半顏值如何,根本影響不到我。只有那些長得不夠好看的人才會在意另一半的長相。”
田蜜算是聽懂了,說來說去,曾向隅還是覺得她不夠好看。她有些洩氣,在心裏搖了搖頭,算了,她原本就不是漂亮姑娘,人家說的不過是實話,再生氣就顯得有些矯情了。田蜜沒有在這個事情上面繼續糾結下去,而是回到正題上面,“我把豆包的身世告訴你,不是要拿這件事情把自己摘幹淨。我自己已經想好了,倘若舒葉輝不願意認回豆包,我就自己養着他,将來我能夠結婚也好,不能夠結婚也罷,這都不會變。”
曾向隅聽完,微微一笑,臉上有少有的鄭重,“我明白。你告訴我這件事情,多少有一點兒為豆包認回他爸爸鋪路的意思吧。”他頓了頓,說道,“田蜜,或許你還認為我只是你的大學同學,一個大學同學說這樣的話是有些逾钜,但即使惹你生氣我也要說。”他一手拿着勺子,漫無目的地舀着碗裏的湯,“這個世界遠比你想的複雜,倘若舒葉輝真的不願意拿回豆包,或者舒葉輝往後的家庭不合适豆包成長,你真的要把他一輩子帶在身邊,像你自己的孩子帶在身邊嗎?”
“舒葉輝是我表哥,他們家的情況比我們家複雜多了,多一個人,就相當于他将來的孩子要被分走一份數額龐大的家産,你的好心在別人看來,也是在利用孩子來分舒家財産。舒葉輝現在是還沒有玩兒夠,等到玩兒夠了,就會結婚。這麽多年,我從來沒有看到他對哪個女人有長性,他将來的老婆,不知道會是個什麽樣的人,而且也不知道他的婚姻狀況究竟是怎麽回事......”曾向隅擡起頭,“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明白,他的意思是,無論從哪方面來看,舒葉輝都不會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他除了物質,不能給孩子提供任何感情上的需求,豆包一旦回去,沒有生母護持的他,面臨的将會是一個被物欲充斥的世界。說得再明白一點兒,舒葉輝根本不具備當人父親的資格,把豆包送回去,不僅不利于孩子,還不利于田蜜自己。她如果真的處處為豆包着想的話,就不會把豆包往舒葉輝那裏送,但是這樣一來,田蜜自己的生活必定會受到影響。
她聽完只是一笑,“謝謝你啊,為我考慮這麽多。但是,難道因為困難,就不去做了嗎?”
曾向隅一震。
Advertisement
正常人聽見這樣的事情,難道不是有多遠跑多遠嗎?田蜜說她明白,但好像并沒有明白一樣,她還要迎難而上嗎?這個世界,對人有多大的惡意,她能體會到嗎?她一個年輕姑娘帶個孩子在身邊,她知道有多少難聽的話嗎?
曾向隅原本是想說她兩句的,但是看到田蜜那雙清亮的眼眸,到了唇邊的話瞬間像是一團被人澆滅的火一樣,瞬間沒有了說下去的*。“田蜜。”曾向隅笑了一聲,“我以前就覺得你是個腦子不清楚的聖母,怎麽過了幾年,你還是半點兒長進都沒有?吃的苦不夠多嗎?”
她上大學的時候,經常被人欺負,尤其是她寝室那個女的,總是拿田蜜的體重去取笑她,不僅她自己一個人要取笑田蜜,還要帶着一群人一起。這群人把田蜜當個可供玩樂的小醜一樣,來來去去都是攻擊她身上的缺點,有些時候說的話相當難聽,田蜜明明已經不高興了,但卻還是要陪着笑,一遍又一遍地貶低自己來娛樂他人。曾向隅就想不明白了,她臉上的不高興已經寫得夠清楚的了,那些人臉皮厚像是沒看到,可是她自己怎麽不說出來呢?就說,“你們的行為讓我不舒服了,我覺得這樣不好,我不喜歡。”不行嗎?他們不高興就不高興啰,他們算哪根蔥,要管他們高不高興?為了別人高興,就委屈自己,曾向隅那個時候就覺得田蜜可憐又可恨,但過了這麽多年,她好像絲毫長進都沒有。
“你知不知道我以前為什麽不喜歡你?”曾向隅的話,吓了田蜜一跳,她還沒有回過神來,怎麽又說道以前的事情上面去了,曾向隅的聲音就從前面傳了過來,“你那個時候很可憐,很能激起別人的同情,但是你自己很不争氣。我不明白,對于那些總是對你懷着惡意的人,幹什麽還要顧及着他們的感受,他們可是從來沒有顧及着你。那個時候,我知道你一定想着有人能拉你一把,帶你出那個泥坑,那個時候,我就是那個被你寄予了這樣希望的人。但是田蜜,別人的手不會永遠那麽及時,你不可能要人幫你一次又一次。更何況,很多時候,別人想幫你,想伸手拉你一把,都找不到你的手在哪裏。這幾年過去了,我以為你爸爸去世之後,你會改變,但是現在看來,并沒有。”
他的眼中有濃濃的失望,好像是有什麽東西被打破了一樣。曾向隅自己也知道,他說這番話很傷人,但是看到她再一次重蹈覆轍,他真的忍不住。田蜜性格懦弱,她根本不适合去面對那麽多的風風雨雨。就她現在這樣子,都是現實一步步把她逼到這種程度的,要不然,憑着她自己的性格,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公司拿着幾千塊的、在s市根本難以生存的工資混日子呢,哪兒能将她爸的菜館開起來。
田蜜默然片刻,才低頭解釋道,“這次不一樣,豆包的媽媽幫了我很大的忙。我當時一個人初到外地,什麽都沒有,帶去的錢又被偷了,窮困潦倒,是豆包的媽媽幫了我。我在外地這幾年,都是跟他們在一起的,在我心裏,他們早已經像我親人一樣。豆包的媽媽去世了,魏姨沒有了其他親人,剛好我在,我就......況且,豆包媽媽去世之前,我也答應過她的,要把豆包平安送到他爸爸身邊,如果不行,豆包的爸爸不合格不稱職,我就要帶着他,這是我答應了人家的。”
田蜜說完,終于有勇氣擡頭看曾向隅,他就坐在她的對面,聽見她說話,臉上表情怔怔的,聽她說完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一笑,“算了,我說得再多,你都認為我是在阻止你報恩。我們兩個,看問題的角度不同,不必非要達成一致。”對面的女孩子正好迎着陽光坐的,陽光灑進來,一雙琉璃般的瞳仁,清透極了。
承君一諾,不管千難萬險都要完成。這種執拗和純真,不知道是多少人所缺乏的,她既然想要保存,那就保存着吧。只是......未來必定很辛苦罷了......
“你的男朋友,是做什麽的?”這一頓飯吃下來,曾向隅的心情幾起幾伏,現在已經能夠很平靜地問田蜜她男朋友的事情了。
“醫生。”
“你為什麽會喜歡他?”曾向隅将身體往田蜜方向壓了壓,後面半句沒有問出口:為什麽不喜歡我。
“因為......”田蜜想起他剛才的話,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因為他幫過我。”
“哈。”曾向隅笑出了聲,他臉上分分明明地寫着“就知道會是這樣”幾個大字,田蜜看見他那副樣子,有些忐忑,正在猶豫着要不要問他為什麽那副鬼樣子,他已經從桌子旁邊站起來了,木着一張臉對田蜜說道,“以後我吃飯記得給我免單,直到我找到女朋友為止。”
他說得理直氣壯,絲毫沒有吃霸王餐的意識,田蜜當即就不幹了,“為什麽!”這人蹭吃蹭喝還蹭出理由來了。
曾向隅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因為你把我的少男心傷害了。”居然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理由喜歡別人都不肯喜歡他,這種人必須要讓她吃點兒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