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從

第14章

高中課程雖然緊張，但是該有的文體活動依然不能少。市一中秉承自己的特色，每一年的校籃球賽辦得格外熱鬧，尤其是市一中的校隊，全市聞名，非常厲害。

高一四班作為文科班，全班一共十名男生，數量排在年級倒數，質量估計也不怎麽樣。董老師一貫争強好勝，此時也不免勸說全班同學：“這是先天不足，咱班這次要不就算了？我也從來沒帶過男生這麽少的班。”

別說班上的男生不樂意，連女生也不樂意了，笑話，放棄籃球賽參賽名額，等于放棄女生的觀賽機會。雖然自己班上不怎麽樣，可全年級全校還有無數男孩子呢，女生們紛紛嚷嚷起來，覺得還能搶救一下。

“老師，別啊，試試呗！”

“老師，一輪游也是游啊，放棄了就連游的機會都沒了。”

“老師，直接放棄別人怎麽看咱們班笑話啊！”

董老師其實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只是這情況實在是有些寒酸，正在發愁的時候，蔣明卓突然舉手說：“老師，如果您願意讓咱們班參加，那就我帶着班上男生去訓練吧。”

別說這話一出口，讓女生們聽着像是救世主降臨，連董老師都大喜過望，她其實早就想找蔣明卓負責班上的籃球賽，但是蔣明卓平時不怎麽跟同學打交道，看起來也不太熱衷于班上的事情，更何況蔣明卓的家世她也有所耳聞，故而一直沒有動靜。能等到蔣明卓自己開口，算是董老師的意外之喜。

蔣明卓眼看董老師點頭，緊接着就不懷好意地看了眼文嘉樂，繼續說：“不過我希望咱們全班男生都能行動起來，為集體榮譽努力一次。”

班上不乏有架着眼鏡死讀書的學霸，真正會打球的估計也就四五個人，但是總不能指望四五個人打全場，董老師随即點頭，應允了蔣明卓的請求，甚至法外開恩道：“以後每周一、周三的自習課你們都不用上了，去配合着練習練習。”

蔣明卓其實想說別的班級都是參加比賽的人取消每天的晚自習，老董每周才給兩天的時間訓練，也太摳門兒了，但是轉念想到老董是連早讀課都能拿來随堂考的人，兩天已經是恩賜了，反正練的時間多得是，不差這一節兩節。

更何況打球只是他的其中一個目的而已。

文嘉樂作為蔣明卓的同桌，首先成為蔣明卓拉練的對象。校籃球賽一向都是文嘉樂的身外之物，看看就好，這次他也只當自己能逃過一劫，沒想到周一自習課，他剛準備收拾書包回家，就被蔣明卓給拉住了。

“跟我去球場，不然我告訴董老師你逃課。”

文嘉樂的書包被蔣明卓拉着，他氣得要踩蔣明卓：“我不去！大不了我留在教室裏寫作業！”

蔣明卓陰測測笑了：“文嘉樂，班上男生都參加，就你不參加，小心老董過來給你治個不團結同學不熱衷班集體的罪！”

文嘉樂被蔣明卓纏得沒辦法，只好妥協點頭：“算了算了松開我，我跟你去球場。真是煩死了。”

蔣明卓心滿意足，搭着文嘉樂的肩就往球場走。他早就想練練文嘉樂了，文嘉樂這副小身板兒弱不禁風的，上次去郊游他就看出來了，文嘉樂爬了兩回山就累得癱在床上悶頭大睡，這體能，估計到了冬天來兩場降溫就要病倒。

連帶着文嘉樂在內，班上有三個男生從不知道打籃球的游戲規則是什麽，有兩個自稱會打但是水平有且只有拍着球瞎跑，剩下五個會打的裏頭，能真正打球的除了蔣明卓就只有另一個叫彭益晗的男生，彭益晗也是校隊的，顧鵬的好兄弟。

蔣明卓給他跟彭益晗劃分了一下任務範圍，他帶着文嘉樂他們幾個入門，彭益晗帶着另兩個入門，剩下三個同學要守住一個籃球架，平時練定點投籃，提高自己的命中率，等大家都入門了再打配合，培養默契。

理想是很豐滿，但是真當操作起來則具備不小的難度。首先就是第一難搞的文嘉樂。

文嘉樂哪怕是跟着蔣明卓來了球場，也沒覺得自己真的是來參加比賽的，他只當自己湊個數，所以蔣明卓拎着他讓他今天先從繞操場跑五圈開始的時候，文嘉樂真的有點崩潰。

跟文嘉樂一起的另外兩名同學都是學霸，一臉學傻了的木讷樣子，蔣明卓看着這三個人，仿佛只有撇着頭跟他鬧別扭的文嘉樂還有藥可救，于是放平聲音，好言好語道：“咱們不求速度，慢跑，慢跑哈，這也是提高自己身體素質不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身體素質不過關，哪來的勁兒學習？”

好說歹說哄着他們上了跑道，文嘉樂用在蔣明卓看起來幾乎是散步的速度邊跑邊說：“蔣明卓！你等着！”

蔣明卓怕文嘉樂半路撂挑子不幹，只好半恐吓半利誘地陪跑，另兩名學霸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個甚至從口袋裏掏出迷你詞典開始背單詞。到頭來還是只有文嘉樂一個人在蔣明卓的花言巧語哄騙之下跑完五圈。

驟然加大體能訓練的後果是很慘痛的，文嘉樂第二天被姚老師叫起床的時候，感覺自己整個人結構重組了。

他一邊刷牙一邊給姚老師抱怨，控訴蔣明卓如何如何欺負他，如何如何折騰他。沒想到姚老師卻十分支持蔣明卓的做法，認為文嘉樂的确需要加強鍛煉。

文嘉樂陣營唯一存活人員叛變，他頓覺人生無望，拖着酸痛的兩條腿去上學，看到蔣明卓神清氣爽地坐在座位上就頭痛。

蔣明卓一臉奸笑地看着文嘉樂扶着大腿坐下，明知故問道：“怎麽樣，爽嗎？”

文嘉樂從書包裏掏出書拍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翻了他一個白眼。蔣明卓不逗他了，伸手抓住他的腿，文嘉樂吓了一跳，跟兔子似的彈起來，機警地說：“你幹嘛！”

“你不是腿疼，給你按一下。”蔣明卓一邊給文嘉樂按，一邊說：“你知道你為什麽疼，就是平時太缺乏鍛煉了，昨天跑完你就溜，如果多留兩分鐘拉伸一下，今天也不會這麽疼。”

蔣明卓很會按，文嘉樂覺得腿上的疼痛被他按了幾下，緩解了很多，但他很快又不老實起來，哼哼唧唧扭着亂動。

蔣明卓拍了他一下，說：“動什麽動，怎麽這麽不老實？”

文嘉樂覺得特別難為情，但是蔣明卓說着，手上卻沒停，他只好小聲說：“癢得很。”

蔣明卓噗嗤笑了，他随即松手，“你這麽怕癢啊？”

文嘉樂靠牆邊兒縮了縮，警惕道：“沒有！”

蔣明卓才不信，伸手撓了下他的肚子，文嘉樂立刻縮成一團。蔣明卓哈哈大笑，心想總算抓住文嘉樂的弱點了，以後不聽話就撓他癢癢。

蔣明卓帶着男生練了一個星期之後，在一個課間被叫到了董老師的辦公室。蔣明卓進去的時候兩名學霸也在，董老師面色猶豫，見他進來，說：“蔣同學，老師跟你商量個事兒。”

蔣明卓對董老師挺客氣的，說：“老師您直說就好。”

“是這樣的，老師知道你有心為班級榮譽出一份力，這種責任心和熱情老師非常支持。”董老師伸手推了下眼鏡：“但是呢，現在咱們班上的這兩名同學也來跟老師反映，他們對打球的的确确不感興趣，所以不想……”

“不想再浪費時間是吧。”蔣明卓突然打斷董老師的話，沖着那兩名同學邪氣地笑了一下，“李桐和孟睿睿是吧。不想參加了可以直說，跑老師這兒打什麽小報告？有能耐就一天24小時全拿來學習，到底能學成什麽樣兒？高中生了怎麽這麽幼稚，私底下不能處理解決這事兒嗎？值得你們來告老師？我他媽是欺負你們了還是針對你們了？”

文嘉樂聽說蔣明卓被董老師叫到辦公室，鑒于他最近每天被蔣明卓練得腰酸腿疼，以為他終于要結束魔鬼教練的工作，尾随他跟到辦公室門口偷聽，沒想到就聽到蔣明卓大發脾氣。

他趕緊推門進去，沒想到就看見兩名學霸中的一個沖着蔣明卓吼道：“難道不是嗎？你自己家世好成績好什麽都好，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浪費我們的時間嗎？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大少爺？你不就是想看我們考試摔個狗吃屎，拿班級活動做什麽幌子。”

文嘉樂眼看蔣明卓要暴走，趕緊拉住蔣明卓，沖着董老師說：“老師老師，他們有點兒誤會，您看，我也跟着訓練呢，都好好的沒事兒，李桐和孟睿睿不想練了就算了吧，您別往心裏去別往心裏去。”

當着老師的面吵架，偏偏一邊是成績優異得罪不起的大少爺，一邊是班級的希望是勤勤懇懇的尖子生，這悶氣只有董老師自己吞了。

蔣明卓被文嘉樂拉走，還是氣得頭痛，他這樣子肯定是不能回教室上課的，文嘉樂只好把他拉到暫時沒人的操場上，問他：“你這是怎麽了？平時也沒這麽愛發火呀？就這麽生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