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溫之洲公事纏身, 在A市呆了兩天就不得不回去。
蕭晴悠哉呆到第五天,耐不住溫之洲總是催促, 頂着兩個女兒揶揄的眼光, 也踏上了回程。
送蕭晴上了飛機, 溫書窩在副駕駛上,有些懶洋洋的:“姐, 我今天回去住了。”
“就這麽不願和我一起住?”
“哪有。”
溫習沒細究,趁着紅綠燈的間隙閑散開口:“我看你這幾天有點心不在焉啊。”
“沒有吧……”明顯底氣不足。
“都被媽媽看出來了還說沒有?媽媽沒舍得拆穿你而已。買東西問你意見都得問上好幾遍, 你說你沒有心不在焉?”溫習端出姐姐的架勢:“媽媽好不容易來一次, 你想啥呢。”
紅燈跳綠,溫習專注開車,念頭忽地一閃:“因為身份公開不高興了?”
“不是。我錯了, 我下次不這樣了。”溫書低着頭, 無意識的按着手機。
溫習本也沒想教訓她,見她認識到錯就略過這一茬,問:“過幾天有時間嗎?有個飯局想帶你去。”
溫書抿嘴:“我要上班了。”
“我還沒說什麽時候。”溫習驀地笑了:“當夏淩助理就這麽好玩兒?”她這上班态度還挺積極。
“請了這麽多天假了,還請假, 不好。”溫書溫吞答。
“誰敢說你。”
“……”當初她媽媽和她姐姐撺掇她去請假的時候就是這麽說的,理由你就說你要陪家人,看誰敢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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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淩确實沒說啥,還大方放了她幾天假,甚至連沈青那裏都幫她搞定。
可溫書總是不安。
不安的來源就在身份公開那晚和夏淩打的那通電話。
明明夏淩說她不生氣,還說她并沒有不開心,可也不知是溫書由于心虛太過敏感還是怎麽, 她隐隐覺得夏淩就是不高興了。
連續幾天下來,夏淩也會和她聊天,事無巨細,但溫書總有種怪怪的感覺。
就好像是冰糖葫蘆,甜蜜的糖衣被舔掉,露出內裏酸漬的山楂——她感覺她和夏淩像是一下子從熱戀期進入了倦怠期。
溫書就是這麽想的。
胡思亂想了幾天,夏淩還是那副樣子,溫書也沒法揪着夏淩問她的想法,狀态延續到現在。
溫書得承認她是個不太會維系感情的人,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做。
明明是夏淩喜歡了她十年,她應該很有底氣,可她莫名就很沒底氣。
她覺得夏淩喜歡得太久了,久到她會覺得夏淩喜歡的根本就是她幻想中的自己,突然間在一起,理想與現實碰撞,現實中的她表現讓夏淩不滿意,她倦怠了——
越往下想,溫書眉頭皺得越緊。
溫習抽空看了兩眼,好笑問她:“怎麽了?誰又惹你了?”
“沒事。”溫書深吸一口氣,不能自己吓自己。
送溫書回到華庭,溫習叮囑她:“過幾天的飯局不去就不去吧,随你心意,但今晚記得給媽媽打個電話,說幾句好聽的話哄哄她。”
溫書乖巧應允:“知道啦。”
“出什麽事別自己瞎扛,記得告訴我。”
這是在擔心她了,溫書心底一暖:“我要不要也說幾句好聽的話哄哄你?”
“別了,我受不起。”溫習瞥着她,驅車離開。
小區門口離溫書住的地方還有一段路,溫書邊走邊看手機,夏淩還是沒回她的消息。
好不容易挨到家門口。
剛要開門,揣在兜裏的手機震動了聲,溫書倚在家門口,咧了嘴。
“剛剛送我媽媽上飛機了。”
“阿姨回去了嗎?”
溫書發了一個“嗯嗯”點頭的表情包過去,又問她:“你現在在幹嘛?”
這次夏淩回得很快:“沒在幹嘛。”
溫書哼哼兩聲。
看吧,這就是症結所在,以往夏淩要麽說具體的事,要麽說想她,哪會像現在這樣。
臨到家門口,溫書突然不想回家了,她摁下下行的電梯,到小區門口,攔了輛出租直奔夏淩家。
一路上都在和夏淩随意聊着天,溫書也沒說她要去她家的事。
可能就因為沒說,溫書一到夏淩家傻了眼,因為屋裏根本沒人。她還以為夏淩說要休息一陣,就一定會在家。
獨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溫書不知怎麽想的,又問夏淩:“你一個人在家無不無聊?”
“還好。”
溫書心道了聲‘很好’,憋了一肚子的話頓時不想說,拿起手機就要走人,無端端又想起夏淩那晚的茫然眼神,生生停了下來。
——算了,她有錯在先。
溫書也沒問夏淩在哪在幹啥,打開冰箱看了眼食材,挑了幾樣會做的菜出來,開始做飯。
她廚藝其實不太好,但一個人生活了這麽久,總不會一直吃外賣,簡單的菜還是能做。
好不好吃,則另說。
溫書從容不迫的淘米洗菜,時不時看一眼時間,估摸着夏淩大概什麽時候能回。
她記得夏淩的幻想中也有這一幕。
忙碌一天回到家,陣陣飯香撲鼻,她來到廚房,看見系着圍裙正做飯的她,走上前從背後抱着她。
溫書低頭看了眼,放下湯勺,取下包裝都未拆的圍裙系上了。
炒完第二個菜,溫書再度看了眼時間,有些沒耐性的給夏淩發去消息:“吃了晚飯嗎?”
“吃了。”
“吃的什麽?”
“蛋炒飯。”
溫書皺眉,“你自己炒的?”
“嗯。”
溫書深吸口氣,再次暗道了聲‘很好’,将手機丢在流理臺上,從電飯煲中挖出一碗米飯,摸出兩個雞蛋又給她炒了一份蛋炒飯。
等三菜一湯外加蛋炒飯上了桌,溫書腦海中閃過撂挑子走人的念頭,但莫名又有些不甘,便抱着手機坐在沙發那兒,玩起了游戲。
她沒開燈,就這麽坐在客廳的沙發那兒,一直等到晚上十點。
門外傳來腳步聲,緊接着是開門,溫書擡頭看向玄關,室內光驟亮起,刺得她眯起眼睛。
夏淩穿着一身紅色的貼身雪紡裙,雪紡面料薄而不透,緊密貼合,極為誘人。
她好似還喝了點酒,看向她時眼神眯瞪,盯了許久。
另一道聲音闖入耳畔:“老大,那我就先回去了。”
劉娅婕的聲音。
原本還響在門外,突然就闖了進來:“诶?老大你怎麽不進——”劉娅婕看到了客廳正坐着的溫書,停了話頭。
“你先回去吧。”夏淩轉頭沖劉娅婕道。
劉娅婕盯着溫書看了幾眼,遲緩點頭,轉身出去了。
直到那輛車開走,溫書才擡起頭問她:“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怎麽會。”夏淩上前,有些不安地坐在她身邊:“怎麽不和我說你過來了?”
“不然我也不會知道你這麽喜歡騙我。”溫書莫名又想起沒在一起那段時間,強忍住心裏的不适。
“不是的。”夏淩急急地拉住她,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今晚确實是有事。”
“什麽事?”
夏淩拉着她坐在身邊:“會騙你,就是因為這件事不想讓你知道。”
溫書沒因為夏淩的坦誠高興一分半點,開口:“我不能知道,劉娅婕能知道是不是?”
“夏淩,你覺不覺得你現在——”溫書沒往下說,起身欲走。
“我錯了。”夏淩認錯,雙手緊緊環着溫書的腰,緊緊抱着:“我知道我的要求很無理,但我保證這不是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我們先不知道好不好?”
溫書想說不好,但夏淩的語氣實在讓她狠不下心,她稍稍平緩:“工作上的事?”
“是。”
“那我不問了。”溫書努力心平氣和。
“嗯。”
夏淩還抱着她,可這距離溫書竟感覺不到絲毫的甜蜜,她有些氣,又有些委屈,聲音悶悶的:“你松開我,我要回家了。”
“不行,你在生氣。”夏淩擡頭看她,雙頰還因醉意而緋:“今晚不走了好不好?”
“留在這兒幹嘛?”溫書沒好氣:“看你怎麽騙我?”
“……就今天騙了你。”夏淩心虛了。
“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怎麽回事?”溫書皺起眉:“從那天晚上起你就不對勁兒了,你一直都在敷衍我……”
“你別想繼續騙我,不然我真的不理你了。”溫書惡狠狠補充。
夏淩舔了舔幹澀的唇:“我有點渴,我想喝水。”
“等着,我去給你倒。”
溫書想走,奈何夏淩還抱着她,她掙了掙:“你倒是把我松開啊。”
“算了,我忍一會兒。”
“……”
夏淩抱着沒動,過了會兒,嘆了聲:“你怎麽沒告訴我你是溫書啊?”溫家的女兒,身份顯赫。
溫書竟聽懂了她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沉默半晌:“我覺得沒什麽好說的。”
“怎麽會——”怎麽會沒什麽好說的。
“難道因為我是溫之洲的女兒你就會更喜歡我?”
夏淩搖頭,又聽她問:“還是因為我不是他的女兒你就不喜歡我?”
夏淩繼續搖頭,溫書總結陳詞:“所以有什麽好說的。”
夏淩不吭聲的模樣氣壞了溫書,她連隐瞞這事的心虛都沒了:“你介意了是嗎?”
這幾天她隐隐也有想過這個原因,但她又想不通:尋常人撿到金勺子都是高興,怎麽到夏淩這兒反而惶恐?
“我不是介意。”
“你就是介意!”溫書搶斷她:“不然你這幾天為什麽對我這麽冷漠?你想分手?”
“別提分手。”夏淩還有些醉,但不至于影響思考,只是說出來的話有些慢:“我只是不知道怎麽面對你。”
“你們家,你們家太有錢了。”夏淩這回的語氣是真的沮喪了。
溫書所有的氣惱,突然因為這一句話散了個幹淨。
她覺得夏淩就是個傻子,而因為這些生她氣的自己,比傻子還傻子。
她笑了:“你還嫌我們家有錢?”
“不是嫌。”
“你就是。”溫書威脅她:“改天我就去和我爸告狀,說有人嫌他太有錢。”
“啊?”夏淩懵。
溫書藏住笑意,沒再逗她,只拍了拍還環在她腰間的手臂:“你起來吧,我去給你倒杯水。”
“那你今晚走不走?”
“不走。”溫書氣呼呼的,但咬字卻又溫又軟:“要照顧醉鬼,怎麽走得開。”
夏淩笑了,環在她腰間的力道松了松,不知想到了什麽,又緊了緊,改為從背後抱着的姿勢,腦袋蹭着她肩膀:“不如這麽去吧。”
“……”溫書徹底服了。
路過餐桌時,溫書擺的菜沒收拾,被夏淩看到,她松開溫書走上前,有些驚訝:“你做的?”
“不是。”溫書幫她倒水,語氣涼涼:“鬼做的。”
夏淩已經坐下,抱着蛋炒飯就要吃,被溫書攔住:“這麽晚了還吃?”
“不會胖的。”夏淩微微辯駁。
“你明天有活動,你又想腫着一張臉?”溫書将蛋炒飯從夏淩手裏奪回來,将水杯遞給她。
“就吃一點不礙事。”
“一點也不行。”溫書态度強硬,拿來廚房的垃圾桶,眼看着就要倒,又被夏淩攔住,她急得連語氣都變了:“你幹嘛!”
“?”溫書遞過去一個不解的眼神。
“留着明天早上吃啊!”夏淩看起來是真的心疼。
溫書想笑,又不想當着她的面笑出來,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你想讓我吃剩菜?”
“我說我吃。”夏淩喝了一口水,抿抿水潤的唇,打着商量的語氣:“我都沒吃過你給我炒的菜,我一口都沒嘗,我舍不得就這麽倒掉。放冰箱裏,我明天吃好不好?”
“行了,明天再給你做。”溫書沒好氣答:“瞅你這小氣吧啦的樣子。”
夏淩此時的表情還真挺符合溫書所說的小氣。
眼看着溫書毫不留情的一樣一樣倒菜,夏淩眉眼緊張,是真舍不得,也是真心疼她:“你今天是不是很生我氣?”
“氣不起來了。”溫書看她:“為你這個傻子生氣不值當。”
“溫書我會對你好的,你別生我氣。”
“別,你別騙我就行了。”溫書還在忙着收拾,随口答着,沒怎麽走心,也沒注意到夏淩因這話黯淡的眼神。
等溫書将醉酒的夏淩推去浴室收拾,她兜中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是溫習。
溫書悄悄遠離了夏淩所在地,小心翼翼接起電話:“姐?”
“在家?”
“……啊。”
“我打夏淩電話怎麽沒人接,你有沒有別的方法能聯系到她?”
“啊?”溫書納悶,做賊心虛似的瞥了眼夏淩所在的位置,舔舔唇:“你找她什麽事?我明天正好要跟她一個活動,我幫你轉告她。”
“那好,你幫我問問她今晚去談的對賭協議怎麽回事?”
“對賭協議?”
“嗯,你就問問她怎麽想的。如果真想賺快錢,公司幫她換個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