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從

第38章

月考來得如同暴風驟雨，整整兩天的考試把大家考了個心力交瘁，尤其是文嘉樂，他在好幾門課上都出現了罕見的心裏沒底的感覺，這讓他一考完試就哭喪着臉。

考試煞有介事地按照年級排名分了考場，蔣明卓和文嘉樂挨着，考到一半，蔣明卓擡頭就看到文嘉樂恹恹地趴在桌子上，他料想到文嘉樂發揮的應該不是很好，果不其然，剛一出來，文嘉樂就撇着嘴說：“這次好難啊，我有三個小題都沒解出來，最後一題連思路都沒有。”

蔣明卓不知道怎麽哄他，這将近兩個月的時間裏他跟文嘉樂的确沒把心放在學習上，上課嘀嘀咕咕講悄悄話，下課動不動就四處跑着溜達，別的同學在認真讀書的時候他們倆的心思都在旖旎的小情調上。

再加上又有他爸親自來學校把他帶回家，文嘉樂反反複複感冒生病的，蔣明卓在心裏開脫，考不好就考不好吧，下個月再好好學習。

上午考完，蔣明卓看文嘉樂心情不好，就帶着他去學校外邊兒吃點別的，文嘉樂坐在湘菜館的小包廂裏憤憤道：“下個月我一定發憤圖強！”

蔣明卓給他開了瓶汽水，說：“你嗓門兒可以再大點兒，下周國旗下講話你來喊算了。”

文嘉樂被他兩句話怼得更加愁眉苦臉，眉毛也耷拉下來了，他小心翼翼地說：“可是如果考得不好，成績一直往下掉，就會被老師家長發現我們在……在那個……”

蔣明卓笑了：“在哪個？你怎麽老是坑坑巴巴的。”

文嘉樂的腦袋垂得更低了：“我不想落人話柄。尤其不想因為成績落人話柄。”

“文嘉樂，你成績如何，跟老師家長會不會發現你在跟我談戀愛沒有關系。”蔣明卓突然嚴肅起來。“如果你一定要說有關系，那可能就是老師家長發現了，會因為你成績好而對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過我們倆這情況，這個可能性基本可以打消了。”

文嘉樂聽到蔣明卓這樣說，驚慌地擡起頭來，橙色的汽水色素太多，文嘉樂先前又因為緊張把瓶口吸得太緊，搞得他嘴巴一圈又紅又橙，傻兮兮的。

蔣明卓抽了張紙巾給他擦嘴，說：“文嘉樂，我知道讓你不要害怕不要慌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們談戀愛我們在一起，這并不是原罪，你不需要把所有問題都攬到這件事上面，放輕松點兒，好嗎？”

文嘉樂嘟着嘴，把紙巾夾在嘴唇和鼻子中間，慢慢地點了點頭。

有蔣明卓中午給他灌了一碗雞湯，文嘉樂安心了點，下午發揮的還不錯，他心情又好起來，跟着蔣明卓回家的時候全然忘了自己中午的頹喪，戴着棉衣上毛絨絨的帽子傻樂。

走到家門口蔣明卓跟文嘉樂面對面站着，他隔着帽子捧着文嘉樂的臉，文嘉樂的臉頰凍得有點紅，像熟透的小蘋果，蔣明卓捏了一把，說：“回家好好看書，不要總想着跟我那個，明天考不好了又要嗷嗷叫。”

文嘉樂拍掉他的手，不服氣道：“你才總想着那個呢，臭流氓！”

考完試以後蔣明卓原本想約文嘉樂出門玩，好暫時忘掉考試帶來的壓力，誰知道給文嘉樂說的時候，文嘉樂一臉正義地拒絕了：“不行，我才在網上報名了一個數學網課，這周末就開始了，要不你來跟我一起看吧。”

面對文嘉樂的二人獨處邀請，蔣明卓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才比較合适，但是他又真的不忍心放棄這個機會，只好答應了他。

蔣明卓這回去文嘉樂家，終于碰上了文嘉樂家裏有人的時候，姚老師難得在家，聽說文嘉樂邀請同學來家裏，準備了一桌子的零食飲料，文嘉樂心虛，先跟姚老師說她在家裏吵得很沒法學習，哄着姚老師出門逛街了，這才安心下來。

文嘉樂雖然腦袋瓜對于感情的事情有點遲鈍，但他并不傻，先前蔣明卓來自己家裏的時候，他還沒覺得怎樣，現在兩個人是談戀愛的關系了，他反倒覺得羞澀。

蔣明卓坐在沙發上，看文嘉樂從廚房來來回回地倒水、拿垃圾桶，把姚老師已經洗過一遍的水果再拿去洗一回，覺得又可愛又好笑，招招手說：“樂樂過來，不要亂跑了。”

文嘉樂磨磨蹭蹭挨過去，坐在了蔣明卓身邊，蔣明卓給文嘉樂剝了一個橘子，喂了一瓣到他嘴裏，說：“你不是喊我來上課嗎？你的課幾點開始？”

把人喊來，文嘉樂又不是那麽想上課了，他想跟蔣明卓一起鬥嘴樂一樂，轉頭又想到還有學習成績這座大山壓在他肩上，只好領着人回了房間。

兩個人在電腦前挨着坐下，文嘉樂覺得有點尴尬，起身說：“我想吃橘子。”然後就跑回客廳把一整盤橘子抱進房間。

再進來的時候視頻課程已經開始了，講視頻課的是個男老師，戴着眼鏡一絲不茍，把視頻課也當正式課堂一樣嚴肅，密密麻麻的公式解法列了一黑板，蔣明卓和文嘉樂埋頭苦抄。

抄到一半蔣明卓擡頭，看見文嘉樂寫字的時候微微張着嘴，皺着臉一邊思考一邊研究公式，蔣明卓伸手剝開一個橘子，又往文嘉樂嘴裏塞了一瓣。

上完課以後倆人就沒事做了，文嘉樂有點害羞，坐在書桌前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蔣明卓越看文嘉樂越覺得可愛，撓撓他的肚子，說：“你不帶我參觀介紹一下你的房間嗎？上次我來都沒介紹，這次我已經是正牌男朋友了，你得正式點兒。”

文嘉樂彈了一下，從桌子前蹦起來，他的臉又紅了點，他哼哼唧唧地說：“你不是就在房間裏嗎，自己看嘛！”

蔣明卓把他拉着，讓他站在自己胸前圈着他說：“你就挨着書架上的東西給我說吧。”

文嘉樂的背貼着蔣明卓的胸口，覺得熱乎乎暖烘烘的，他感覺沒那麽難堪尴尬了，才指着書架上的玩具挨個說起來：“這個是我三歲的時候小林哥哥送的。”文嘉樂指了指擺在最邊上的一個玩具說。

他的手劃過一半的玩具，“從那裏到這裏都是我過生日的時候小林哥哥送給我的，剩下的有我上小學的時候小林哥哥獎勵我考了第一名的，還有當上少先隊員的，哦對了，這個是我參加比賽拿了獎他送我的。”

文嘉樂伸手拿過一個做工精致的手辦，轉頭非常興奮地跟蔣明卓說，蔣明卓聽着心裏酸酸的，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他伸手接過文嘉樂取下來的手辦，拿在手裏摩挲，說：“是嗎？你小林哥哥真有心啊！”

文嘉樂興奮起來全然忘乎所以，他重重地點頭：“對呀，我上學早嘛，別的小朋友都不哭了，就我還哭，小林哥哥每次都要想辦法哄我。嘿嘿。”

蔣明卓快氣到翻白眼了，文嘉樂還嘿嘿，嘿嘿什麽嘿嘿，他對魏曉林其人抱以非常大的怒火，雖然兩個人連面都沒有見過，可是看着文嘉樂對魏曉林如數家珍的樣子，蔣明卓真的非常吃味兒，或者說是，嫉妒。

蔣明卓必須得酸溜溜地承認，魏曉林是個還算有點兒名氣的小明星，他是文嘉樂的鄰居，文嘉樂人生前十幾年都少不了魏曉林的影子，甚至他還侵入到文嘉樂的家庭裏，蔣明卓對于文嘉樂的家人而言，是個需要客氣招待的陌生人，而魏曉林呢，蔣明卓在心裏越想越不舒服。

文嘉樂終于察覺到蔣明卓的沉默，他小心翼翼地問蔣明卓：“你是不是不開心啦？”

蔣明卓拉着他離開書架，坐在床沿上，點點頭說：“是有點兒。不，應該是很不開心。”

文嘉樂不知道該怎麽哄蔣明卓，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他想了想，然後彎下腰，把腦袋湊到蔣明卓胸前，仰着臉看着蔣明卓，用雙手在頭頂比着兔耳朵說：“男朋友，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呀！”

盡管蔣明卓不想表現得自己如此膚淺好糊弄，但他還是在看到文嘉樂撒嬌的第一秒就忍不住笑了出來，文嘉樂把人哄笑了，覺得大功告成，喜滋滋地坐起來。

蔣明卓一把拉住文嘉樂的手，把他往自己身邊拽了點，說：“文嘉樂，你在所有人面前都一直這麽可愛的嗎？”

文嘉樂這會兒又聰明起來，一點也不配合蔣明卓，嘿嘿笑了一聲，說：“蔣明卓，你是在模仿電視小說裏那種霸道總裁嗎？”

蔣明卓的臉黑了一瞬間，嚴肅道：“你別管我是不是霸道總裁，你先回答我是不是。”

文嘉樂頗為做作地嘆了口氣，說：“那沒辦法的呀，我天生就這麽可愛，藏也藏不住。”

蔣明卓就知道文嘉樂是個沒正經的小屁孩，不想跟他繞圈圈，板起臉嚴肅道：“以後在別人面前不能那麽可愛，跟我可以十分可愛，跟別人四分就夠了，五分有點多，六分過分了，七八九分絕對不行。聽到了嗎？”

文嘉樂做作上瘾了，捧着臉左搖右擺：“真的要這麽嚴格嗎？可是我的可愛光波真的擋不住耶！那我也只能盡量啦！”

蔣明卓掐着他的臉蛋讓他不要再晃，說：“像這麽可愛就絕對不行，懂不懂。”

兩個人鬧騰了好一陣兒，才又覺得在家待着沒意思，可是外邊天冷，還有霧霾，文嘉樂也不想出門，便出主意說窩在床上看個電影吧。

文嘉樂翻了個美國大片兒來看，他先抱着iPad爬上了床，然後讓蔣明卓跟他并排靠在床頭，把pad架在兩個人腿上。

文嘉樂不喜歡穿襪子，光着腳在蔣明卓腿上蹭了蹭，說：“我腳好涼。”

蔣明卓隔着厚厚的牛仔褲都能感覺到文嘉樂腳趾的冰涼，他咳了一聲，說：“你把腳放過來我給你暖暖，不許亂動。”

文嘉樂哦了一聲，喜笑顏開地把腳墊在蔣明卓的腿和床之間。電影時間太長，蔣明卓身上熱量又高，文嘉樂的腳暖和過來，沒一會兒就困了，他腦袋一歪，倒在了蔣明卓身上。

蔣明卓嘆了口氣，讓他在床上躺平，然後給他蓋好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