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風水店

第5章

“這兩天生意不行，就賺了一百二。”

“你比我強，我還沒開張。昨天有個顧客，五十塊錢非要還到二十塊，後悔沒接。”

八月的天氣有些燥熱，中午十二點，蘭臺火車站東側的天橋下，三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一邊吹着小型電風扇，一邊唠嗑。

三人都是中山裝，外表沉穩，胡子微長，單看外表，頗有一副仙風道骨的姿态。此時三人坐在五塊錢的軍訓小馬紮上，每人面前擺着一張八卦圖，旁邊放着紅簽盒，麻衣神相這些。

從裝備一眼看出，三人是撂地擺攤的風水卦師。

現在風水生意不好幹，三人擺了一個星期，業績加起來還沒一千塊，只是風水這塊講的就是玄學，要是運氣好遇到大主顧，他們一個月的生活費就有了。

“咦，那人在幹嘛？”三人閑唠，其中一人指向不遠處。

三人右側多了一個二十左右的青年。青年學生模樣，拿着把大傘，背着個小背包。環顧四周後，自然而然的打開背包。

三人好奇青年的動作。只見青年将背包打開，從裏面取出一個折疊凳。一小塊方布鋪在地上。

“賣充電寶的。”三人了然，蘭臺天橋人來人往，有不少小販做生意。就算不是充電寶，也是鑰匙鏈，墨鏡一類了。

“不像……那是什麽？”在這左思右想間，其中一人詫異。的

其餘兩人擡頭，只見青年将大傘打開，一個橫幡豎起，上印‘随緣算卦’四個大字。

将橫幡挂好後，青年老僧入定的坐在那裏。

三人：……這哪是充電寶，分明是同行，搶生意的！

蘭臺火車站人來人往，每天大概有3萬左右的客流量，路過天橋的大概有10。這是一個大流量。三人觀察了一會，沒想到觀察出一個同行。

“現在什麽人都能算卦了。”最先開口的老頭撇了撇嘴。

小老頭名叫李長河，擺攤三四年了。他當年擺攤時，把《麻衣神相》，《地理五決》，《風水地形勘測》這些雜七雜八的書籍啃了個遍。顧客看相主要圖個心理安慰，李長河懂點面相心理學，再加上長的像那麽回事，生意一直是三人最好的。

李長河又觀察了兩眼。旁邊青年二十出頭，穿個白t恤，牛仔褲，這個打扮，就算免費算卦也沒人信了。

“對咱造成不了影響。”李長河收回目光，小夥子想賺錢，有這擺攤兒的功夫，還不如去路邊多發兩張傳單呢。

“手相怎麽收費？”時間在一點一滴中度過，五分鐘後，一個三十左右的男子走到李長河面前。

“要測哪塊？”李長河瞬間來了興趣。面前男子豆豆鞋，黃毛，戴着個銅項鏈，眼神猶豫，一看就是有心事的打工族。

“姻緣……”男子猶猶豫豫。

“姻緣五十，送福運，事業。”

兩人一問一答，最終青年掏了五十塊錢，李長河極其專業的開始解答。

其他兩個老頭有些郁悶，這李長河長的面善，論起專業程度，還不如他們。唉，誰叫兩人長得不好呢。

這看臉的時代。

今天天好，人流比昨天漲了三分之一。下午三點，李長河這邊已經接了三單，其他兩人各接一單。與之鮮明對比的，姜硯那邊一單未開。

這再次印證了老話，算卦這行，行頭門面最重要。

姜硯并不知李長河心中所想，此時，他津津有味的翻看着大姜風水術。可能是綁定系統的原因，以前晦澀無比的風水口訣無比順暢。

“小夥子，本地人呀。”三點十五，李長河走到姜硯攤前。他決定給新鄰居打聲招呼。

“長陵縣的。”姜硯擡頭。他中午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李長河三人，只是同行是冤家，在不确定對方脾氣前，姜硯沒有貿然套近乎。

“長陵啊，我前幾年去過。現在發現不錯？”李長河自來熟，他是蘭臺本地人，長陵以前是有名的貧困鄉，只是随着大猴山發展，才成了當地有名的風景山區。

兩人算半個老鄉了。

“年紀輕輕的，你怎麽算卦了？”

簡單的寒暄後，李長河問起了主要目的，他剛才觀察了一下姜硯。姜硯氣度好，看起來像辦公樓裏的白領，就算不是白領，也是正規大學畢業的，這怎麽看都不像撂地擺攤的卦師。

他們好聽點叫卦師。現實點，就是懂點心理學，賺點外快的老年群體而已。姜硯跟他們太不搭邊了。

“家族傳承。”姜硯簡單解釋，說系統什麽的就太玄乎了，一切歸于家族傳承就行，嚴格意義來說，這确實是家族傳承。

李長河：……

姜硯說得認真，李長河就有些無語了，這又不是拍電視劇的，哪有那麽多家族傳承呀。

兩人又閑唠了一會，這時李長河有客戶過來，李長河回去接客。

姜硯朝李長河的攤位看去，此時李長河攤前有一個三十左右，穿着黃裙子的女子。女子長相靓麗，在其旁邊有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

小男孩比較皮，正‘滋滋’的玩水槍。從衣着神情來看，兩人應該是母子關系。姜硯收回目光。今天一單未開，他尋思着，明天是不是換身太極服比較好點……

“大哥哥，你這裏能算卦嗎？”姜硯在這左思右想着，只見小男孩一蹦一跳的走了過來。

姜硯擡頭，黃裙女子正在解卦，并沒注意小男孩的動作。

這寶媽心挺大的。

“能。”姜硯收回目光。随緣算卦的牌子還在後面擺着，當然能算卦了。

“那你幫我算算。”小男孩掏了掏口袋，裏面都是一毛兩毛的，湊在一起正好兩塊三。

小孩容易有樣學樣，和其他兩個老頭相比，姜硯長的最好看了。

小男孩目光炯炯的望向姜硯，眼中充滿了期待。

姜硯：……他這都是五十塊起步的。

思索後，姜硯将錢收下。小男孩的錢鐵定不夠，但他正好有一次每日限免。

随緣算卦，這次就是今天的随緣了。

“小朋友姓什麽呀。”姜硯和藹詢問。

“蔣童童……”小男孩忽閃着大眼睛。

姜硯打開男孩的個人面板。

“蔣亦童，雲臺平鄉縣人，五歲……”

【運勢篇】

三日氣運：2，極差。【視頻】

……

信仰值：100

……

姜硯只是随意一看，只是在看到氣運值時，完全愣住了。

三日氣運，2，極差……這樣的氣運已經跌出普通範疇了！

姜硯連忙打開系統小視頻。

車來車往的人行道上，黃裙女子牽着小男孩等信號燈。小男孩兒穿着叮當貓t恤，調皮的玩着水槍。綠燈亮起，女子牽着男孩過馬路。這時一輛黑色越野車急速駛來，路上行人四散跑開，小男孩慢了半拍，被車子狠狠撞飛。女子神色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姜硯看了眼，小男孩今天正是穿着叮當貓t恤。視頻裏的人行道位于天橋下方……

“啪！你這孩子怎麽亂跑？被別人拐跑了怎麽辦。”姜硯有些愣神，只見黃裙女子走來，佯怒的打在男孩屁股上。

“我在找大哥哥算卦。”小男孩撇了撇嘴。他還沒算呢。

“小小年紀算什麽卦。”女子把男孩拉到身旁，神情充滿了戒備。此時姜硯手裏攥着兩塊三毛錢。這錢是從孩子手裏騙過去的……

“快點走了，四點還要補課。”女子将男孩檢查一通，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準備離開。

“稍等。”姜硯回神。出事的人行道就在下面，這要下去了，後果不堪設想。

“有事？”女子不解。

女子名為闫茵，單親媽媽，今天是帶孩子報輔導班。她這段時間運氣好不好，剛算卦測運。根據李長河的卦象顯示，她的姻緣和事業會在月末有大幅度提升，這是大吉卦象。

闫茵心情好，只是沒想到，會遇到這麽奇怪的的卦師。

坑小孩兩塊三……現在年輕人臉皮真厚。a

“今日喜神屬西南，煞神位東北。這位女士，你今日兇氣較重。可以先回火車站，再打車離開……”

闫茵眼中的戒備心太重，姜硯斟酌了一下語言。要直接說車禍，信不信的先不好說，也容易被人當成神經病。這些專有名次是看《大姜風水》現學的，雖然是胡謅。但他的核心思想只有一個，就是這橋不能下。

“你有病啊。”

姜硯說的委婉，闫茵直接怒了。她剛算了一個大吉，這個青年就說她兇氣重？天橋出口位于蘭臺市東北方向。要說是煞神，現在那麽多人上去下來的不都沒事？

“錢不要了，咱先走。”闫茵拉上小男孩，火速離開。小男孩無奈，只能對姜硯揮手再見。不一會的功夫，兩人消失在了人群中。

“小夥子，生意不是你這麽做的啊。”李長河圍觀了全程經過，有些不滿的開口。

自己算了個大吉，姜硯非要算大兇。這不是當面砸場子嗎？

“我說……喂，跟你說話呢。”李長河準備在教育兩句，只見姜硯拿起背包，直接朝剛才天橋出口的方向跑去。

李長河被微微撞了一下，而姜硯凳子，方布，橫幡之類的留在原地。

李長河郁悶了，這還真是個怪人！

蘭臺天橋是蘭臺人流量較大的區域之一，修建于十年前，全長156米。這麽短的距離，人來人往，同時聚集了近百名游客。現在剛有一輛k次列車到站，整個蘭臺天橋異常擁堵。

姜硯有些艱難的掠過衆人，身邊游客對姜硯插隊的行為不滿。但姜硯并沒有任何想法。此時他腦海中都是小男孩的氣運值。

在闫茵抱着離開的那一刻，小男孩氣運值已經降到了‘1’，車禍結果無可避免。

在剛才的十秒內，姜硯想到了很多，他和小男孩萍水相逢，已經做到了提醒義務，整個車禍跟他無關，但他無法做到熟視無睹。這跟徐麗麗的情況不同，這是一條鮮活的，僅有五歲的生命。

這是任務的第三天。這三天來，姜硯每天都在思考如何完成任務，免于骨折之罰。與其說做任務，更像被系統任務推着走。

姜硯不是聖父。但第一次感覺，他可以依靠系統做些什麽。這跟聖父不聖父的無關，而是作為一個普通人，對鮮活生命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