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處
“怎麽了？”宋明珠問。
車子在路邊緩緩停了下來，張可樂呵呵兩聲：“車子抛錨了。”
“不是吧？”苗苗探出頭往駕駛室看，“是不是熄火而已？你再打打看。”
張可樂試了幾下，車子沒有任何反應，攤手道：“好像真壞了。”
苗苗噼裏啪啦到：“明珠，你看看吧！非得摳門讓易總買輛二手面包車，這才開了多久就出幺蛾子。”
張可樂只會開車不會修，兩個女人自然跟他一樣。
三人垂頭喪氣地下車，張可樂找出電話準備叫拖車：“這大半夜荒郊野嶺的，也不知道拖車什麽時候會到？”
苗苗唉聲嘆氣：“就怕到了漫天要價，咱這可只是輛兩萬塊錢二手面包車啊，你打電話的時候一定要跟人說清楚。”
宋明珠：“我果然不應該給易總省錢。”
本來忙了一晚上，看着第一單工作大功告成，還頗有些開心，但向懷遠一出現，宋明珠整個人心情就跌落下去，現在車一壞，那心情幹脆直接掉到谷底。
自從與向懷遠重逢，她時時會覺得有不好的事情發生。這大概好像墨菲定律一樣，如果你擔心某種事情發生，她就更有可能發生。
張可樂正跟電話裏的拖車公司讨價還價，本來空空的車道上出現一輛黑色的車子，在快要靠近時，慢慢減速停下。
夜色裏，向懷遠打開車窗，從裏面探出頭：“需要幫忙嗎？”
苗苗雙眼一睜，像是看見救星一樣沖過去：“我們車子壞了，麻煩向總幫我們拖一下。”
向懷遠打開車門從車裏下來，朝宋明珠淡淡掃了一眼：“前面路口處有一個修車店，我可以幫你們把車拖到那裏，順道送你們回市區。”
三番兩次狼狽時刻被他撞見，宋明珠真是有一種蛋疼的憂傷。不過她還是鎮定道：“謝謝你。”
向懷遠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是宋明珠熟悉的譏諷。
幾個人拿了繩子，将面包車固定好。苗苗和張可樂先上了向懷遠車的後排座，宋明珠跟着準備坐進去時，站在駕駛室門外的人，冷笑着開口：“怎麽？真把我當你們司機了？”
宋明珠不明所以地停下動作去看他，然後看到了他在夜色裏留給她的一個大白眼。他邊打開門邊低聲道：“去坐副駕。”
宋明珠停下手中的動作，繞道對面鑽進了副駕駛座。
她借着車內的光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車內裝飾，不由得感嘆世事無常，想當初她離開時，向懷遠可是連車都沒有買，如今竟然開上了豪車。
所以說只要努力，一切都有可能。這樣一想，她竟然對自己的未來生出了幾分信心。
心情也由陰轉晴。
她随口道：“車子不錯啊！”
向懷遠斜了她一眼，淡淡道：“比不上你以前的保時捷。”
宋明珠被噎了一下，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倒是後排的苗苗好奇湊上來：“你們說啥？”
“沒什麽！”向懷遠和宋明珠異口同聲，然後又各自微不可尋地哼了一聲。
苗苗沒注意，繼續嘿嘿笑道：“對了向總，你剛剛那兩位女朋友呢？”
向懷遠道：“他們坐別的車走了。”說罷，皺了皺眉，“女朋友？”
苗苗了然于胸一般笑道：“明白明白，女朋友三個字好聽一點嘛！這種事情正常的很，我看向總也挺坦然的，我們都理解。不不不，是羨慕？“說着用手肘戳了戳旁邊的張可樂，“是吧可樂，向總不是你偶像麽？要向他看齊哦！”
向懷遠終于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輕笑一聲，睨向宋明珠：“你們都挺理解的？”
宋明珠讪讪笑了兩聲沒有出聲。
向懷遠表情冷下來，即使坐在後排的兩人看不到，也能感受到忽然驟降的溫度，苗苗摸了摸鼻子，在座位上坐好。
半響之後，向懷遠終于不緊不慢開口：“那兩個是美欣簽約的廣告模特，明天我們要來這裏拍攝一組夜晚的平面廣告，今天來踩點。”頓了頓，又道，“攝影師和他助理也來了，他們車子停得遠，先去取車，所以你們只看到我和那兩個模特。”
這回壁合廣告的三員大将，不由得都有些尴尬。這誤會……
苗苗反應過來，沒皮沒臉道：“原來是工作，我就說嘛！向總一表人才一看就是正人君子，怎麽會那麽荒唐龌龊。是我們思想不純潔，誤會了誤會了，向總你別介意啊！可樂，你看看，要想成為向總這樣的大神，就得有這種敬業精神。”
張可樂不想在偶像面前丢人，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向懷遠輕笑一聲，又斜眼去看宋明珠，淡淡道：“不要緊，我也不是一次兩次被人誤會了，反正有些人就是不相信我。”
宋明珠還停留在原來是一場誤會上，不知為何就有點為自己剛剛對他的揣測而有點心虛。畢竟是愛過的男人，如果真的變得這麽龌龊辣雞，總不是件讓人爽快的事。
見宋明珠木着一張臉沒有任何反應，向懷遠沒好氣地嗤了一聲。
雖然因為拖着車開得很慢，但路口的修配廠并不遠，不到二十分鐘就抵達。三人吭哧吭哧下車，把車交給工人，拿了單子，又繼續坐着向懷遠的車上路。
張可樂住的地方最近，下了車後，就只剩兩個女人。因為誤會了人家，苗苗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後半程也就沒再像個小喇叭聒噪。
宋明珠更是緘默不言，後半程整個車子一路保持沉默。
到了小區樓下，松了口氣的苗苗，立刻打開車門跳下去。可就在宋明珠拉下安全帶，也準備下車時，向懷遠卻咔擦一聲按下了中控鎖。
宋明珠打不開門，轉頭看他：“你幹什麽？”
向懷遠沒理她，只打開一點窗戶，跟外頭與他道謝告別的苗苗道：“苗小姐，你們宋總監說有點創意上的事請教我，要不您先上樓吧！”
苗苗也沒多想，點點頭：“這樣啊，那您好好指導一下我們明珠。”說着，又提高聲音道，“明珠，那我先上樓了，你和向總慢慢聊。”
待苗苗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裏，向懷遠才關上車窗，卻仍舊一言不發。
“你要跟我說什麽？”宋明珠一頭霧水，又因為在這狹小的空間裏，只有車內暗黃的燈光，讓她在面對一個前任，尤其是一個或許還未完全釋懷的前任時，多少有些無所适從。
向懷遠仍舊沒說話，只是伸手從前面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上。
宋明珠和向懷遠在一起一年有餘，加上之前糾纏他的那一年，總共兩年時間裏，她從來沒見過他抽煙，也從來沒有聞到過他身上有過煙味。
忽然看到他拿了根煙娴熟地點燃刁在嘴裏，一時難免愕然：“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
向懷遠從煙霧缭繞中轉頭看她，冷冷道：“跟你有關嗎？”
宋明珠被噎了一下，這人真是……剛剛苗苗和可樂在的時候，他看起來還像個謙謙君子，現在剩下兩人，立刻原形畢露。
不不不！宋明珠想起來，這個人從來就是只在對她時，冷言冷語惡言相向。
哎！她默默嘆了口氣，男人心眼小起來也真是夠可怕的，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混得人模狗樣，卻仍舊對當初她爸爸對他做的那點事耿耿于懷。
她攤攤手，故作輕松道：“你別誤會，我就是随口問問。”
向懷遠怔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更加冷冽不耐，狠狠抽了口煙，又拿出煙灰缸，粗暴地摁滅。
宋明珠被他一系列舉止弄得心驚肉跳，幹幹道：“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麽？”
向懷遠轉頭看她，冷冷道：“說說黑土的事。”
“小白？小白怎麽了？”宋明珠緊張問。
向懷遠譏诮地笑了一聲：“不是被你丢了麽？怎麽現在倒是關心起來了？”
宋明珠再次被他噎了一下，恰好包裏的電話響起，她趕緊掏出一看，是易佳明打來的電話。她沒多想就接起來：“易大總裁，有事？”
易佳明在那頭大着舌頭道：“明珠，我聽可樂說你們車子抛錨了。怎……怎麽不打電話讓我來接你們？”
“你又喝大了吧？”宋明珠心道幸好沒給你打電話，不知道這又喝了多少瓶，開車上路不是找死麽？
“我聽了你的，今晚沒打算喝多少，但是我那幾個發下死命拉着我灌，盛情難卻，我就不小心多喝了兩杯，不……兩瓶。”
“你自己說說這半個多月下來，你喝了多少場，就算是發小多，也不是這個喝法。你跟我說的今天是最後一場，可別食言。”
“今天真是最後一場，我要是再這麽喝，你抽我，狠狠抽，抽完左臉抽右臉，抽完右臉再抽左臉。”
宋明珠笑：“行了行了，你早點回家早點睡，我們都到家了，你別擔心。”
宋明珠挂上電話，再對上向懷遠，見他一張俊臉鐵青一片，像是在壓抑克制什麽怒氣。不過早就習慣他這種表情，只淡淡道：“小白到底怎麽了？”
向懷遠道：“你不知道跟別人說話時接電話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嗎？”
跟人說話的語氣像是被欠了錢不還一樣就很有禮貌？
宋明珠讪讪撇了撇嘴：“好吧，算我沒禮貌，我道歉。我就想知道小白怎麽了？”
向懷遠的怒氣怨氣陰陽怪氣，像是拳拳打在棉花上，明明卯足了勁兒，對方卻絲毫不以為意，到頭來費力的不過是自己。
他心裏的那口氣，忽然就卸了下來，一股恹恹的感覺湧上來，卻到底還是不甘心。冷着臉打開中控鎖：“黑土我養得很好，我會一直好好養下去，希望你打消把他哄騙走的念頭。”
宋明珠一頭霧水，無辜道：“我并沒有這個念頭啊。”
“有沒有你自己清楚。”向懷遠淡淡道，點火啓動車子，冷冷道，“下車！”
宋明珠有點狼狽地開門下車，看着那車絕塵而去，留下一團嗆人的尾氣，有些無語又悵然地摸了摸鼻子。
時隔三年，向懷遠更加讓她捉摸不定。不，或許她從來就沒有了解過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