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好難追

第35章

溫書求之不得, 點頭應允。

她垂頭等了會兒，遲遲沒聽見夏淩的聲音, 疑惑擡頭, 發現夏淩正望着她, 眼底的情緒讓她心驚。

那是很複雜的眼神，其中夾雜着愛意和羞怯, 還有幾分欲語還休的恐懼。

溫書攥了攥拳，鼓足勇氣：“你要和我談什麽？”

“你還讨厭我嗎？”夏淩的問話脫口而出, 似是早有準備。

她藏在被子裏的手不自覺握緊了, 有些期待她的回答，又有些害怕她的回答不如她意。

溫書搖頭，室內蔓延開沉默, 她覺得她該說說話, 老實開口：“我以前對你有點誤會。”

見夏淩不搭腔，她又補充：“現在沒有了。”

夏淩望着溫書的發頂，一句在嘴邊打着旋的話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忍住：“沒有就好。”

本該出口的‘那你喜歡我嗎’被她藏在心底。

不能問的。

有些話一旦說出口, 可能連現在這樣平心靜氣坐下來講話的機會都沒了。

主動提要談一談的人總是沉默，溫書忍不住問她：“你沒有別的想說了嗎？”

怎麽可能沒有，但夏淩還是開口：“沒了。”

“我有。”溫書接過話茬，對上夏淩意外的眼睛，問她：“明知道自己吃不了，為什麽還要吃那麽多？”

她眼神有意無意掃過點滴，嗆了一聲：“還吃到進醫院。”

“沒有很多。”夏淩辯駁：“主要是吃飽後沒好好消化, 小跑了幾步，胃受不了才進的醫院。”

“你跑什麽？”

“沈青有事找我。”

溫書抿唇，沒再拆她的臺。她姑且信吧，信她不是因吃太飽而進的醫院。

”你呢，胃有沒有不舒服？要不要也打一針？“夏淩突然緊張問她。

溫書莫名笑了：“我飯量比你大，我沒事。”

她又不像夏淩那樣對飲食要求那麽嚴格，偶爾她和靜靜吃飯也有吃撐的時候，多走走就好了。

“我飯量也大，真的。”夏淩在溫書的注視下弱弱補充了聲：“就是好久沒吃這麽多了。”

溫書終于意識到問題所在，喊了她一聲：“夏淩。”

她喊的是她的名字，一下子就把夏淩叫精神了，她正襟危坐，眼神灼灼地看着溫書，有些緊張。

溫書無奈：“你沒必要這麽讨好我。”

在夏淩陡然失落的眼神中補充：“就算……就算你喜歡我，也沒必要這麽讨好我。”

雖說離将所有事攤在臺面上已經過去幾天，但這還是第一次拿出來講，溫書仍有些不自在。

她強将不自在壓在心底，繼續道：“退一萬步講，我不喜歡你的話，你無論怎麽讨好我都是沒用的。”

夏淩強攥緊手心才沒在她面前失控。

為什麽要舉這種例子？舉她不喜歡她的例子，在暗示什麽嗎？

“我……”她張了張嘴想辯駁，聲音微啞，終究沒說出什麽來。

溫書又道：“……我喜歡你的話，也不用你的讨好。”

方才還灰暗的心底仿佛注入了一劑陽光，夏淩的視線陡然間清明了。

她望向溫書，似是嘴皮子在發抖，說出來的話竟有些不利索：“你喜歡我嗎？”

溫書沒敢看她，低頭老老實實答：“我不知道。”

溫書覺得她想法有些奇怪。

這幾天她整顆心都被夏淩占據，她不确定她這是不是喜歡，可要是喜歡，這喜歡又來得太突然。

她目前有些傾向于是長久誤會夏淩而衍生的內疚，有彌補的心态在。畢竟夏淩曾經對她那麽好，她也想對她好。

至于是不是喜歡，她真的不清楚。

不知道也好。

夏淩莫名松了一口氣，這答案總比一棍子打死她要讓她容易接受些，畢竟還有可能的機會。

“你慢慢想。”夏淩大度體諒。

溫書擡頭看了她一眼，眼尾泛紅，夾雜着幾分羞怯，瞧得夏淩心中一悸，聽她提起：“你真……我那麽久啊？”

含糊其辭的內容夏淩其實清楚，但看她泛紅的耳根又忍不住去逗：“什麽？”

溫書鼓了鼓勁：“就喜歡——”

夏淩誠懇點頭：“嗯。”

“所以你之前說的那個對象什麽的，都是假的？”

夏淩心裏登時一咯噔，遲疑着答應：“嗯。”要開始秋後算賬了嗎？

溫書之前确實很讨厭她騙她，現在好像不怎麽在意這件事了，随口問了一聲：“為什麽騙我？”

夏淩抿唇，小心翼翼解釋：“那個……就是，你之前不是挺怕我的嘛，我怕你怕我，就只好這樣……”

溫書想起來潛規則那些事，默默噤聲。

還确實是她的鍋。而她在聽說夏淩有女朋友之後，又确實放松了警惕。

“那還不是怪你，花邊新聞那麽多——”溫書的嘟囔戛然而止，她猛地想起夏淩曾說過的制造花邊新聞的理由，是為了刺激她？

“真的是為了刺激我？”溫書瞪大眼睛。

夏淩舔舔唇，有些口幹舌燥，不知道該怎麽答。也可以說是刺激，也可以說不是。

“……可是我又不知道。”連她口中的情書究竟長啥樣溫書都不知道。

“沒關系。”夏淩安慰聲音有些委屈的她，哪怕此時無比想摸她的頭，也只更努力攥緊手下的被子，笑了下：“也不全是這個原因。”

“其實我也騙了你。”溫書突然坦白。

“我沒有什麽國外的男朋友，是靜靜胡謅的，她怕你對我做什麽，就假裝成我有了個對象。”

夏淩心裏更明朗了，真心實意答：“挺好的。”

溫書以為她在反諷，畢竟騙人這件事怎麽可能覺得好，她沒說話。

室內沉默下來。

其實還有很多要說的要問的，只是兩人似乎都比較珍惜現在這種狀态，悄悄将其他話壓在了心底。

夏淩偶爾看了一眼時間，快淩晨了。

她問她：“今晚你陪我——”她咬住下唇。

“你睡在這兒——”她繼續咬住。

“今晚你不走了嗎？”終于找到一句歧義不那麽深的詞，夏淩松了口氣。

被當成流氓就慘了。

”嗯，不走了。“溫書本來沒多想，卻是被她接連轉換的問句鬧得有些臉紅。

她起身，有些急切的轉身：“我去給你打盆熱水洗臉？”

夏淩只能說好。

等兩人熄燈睡下，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情。

夏淩在暗夜中翻了個身，視線正對着躺在加護病床上的溫書，即使什麽都看不清，也悄然彎了嘴角。

****

第二天沈青來病房撈人時，正好撞見溫書在醫院樓下的食堂買早飯。聽沈青說完夏淩今天的活動安排，溫書加快了步子。

可等兩人進病房，看着夏淩泛起水腫的臉頰，又都沉默了。

夏淩掀被下床，看了她們一眼，心情不錯：“怎麽了？都這麽看着我？”

“沒事。”還是沈青見過的場面更多，抗壓能力更強，忙道：“你先洗漱，早餐我們就在車上吃，待會兒再去做個造型。”

沈青之前給夏淩接了個巧克力廣告，影視廣告和平面廣告之類的都已經拍完，今天主要是參加企業舉辦的商業活動。

到時候閃光燈不停，夏淩頂着這張臉，怕是又要上熱搜。

夏淩從衛生間出來，似乎并沒注意到她水腫的臉，對等待着的兩人說了聲：“走吧。”

路上溫書和沈青都在網上搜索快速消除水腫的方法，偏偏當事人似乎不以為意，淡定得不行。

等進了化妝間，夏淩的臉又引起了化妝師的驚呼。

“寶貝兒你今天臉色怎麽這麽差？還有，這臉怎麽這麽腫？”她拿手指戳了戳夏淩水腫的臉頰，有些崩潰地問：“您昨晚幹嘛去了？”

是夏淩慣用的化妝師，夏淩也習慣她的說話語氣，笑着調侃：“做賊去了。”

“你竟然還能笑得出來？”化妝師更崩潰了：“您今天怕是又要上熱搜。”

“随便吧。”夏淩依舊淡定：“又得一免費露臉的機會呢。”

溫書發現夏淩是真不在乎，有些意外，又覺得這才是她。

紙條的那個人就給她這種感覺，雲淡風輕的，好像看破一切，對什麽都不在乎。高中時候的夏淩也是，不修邊幅，獨來獨往，不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成為明星的夏淩也是，聲名狼藉，花邊新聞不斷，網絡上各種傳言緋聞滿天飛，她也不在乎。

三個截然不同的人重疊在一起，又恰如其分的合适。

這都是夏淩。

看見溫書在一旁發呆，化妝師指使她：“诶，這是你助理吧？”

被點到名的溫書有些愣，聽化妝師道：“你去三樓最裏面那個房間把夏淩那套紫色的衣服拿過來，待會兒夏淩要穿的。”

“好。”溫書應了，剛要走，聽夏淩說了一聲：“幹嘛叫她去——”

“不是你助理嗎？”化妝師以為夏淩怕她是新來的不清楚，又囑托了句：“到時候你報上夏淩的名字就行。”

“好。”溫書忙開門出去了。

沈青在旁旁觀全程，有些為這樣的夏淩而驚奇，又有些為将來的自己而感傷。

過去自律冷靜的夏淩她估計見不到了。

遇見了溫書的夏淩……她還是祈禱夏淩別那麽戀愛腦吧，以後起碼要有百分之七十的事業心。

無意間瞥見鏡子裏心情不錯的她，沈青又退了一步，百分之五十也行吧。

夏淩見沈青一直打量她，想起昨晚的事，問她：“你昨晚來我家是要和我說什麽？”她這一進醫院，沈青倒是什麽都沒和她說了。

沈青沒開口。

化妝師眼力見向來強，借口拿錯口紅色號出門，沈青這才開口：“本來想找你商量炒CP來着。”

這次的巧克力廣告主打愛情，代言人不光夏淩，還有一名炙手可熱的頂流小鮮肉。

影視廣告和平面廣告都努力地營造戀愛的氛圍，沈青又接到了頂流那邊的緋聞暗示，這才想着找夏淩商量商量。

可昨晚的事一出，她就覺得夏淩不會同意。她要商量，可能也得找溫書商量。

“CP就不炒了吧……”夏淩遲疑答，這是慣常操作她能理解，可她才和溫書有進展，她不想又搞出什麽幺蛾子。

見沈青不吭聲，夏淩勸她：“你看，對方人氣這麽高，我和他炒緋聞，那我到時候不得被罵個狗血淋頭。”

“——又得一免費露臉的機會呢。”沈青學她的話嗆她。

夏淩還在掩飾：“我可不想被人說我蹭熱度。”

沈青對她的自我認識不清表示鄙夷：“對方人氣虛高OK？再說了，誰蹭誰熱度還不一定呢。”

這可是對方主動提出的，不就是想蹭夏淩的熱度？

又能多幾次曝光，又不用挨罵，槍火還全被夏淩一人擋了，他坐收漁翁之利，這多劃算的買賣。

“還是不要。”夏淩斬釘截鐵，終于道出實情：“我怕溫書誤會。”

沈青默許了。

她也不是那麽不近人情的經紀人，以前會同意這種操作也是因為夏淩不在乎，可現在夏淩在乎了，這種策略也得變一變。

重要的是——

沈青透過門縫看門外那道白色的身影，希望溫書能明白夏淩的心意吧。

“我去看看化妝師怎麽還沒回來。”沈青起身去開門，恰好對上溫書的視線，她側身把她讓進來。

溫書沉默着将手裏的紫色長裙挂在一旁的衣架上，望了鏡子裏的夏淩一眼，規矩回到剛才的位置上坐着。

夏淩原來是什麽都不在乎的，可她現在在乎她。

這種想法纏繞在溫書的心頭，久久散不去，好像她成了夏淩的軟肋一般——

察覺頭頂的炙熱視線，溫書悄悄擡頭，被夏淩捕捉到視線，她立馬問她：“怎麽了？受委屈了嗎？”

她常有聽說小助理去借衣服或拿衣服被挖苦的事，開始就不太願意溫書去。

“沒有。”溫書不願說實話，假裝很苦惱：“我在想你的臉要怎麽辦？”

擔心也不是假的。

畢竟這可是化了妝都沒擋住的水腫，沈青和化妝師能想到的腥風血雨，她也能想到。

夏淩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很釋然：“這要什麽緊。”

見溫書還在耿耿于懷，她勸起她來：“以前也有過這種事啊，頂過被網友罵幾句整容或者打多了玻尿酸臉僵之類的話，等我下次臉不腫了就沒人記得這件事了。”

“反正我又沒做這些事，幹嘛怕被他們說。”

是了，夏淩一直都抱着這樣的念頭過來的，她問心無愧就好。

溫書想起剛才聽到的對話，有些明知故問：“那你既然沒和那個小鮮肉怎麽樣，又幹嘛要怕我誤會？”

夏淩一愣，似乎被溫書問住了，許久才含糊着開口：“你哪是他們，你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