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吃醋
江靜影面無表情地看着魏沉艾, 非常确定這人面前的那個木-馬并不是什麽好東西,甚至可能是古代的房中玩具,當然了……若是那圓木再兇殘些, 指不定還能拖進牢房裏當刑-具。
她背靠着敞開的屋門, 想了很久,問了她一句:“你昨晚喝了多少?”
是什麽讓魏沉艾覺得自己會陪她玩這種喪心病狂的玩意兒?
魏沉艾眨了下眼睛,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說的什麽意思, 甚至還愣了愣,才道:“我昨夜并未喝酒。”
江靜影嘆了一口氣:“但凡配個花生米,你也不至于醉成這樣。”
然後她後退了兩步, 擡手拱了拱,“殿下,告辭。”
魏沉艾:“……”
想跑?
婚房器具都陪她看完了, 四舍五入便是已經同意與她成婚了, 跑是不可能跑掉的。
魏沉艾危險地眯了眯眼睛,江靜影權當沒看見,知道魏沉西她們幾個就在附近,魏沉艾不可能真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來。
故而她很是淡然且放松, 半點不被魏沉艾的荒誕邀請撩動的模樣。
魏沉艾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撅了撅嘴, 對江靜影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 眉眼都耷拉了下來, 無端顯得這樣對待她的人鐵石心腸。
江靜影不自覺地挪開了視線, 有心想讓她別裝可憐, 正欲開口,發覺魏沉艾挪了挪地方,擡手走到了牆邊。
牆上有兩個固定在那兒的圓環,直上直下的,或者說,更像是一節木筒。
魏沉艾在那跟前站定,對她招了招手:“過來。”
江靜影步伐仿若生了根,紮在原地一動不動,拒絕上當受騙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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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沉艾看見她眼底的戒備,頓覺好笑,搖頭笑她:“你這膽子……怎麽,還怕我吃了你?”
江靜影心道吃不吃的倒是其次,重點是她怕魏沉艾和其他幾人現場表演我殺我自己。
她挑了下眉頭,用一種“我是為你好”的眼神看了看魏沉艾,沉默幾秒,不急不緩地接道:
“那倒不是……”
“只是,”江靜影勾了下唇,語調裏含着讓魏沉艾摸不透的情緒:“我擔心你會後悔。”
魏沉艾:“……?”
她頗為訝異地揚了下眉頭,一時間倒是被江靜影這話挑起了興趣,好整以暇地抱着雙肩,不知想到什麽——
只見魏沉艾擡起手,漂亮的指甲襯得她指尖修長精致,這會兒,她便用這好看的手放到頸間,有意無意地揚了揚下颌。
接着,江靜影就看見魏沉艾不顧自己身後敞開的門,慢慢地解開了領口那顆錦扣,食指指尖勾着領口,沖她揚了揚下巴,語氣是逗弄的意味:
“如何讓我後悔?你來試試?”
江靜影:“……!”
不知怎麽回事,先前無論魏沉璧的這些意識分化成什麽模樣,嬌媚也好、禁-欲冷酷也罷,她都沒有動過歪心思,甚至會在某些模糊的念頭将起未起的時候,就主動別開目光,讓自己重又變得清新寡欲起來。
只是……
就像第一重世界的魏璧一樣,也像是現在的魏沉艾,話語裏都含着令人渾身顫抖的妖嬈氣息時,那種恨不能将她拉入深淵共沉淪的氣質,就會無端端點燃她早已幹枯的世界,霎時間呈燎原之勢。
火苗即刻就燒的旺盛起來,把她蒸的口幹舌燥,只覺忽地透不過氣,想要将領口扯開,重重地呼吸。
在反應過來之後,江靜影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魏沉艾的面前。
魏沉艾唇角綻開個果然如此的笑容,傾身過去,氣息刻意灑落在江靜影的頸間。
原先勾着自己衣領的動作忽而換了個對象,改為把江靜影的領口捏住,将人扯得離自己更近,魏沉艾貼在江靜影耳邊,笑容越來越盛。
“我方才還以為你對我的情意都是虛的,竟然只是假正經……好哇,你好這口,喜歡我主動?”
江靜影被內心妄念侵-占的目光掙紮着重現清明,聽得她這麽說,嗓子有些低啞地接道:
“……并非如此。”
魏沉艾卻像是已經明了了什麽,恍然地點了下腦袋,捏着她領口的動作改做搭着她的肩膀,之後接力撐了撐。
江靜影被她按得差點踉跄了一下,緊接着卻發現魏沉艾右腳跨入其中一只圓筒,堪堪卡入其中,另一腿借着按她肩膀的力道,也完美将自己左腿送進了剩下的圓筒。
那圓筒位置設計的比胯骨稍稍高一些,故而當魏沉艾兩只腳都跨入之後,腳尖便只能懸到地面的。
當然,這并不是重點。
重點是,她此刻懸空的姿态,兩手抱着江靜影的脖頸,後背貼着冰涼的牆壁,直起腰來,卻空門大開的樣子……
說她是個誘-受絕不為過。
魏沉艾大腿的軟筋恰好被那邊緣所卡,便有些使不上力來,整個人都像是軟軟地靠在江靜影身上的,倒顯出一種千嬌百媚的小女兒姿态來。
原先就已足夠邪魅,現在這人放下-身段,非要做出引-誘行為的時候,江靜影腦袋發熱地想:
世界上大抵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她。
魏沉艾嘟了嘟嘴,雙手攬着她的脖頸,用鼻尖親昵地蹭了蹭她冷硬的下颌線,紅唇輕啓,朝着她輕輕地吐出兩個字:
“來呀。”
頓了頓,她又笑吟吟地補充:“讓我瞧瞧,你要怎麽弄得我悔不當初、死去活來……”
話到一半,江靜影耳朵紅得要滴血,忍無可忍地捂住了她的嘴。
面上緋意,有氣的,又羞的……
更多的,是憋得。
當你曾經愛過的,如今依然也深愛的人,像是蛇-妖成精一樣,在你面前緩緩放下身段,用那勾人的目光挑釁你,邀請你,是個人都無法拒絕。
江靜影自然也不能免俗。
魏沉艾偏要在這裏火上澆油,擡手揉着江靜影的耳廓,舌尖抵開她的手心,用同樣已經動-情的喑啞聲調問道:
“怎麽?”
“是你不行,還是我不行?”
難道江靜影得個失魂症,把腦子弄壞了也就罷了,順帶着把身體也給弄壞了?
還是說她這剛過二十,就已經年邁色衰,連心上人都誘惑不動了?
江靜影差點沒忍住,恨不得将她就地正法,讓她這張嘴裏再也不能張狂地說出這樣的話來——
但就在這時。
院子裏傳進來一陣微涼的風。
先前反省了一陣,決定對江靜影寸步不離地加強守護的魏沉狄站在門口,進也不是,走也不是。
按照她同魏沉艾的關系,按理說她在這個時候應當保持沉默,甚至黯然地熄滅自己的心思,如同在無人能看見的角落裏盛開的花朵,連凋零都是無聲無息。
可她發現……自己好像無法做到。
從出生以來,自有意識開始,魏沉狄就已經習慣了許多東西都不是她的,她做不了大魏的皇子,繼承不了大統,甚至明明從小就在北戎皇庭中遙望故鄉,期盼着回去後能不再過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
然而,大魏也不過在她心中又添一道傷疤。
她學會了用劍,也學會了忍讓,習慣了許多東西不屬于自己,但會固守自己的一方天地。
從此凡手中之劍所指,便是她寸步不讓的領土。
江靜影……不知什麽時候,也被她納入領土之內了。
魏沉狄等反應過來,已經假模假樣地咳出了聲。
江靜影驀地回神,頸側的紅暈更深了許多。
魏沉艾卻是啧了一聲,如意算盤落空,她懶懶地搭着江靜影,半點不在意地往外看,對魏沉狄意有所指地說道:
“我的大将軍,這會兒你應該裝作看不見,然後默不作聲地走開,替我們倆望風,懂嗎?”
江靜影的旖旎心思全散了,視線左右游移了半晌,終于沒忍住出聲道:“你還是先下來吧。”
魏沉艾哼哼唧唧地扶着她的手,非常不高興自己計劃好的良辰美景被人影響,但也知道今日想占到江靜影的便宜難度應當不小,于是一面順着她的力道動彈,一面回答: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江小影,日後你絕不能繼承伯父伯母的家業,否則定會敗光家産……不過嘛,幸虧有我替你把持家業,珍惜眼前人,懂嗎?”
江靜影:“……”
魏沉狄在門口,單手搭在身側的刀鞘上,垂着眼眸頗有些黯然,這會兒才出聲應道:“是,臣眼色不大好。”
魏沉艾心中的暧昧泡泡被戳破,這會兒頗覺無趣,正想順着多打擊打擊魏沉狄的氣焰,讓她回憶起來當初究竟是誰力挺她走上武道的。
但話還沒出口,這會兒魏沉西同魏沉依姍姍來遲,魏沉依往屋子裏望了一眼,恰好見到江靜影擡手将魏沉艾扶出來的樣子。
她自小生在皇家,自然懂得比平常人多,見此立刻憤怒問道:“你們在做什麽!”
江靜影:“……”
魏沉艾聳了聳肩,無辜地回道:“方才見這兩個壁環有趣,我便好奇試了試,未想到出不來了,所以讓小影扶我一把。”
魏沉依:“……”我信了你的邪。
她相當之憤怒,沒想到魏沉艾竟然背着她們偷偷地用出這樣的心機,半點皇族包袱都沒有,就為了拿下小影。
魏沉西雖然一言不發,但緊抿着的唇已經彰顯了她的糟糕心情。
她無意再等待,目光投向江靜影,輕飄飄地投出一句:“看來小影已決意同太子殿下完婚,是麽?”
江靜影一聽,這就又到了要她老命的環節。
被魏沉西這麽一提醒,魏沉狄和魏沉依都回憶起了今日去江府的目的,哪怕再想裝作不在意,這會兒也無法控制地将目光放到江靜影的身上。
魏沉艾笑得得意,看出江靜影的為難,正想替她回答時——
忽聽得江靜影慢慢地說出一句:
“我還有許多事情不記得。”
“我與殿下、相國大人、還有狄大将軍都是幼年相識,後來又受睿王殿下所救,然而這些事我通通記不清了,我甚至連諸位為何會傾心于我,都不甚明了。”
“我想,等我回憶起來這些事情之時再做選擇,方不算是辜負吧。”
江靜影醞釀着将後面的內容娓娓道出,心中卻是無聲搖頭:
好渣。
理由越是冠冕堂皇,她就越覺得自己離八爪魚成精又近一步。
聽見她的話,在場幾人神情各異——
魏沉依下意識地別開了目光,魏沉艾愣了一下,魏沉狄眼中盛着溫柔,又帶有莫名的悲傷,魏沉西是唯一一個看不出喜怒的。
但正是如此,才顯得她奇怪。
魏沉西用那探究般的視線,在江靜影的神情上一掃而過,不冷不熱地問了一句:“是這樣麽?”
江靜影點了點頭,看了看魏沉狄,又看了看她,又往後補了一句:
“況且近日,我忽然想去大魏南北邊城走一遭,或許是因為有幸認得大将軍同丞相,我忽然對西南苗族同北戎,産生了一點興趣。”
聽她如此說,另外四人前所未有地意見一致,四張五官相似、氣質迥異的面孔異口同聲地回道:“不行!”
江靜影見她們這樣難得統一,忽然學着剛才魏沉艾的動作,歪了下腦袋,語氣無辜道:
“可我已經決定了。”
魏沉西、魏沉狄、魏沉艾、魏沉依:“……”
完了,心上人被她們逼瘋了。
……
次日。
江靜影一夜無夢,又暫時地解決了婚姻危機,起床的時候都覺得空氣清新了許多。
就連面對這幾人的再度邀約,她都覺得自己能挺直腰杆重新做人了。
今日睿王約她來食肆裏嘗新菜肴,江靜影便帶着婢女愉快出門——
剛到鋪子裏,她便被店內婢女請到了後廚。
江靜影不懂這神神秘秘的是想給自己什麽驚喜,端着手中的茶杯邊走邊想,然後……
“咳、咳咳咳——”
她被喉間的茶水嗆到,面紅耳赤地看着跟前的魏沉依。
向來冷傲的人這會兒身上不知怎麽圍了一件粉色的小圍裙,上面繡滿了簡單的花蝴蝶,但正是如此……配上她那張擰巴的好像打結的眉頭,莫名其妙透出一種可愛來。
魏沉依瞧見她的反應,知道自己另辟蹊徑試圖刷好感失敗,登時惱羞成怒,扯着身上的圍裙說道:
“你笑什麽!我這是今日臨時拿來的!”
江靜影咳得驚天動地,生理淚水泛出來的時候,還不忘斜睨她,好不容易緩過氣來了,才擺了擺手道:“王爺誤會了,我覺得這圍裙……嗯,很可愛,跟你意外的相配。”
對的。
很可愛……
反差萌到讓她下意識眯了眯眼睛,去看窗戶紙外太陽懸挂的方向。
魏沉依:“……可愛?你竟然說本王可愛?”
為什麽不是心動!
怎麽會是可愛這麽惡心兮兮的詞!
江靜影看着她的樣子,終于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真的有人自己跟自己吃醋,也能吃得這麽真情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