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舒畫
離山腳下的家已經很遠了,可是舒畫依舊忿忿不平,一想到阿爹對興旺的那副谄媚嘴臉自己簡直是要嘔死了!哪有這麽讨厭的阿爹?!為什麽自己要有這樣一個阿爹?!阿娘當初是怎麽想的竟然會嫁給阿爹這樣的人呢?!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可是,自己要怎麽辦啊?難道真的要嫁給那個土財主的兒子?!
這樣一想,又想到興旺那土財主的模樣,舒畫一陣惡寒,死都不嫁給他兒子!老子長那麽醜,兒子會好看到哪去麽?!
她越想越氣,急的都不知道怎麽好了,走的愈加飛快,簡直要飛起來了。
舒畫其實并不怕在山裏走。說實話,山裏面長大的孩子,哪個不是在山裏玩的跟家裏似的。她知道哪裏有好吃的冬筍,也知道哪裏下雨之後長出的蘑菇最新鮮,更知道山裏的每一棵樹每一朵花。
舒畫繼續走繼續生氣,小路盡頭拐個彎就到了她最喜歡的柳湖。柳湖就是舒畫根據自己最愛的柳樹給半山腰上的那個小湖泊起的名字。
柳湖的水特別的藍,舒畫非常喜歡。那種藍色,像是藏着什麽秘密似的,能讓人一下子就安靜下來。引得舒畫有事沒事就喜歡跑來看湖水。
然後,小路盡頭,舒畫拐彎,擡頭,頓住。
她的對岸,深藍色的柳湖邊,有俊男美女站成了一幅綿長缱绻的風景畫。
舒畫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驚走了從天而降的天使。半晌她又歪頭想了想,村頭的阿婆是這麽說的吧?天使,好看,從天而降,男女搭配。只是少了雙翅膀。
那男子傲然身姿挺立天地間,淺閉雙目側耳傾聽,看不清表情,柔軟的頭發稍稍淩亂地散落在額角鬓邊,異常俊挺的鼻子非常迷人,雙手插放在褲口袋裏,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沉靜穩重的氣息。那女子膚色白膩,眉目精致,長長的卷發蜿蜒出一種風情,微微撇過的頭雙眸直直地盯着湖面,面色卻微有詫異。
一剎那的驚豔過後,舒畫自然醒悟過來,他們不是什麽天使,應該是游人,只是又有點奇怪,有這麽早就出來旅游的人嗎?而且,話說回來,平頭山什麽時候成了旅游名勝了嗎?自己怎麽不知道?
舒畫正沉思着,忽見那女子猛然間回轉過頭,詫異地盯着那男子看。舒畫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躲到那棵樹後面去了。而且,随後她就又頓住了,因為她竟然聽到空氣中傳來一聲輕微的嘆息,且還有一句似嗔似怨的,“我喜歡你!”
舒畫怔住了!明明沒看到人動嘴皮子說話呀,怎麽會聽到呢?她一陣毛骨悚然,但又想到是白天,膽子就又大了點,繼續看俊男美女。
那女子瞪了那男子半天,不過,男子卻只是閉着眼睛側耳傾聽。半晌,那男子睜開了眼睛,乖乖!舒畫就又頓住了!她今天頓住得太多了!
可,這是怎樣的一對男女啊!
原先沒看清的面目,現在都展露在自己面前了。但舒畫還是覺得奇怪,那男子,明明那麽普通的一張臉,為什麽組合起來竟然那麽好看呢?那一身幹淨的氣息,明明不是溫柔的人,怎麽會那麽謙和如玉呢?那女子,碧藍的柳湖前嬌嬌俏俏地站着,天地都驟然失色,整個人明媚清亮的像是早春開出的第一朵桃花。他們兩個,站在那裏,靜靜地,又像是在動着,生生流動成一幅氣息清幽活色生香的仕女圖。
舒畫不知道用什麽語言才能表達出自己內心的震撼,他們兩個人生生扭曲了自己對美麗的定義。原本舒畫覺得自己是美麗的,因為村裏好多小夥子都向自己表達過愛意;原本舒畫覺得自己小時候在縣城裏見到的大哥哥是美麗的,因為自己到現在都還記得他俊朗的五官;原本舒畫覺得阿爹阿娘在一起是美麗的,因為他們之間的愛連自己都可以感受的到。
可是,光只是看到他們兩個站在那裏,舒畫就覺得心情很愉悅,好像他們兩個就該在一起的那樣。
他們在一起,讓她這個外人都覺得理所當然。不在一起,才對不起天地呢!
……
容曉掩下自己的詫異,以及心底随着那聲音陡然而起的熟悉感,再次憤怒地瞪着馬見寧,“少在那給我裝模作樣!這麽一大早的,誰會跑到這來說話?!你當我是小孩子嗎?”
馬見寧聽了這話,嘴角噙起一抹笑來,卻依然閉着眼睛,動聽的聲音竟然異常地誘人,“我才不當你是小孩子呢!”心裏想的是,當然不是小孩子,你是我的妻子。
容曉不知道馬見寧內心深處無恥的想法,撒了氣後又轉而擔憂起來,“快想辦法走出去!我要回去!”
馬見寧見她縮了縮身子,知道她冷,把容曉剛起來的時候甩給自己的外套又遞給了她,“阿曉,乖,把這衣服穿上。”不自覺地,憐惜寫滿了臉上。
容曉本不想接的,卻突然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扯得謊來,糟糕!大姨媽……不想還不怎麽樣,一想就感覺肚子都突然疼起來了。
馬見寧見容曉半天沒接衣服,臉色卻驟然白了起來,又突然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吓了一跳,不由急道:“阿曉,你怎麽了?”
容曉肚子疼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淚水在眼睛裏直打轉。
馬見寧立刻慌了,手足無措了半天,後來也不顧容曉反對,直接抱住她,吼道:“阿曉,阿曉,你這是怎麽了?你哪裏受傷了?昨天晚上有人傷了你?傷口在哪?快讓我看看!”
容曉等那一陣疼過去了,才擡得起頭和他說話,“沒事,我就是肚子疼。”她可不想丢人地告訴馬見寧自己來大姨媽了。可是……
一聽這話,馬見寧剛提起的心才放下,卻立馬又叫起來:“阿曉,你流血了!你受傷了!”
容曉簡直恨不得一掌拍暈自己算了,或者把馬見寧拍暈也可以,要不要這麽丢人啊?!
不過在搞清楚這件事之後,容曉反而不是那麽尴尬了,因為她發現馬見寧突然憋紅的臉居然奇怪地讓自己的心情異常的好。那笑意,蔓延在她的臉上,變成了一種優雅的風情。引得馬見寧又是一陣發呆。
沈君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自己怎麽會做出偷聽這樣的事情呢?不過,他顯然沒想管住自己的腿,還是緊跟在王雪燕身後。但是,不管是誰,都會對一個一貫愛慕自己的女人出現在自己家的周圍卻又不是來找自己而好奇吧?
本來他還以為王雪燕只是來這附近找人,不過眼睜睜看着她進了自己的家,沈君浩心裏總算覺得自己跟着她跟對了。
沈君浩躲開傭人悄聲閃進了宅子,他知道,此刻王雪燕過來,既然不是找自己的,那只能是找老爺子。她找沈威會有什麽事呢?會不會跟容曉有關?
沈君浩看了看宅子,二樓只有書房沒有陽臺,如果他想靠近偷聽根本是不可能的,若是在書房門口,很容易被人發覺。那該怎麽辦?
沈君浩又看了看四周,晚上院子裏沒人。那路燈招了許多蛾子,撲火一般地湧向它。他忽然想起小時候自己與沈君諾兩個在院子裏玩捉迷藏的時光。那時候,他們感情還很好,到底是為了什麽他們弄得這麽僵呢?
他望着那路燈,計上心來。像他們這種大戶人家,都有專門的電房供電,是獨立的小電房。因此他只要燒了保險絲,全宅子就都斷電了。而沈威有個弱點,怕黑。
沈君浩潛進電房,燒了保險絲,整棟房子立刻陷入黑暗之中。沒過一會,就聽到沈威聲若洪鐘的嗓音:“老沈,快看看是怎麽回事!”
沈君浩摸黑走出電房,趕在他們人來之前溜掉,然後早早地在花園裏找個隐藏的好地方,靜靜地等待着他們。沒過幾分鐘,就看見沈威和王雪燕走了過來。
沈威吩咐沈伯,“你們都下去,別讓任何人靠近這裏!”
沈伯領了吩咐,轉身走了。等他走遠了,王雪燕才說道:“世伯,我的心思你還不清楚?”
沈君浩大吃一驚,知道她和沈威關系非同尋常,沒想到竟然這麽不一般,可是為什麽自己從來不知道呢?
只聽沈威說道:“我是知道,可是君浩那小子……”他頓了頓沒說下去。
王雪燕有點急切,“世伯,我既然不以真實身份接近他,當然是希望他能夠愛上我這個人,而不是我的身份。七年前,他做出那麽多荒唐的事,我也沒能忘記他,反倒更加羨慕他恣意生活!如今,他孤身回來,我當然會抓住這個機會,再不放開他。”
沈威哈哈大笑,“燕兒,你如今是越發大膽了!你爺爺身體可好?”
王雪燕說:“他身子很好,只是我奶奶剛去世不久,所以精神不大好。您也知道,他和奶奶感情那麽好。奶奶去世,對他打擊極大。”
沈威點點頭,“他們的感情,一直很好。幾十年來,都沒有見過他們吵架。我也羨慕過他們。不過,”他也表示,“情深不壽。太深情,不可取!”
王雪燕卻不以為然,“我是一個女孩子,只想要一份完滿的愛情。”
沈威有點疑惑,“那為什麽不是君諾呢?他比君浩可單純太多了,又沒有結婚,也沒有兒子。”
王雪燕道:“這就是緣分了。他再好,在我眼裏也不如君浩。我就是看上君浩了,管他有沒有兒子有沒有結婚。”
想了想,她又道:“世伯,那容曉是個什麽角色?君浩似乎挺在意她的!”語氣中很是幽怨。
沈威嗤之以鼻,“她爸是死了的容正濤,以前在本城也算是個人物,不過如今家道敗落。你放心,她是無論如何也做不了我沈家的媳婦的!”
王雪燕得了保證,繼續火上澆油,“我聽說,這幾年,她一直與君諾走的挺近的。怎麽這幾個月,又纏上了君浩?她也真是不知廉恥了,君浩不是差點成了她的姐夫嗎?”
沈威看了她一眼,“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你看看,這兩個孫子幾時想到要回來看看我這個老人家?他們早就長大了,也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王雪燕走上前去,扶着沈威,說道:“世伯,這段時間,您可不能怪君浩。他正忙着和城南馬家合作的事,也是幾天沒有休息了。我都看在眼裏呢!”說完,她又笑了,“世伯,您不知道,前幾天那容曉又跑到公司來了,又上演了一場好戲。”
一旁的沈君浩,心想,這王雪燕心思是有的,只不過比起容曉就差得遠了。
沈威卻不耐煩了,說道:“別提那個女人了。整天就只會做些丢人現眼的事情。我看君浩遲早會甩了她!”
王雪燕卻沒聽懂沈威的不耐煩,繼續笑着說:“世伯,可是她長得真是挺美的。聽說,她姐姐……”
沈威打斷了她的話,“別老提那些外人,你來陪我聊天,老頭子自然高興,可別掃了我的興致。”
王雪燕忙忙賠罪,柔笑着道:“是侄女不對。世伯,你當時的提議,我允了。只是我有個條件,你可千萬別把我給賣啦!”
沈威握了握挽着他胳膊的手,哈哈大笑,“你放心,我去了之後,這些東西還不都是他們的!”
王雪燕僵笑着看了看沈威的滿是褶皺的手,強忍住惡心,道:“世伯,您很還年輕呢!”
正在這時,沈伯走過來,說是保險絲已修好,請他們回去。王雪燕借機道別,終是走了。
沈威望着她的背影,對沈伯說,“這丫頭好是好,不過,太沉不住氣了!終究是太嫩了點。”
沈伯點點頭,“是,老爺。我們先回屋吧,外面冷氣重,當心着涼。”
沈威沒再說話,兩人一起回去了。
躲在暗處的沈君浩,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好啊,原來你也不簡單。想了想,這下可好玩了!
轉念又一想,這容曉到底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