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靜靜,我可能要辭職了。”
傍晚的天空并不陰暗,反倒澄澈得分外明亮。
被夕陽籠罩的半山別墅區沐浴在晚霞中,連屋瓦草木都染上一層薄薄的紅暈,一如溫書白皙透粉的臉頰。
爬了将近半小時的山坡,溫書氣息不穩,連說話都是喘的。
半山別墅區治安森嚴,未登記車輛不讓進門,出租車只能将她放在小區門口,由她自己走到別墅的a區10棟。
溫書耳邊挂着耳機,攥着紙巾擦去額角的細汗,氣喘籲籲“幹不下去了。”
邱藝靜聽着那端細密的喘息聲,一愣“怎麽了。”
“娅姐把夏淩房子的鑰匙給我了,她讓我做好準備。”
那端沉默,溫書不聲不響又抛下一枚重型炸彈“我現在就在去夏淩家的路上……”
“等等。”邱藝靜艱難消化完這一連串的消息,瞠目結舌“你才做夏淩的助理多久,三天?”
溫書補充“今天是第四天。”
“……”邱藝靜舔了舔幹燥的唇“她有沒有說你去夏淩那兒做什麽?”
“沒有,她只讓我做好準備。”
準備——
邱藝靜難得慌張了。叫入職三天的新員工去老板家裏準備一下,是想做什麽?
衆所周知,夏淩是演藝圈難得顏值與實力兼備的三料影後,年輕輕輕就拿下飛天獎、金龍獎及百花獎這三大重量級獎項,合作過的導演及演員都對她贊不絕口,揚名國內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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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夏影後名氣并駕齊驅的還有她的私生活。
傳言夏淩私底下亂得不行,放眼整個娛樂圈,凡是臉不錯或身材不錯的藝人都被她給睡了。
男女不限,葷素不忌。
無論是清純挂還是妖豔挂通通都是她的菜。
邱藝靜想着溫書那張人畜無害的小臉,臉上難掩擔憂。
夏淩要是想對溫書下手……
轉眼間就到了第9棟,溫書将手裏擦汗的紙巾揉成一團,道“我挂了。”
“诶——”
“興許沒我們想得那麽糟。”
溫書信手一擲,紙團精準躺到垃圾箱裏,她拍了拍手“夏淩她連我長什麽模樣都不知道,我準備什麽。”
電話挂斷,邱藝靜只得咽回沒來得及出口的話。
興許成為夏淩工作室一員的必要條件就是給老板暖床呢。
夕陽西下,斜陽将山坡上的影子拉得越來越長,溫書從包裏摸出鏡子,對着鏡子檢查臉上的妝。
鏡中人眼含春水,面若桃花,巴掌大的小臉就如花骨朵般悄然綻放,誘人采撷。
這未免太豔麗了些——
溫書蹙眉,拿紙巾抿掉大半口紅,唇瓣恢複成原本的淡粉色。
她随手将及肩的卷發紮成馬尾,皮筋綁住,走進10號別墅花園似的庭院中。
擡頭往上看,是一幢頗為氣派的複式別墅,幾扇歐式雕花小窗将窗簾拉得密不透風,隐約透着詭異,給人以“進得去卻出不來”的感覺。
溫書抿唇,掏出鑰匙進屋。
玄關燈應聲而開,溫書下意識一咯噔,後知後覺是自己吓自己後,她脫去帆布鞋赤腳踩了進去。
七月的天,外面太陽毒辣,別墅的地板卻仍鋪着一層厚厚的地毯。
溫書皙白的雙腳陷進地毯裏,悄無聲息。
大概走到拐角處的樓梯,溫書停下腳步,不打算往下走了。
一是不太禮貌,二是——
整棟別墅透着詭異的安靜,四下皆昏暗,許是心理作用作祟,這兒活像電視劇中的兇宅。
溫書退回沙發的位置,坐了下來。
牆上的時鐘緩緩指向六點,溫書視線落及室內。
裝修風格整體偏北歐現代,偶有幾個比較大膽出挑的顏色,醒目在大片的明黃色和暗灰色輝映之間,破壞這片低調的奢華。
這裏沒人。
溫書收回視線,拿手機給夏淩的一助沈青撥去電話。
響了許久,才接通。
溫書率先出聲“沈姐姐好,我是溫書,前幾天是您面試的我”不卑不亢的嗓音,聽來很舒服。
沈青想了會兒才想起來“噢,什麽事?”
“是這樣的,娅姐讓我來夏淩家準備一下,可我第一次接任務太緊張,一時忘了娅姐讓我準備什麽。”
準備什麽——
其實就這個問題溫書問過劉娅婕三次,可她每次都含糊其辭,眼神躲閃,不像交代一項正經任務。
當着沈青的面,她這個新來的小透明自然不能說老人的壞話,只能将鍋往自己身上甩。
沈青“你到夏淩家了?”
“嗯,快了。”
沈青沉吟了會兒“夏淩她這時候估計還在飛機上,你開門進去,把衛生打掃一下,開窗通通風,走的時候記得把窗戶關上,再把中央空調打開就行了。”
溫書一怔“……好的。”
“噢。”沈青又想起什麽“記得別亂動東西,也別随意挪位置,夏淩最讨厭這個。”
“好。”
和溫書預想的很不一樣,她自嘲笑了下,放眼縱觀整間別墅,估算打掃要花的時間。
單純就這半開放式的廚房而言,沒半個小時絕對拿不下。
沿着拐角處的樓梯往二樓走,溫書決定先去卧室通風。
沿路一直走到走廊的最裏間,有一間卧房房門半掩,溫書半遲疑着推開門。
門推了一半,愣住。屋內有人。
正對着房門的暗灰色大床上,一身穿紅色吊帶睡裙的女人背對着她,垂散着一頭棕色微卷的長發,大開着雙腿騎在一只棕色的熊玩偶身上。
溫書從後只能看到她細膩白皙的雙腿。
倏地,她匐下腰,手撐在熊的兩側,腰肢軟得像一條蛇。紅色裙擺上移,露出丁點裹住蜜桃臀瓣的淺粉內褲。
溫書紅着臉別開眼去,不經意間瞥見她連蜷縮在後的腳趾尖都是粉色。
如貓咛的呻吟劃破卧室的寧靜,緊随其後的是她愈漸放肆的喘息聲。如鼓點,密密麻麻撞擊着她的心。
溫書攥着拳頭,緊閉着雙眼,紅着耳根聽完了一整場床戲。
結束時,夏淩探長手将床頭櫃上的dv取過來,盤着雙腿坐在床上,檢查她剛演的這段床戲情感表達是否到位。
播到一半時,鏡頭裏突然出現一個人。她吓了一跳。
夏淩轉過頭去,被汗濕的額發還濕濕嗒嗒黏在額際,性感的紅唇輕張着,胸脯起伏,眼睛卻是一動不動盯着溫書。
溫書視死如歸地閉了閉眼,深深鞠了一躬“夏姐您好,我是新來的助理,我叫溫書。”
溫書。夏淩同時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
她眼神掠過面前這女孩的每一寸肌膚,輕張的下嘴唇微微顫抖着。手指需死命攥着身下的床單,才得以沒在她面前失态。
幸虧溫書還在鞠躬解釋她的罪行,從始至終沒擡起頭。
夏淩邁腳下床,赤腳踩在白色柔軟的地毯上下意識踉跄了下,又很快理着裙擺站直,走上前去。
“嗯,我知……”
聲音還藏着些情欲中的甜膩,夏淩懊惱側過頭去,悶聲咳了兩下。
溫書終于擡起頭看她。
堪堪及腿根的吊帶睡裙,欺霜賽雪的白皙肌膚,還有前凸後翹的惹火身材……私生活混亂不堪好像還很合理的。
這樣的尤物被一個人獨占太可惜了。溫書腦中不由冒出這種念頭,又及時甩了甩頭。
兩人對視,尴尬上頭,溫書一下子紅了臉。她極快挪開視線,解釋“我以為您還在飛機上。娅姐讓我來幫您打掃衛生。我以為卧室沒人。”
亂七八糟解釋一通,夏淩的注意力還是她紅潤的臉頰。
當着她的面,她剛剛在做什麽?
這次出國是去試一部電影的女一號,導演對她其他地方都挺滿意,唯獨對床戲頗有微詞。嫌她對男主角不夠主動,還嫌她太放不開。
試鏡提早結束,夏淩索性訂了更早的航班回國。
從機場到家,本想好好睡一覺倒時差,誰知腦中總是想起那場如鲠在喉的床戲,不甘心,索性找來dv和玩偶熊在床上演練。
誰知……
“剛剛是在演戲。”夏淩有些局促,轉身指着那玩偶熊給她看“有一場戲不太滿意,一直在想怎麽演好。”
溫書垂在地上的視線一凝,眼睫顫動。
她是在解釋嗎?
她擡起頭,微笑“嗯,您演的很好,我被吸引到了。”
……确定不是吓到嗎?
夏淩觀察着她的表情,發覺她也在偷偷看她,暗咬着紅唇移開視線。
溫書尴尬閉了閉眼“那夏姐……我先去忙了。”
她繞過她想去開窗通風,驀地被她叫住,溫書背部一僵。
夏淩也不想糾結這種問題,但她聽起來實在別扭“你為什麽叫我……姐?”
誠然,面前這人尤其顯小。
巴掌大的小臉,杏眼大而清澈,嘴唇小而飽滿,還是淺淺的粉色。清新淡妝勾勒得五官尤其精致,低馬尾和素色連衣裙,說是高中生都有人信。
但,還是不應該叫姐。
溫書有一瞬間的愣神,随即道“抱歉,我自作主張了。”畢竟是女明星,或許對年紀很敏感。
夏琳懊惱萬分。“沒事。我的意思是,叫我夏淩就好。”
“夏……”溫書一時間喊不出來,沖她笑了下。“我先去忙了。”
“好。”
溫書開完窗就出去了,夏淩回想起剛才的見面,連磋磨演技的心思都沒了,給沈青打去電話。
“溫書怎麽回事?”
“你在家啊?什麽時候回來的。”她很驚訝。
“嗯。”夏淩答得敷衍,性急又問了遍“溫書怎麽回事?”
“新招來的助理。怎麽,你不滿意嗎?”
“沒有。”夏淩煩悶扶額。
“……那是怎麽了?”沈青也猜不透。按理說,夏淩不是苛于助理的人。
“我是想說,她怎麽會是我的助理。”話畢,又自顧自地否認“不是,我想問她為什麽會成為我的助理?”
沈青仔細琢磨這兩句話到底有什麽區別,敏銳覺得夏淩好似抓狂了。
“你怎麽了?”沈青有些擔心“你要是不喜歡我立馬辭退她。”
“等等。”夏淩叫住她“她什麽時候是我助理的?”
沈青估量着時間“三天前。”
“正好是你出國那時候。”
沈青還是覺得夏淩太過反常了,道“之所以會招人是因為最近事比較多,娅婕一個人忙不過來,這才給她找了個幫手。”
“但你是老大。你要是不滿意,我就找個理由把她辭退了。”
夏淩聽出來了,她重申“我對溫書沒有不滿意。”
“好。”沈青嘴上答着好,心裏卻嘀咕非親非故的,沒有不滿意你對她在意什麽?
挂了電話,夏淩換了身居家服,循着聲音到了樓下,溫書正擰着抹布。
棉綢粗糙的黑布被她捏在手裏尤顯突兀。
“放着我來吧。”夏淩走上前去。
溫書一怔,‘啊?’了一聲。
夏淩聽出她的驚疑,察覺到她剛才說的話有多奇怪,又退回原處。
“我看你擰得很吃力。”
嫌她力氣小嗎?
溫書抿抿唇,老實擦着廚房的器具,沒吱聲。
“別擦了,反正廚房也不用。”
夏淩說完,眼神掃過客廳“客廳也不用擦,都挺幹淨的。地也不用掃,還有垃圾,我等會兒自己……你走的時候順手帶走就行了。”夏淩在溫書錯愕的眼神中改口。
溫書鬥膽問出她自見到她起就一直想問的問題。
“我們認識嗎?”
夏琳心底咯噔一聲,木木地盯着她,竟緊張到打起嗝來。一個又一個的嗝,她還在搖頭否認兩人的關系。
溫書去廚房倒來一杯水遞給她,夏淩接過,側過頭去喝水。
一杯水下去,終于止消了嗝意,夏淩道“不認識。”
溫書抿嘴笑“唐突了。”
夏淩搖搖頭,将水杯放在流理臺上,徑自往樓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