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名利場(二十一)
什麽叫做冷一些又特別撩的表情?現在的拍攝需求已經這麽抽象了嗎?他本來是一個鏡頭感特別強的人,但無奈攝像師要求太奇葩,傅疏離想了半天,都沒琢磨出來應該怎麽表現。
這一幕拍了好多次都沒有達到滿意的效果,賈爾斯只得暫時叫停,他要自己再琢磨琢磨。
賈爾斯是法國人,雖然他有一些奇怪的癖好,但同時也有着獨特而敏銳的審美,作品能夠兼顧産品的特性和藝術的美感,已經連續多年成為斑馬禦用攝影師。
在賈爾斯看來,一個優秀的攝影師,能夠捕捉到被拍攝對象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情緒。而現在,他就覺得自己察覺到了傅疏離身上那個隐藏着的秘密,但卻無法準确抓捕住那個瞬間。
賈爾斯回撥相機撥盤,看着自己拍攝的傅疏離,忍不住嘀咕起來:“我能看出他身上的那種感覺,但為什麽就是抓不到呢?”
傅疏離完全不知道賈爾斯要表達什麽,而且他越來越疼的腳也不允許他繼續拍下去了。他幹脆在街邊找了個椅子坐下,等賈爾斯自己想明白算了。
說是拍攝任務,這其實更像是賈爾斯的私貨時間。按照傅疏離對品牌的了解,賈爾斯口中那種“視線冷一點,表情撩一點”的照片基本不會出現在宣傳圖裏。
斑馬對自己的品牌有着明确的定位——思想高端、品味高尚、品質精良。在宣傳圖冊上,就算是有模特真的渾身赤-裸,那也僅僅是表現人體美,而不會和任何欲望沾邊。如果真的按照賈爾斯“撩一點”的要求,那奢侈品的格調就變得低俗不堪,沒有任何一個奢侈品品牌會允許這種照片刊登出去。
傅疏離休息期間,玄野走了過來,問:“怎麽樣,腳還疼嗎?”
傅疏離皺眉:“有一點,好像是破皮了。”
玄野在傅疏離身邊蹲下,溫柔地擡起他的左腳:“讓我看看。”
“在這裏嗎?”傅疏離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可是這裏有這麽多人看着!”
“怕什麽,他們又沒有看你,而且你的腳疼得受不了了吧?”
傅疏離很想拒絕,這明明還可以忍受的疼痛,然而在玄野溫柔又強勢的态度下,他很快就覺得自己疼得受不了了。
他咬着嘴唇,委屈道:“真的好疼啊……”
“我拿了一塊創口貼過來,你先對付用一下。”玄野說着,用左手握住了他小腿,右手小心翼翼地解開鞋帶,褪下了他腳上的皮鞋,露出了裏面的菱格紋羊毛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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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皮鞋從自己腳上滑落的瞬間,傅疏離突然慌張起來,不過是脫個鞋而已,本來沒什麽的,但不知怎麽的,這個動作由玄野來完成,而且還是衆目睽睽之下,他就覺得羞恥起來。傅疏離忍不住四處打量着,總覺得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玄野:“我都沒要發現,你的腳形竟然這麽好看。”
這種誇獎太羞恥了,傅疏離的臉漸漸紅了起來:“不、不過是腳而已,哪有什麽好看不好看的……”
“當然不一樣,你的腳形,你足弓的弧度,都是我見過最好看的……”話音剛落,玄野就輕輕握住了他的腳。
那一瞬間,傅疏離只覺得一陣酥麻的感覺從左腳蔓延至四肢百骸。青年掌心的熱度透過襪子傳遞到他皮膚之中,傅疏離臉變得更紅了,他小聲拒絕着:“不要這樣,我走了一天,都髒了……”
玄野擡頭:“沒有的事,你自己看看,明明那麽美。”
青年的表情認真極了,眼中沒有任何一絲戲谑之色。
傅疏離被說服了,緊繃的表情松懈下來。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咔嚓”聲響。
傅疏離猛地擡起頭,發現賈爾斯正舉着相機在拍他。
“你拍我做什麽?!”傅疏離窘迫不已,立刻縮回了那只沒穿鞋的腳,臉變得更紅了。
賈爾斯遞過相機,臉上寫滿了贊嘆:“你應該看看,你都不知道剛才那一幕有多美!”
傅疏離半信半疑轉過頭掃了一眼,僅僅一眼就被攥住了目光。
黃昏時分,在歐洲古老的街道旁,一個俊秀的東方男人正坐在椅子上,他的伴侶半跪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腳。畫面定格在了二人視線交錯的瞬間,夕陽在他們左側墜落,給人物鍍上了一層金色的輪廓光,仿佛畫面中的兩人正閃閃發光。
不得不說,賈爾斯有一雙極為毒辣的眼睛,剛剛那一幕抓怕時機剛剛好,畫面和諧而充滿溫情。如果有一天斑馬牌子公開支持LGBT人群,這絕對是最好的宣傳圖。
傅疏離忍不住看迷了,連玄野也有短暫的失神。
直到賈爾斯離開後,玄野這才回過神來,從口袋裏掏出一片創可貼,貼在了傅疏離被磨破皮的腳後跟上。
玄野替傅疏離穿上鞋,說:“雖然不能完全止疼,但是貼上去應該有一點用,回去我再給你看看。”
傅疏離點點頭:“有用的,我都不疼了。”
玄野被逗笑了,彎彎的眼裏滿是笑意:“拍攝加油。”
聽到拍攝,傅疏離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連腦袋也低低的垂了下來,他還是不知道該怎麽表現攝影師想要的感覺。
他只顧着自己低落,沒有注意到玄野越來越危險的視線。
玄野聲音有些啞:“疏離哥,我勸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露出這種表情……”
傅疏離一臉茫然:“你說什麽?”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很誘人?”玄野因為傅疏離的不自知頭疼不已,他壓低了聲音,在自己男友耳邊一字一句道,“你要是再這麽看着我,我會忍不住在這裏就吻上你。”
傅疏離慌亂起來:“你、你亂說什麽!”
玄野捏了捏他的臉:“所以別沮喪了,你越沮喪我越想欺負你。”
傅疏離似乎從來沒有想到,玄野竟然還有這種奇怪的嗜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玄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捏了捏傅疏離泛紅的耳尖,大笑着放過了自己可憐的男朋友:“好啦,我開玩笑的,你好好加油。”
傅疏離心有餘悸,玄野剛才看向他的那種眼神,可完全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再次拍攝時,傅疏離滿腦子都是玄野說的要當着這麽多人強吻他的場景,整個人都跑偏了。他心裏被撩得癢癢的,偏偏還要露出一副高冷的表情,別提有多分-裂了。
傅疏離以為這次拍攝還是很糟糕,不料賈爾斯跟打了雞血似的,快門按個不停。
“啊啊啊,對對對,就是這種感覺,太棒了!!”光是聽賈爾斯的聲音都能知道他有多激動,“完美!!我去年就想拍你這種圖了,今年你終于開竅了!!”
傅疏離松了口氣,滿意就好,他可再也不想聽到賈爾斯提什麽斯文禁欲又撩人的要求了。
拍攝結束後,賈爾斯喜滋滋的把照片拿了過來,獻寶似的:“你看,這個表情就很棒吧!還有這個,眼神完全表達出了我想要的那種感覺。”
傅疏離掃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實在是太難為情了。
玄野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的,還問賈爾斯能不能把照片發給他。
二人進行私下交流後,今天的拍攝終于結束。
賈爾斯似乎是在傅疏離和玄野的互動中找到了靈感,第二天拍攝時,他直接把傅疏離和全組最攻的薩利·基思湊在了一起。
當賈爾斯要求,讓薩利·基思從背後肩膀摟住自己時,傅疏離突然産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賈爾斯還振振有詞:“你們一個是東方人,一個是西方人,一個靜美,一個性感,在一起能碰撞出絕妙的火花。”
傅疏離臉都黑了,我可去你的吧,手撕了兩對情侶還絕妙的火花,這根本就是□□吧?
一旁的玄野看着那個外國人把手搭在傅疏離肩上,氣得臉都黑了。
一旁的金發少年阿諾德也忍不住哀怨起來,他的視線掃過了基思的眼睛、鼻子、嘴巴、喉嚨、衣服下的胸肌,還有下方隐隐的凸起,忍不住喉嚨滾了一下。
本來他只敢偷偷看,不料基思的視線突然掃了過來,阿諾德毫無防備跌入了那雙迷人的藍色眼睛裏,緊張得連呼吸都忘記了。
“基思你的視線太過了!不要那麽性感!你抱的是傅疏離,又不是阿諾德!”賈爾斯的聲音傳來,“疏離也是,你們注意一點,動作要性感,但是表情要冷淡,明白怎麽表現嗎?”
傅疏離:“……”
對不起,我不明白。
傅疏離繼續不為所動,基思開始“搔首弄姿”,但已經收回了落在阿諾德身上的視線,表情變得冷漠起來。
賈爾斯本身就是gay,有些作品也是gay裏gay氣的,但他又确實有着超高的審美和技藝,優秀得讓人能夠容忍他的這些缺陷。現在被這麽折騰,傅疏離也只是默默在心裏吐槽,但依然好脾氣的配合着對方的要求。
“不不不,這還不夠,”賈爾斯叫了起來,“你們臉上的表情足夠冷淡了,但你們的動作還可以更性感一點。”
他這麽說着,竟然直接讓基思把手伸進傅疏離衣領。
玄野眼睛都要噴出火了,不料攝影師朝他走了過來,然後,然後把他和那個金發的阿諾德安排在了一起。
玄野:“???”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背景下,上一刻還是傅疏離和基思,現在又換成了他和阿諾德,玄野突然生出一種荒唐感來。
這些藝術家都是怎麽想的?
玄野和阿諾德拍攝結束後,沒想到另一對好萊塢超級巨星和模特也不能逃出魔抓,他們也被強行湊成一對,攝影師依然要他們表現類似的風格。
然後,拍出來的作品就像是三組仇人,被迫湊在一起給斑馬牌拍宣傳片一樣。
傅疏離和玄野看着都覺得別扭得很,但攝像組都很滿意,說可以收工了,二人更加迷惑了。
回到酒店,玄野迫不及待地把傅疏離壓在了床上,一邊蹭一邊撒嬌抱怨:“那個攝影師太讨厭了,竟然讓那個叫基思的摸你。”
拍攝過程中有肢體接觸簡直太正常了,而且還只是摸摸胸這種小尺度,根本不值得讨論。但想起剛才在玄野眼皮子底下被人做那種事情,傅疏離還是忍不住有些臉熱,主動解釋道:“他就是這樣,藝術從業者,或多或少是有點兒怪癖的。”
玄野哼哼,忍不住動作有點重:“我不信他不知道我們是一對。”
“你親點兒,”傅疏離輕輕叫了一聲,“別留下痕跡,明天還要繼續呢。”
玄野:“放心,我知道的……”
……
洗完澡後,傅疏離站在陽臺上看風景。從陽臺看出去,外面有一個巨大的湖泊,在月光下像是一塊沉靜的墨玉。
玄野洗完澡後跟了過去,很自然的把手伸進了他的浴袍裏。
傅疏離身體還記着剛才的味道,幾乎立刻就被勾起了情緒,軟軟的喊了一聲:“怎麽了?”
玄野從身後抱着他,把下巴枕在他肩頭,撒嬌似的拖長了聲音:“再來一次吧。”
傅疏離猶豫了一會兒,紅着臉說了聲“好”。
玄野低頭吻了下來。
就在這時,隔壁窗簾一閃,阿諾德被基思推了出來,整個人都被往後壓,柔軟性極佳地躺在了陽臺欄杆上。
兩個國際超模的身材和神仙顏值,尤其是還在未着片縷的情況下,傅疏離一時間竟然看愣了。直到被玄野輕輕咬了一口,他這才回過神來。
玄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好看嗎?”
傅疏離吞口水:“還行吧……”
玄野咬牙:“還行?”
傅疏離終于反應過來,立刻表明衷心:“不好看,醜死了,完全比不上你。”
然而已經太遲了。
當天晚上,傅疏離在玄野身下哭了整整半個小時。
偏偏玄野手段高超,明明前一晚做了那麽過分的事情,卻幾乎沒有對他身體造成任何負面作用。第二天傅疏離起床,甚至覺得精神更足了。
站在陽臺上伸了個懶腰,看到隔壁的阿諾德,傅疏離露出一個有些尴尬的笑。
對方倒是很坦然,大大方方的說了句早上好。
在這個過程中,傅疏離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和玄野是情侶,阿諾德和基思也是情侶,為什麽賈爾斯還要讓他們分開拍攝?難道是故意要拆散他們?
“哇,你發現啦?”白天工作間隙,當賈爾斯被問起這個問題時,他這麽說道,“我又不是拍同志宣傳圖,為什麽要讓你們情侶一起拍?”
“什麽?覺得尴尬?尴尬就對了!如果把你們放一起,含情脈脈的還怎麽拍?人家還以為這産品只是賣給gay的。現在你們的表情就很好嘛,面無表情最好啦,有些生氣也可以的,這傳遞出了現代人假性親密關系背後的冷漠心理。”
傅疏離:“……”
神他媽現代人假性親密關系背後的冷漠心理,傅疏離竟然覺得賈爾斯說得有一定的道理。
……
結束在法國的拍攝後,他們很快又輾轉到了意大利,這次是要拍攝海邊主題的度假風格。
拍攝城市位于意大利南端的地中海沿岸,地中海氣候控制下的五月高溫少雨,他們拍攝這天,氣溫已經接近三十度了。
攝影師這次沒有安排動作,只是讓他們做自己擅長的運動,機器抓拍有用的鏡頭。
傅疏離不願意動,他拍了一個躺在涼椅上的畫面,頭頂的遮陽傘打下一片光影,他穿着斑馬牌家那款幾萬塊的游泳短褲,臉上表情惬意輕松,像是出來度假的貴族小公子。
與此同時,玄野正穿着貼身短褲,一躍跳入海水中。
導演們似乎格外偏好玄野的身體曲線,之前拍《春城故事》時,張一鶴也拍過類似鏡頭,但那時候的鏡頭是朦胧的、克制的、帶着時代特有的委婉含蓄。但賈爾斯不同,他鏡頭下的玄野是健康的、性感的、時尚的,更加符合現代人的審美。
當玄野從海裏走出來時,海水從他身上蜿蜒滑落,使他身上每一塊肌肉都在泛着水光。青年結實的腹肌沒入泳褲,泳褲全濕了,那裏鼓起了一大坨,傅疏離眸色一暗,他聽到了自己咽口水的聲音。
然後他又立刻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開始抱怨這個糟糕的天氣:實在是太熱啦,熱得人鼻血都要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