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棠棣
淩雪珺與晉陽公主回到花廳的時候,顧骞與羅吟霜已經分別坐在自己的座上了。
不過,淩雪珺卻注意到吳翎卻沒在座上。顧骞是不是出去與吳翎相會,被羅吟霜攪了好事?想到這裏,她便擡起眼,望向顧骞。
顧骞看起來面色如常。陸垣傾下身,不知向他說了什麽話,他望着他,臉上淺淺露了一個笑容。
另一邊,羅吟霜看起來情緒不高,低着頭不說話,也不吃東西。
晉陽公主走上前去,坐到羅吟霜身邊,跟她說着什麽好玩的事。羅吟霜擡起頭來,笑容勉強。
看到這裏,淩雪珺不禁有點為羅吟霜感到有幾分心酸。喜歡上一個心裏沒有自己的人,注定只有暗自神傷,就像前世的自己一般。
這時,淩雪珺又想到晉陽公主說,顧骞一直望向自己的事情。因為先前坐在席間,淩雪珺只顧着填肚子,也沒管其他人,根本沒有注意顧骞,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望過自己這邊。于是,她轉過臉,盯着顧骞,看他是不是老往自己這邊望。看了半晌,她發現他只顧着與坐在身邊的顧宜、陸垣等人說話飲酒,并沒有看過自己這個方向。她心頭一笑,也不知是晉陽公主是看錯了?還是因為吳翎出去了,所以,他也不看這邊了?
正在這時,吳翎從外面進了花廳。
因她坐在淩玉柔的旁邊,見她回來,淩玉柔便向她打了個招呼:“吳姑娘,回來了?”
“嗯。”吳翎微笑着應了一聲,又說道,“二姑娘不再用些吃食嗎?”
“我用好了。”淩玉柔笑道,“倒是吳姑娘,你還沒怎麽用食,快用些吧。”
“好。”吳翎點了點頭。
聽到兩人說話,淩雪珺下意識地看向吳翎。吳翎見淩雪珺望過來,便對着她點頭微微一笑。
淩雪珺再不喜歡吳翎,但基本禮儀規矩她還是要顧忌的。于是,她也對着吳翎笑了笑,然後轉回頭去,不料卻正好看見顧骞望過來,兩人的眼睛一下便撞到了一起。顧骞似乎也沒想到會與淩雪珺對上,愣了一下,飛快地将眼睛轉了開去,看向吳翎那邊。
吳翎看見淩雪珺愣神,便也順着她目光望去,正好看見顧骞向着自己望了過來,她忙展着一個笑容,沖他點了點頭。
顧骞微微一怔,随即淺笑着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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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情形,淩雪珺心頭一下便了然了。原來是人家兩個在眉目傳情,自己不小心闖進去而已。這一幕啊,真該叫晉陽公主來看看,免得她又誤會自己了。
這之後,淩雪珺也不再望向顧骞與吳翎,怕不小心又打擾了別人,便只與淩玉柔說起閑話來。
沒多久,筵席也就結束了。
淩雪珺與淩玉柔姐妹住得近,便與淩钰一起走回去,顧骞、韋海亭等男子騎馬而歸,姑娘們則坐轎而返。
羅霖裝作很舍不得淩钰的模樣,一邊攀着淩钰的肩膀,一邊與他說着話,一直将淩钰兄妹三人送到大門邊。臨別之時,他還不忘轉過頭來,沖着淩玉柔擠了擠眼。
淩钰是不知道情況,但淩雪珺什麽都知道,看見羅霖這好笑的模樣,便在一旁捂嘴偷笑。淩玉柔怕被淩钰看出什麽,忙嗔怪地看了羅霖一眼,又扯了扯淩雪珺的衣袖。
羅霖見淩玉柔板起臉,忙告辭離去。
見羅霖離開了,淩玉柔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然後回過臉來,看着淩雪珺還在偷笑,便狠狠瞪了她一眼。
淩钰不明所以,對着淩玉柔問道:“玉柔,你瞪雪珺作甚?”
淩玉柔沒想到會被淩钰發現,愣了一下,說道:“我,我沒有啊。”
“沒有?我明明看見了。”說到這裏,淩钰便開始說教起來,“你是不是還想說雪珺為你出頭之事啊?大哥覺得,雖然雪珺今日做法不妥,不過,她這麽做,終究也是為了你出頭,表明雪珺還是看重骨肉親情的。所以,你也別怪雪珺了……”
聽到淩钰的話,知道他會錯意了,淩玉柔無奈地看了淩雪珺一眼,兩人都默不作聲。
淩钰見兩人不吭聲,以為自己說對了,還準備繼續高談闊論,這時,淩雪珺突然擡起頭來,對着淩钰問道:“大哥,大嫂是不是就快出孝了?”
淩钰一愣,說道:“你問這個做甚?”
“你的話這麽多,我就盼着大嫂早就進門,好管住你的嘴!”說完,淩雪珺還沖着淩钰調皮地眨了眨眼。
淩钰一聽,佯裝嗔怒道:“你這丫頭,居然拿大哥來取笑!”
“大哥害羞啰!二姐,我們快走,免得大哥不好意思!”說罷,淩雪珺忙拉着淩玉柔的手跑開了,只留淩钰一人在身後無奈地搖頭。
一直跑到寝居前,淩雪珺才放開淩玉柔的手,笑着說道:“二姐,早點歇息,我們明日再見。”
“好。”淩玉柔點了點頭,然後将一直捏在自己手中的盒子向着淩雪珺遞了過去。
“二姐,你這是作甚?”淩雪珺一愣。
“我說過,要将這盞琥珀夜光杯贈與你的。”淩玉柔微笑道。
“我不要。”淩雪珺搖了搖頭,說道,“這是二姐你贏的彩頭。”
“今日如果沒有你為我出頭,我怎麽可能得到它?”淩玉柔苦笑。
“二姐,你別喪氣。”見到淩玉柔面色不好,淩雪珺趕緊勸道,“他們那些人都是看顧大将軍和齊王面上,才那般誇顧骞的,并不是二姐你的畫不如他。如果二伯父能像顧大将軍那般的地位,他們今日誇贊的一定是二姐你了。”
淩玉柔搖了搖頭,笑道:“雪珺,你也別再說了。其實,我心裏比什麽都清楚。”
淩雪珺也不知道淩玉柔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她是清楚別人是因為顧骞的家世而誇贊他?還是認為自己的畫不如顧骞?她怕自己說錯話,便輕嘆一聲,不再說話。
這時,淩玉柔将裝着夜光杯的盒子塞進淩雪珺手裏,說道:“不管怎麽樣,雪珺你今日為了我出頭,我真的很感動。這盞夜光杯,就當是二姐感激你的。”
淩雪珺将自己的手往回縮,不想去接盒子,口中說道:“二姐,我不能要……”
“雪珺!”淩玉柔打斷淩雪珺的話,板着臉說道,“這盞夜光杯,是我們姐妹情深的見證,二姐真心贈你,你怎麽能不領二姐這份情?你再這樣,二姐可就生氣了!”
見淩玉柔如此說了,淩雪珺也不好再拒絕,只好說道:“那,那我就先替二姐保管着吧。”
“保管什麽?”淩玉柔微微一笑,“這就是你的,我是再也不會要回來的。這東西可是世間罕有,你可要好好保存啊。可以把它當做傳家寶,傳給你兒子,再傳給你孫子。”
“二姐,我親都還沒議,還兒子、孫子呢。這也太遠了吧?”淩雪珺大笑起來。
淩玉柔笑着說道:“總會有的嘛。”說到這裏,她面上帶了幾分遺憾,“這夜光杯本是一對,一雌一雄。可惜,如今你手裏卻只有這盞雌杯。”
“這樣的稀世真寶,有一盞便是幸事了,就別貪心奢求一對了。”淩雪珺說道。
“也是。”淩玉柔笑了笑,然後對着淩雪珺說道,“快進屋去吧,早些歇息。”
“嗯。”淩雪珺點了點頭。然後姐妹二人才各自回屋。
回到屋裏,淩雪珺取出那只琥珀夜光杯。然後叫碧竹将燈滅掉,看見那只杯子在黑夜中慢慢暈出黃色的光亮,引得碧竹、緋蘭和青芽啧啧稱奇。
看着這美麗非凡的夜光杯,淩玉柔先前說的話,不禁在淩雪珺腦中回響着,讓她心中一動。
如今,另一只夜光杯在顧骞手裏,要想這雌雄杯相合,要麽自己這只杯給顧骞,要麽他的杯給自己。正好,自己與他的棋局還未完結,下回再與他下棋對弈,就叫他拿這夜光杯來做彩頭。贏了自己便可得一對,求得圓滿,就算自己輸了,他也有了一對,這雌雄雙杯也算團聚了。
嗯,就這樣!下次他再叫自己下棋,就對他這麽說!
雲延山的氣候宜人,雖值盛夏,但一早一晚卻還有些涼意,夜間歇息時,還要搭床薄被,難怪皇家會選這裏為避暑消夏之地。
離了宮,規矩也沒那麽多,加之與行宮離得又近,走路都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因而,明慧郡主早晚都要去行宮陪太後說話解悶,留在山莊裏的時候也不多,便叫淩玉柔和淩雪珺兩姐妹不用去她房裏請安。
姐妹倆也無其他事做,平日就在自己屋裏看看書,練練字,下下棋,作作畫。天氣好的時候,兩人便到附近山間溪邊走一走,日子倒也惬意。
這天晚上,淩钰回來的時候,向淩雪珺與淩玉柔提起了兩樁事。第一樁事,是南朝的許鞅又來了,而且還來了雲延山。
原來,朱沅回去禀明靜安帝自己要與北朝結親一事,靜安帝大喜,特意備下厚禮,讓許鞅送來,以示結親之意。因為皇帝和晉陽公主都在雲延山,許鞅便帶着送禮的隊伍也來了雲延山。靜安帝送來的東西雖不多,卻件件都是奇珍異寶,皇帝見了龍心大悅。
見如今天氣正熱,許鞅來的時候,還有人因此中了暑,皇帝便叫他們在雲延山多呆一些日子,待出了伏再離開,還特意撥了一處山莊供他們居住。
淩雪珺從淩钰的話中聽出,兩朝的皇帝似乎都很滿意這門親事。看來,晉陽公主與朱沅的親事就算定下來了。想到那晚聽到晉陽公主說起這門親事時,口中不經意地流露出蒼涼之意,淩雪珺不禁為她感到有點難過。
接着,淩钰又說起了第二樁事,便是齊王要進山打獵,願意同去的公子貴女皆可加入。
淩雪珺一聽,這事與自己沒多大關系,也就沒怎麽多問。
淩钰一臉興奮地對着淩玉柔和淩雪珺問道:“玉柔,雪珺,你們想去嗎?”
淩玉柔猶豫了一下,問道:“大哥,你去嗎?”
淩钰點頭道:“打獵這麽好玩的事,我當然要去的。”
淩玉柔轉過臉,對着淩雪珺問道:“那雪珺,你要去嗎?”
淩雪珺搖了搖頭,說道:“我不喜歡到山裏去,我還是不去了。”
“又不過夜,當日便回來。”淩钰說道。
“我還是不想去。”淩雪珺依舊搖頭。
聽到這裏,淩玉柔頓了頓,說道:“那我也不去了,我留在家陪你。”
淩雪珺知道,齊王召集的狩獵之戲,作為表弟,羅霖肯定是會去的,淩玉柔如果不去的話,又少了與羅霖相見的機會。想到這裏,淩雪珺對着淩玉柔笑道:“二姐,我不去你也可以去啊。”
淩钰也說道:“是啊,玉柔,若是想去,雪珺不去你也可以去的。”
淩玉柔笑了笑,說道:“無事,我陪雪珺便好。”
“你這麽做,讓大哥覺得自己不管你們倆去玩,總感覺自己沒做對似的。”淩钰吸了吸鼻子。
淩雪珺笑了起來:“大哥你去吧,我在家說不定說得還舒服些。這不,離打獵還有好幾日嗎?說不定二姐明日就改變主意與你一道去了。”
淩玉柔哼了哼,嘴硬道:“我才不會食言呢。”
淩雪珺笑了笑,沒說話。想着找一個淩钰不在的機會,自己再勸勸淩玉柔。
只是她沒想到,淩玉柔倒沒有食言,食言的人會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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