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張抗抗跑出去的時候,大福和幾個孩子正扭打在一起,二福被壓在下面,大福正在和最大的那兩個孩子糾纏,三福在一旁拉坐在二福身上的那幾個孩子,一邊拉一邊拿手使勁掐他們。
張抗抗喊一嗓子,趕緊跑過去,伸手把那幾個孩子拉起來,先把二福拉起來再說。
二福滿頭滿臉的土,被張抗抗拉起來時,還不忘擡起腳去踢那些孩子。
那幾個孩子見張抗抗來了,也都紛紛松了手,可并沒有走,就站在那裏瞪着大福他們。
張抗抗把三個孩子護在身邊,看着大福問:“怎麽了這是,怎麽就打起來了。”
大福擡着下巴看着對面站着的那幾個孩子,倔強的一句話也不說。
張抗抗就問三福:“你說吧。”
和大福打架的孩子一個個都趾高氣昂的,見大福家裏人來了,也不怕,挺着腰站着,不停的做些挑釁的表情。
他們不是沒和大福打過架,以前每次打完架,他們娘就會帶着他們去找張抗抗去,還告訴他們,沒事,反正他們娘是後娘,打壞了她也不管,根本沒人管。
這些孩子就仗着父母的這些話,沒事就來戳大福,大福又是個不受氣的,就經常和這些人打架,可打完了,這些孩子回家再告狀,他們父母拉着他們來找張抗抗和張正平,張正平在的時候就狠狠揍他們一頓,張正平沒了之後,張抗抗就關着房門,門都不出,就在屋裏躺着對外面冷淡說一句:“那不是我親生的,我打不得也罵不得,要打要罵都随你們,只要別來煩我就是。”
大福永遠都忘不了,他站在院子裏,聽到張抗抗在屋裏說這些話時,和他打架的那些孩子依偎在自己娘身邊,得意的表情。
所以那些孩子看見人家大人來了,也不走,還十分挑釁的看着大福,都是有原因的。
他們不怕啊,反正沒人給大福他們撐腰。
三福聽張抗抗問她,立刻道:“我們玩的好好的,他們就來找茬,說這一塊是他們占了,不讓我們在這裏玩。大福拉着我們往旁邊躲一躲,他們就又過來,說這一塊也是他們的,讓我們滾開。大福不走,他們就打大福。”
張抗抗聽了,氣的皺着眉問大福:“真的?”
二福抹一把臉上的土,“真的!他們盡欺負我們,我們去哪兒他們都說是他們占的地方,不準我們玩。他們沒事幹就來堵我們,最後逼的大福和他們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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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抗抗問三福:“多久了?”
三福說:“好多年了。”
“那怎麽不告訴我?”張抗抗脫口而出,可話說出來,再看到那三個孩子的眼神,張抗抗就知道,不是他們沒有說,是原主從來沒管過。
張抗抗嘆口氣,轉眼看那幾個孩子,問:“你們說這路是你們的地方?”
為首最大的那個叫大奎,聽見張抗抗問他,便梗着脖子說:“是,我們先占了。”
“不是,是我們先來的,我們玩了好久了,他們才來。”三福叫道,“而且我們讓給他們了,他們還跟着我們,我們在哪裏玩,他們就說是他們占了的。”
三福說完,指着大奎說:“他們只要見到我們就這樣,成天的找茬。”
張抗抗越聽越氣,低頭問大福:“大福,你是家裏最大的孩子,三福還小,我需要聽你一句話。”
大福還氣呼呼的,轉頭看張抗抗,“什麽?”
“三福說的是不是真的,他們一直這樣欺負你們?”
“是。”大福恨恨道。
張抗抗點一下頭,“行,那我知道了。”
張抗抗看一眼那最大的孩子,問:“你叫什麽?”
“大奎,怎麽了?”大奎看着張抗抗問。
“我看你比大福還高半頭,剩下的也都比二福大,你們追着比你們小的孩子打,你們不覺得羞愧嗎?”張抗抗問。
大奎哼一聲,小聲道:“後娘也管這麽多?”
張抗抗愣一下,問:“你說什麽?”
大奎見張抗抗急了,給身邊的小夥伴使個眼色,幾個人立刻溜了。
大福見那幾個孩子都跑了,轉身就要往家走。
張抗抗一把拉住大福,“幹嘛去?”
大福愣一下,“回家。”
“回什麽家。走,跟我找他們去。”張抗抗對大福說。
二福一臉一頭的土,好像見了鬼一般的看着張抗抗問:“真的?”
“那還有假?他們經常欺負你們那怎麽行,走,找他們去。”張抗抗拉着大福就往前走。
“可是我不知道他們跑哪裏去了。”大福說。
“沒事,去他們家。”張抗抗問:“你知道他們家在哪裏嗎?”
幾個人浩浩蕩蕩沖到大奎家,馮坤和周勵在後面跟着,馮坤一邊走一邊笑着對周勵說:“沒想到這張抗抗看起來文文弱弱的,竟還有這氣勢。”
周勵抿嘴一笑,道:“走,跟着去。”
張抗抗由大福帶路,不一會兒就到了大奎家。
大奎他們幾個跑了之後,想着這件事就完了,在自家門口又玩了起來,壓根沒想到張抗抗會找到家裏來,見人來了,趕緊往家裏跑。
大奎回到家就和他娘一通說,他娘聽了,護着大奎說:“沒事,她來就來,有娘呢。那小寡婦還敢來咱家?我一屁股就能坐死她。”
一屁股就能被坐死的張抗抗站在門口,好巧不巧的就聽到了這句話,原本還說想和這大奎的家長好好談談呢,現在看來,不用談,這種就屬于熊父母教育出來的熊孩子。
張抗抗這麽想着,清清嗓子,推門就喊:“大奎娘在嗎?”
大奎娘心想,在,就等你了,咋地吧。
張抗抗帶着四個孩子進了大奎家,看着大奎娘說:“你就是大奎他娘吧,剛才大奎在我家門口打了大福和二福,還有我家三姑娘,我問了一句,大福告訴我,你家大奎沒事就盯着我家這四個孩子欺負,我想來問問,到底為什麽?”
大奎站在他娘前面,聽見張抗抗這麽問,立刻看他娘一眼。
大奎娘哼一聲,“小孩子打架不是常有的事,也值得來問?”
張抗抗也笑一下,道:“大奎娘,我覺得你這話不對,這孩子打架是打架,偶爾一次,那是有原因的。可你們是沒事找事,就撿着我們家孩子欺負,剛才你家大奎說了,外面那路都是他的,我們家孩子不許在外面玩,這也不值當來找你說?”
大奎娘就覺得這人怎麽就變了,以前她都是不管的,這次卻找來了,可大奎娘不怕啊,她想着她根正苗紅,身體倍胖,這一個瘦小的張抗抗在她眼裏跟個螞蟻一樣,還敢找來,也是上天給了無窮勇氣!
“那你說怎麽辦吧。”大奎娘沒好氣,一副我家孩子就是故意找你家的茬了怎麽樣吧的表情。
張抗抗便說:“既然是故意找茬,那就讓大奎給大福道歉,給我們家四個孩子道歉。”
大奎聽到這麽說,又看一眼家裏牆頭上趴滿了自己小夥伴的腦袋,讓他道歉,他不要面子了?立刻說:“我不!”
大奎娘趕緊拉着大奎往身後一撇,說:“道什麽歉啊,你怎麽不說我家孩子為啥不欺負別人,就欺負大福他們啊。還不是因為他們有人生沒人養……”
大奎娘說了一半,就看見張抗抗往前幾步,直接走到她面前,一雙眼睛狠狠盯着她問:“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大奎娘被突然沖到眼前的張抗抗吓一跳,本能的往後一退,然後站住了,挺挺胸脯,“我說他們有人生沒人養,怎麽了,我哪裏說錯了?”
張抗抗見和這人壓根沒法溝通,便說:“你這是做家長的說的話嗎,你兒子這樣,也是,像你,上梁不正下梁歪。”
張抗抗轉頭要走,跟這種人壓根沒法溝通,那就不要再說下去的好。
大奎娘徹底被張抗抗激怒了,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被一個黃毛丫頭罵一頓,見張抗抗要走,瞬時拿手抓住了張抗抗的辮子,用力往下一拽,問:“你說我什麽不正什麽歪?”
張抗抗本不想和這種潑婦糾纏,沒想到那人卻在後面一把抓住了她的辮子,張抗抗條件反射一般,擡起雙手抓住大奎娘扯她辮子的手,同時後撤右腳,身子迅速往右一轉,大奎娘的胳膊整個就被往後擰成了麻花。
大奎娘一聲慘叫。
張抗抗抓着大奎娘的手,看着她問:“你想幹什麽?”
大奎娘的胳膊被擰着,另一只手伸過來使勁拍着她的肩膀,叫道:“松開松開,快松開!”
張抗抗壓根就沒用勁,自己知道輕重,卻故意說:“沒事,我給你擰斷了,我還能給你接上。”
大奎娘一動也不敢動,她立刻去拉大奎:“大奎,去,給大福道歉。”
大奎愣一下,“我不!”
“你個熊孩子,你想看你娘的胳膊斷啊,還不快去!”大奎娘哎呦哎呦的叫起來。
大奎紅着一張臉,一動也不動。
張抗抗回頭看一眼四個孩子,知道事情到了這一步,以後就沒有人再敢欺負自己的這四個娃了,就說:“道不道歉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我把話先放這兒,以後誰要是再敢欺負我家這四個孩子,斷了手腳,我自己給你們接。”
張抗抗說完,手一松,大奎娘瞬時就倒在了地上。
張抗抗看到大奎家牆頭爬滿了人,知道以後別說不欺負大福了,更不會有人再敢抓她的小辮子了。
張抗抗走到四個孩子身邊,四福第一個抱住她的大腿,高興的擡着臉叫:“娘,你真厲害。”
張抗抗笑着摸一下四福的腦袋說:“娘要告訴你們,不管是誰,也不能随便去找別人的茬,但是,咱也不能被欺負,誰如果敢欺負我們,我們就揍他,行不行?”
“行!”四個孩子異口同聲道。
“那咱們回家。”張抗抗拉着四福道。
四個孩子跟在張抗抗身後,一個個擡着下巴。
張抗抗拉着四福的手,剩下三個大的,跟在後面,彼此看對方一眼,都笑了,還都帶着淚光。
隊伍的小尾巴石油周勵和馮坤組成的,馮坤不停的在贊嘆剛剛張抗抗的身手,一邊偷偷的模仿,一邊問周勵,“你看見沒,看見沒,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我死也想象不到張抗抗竟然有這一手。我的媽呀,太牛逼了,就這麽一抓,一轉,哎呦呦,周勵,你慢點慢點,我的胳膊!”
周勵看着張抗抗的背影,還有那四個孩子無比驕傲挺直的脊梁,時間又像是回到了他小時候,和別人打完了架,被他媽華若拽着回家的時光。
幾個人回到家,張抗抗讓他們去洗一洗澡,孩子們都洗幹淨了,一個個站在張抗抗身邊,都不肯去睡。
張抗抗見這四個孩子都在她身邊打轉,似乎有話要說,可又都不開口,就問:“你們怎麽了,有什麽話要說?”
大福看二福一眼,二福只能開口問:“你,你什麽時候開始教我們功夫?”
“功夫?”張抗抗啼笑皆非,她哪裏會什麽功夫,最多也是會些防身術而已。
“是,就是你剛剛那招。”大福也開口道。
張抗抗想一想,便說:“等你們什麽時候開口叫我娘的時候吧。”
四福馬上跳起來:“娘!”
大福和二福彼此看對方一眼,問:“我們能不能先叫你師傅?”
張抗抗本來就是和他們開玩笑,才說讓他們叫娘,聽見大福的話裏已經有了和緩,問能不能先叫師傅,便笑了:“行!不過我也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大福問。
張抗抗想一想,道:“第一,以後我說話,你們必須聽。如果我說錯了,你們可以糾正,但是,你們不能不回話。弟子規有句‘父母呼,應勿緩’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四個孩子搖搖頭。
“就是說,爹娘叫你們,你們要立刻答應。”張抗抗解釋說,“雖然你們不叫我娘,但就算叫我個師傅,我叫你們的時候,你們也應該立刻應一聲,這是對人最起碼的禮貌。”
大福看向二福,兩個人都默默點點頭。
“第二個條件,我希望不只是大福二福學,三福更要學。”張抗抗看着三福說,“女孩子更要學會保護自己的方法,不管什麽時候,你永遠也不能保證,在你有危險的時候,大福和二福會在你身邊,我會在你身邊,但你永遠在自己身邊。你懂我的意思嗎?”
三福擡頭看着張抗抗,想起張抗抗那時一手制住她姑,這又制住了大奎的娘,三福便說:“我學。”
張抗抗立刻說:“那好,從明天開始,得空我就教你們幾招,剩下的時間,我希望你們自己也要多鍛煉身體,大福二福還好,經常出去玩,身體素質不錯,三福就不太行了,經常在家裏坐着,門都不出,以後也要多出去走走。”
三福點點頭,“我知道了。”
“那行,都去睡吧。記住師傅的話,教你們幾招,不是讓你們去去打架的,是用來防身的,是用來保護自己的。知道了嗎?”
“知道了,師傅!”四福叫道。
張抗抗被逗笑了,拿手點一下四福,“還不快去睡。”
幾個孩子跑去睡覺,張抗抗轉頭看見院子裏三個人都跟看稀有動物一樣看着她。
張抗抗有點不好意思了,道:“我就是和他們說着玩,說着玩。”
“怎麽能說着玩呢,我覺得你說的十分好,特別好。”趙永紅說,“怎麽樣,我也想拜個師,也教我幾招呗。”
“行啊。”張抗抗一挑眉,“我先說好啊,大福他們拜師是斟過茶的。”
馮坤連忙站起來,跑廚房拿一個碗,倒了一碗的涼開水遞給張抗抗,叫一聲:“師傅!”
第二天早晨起來,張二福第一個從床上跳下來,他鞋子都顧不上提,趿拉着就往外面沖,跑到後院,往雞窩裏一模,手心熱乎乎。
張二福瘋一般的叫起來:“雞蛋,雞蛋!”
張抗抗連忙跑出來,早起她去擠養奶,擠了一身的汗,終于學會了,這一會兒正在鍋裏煮,想着煮沸了殺菌消毒。沒留意雞有沒有下蛋,聽到二福叫,也跟着跑過來看。
只見二福手裏拿着蛋,對張抗抗喊:“下蛋了,下蛋了。”
張抗抗過去摸一下,那顆蛋還熱乎乎,便笑了,“還真的是。”
然後又對二福道:“你把蛋再放回去。”
二福愣一下,“為什麽?”
“讓大福他們也摸一摸啊。”張抗抗說,“體驗一下摸到雞蛋的幸福。”
“對。”二福說着就把雞蛋小心翼翼的放了進去,去叫大福。
幾個孩子就這麽輪流摸了一遍,直到四福最後去摸,他的胳膊短,在雞窩裏轉了好幾下才摸着。
四福拿出來一個雞蛋,睜着眼睛對大福說:“還有一個。”
大福驚訝的看着二福:“還有?”
“沒呀,就一個啊。”二福說。
四福搖搖頭,“有,我摸到了。”
四福手在裏面轉一轉,再拿出來,又是一顆雞蛋。
“哈,那豈不是有兩顆蛋可以吃了?”二福拍手道。
三福聽了,擡頭看着她哥,“二福,能不能不吃?”
二福低頭看蹲在雞窩胖的三福問:“為啥?”
“我,我想留着換本子。”三福說。
二福猶豫一下,“那留一個你換本子,咱們吃一個?”
“可是,我還想換支筆。”三福小聲道。
“你又不上學,換什麽筆和本子?”二福不高興,他想吃雞蛋想了好久了。
“我想畫畫。”三福說。
張抗抗站的遠遠地,聽着四個孩子在那邊講話,也沒過去。
周勵早就聽到幾個孩子叫着說有雞蛋了,特意起來看看,就見張抗抗站在那裏聽,也不過去看。
周勵走到張抗抗身邊,問:“你怎麽在這裏站着?”
張抗抗聽到有人說話,立刻轉頭,沒想到迎面就是周勵那張臉。
周勵本來想順着張抗抗的視線看她在看什麽呢,離張抗抗近了些,卻沒想到張抗抗會突然這麽回頭。
張抗抗轉過頭的那一瞬間,兩個人因為距離如此之近,都驚呆了。
周勵看着張抗抗那雙眼睛就在自己眼前,還有她皙白的皮膚和嬌豔的紅唇,周勵只覺得嗓子處幹的厲害,忍不住咽一下口水,立刻往後撤了一步。
張抗抗的臉也唰的一下紅了,繼而就聽見周勵清清嗓子,繼續問她:“你站這裏看什麽呢?”
張抗抗雙頰還在燒着,又覺得心髒在狂跳,不自在道:“他們在商量雞蛋的用途,我想聽聽。”
周勵也站在那裏聽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大福做了決定,這次的先換本子和筆,下車有了雞蛋,再吃。
二福雖然不高興,可三福很少會提什麽要求,這是她第一次開口說自己想拿雞蛋換本子,二福也不好說不,便說:“那行吧,不過下次下了蛋,一定得吃。”
四個孩子打好了商量,四福又把兩個雞蛋輕輕放在雞窩,等着吃過早飯和她姐一起去換本子。
張抗抗回頭對周勵無聲的說一句走吧,悄悄的往廚房去。
等四個孩子回來,張抗抗也把羊奶熱好了,這次擠的奶不少,五福自己喝不完,張抗抗勻出一小碗來,給四個孩子喝。
張抗抗端着熱騰騰的羊奶出來,放在外面冷着,四福往碗裏看一眼問:“娘,這是什麽?”
張抗抗道:“是羊奶,一會兒你們四個喝。”
二福捏着鼻子搖頭:“我不喝,這是什麽味!”
張抗抗看着他,問:“那放點白糖你喝不喝?”
二福立刻說:“喝!”
張抗抗看一眼四個孩子,想看看他們會不會給自己講實話,便問:“剛剛二福喊有雞蛋了,是不是?”
四個孩子立刻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後還是大福站了出來,和張抗抗商量道:“是有雞蛋了,可是,我們,我們想問你能不能不吃?”
張抗抗便問:“然後呢?”
“三福想拿雞蛋換鉛筆和本子。”大福說。
大福說話的時候,三福和二福很緊張,他們聽寶根寶華說過,他們娘看雞蛋看的很重,誰也不讓碰,那雞蛋別說吃了,他們壓根就見不着,他們娘都一個個收好了,換鹽換油什麽的,壓根不會讓他們摸。
大福想着張抗抗也肯定是這樣,她肯定也要用這雞蛋換東西,這雞是她買來的,如果她要拿雞蛋,他們這些孩子肯定沒辦法。
剛剛他們在後院還在說這件事,他們是商量好了,可以讓三福換鉛筆本子,可張抗抗如果不同意,他們就沒法換。
本來他們還想瞞着,可最後商量了一會兒,覺得還是要實話實說。因為二福說張抗抗知道有一個雞蛋,但不知道還有另一個雞蛋。
四個人就想着去碰碰運氣,把雞下了兩個蛋的事也告訴了張抗抗。
張抗抗想了想,便說:“可以。只要你們四個商量好了,換什麽都行。”
“真的?”三福叫了起來。
“真的。”張抗抗說,“先吃飯吧,把奶喝了,吃完飯你們就去供銷社換吧。”
四個孩子吃的很快,雖然二福想把雞蛋吃了,可他也願意跟着去換東西,拿雞蛋去換東西,他還一次也沒有去過,慢慢地就把沒吃上雞蛋這件事給忘了,滿腦子想的都是去換東西。
四個孩子吃完飯,大福小心翼翼的拿好雞蛋帶着弟弟妹妹就要去,張抗抗囑咐他們看好四福,大福忙不疊應一聲,就走了。
張抗抗看着四個孩子,一個想法油然而生,可是也要等雞再多一點才行。
周勵他們吃罷早飯也去上工了,中午大家不回來,這時候最忙了,中午隊裏管一頓飯。
張抗抗自己在家,第一次家裏一個人都沒有,只剩下她自己。
五福睡着後,張抗抗坐在院子裏,想着自己要做的事。
最重要的五福的口糧是解決了,有了這奶山羊,不管怎麽樣,五福也能吃飽了,剩下的奶,其他孩子也能喝一些。然後就是掙工分的問題,張抗抗在等張來福的消息。她除了要掙工分,還要多賺錢,張抗抗知道,這一年到頭,其實只靠掙工分,基本上落不下什麽錢。而且女同志的工分比男同志要少,還有很多人一年幹下來一算工分還欠隊裏的,張抗抗覺得,就算她每天能拿十分,就按她家這麽多孩子,過年一清算,她肯定是要欠錢的那一份。還有,五福馬上也要上小學,這孩子們的學費每學期一元,眼看着這暑假就要過去,開學就要繳學費,大福和二福加在一起,兩元錢。
這兩元錢張抗抗一直留着,自她從衣櫃翻出來原主壓在箱子底下的這些錢的時候,就先拿出來兩元錢放着,就等着開學的時候繳費,什麽都可以動,這兩元錢是不能動的。
張抗抗正坐在院子裏出神,張來福就來了,跟着張來福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女人,張抗抗認識她,是打漁張的婦女主任,叫朱青的。
“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咱們婦女主任,朱青,你認識吧。”張來福對張抗抗說。
張抗抗點點頭,“我認識。”
朱青也笑了,“這抗抗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怎麽可能不認識,是不是抗抗?”
張抗抗笑一下,沒再回話。
張抗抗怎麽會不認識她,朱青算是她的一個大姐,連五服都沒出,因為張鶴軒只有張立人這一個獨子,所以和其他親戚走的也算很近。朱青家就是頭一份。
可張鶴軒被分了土地後,因為在打漁張名望很高,且老爺子是個救貧救困的主兒,不像其他那些惡霸地主一般,所以當時鬥.地主的時候,被村裏的人護着,說了很多好話,也就只分了他的地和房子,就算了。可後來,一九六六年的時候,從上而下鑽進了一個運動中,朱青是當時最積極的份子,她第一個站起來和張鶴軒家劃清界限,并各種舉報張鶴軒,張鶴軒很快就被打倒了。
朱青在這份運動中得了個頭功,後來又當上了婦女主任,也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朱青看着張抗抗就說:“書記和我說了你的情況,也是巧了,我們就說找一個會理頭發的婦女呢,沒想到,你還會這一手。”
張抗抗輕扯一下嘴角,“我也是閑時自己瞎琢磨的。”
張來福便說:“行,那剃頭匠多久不來一次,來一次收錢就要收五分,如果你會剃,那就最好不過了,咱們村裏的人,你給剃一個頭,就給記八分工分,這是我們開會研究過的。你看行不行?”
張抗抗忙說:“可以,謝謝書記。”
朱青那雙細小的眼睛瞥一眼張抗抗,便說:“那你就好好幹,争取不給組織拖後腿,不要白吃飯,以前的小姐派頭也要收起來,要彎下身子踏實幹活,不要想一些有的沒的,你要知道,這八分已經不少了,一個男的,整勞力一天才十二分。還有,你一個女人家的,帶着五個孩子,就更要安分一些,規矩一些,知道了吧。”
張抗抗本想說自己早就沒有什麽小姐派頭了,又想問一句她什麽時候不安分不規矩了?可想一想還是忍了,對朱青這樣的人,現在逞口舌之快,對她沒有什麽好處,就讓朱青再蹦跶幾下,馬上就秋後了。
“我知道這是組織對我的照顧,我一定好好幹。”張抗抗說。
張來福對張抗抗的态度很滿意,便說:“那這樣,晚上我就在喇叭上喊一下,通知大家一聲,婦女兒童以後可以來你這裏理發,對了,你的小本子找出來,每來一個人理發,你就讓他們簽個名,記分員會來核算,給你記工分。”
“好的,謝謝書記。”張抗抗忙說。
張來福把事情說完了,就要走了,朱青連忙跟出去,走之前還轉頭看了張抗抗一眼,那眼神裏有說不清的東西。
張抗抗懶得去想朱青那眼神裏的意味,只是高興,自己可以掙工分了。
到了傍晚,張來福果然說到做到,在大喇叭裏喊了好幾遍,說打漁張開設了一個理發點,就在張抗抗家,想去理發的,可以去找張抗抗同志。張來福還在後面特意重複了好幾遍,只限小孩和婦女。
那些本來蠢蠢欲動的男人聽了,紛紛搖着頭嘆氣,大失所望啊。
張抗抗看時間不早了,便去做晚飯,昨天剩的餃子,她拿出來煎了一下,煎的油香黃亮的。又煮了一鍋野菜粥,熱了一些窩頭。
飯做好了,張抗抗想着等吃過飯就找周勵借推子,她的大剪子也得拿出來磨一磨,然後再找人練練手,長頭發就找趙永紅吧,本來趙永紅就說了,想讓張抗抗幫着她也剪一下。短頭發只能找周勵或者馮坤了,再讓周勵指點着點。
張抗抗計劃好了,就專門等着三個人下工。
四個孩子坐在桌前也不吃,都在等周勵他們下工回來。
等了一會兒,趙永紅和馮坤回來了,趙永紅一進門就說:“我聽見大喇叭喊了,以後你就可以理發賺工分了,是不是?”
張抗抗興奮的點點頭,“對。不過永紅,我得麻煩你件事。”
“找我練手?是不是?”
張抗抗笑着:“對了。”
“那咋不行啊,我就想着讓你也給我剪一個勞動頭呢,就跟三福的一樣。”
張抗抗就問了:“這叫勞動頭?”
“你不知道?”趙永紅一邊洗手一邊說,“這個頭型很流行了,咱吃完飯就剪呗。”
“行,飯都做好了,你們洗洗手,咱吃飯。”
張抗抗說完,去鍋裏把窩頭撿出來,趙永紅和馮坤都洗完了,趙永紅叮囑馮坤,一會兒吃過飯讓馮坤洗碗。
馮坤坐在石桌前,拿起窩頭說:“洗碗絕對沒問題,可這人吧,命怎麽就這麽不一樣?”
“怎麽了?”趙永紅看他一眼。
馮坤委屈道:“你看吧,需要洗碗了,周勵又不在,正好躲過去了。”
張抗抗便插嘴問:“周勵去哪了?”
“還能去哪兒,被他老丈人給拉走了呗。”馮坤道。
張抗抗正喝了一口野菜粥,聽見馮坤這麽說,差點一口粥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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