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選擇
淩雪珺在山崖下醒來的時候,陽光火辣辣地照在自己身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萬幸的是,自己還活着。因為有一條小溪在山崖下蜿蜒而過,崖下的泥土有些濕,将她身上的衣裳沾濕了一些,不過沒有濕透,還能将就穿。
她扶着崖下的石頭,慢慢起了身,發現除了額頭有些疼外,還有左腳的膝蓋也摔破了,走路的時候,腿一彎,扯着生疼。她慢慢圍着山崖走了走,四處看了看,發現從這裏是沒有辦法上去的,她只有另尋他路回到山崖上。
因為膝蓋不能彎,她只能拖着腿走路,走得特別慢。眼看着天色越來越晚,似乎隐隐還能聽到狼嚎之聲,她心裏害怕到了極點。到了晚上,若是遇到了狼群,自己怕是被吃得屍骨都找不到吧?
這時,她的腳踏進一處草叢,腳下似乎踏到一個軟軟的,滑滑的東西。她一驚,趕緊将腳收了回來。果然,一個手腕粗的黑色的大蛇從草叢裏游了出來。
淩雪珺最是怕蛇,吓得一聲尖叫,人往後一退,可腳受了傷,一下沒用上力,整個人便仰面摔倒在地。此時,她只覺得渾身酸軟無力,似乎再也使不上勁了。
她不知道,那條被自己踩過的蛇會不會來咬自己。那蛇有毒嗎?她越想越害怕,躺在地上,無力地哭出聲來。
老天爺給我第二次生命,就是讓我來這裏喂狼喂蛇的嗎?若是這樣,還不如不重生!或者先前就山崖上摔下來摔死就好了,也免得再受這些罪。
想到這裏,她捂着臉大哭起來。反正逃也逃不掉了,就等死算了!也不知哭了多久,哭到後面,眼淚似乎都哭不出來了。她躺在地上,輕輕地抽泣着。
突然,她聽到一個驚喜的聲音在叫着自己:“雪珺!”
她睜開眼,看見前邊一個男子偉岸的身影向着自己走了過來。因為背着光,她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只覺得夕陽從他身後射過來,照得他整個人像天神一般,閃着金光。
待那人走近了,她看清楚了那張熟悉的面孔。
來者,是顧骞。
他怎麽會來這裏?她坐起來,呆呆地看着他,腦袋中一片空白。
顧骞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來,一臉擔憂地望着她,問道:“雪珺,你沒事吧?”
“哇!”看見顧骞,淩雪珺有一種逃出生天的感覺,她忍不住,又哭了起來,叫道,“你怎麽才來呀?我以為我今天就要困在這裏,被狼吃了,被蛇咬死了。”
顧骞聽到這話,心頭一陣抽痛,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把她摟到自己懷裏,輕聲說道:“雪珺,別怕!只要有我在,你就不會有事的!我再也不會讓你出任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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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他這話,淩雪珺心中莫名一陣感動,先前所有的擔心受怕,在這一刻全部煙消雲散了。她靠在顧骞的懷裏,放聲大哭起來,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完全釋放出來。
顧骞沒有說話,只靜靜地擁抱着她。聽着她的哭聲,他的心反而特別平靜。他緩緩閉上眼,感受到她身體在自己懷裏輕輕地抖動着,感受着她的身體真真切切傳來的溫暖,她感受着她起伏的氣息,這一切都在提醒他,她平平安安地在自己面前。真好!他的唇角不禁慢慢彎出一個弧度。
看她哭累了,在自己懷裏抽泣起來,他才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說道:“好了,別哭了。我們趕快離開這裏吧,天若全黑了,這林子可就更危險了。”
此時,淩雪珺已經平靜了不少,聽到顧骞的聲音,她突然渾身一顫。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撲在顧骞的懷裏。先前,她以為自己今天會死在這裏,看見顧骞來了,就像看見救星一般,什麽都忘記了。只知道他來了,自己就有救了,大悲大喜之下,居然做出如此失态的事。
她一驚,趕緊将他推開,背過身去,将自己臉上的眼淚擦幹,然後轉過臉來,低着頭,對着顧骞說道:“顧公子,失禮了,還望莫怪。”
看見淩雪珺又恢複了平日那疏離的模樣,顧骞心裏一陣失望。他笑了笑,說道:“無事。”
“對了,顧公子,你怎麽會來的?”淩雪珺問道。
顧骞微笑着說道:“你二姐說你去找羅霖了,看見羅霖回來了卻還未見到你,便找到羅霖要人。我當時正好與羅霖在一起,便幫着一起尋找你。”
“那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淩雪珺又問道。畢竟自己被陸雲珊和鄧安寧所害,沒有人知道,顧骞又怎麽會找來的?
“你二姐說你與鄧安寧一起離開的,我去找了她問的。”說到這裏,顧骞想到鄧安寧對自己說的要害淩雪珺的原因,心中更是感到萬分內疚,“對不起,雪珺。”
也許是前世聽顧骞稱自己為“雪珺”習慣了,淩雪珺沒有發現他對自己的稱呼有何不妥,反而看見顧骞一臉愧色,她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問道:“難道她們是因為你才害我的?”
顧骞猶豫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
淩雪珺一聽,驚怒不已。前世自己對顧骞心懷不軌,被她們如此算計,還算說得過。可這一世,自己根本沒有對顧骞動過任何心思,她們憑什麽害自己?想到這裏,淩雪珺對着顧骞悲憤地說道:“她們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除了與你私下裏下過兩回棋,與你根本沒有其他牽扯,我也沒有想與你有什麽牽扯。她們是不是弄錯了什麽?”
顧骞聽到這話,心裏一抽。說實話,他也不知道淩雪珺是怎麽被陸雲珊她們盯上的,只得含糊地說道:“也許是因為上次在南山賞桃花時,行流水曲觞之事,讓她們有些嫉妒吧。”
确實,上回她與顧骞之間流觞确實太詭異了,如果她們因此認為自己是在故意勾搭顧骞,記恨自己,也是有可能的。想到這裏,淩雪珺嘆了一口氣,說道:“那也怪不得你。”
“多謝淩姑娘。”見淩雪珺不怪自己,顧骞松了一口氣。
“你來尋我,便是因為此事因你而起?”淩雪珺又問道。
顧骞頓了片刻,然後點頭道:“是的。”
“顧公子有心了。不管怎麽樣,顧公子願意來尋我,我還是很感激的。”淩雪珺擡頭望了望天,說道,“天快黑了,我們趕快找路回去吧。”
顧骞回過身,看着太陽正在西沉,只露了小半個臉在外面,他的面色便變得有些凝重:“今晚我們恐怕趕不回去了。”
“為何?”淩雪珺一臉不解。
“用不了半個時辰,這天便黑盡了。而這半個時辰,我們最多只能走回山崖上,根本不可能趕回營地。如果我們貿然趕夜路回營地,萬一遇到猛獸就危險了。”顧骞說道。
“那我們該怎麽辦?”淩雪珺一聽,焦急萬分。
顧骞卻不慌亂,慢慢說道:“我在來尋你的路上發現離此不遠處有一個石洞,不如我們今晚就在那石洞過一夜。我們趁着天還未黑盡,砍些柴,然後再在洞口燃一堆火,那些猛獸必不敢靠近傷害我們。”
聽到顧骞這番話,淩雪珺面色有些猶豫。自己若與顧骞兩人在外過一夜,必然名節俱失,這樣一來,不可能還會有清白人家的男兒願意娶自己的。想到這裏,她咬了咬唇,說道:“顧公子,我們真的不能回營地去嗎?”
顧骞當然知道淩雪珺心裏擔憂的是什麽,可他巴不得淩雪珺與自己扯上關系,除了自己沒人再肯娶她。于是,他深深地看了淩雪珺一眼,說道:“淩姑娘,我不想冒這個險。我還想留着命娶妻生子呢?”
娶妻生子?聽到這話,淩雪珺不禁一怔。前世,他娶的妻,便是自己,而且,自己差一點還為他生了孩子。可惜,前世兩人的姻緣,甚至那個孩子,都是一場錯誤,所以,老天懲罰自己,才不讓那個孩子來到這個世上。想到這裏,淩雪珺吸了吸發酸的鼻子,說道:“可是,顧公子,我也想留着清白之名嫁個好人家。”
聽到淩雪珺這話,顧骞默了半晌,然後說道:“可我們就算這時候回去,回到營地也是半夜了,你以為別人不會胡思亂想嗎?而且,我們倆同乘一馬而歸,他們又會怎麽想?在世人眼中,我們倆這時候回去,與明日回去,其實不過是五十步與百步之差。”
“也許我們深夜回去,沒人看見呢?”淩雪珺不死心地問道。
顧骞輕輕一笑,說道:“你覺得我們倆不見了,他們會心安理得去飲酒、吃肉、睡覺?”
淩雪珺默然。自己與顧骞共乘一馬回去,不可能沒有身體接觸。若是衆人看見深更半夜,自己坐在顧骞的懷裏回去,自己的名節依然全損。而且,就像顧骞說的,天黑以後在猛獸出沒的山林裏行走,自己與顧骞有沒有命活着回去,真的說不清楚。
看淩雪珺面上有動搖之色,顧骞又說道:“三姑娘,依我看,我們還是在那洞中過一夜,等到明日天一明,我們便離開,你看如何?”
罷了。這名節左右是保不住了,大不了自己今生今世不嫁人便是,先保住這來之不易的性命再說。
想到這裏,淩雪珺咬着牙點了點頭,說道:“一切便依公子所言。”
見淩雪珺終于點頭答應,顧骞長長吐了一口氣,說道:“那我們便走吧。”
“好。”淩雪珺便邁步走了起來。
她忘記自己膝蓋受了傷,自然地曲起自己左膝,一陣扯着筋骨的疼痛之感向她襲來,她不禁一叫:“哎喲!”
顧骞聽到她的叫聲,心頭一緊,忙問道:“雪珺,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淩雪珺這才發現,他對自己的稱呼,居然是雪珺。她不禁愣了一下,冷淡地說道:“顧公子,你還是像以前那般稱我為淩姑娘比較好。”
顧骞一怔,随即笑道:“好,淩姑娘,你哪裏受傷了。”
淩雪珺皺了皺眉頭,說道:“膝蓋摔破了。”
“不止。”顧骞看着淩雪珺額頭上腫起一個青紫色的大包,說道,“額頭上也受了傷。”
“哦,那是從山崖上摔下來時,撞到的。”淩雪珺說道。
一想到淩雪珺從山崖上摔下來,顧骞便心疼到了極點,嗔道:“你自己怎麽不多留個心眼?你怎麽還是這麽傻,又被別人暗算?”
“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那麽傻。”淩雪珺讪笑道。前世被人算計丢了命,這一輩子還是差點被人算計得丢了命。
“以後不會了。”顧骞默了默,說道,“我已經警告過她們,她們再也不敢動你了。”
聽到顧骞這話,淩雪珺一怔,低下頭,沒有說話。
顧骞說道:“淩姑娘,你走路不方便,我背你走吧。”
淩雪珺一驚,趕緊搖頭道:“不用了,顧公子,我自己能走!”說罷,她便拖着自己的左腳向前走去。
“你自己能走?你這樣拖着腿走,怕是被烏龜快不了多少吧?”顧骞裝作不耐煩地說道,“天就快黑了,我們不僅要去山洞裏,還是準備好一晚的柴,你走這麽慢,怎麽行?墨風就在前面,我背你過去,然後我們便騎着墨風去山洞。”
聽了顧骞的話,淩雪珺咬了咬唇,沒吭聲。
見淩雪珺還是不願意,顧骞沉下臉來,說道:“我說了,我很惜命的。我可不想在這林子裏喂狼喂老虎,你最好聽我的安排。”說到這裏,他臉上作出蠻橫之色,看着她,說道:“你若不肯讓我背,那我就抱着你走。”說罷,他躬下身,作勢就要将她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