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經過幾天緊鑼密鼓的拍攝, 夏淩的戲份總算是殺青了。
謝絕了導演組和衆演員一同聚餐的要求,夏淩揣着滿身的疲憊上了保姆車, 一看空蕩蕩的車廂皺了皺眉:“溫書還沒回來嗎?”
“溫書說她可能得晚飯後回來了, 她那個同學請她吃晚飯。”
夏淩沉默了陣, 道:“回酒店。”
太陽穴酸得發漲,夏淩窩在後座随意亂揉了幾下, 有些心不在焉。
自她和溫書要完那‘不生氣’的承諾,溫書就再沒在她眼前出現過。
雖說她有讓王逸幫忙傳話, 說是有同學得知她來了這兒想要盡地主之誼請她吃飯之類, 可對消失了這麽久的溫書,夏淩始終放不下心。
焦躁又焦躁,夏淩終究沒忍住給溫書撥了個電話。
嘟了一聲又一聲, 直到機械女聲響起都沒人接, 夏淩不甘心,又打了一個,還是沒人接。
眼下已經到了酒店,夏淩正要打第三個, 溫書的消息發過來了。
“有事嗎?”
她還好意思問她有事嗎?
夏淩邊跟着王逸的腳步往電梯走,邊氣急敗壞地回:“你去哪兒了?還吃不吃晚飯了?”
“我在我同學這兒,今晚和他一起吃。”
夏淩盯着那男性的‘他’眼一紅,憤憤又敲過去幾個字:“在哪兒?我來接你。”
“不用,我還不确定啥時候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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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去那兒等你。”
“不用,他會送我的。好了不跟你說了, 我要去吃飯了。”
夏淩敲了個“?”過去,可惜那邊似乎打定主意不再回她,當真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回。
夏淩正着急上火,偏偏王逸還在她這時候問了聲:“老大晚上吃什麽?”
“……”
“不吃!”氣都氣飽了還吃個屁。
電梯門開,夏淩大踏步地往外走,王逸亦步亦趨跟在身後,聽夏淩似是不耐問了聲:“不是讓你盯着溫書的嗎?”
王逸覺得好委屈。
溫書一個大活人是他能盯得住的嗎?就算他能盯住,難道他還能強行不讓溫書去見同學?
他默不作聲,夏淩也察覺自己在無理取鬧,沉默下來。可一股氣憋在胸腔中不上不下,實在難受極了。
“我先洗澡,你随便幫我叫點吃的送到房間。”丢下這句話,夏淩就回房了。
蓮蓬頭的水流順着夏淩的臉頰沒過脖子,夏淩擡起頭,任由着水流肆意沖刷,伸手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水珠。
無論怎麽想,溫書就是在生她的氣。
她離開的時機實在太巧妙,夏淩只能想到‘她和她男神拍床戲了’這一個理由。溫書胡亂吃飛醋吃到她身上,遷怒到她,不想理她了。
夏淩委屈得快不行了。
這憑啥呀。她老老實實拍戲,兢兢業業本本分分,就因為拍戲的對象不太對,溫書就要抹煞她嗎?
也不知道那個保證還湊不湊效。
從浴室出來的夏淩慢吞吞的想着,溫書要敢不認,她死皮賴臉纏着她也得讓她認了。
頭發還濕噠噠的披在肩上,夏淩正要尋毛巾,丢在床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她一個箭步沖過去,接了電話。
“戲拍完了嗎?明天大概什麽時候能到,我好給你安排下一步的工作。”
是沈青,夏淩提着的心突然就放下,語氣有些懶洋洋的:“傍晚吧,今晚在酒店睡一晚,明早的飛機。”
夏淩趿着拖鞋去儲物櫃中找毛巾,沈青那邊還在問:“怎麽樣?都還好吧?”
“你指什麽?”夏淩一邊擦頭發一邊漫不經心答她。
“聽你語氣心情不太好的樣子……怎麽?你拍那種戲,溫書吃你醋和你鬧脾氣了?”這種事沈青一猜一個準。
溫書現在活像是夏淩的情緒遙控器,輕易能讓她喜,輕易也能讓她悲。夏淩這大起大落,一猜就準和她有關。
夏淩一噎,“吃我的醋就好了。”
“什麽意思?”
“溫書是男主的粉絲,正吃他的醋生我的氣呢。”
“哈?”沈青聲音聽來似乎很愉悅的樣子:“還有這種事?”
“沒有,我逗你玩。”夏淩冷下臉。果然,這人只想要看熱鬧,從來不想安慰傷者。
“我說什麽來着,當初叫你別把溫書帶過去吧,你自己非得得吧得吧得,現在好了吧……”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幸災樂禍的語氣。
夏淩果斷一聲“再見”,将電話給挂了。
就這麽坐在窗邊的陽臺上,夏淩靠着身後的牆,拿着平板看起徐華導演的電影劇本,時不時給溫書發去一條消息。
晚飯被王逸送到房間來,夏淩随意吃了幾口,又溜去窗邊看劇本去了。
時間推移到晚上十點。
夏淩終于收到了溫書快回來的短信,随意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抓着手機出門往酒店大堂趕去。
還沒等邁出大門,就見溫書和一名男子在酒店門口話別。
她腳步一頓。
溫書好像真是去會好友了,畢竟那男人的出現就是鐵證。可怎麽知道溫書沒騙她後,她好像更難過了呢。
她寧願溫書吃醋遷怒于她,也不想這男同學真的出現啊——誰知道這男同學是什麽鬼,溫書之前還騙過她有國外男朋友呢。
夏淩摩拳擦掌,在原地等了許久,終于等來了話別結束的溫書。
她這才發現她換了身打扮,清新又好看。
帽檐極寬的淺色漁夫帽嚴嚴實實遮住她的小臉,身着一條淺藍色條紋的襯衫裙,皮膚白到發亮,青春洋溢極為動人。
夏淩忍不住走上前去,幽怨道:“回來了?”
“啊——”她似是被她吓到,退了半步,這才答:“啊,回來了。”
“……”夏淩被那退半步的動作傷到些許,并肩走在她身邊,一同進了電梯:“剛才送你回來那人誰啊?”
“我大學同學。”言簡意赅。連介紹都沒有,更別說解釋了。
夏淩抿嘴:“你生我氣了?”
“啊?”溫書又看了看她,搖頭:“沒生氣。”她低頭揪手指,又喃喃了聲:“沒生氣。”
——這分明就是生氣。
夏淩抓着她的肩膀迫使她與她對視:“你答應過我你不生氣的。”
“我沒生氣啊。”
電梯門恰好開了,溫書想要往外走,被夏淩強行留在電梯裏:“那你沖我笑一個。”
溫書扯開唇沖她笑了下,将她拉出了電梯,“好了別鬧了,時間也不早了,早點休息。明早不是還要趕飛機嗎?”
“……”
這哄小孩子的語氣竟讓夏淩滿腔的怒火毫無用武之地,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被放了氣的氣球,瞬間蔫了。
目送着溫書回房,夏淩垂頭喪氣回到房內,一頭栽倒在床上,遲遲不願爬起來。
這一夜,夏淩翻來覆去地總是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着了,在暈暈沉沉之間,又做了一個關于溫書的夢。
夢中的溫書是高中時候的打扮,一頭及耳的短發,些許劉海綴在額前,單純無害的五官,可愛又甜美。
一看到她,溫書似乎想走,被她強留了下來:“不準走。”
她一拉,沒使多大的力氣,她撲倒在她懷裏,還有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夏淩深嗅了兩口,忍不住同她抱怨:“你今天總是不理我。”
夢中的溫書異常的乖巧,和她說話時咬字又甜又軟,聽得她酥了骨頭:“那還不是怨你。”
“怨我什麽?”她忍不住抱着她。
“誰叫你……拍那種戲。”
“我——”夏淩一時語塞,就聽她問:“你當時怎麽拍的?”
“你想知道嗎?”夏淩一翻身,極快地将溫順的她壓在了身下:“我再給你演一遍。”
“……”
被鬧鐘吵醒時,夏淩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偏偏身上黏膩得難受,她強忍着困意起了床,眯着眼睛一路摸到浴室。洗澡時,沒由來的又想起了昨晚那場夢。
夏淩一下子變精神,幾乎是下意識揚着脖子去照浴室裏的鏡子,頸下的皮膚光潔白皙,水潤透亮,根本找不出紅痕的痕跡。
她反反複複找了好幾遍,連個蚊子包都找不見。
“……”她明明記得昨晚溫書咬了她一口來着。
看來真是在做夢了,還夢到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夏淩盯着鏡子裏一臉失望的人,叮囑了聲:夏淩你給我争點氣!
跟着大隊伍前往機場,溫書還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頭上戴着大漁夫帽,踩着小白鞋一路耷拉着頭,避免和她對視和交談,和夢中的人完全是兩個模樣。
夏淩窩在座位上甩了甩腦袋,強行将視線轉向車窗外,不願再想起那個夢。
她還是現實點比較好。
可夏淩還沒現實多久,眼前猛地一個畫面,她又被殘酷的現實拉回了那個美好到腿軟的夢裏,徹底出不來了。
過安檢時,走在她前面的溫書突然摘下了那寬大的帽子,乖巧的背影和夢中的身影交疊,夏淩當場愣住。
她剪頭發了?
被王逸催促着如行屍走肉般過了安檢。
待夏淩從震驚中回過神,她已經并肩走到了溫書身邊,雙手矜持地繞到身後交握住,不住地餘光瞧着她,好奇問:“什麽時候剪頭發了?”
“昨天。”
“哦?”夏淩嘴角有些抑制不住上揚了:“為什麽要剪?之前那樣不也挺好看的嘛。”她往前快走兩步,想要看清她的表情。
誰知溫書竟也快走了兩步,将她徹底甩在了身後,耳邊還有她含羞帶怒的嗓音在盤旋,揮散不去。
“想剪就剪了你有意見嗎?”
夏淩傻站在原地,嘴角越揚越高。
沒意見,她當然是沒意見的,她怎麽會有意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