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男人的決鬥
當一雙柔軟的、幽香的唇貼上來的時候,謝珩整個人驚呆了。
他以為,哪怕漱衣再愛他,也會害怕他這醜陋惡心的模樣;他愛她,所以生怕這副樣子落在愛人的眼裏。
可她竟然這樣也願意接納他,還願意擁抱他、給他溫柔的親吻,她竟然、她竟然……謝珩,你說,這輩子能娶到這個女人,是不是曾受過的一切痛苦都值了?
他狂然抱住何漱衣,就如即将溺死之人拼命的攀住浮木,用盡了所有的情感和力氣。唇齒交融,他早不能去理會周圍的一切,滿心都只有懷裏的這份溫暖,暖得他熱淚盈眶。
兩人周圍,血梨花圍繞着他們飛舞,是何漱衣分出內力架設出障壁,阻止白巫師們的靠近,保護謝珩。
而宋豫立在原地,臉色蒼白,眼中深痛又不解。
當快要呼吸不過來的時候,何漱衣輕輕松開謝珩,一雙手還捧着他的臉。
這張臉重新變得驚若天人,英俊鮮明的輪廓,懸膽似的鼻梁,那雙深邃如湖水的眼裏倒映着她的臉,一滴淚從謝珩的眼中流出。
“漱衣!”他挺直了身軀,将她緊緊納入懷中,潸然淚下。
“謝珩……”何漱衣溫柔回應,她貼在他的胸口,嘴角翹起甜美的笑。
他又恢複如初了,這是她的功勞嗎?雖然沒有料想到,但是,能讓謝珩重新變好,她說不出的開心。
血梨花打着旋,滑回何漱衣的袖子裏。謝珩抱着她起身,她用嫩白的小手擦掉他眼角的淚痕。他覆住她的手,深情凝視着她,然後帶着她一起看向宋豫。
“呵,宋教主……”謝珩冷笑,瞬間已是滿面冰霜,“逼一個女人做二選一的事,你還是個男人嗎?”
宋豫臉上的蒼白又加深一分。
“像你這樣自私卑鄙的人,還敢肖想本國師的夫人?”謝珩右手一揚,握住鞭子,啪的一聲鞭在地毯上。
“宋豫!我忍你很久了!今天就要跟你堂堂正正的決鬥!”
Advertisement
宋豫一驚,“國師大人……”
謝珩已然逼上前來,“天時地利盡在你手,廢話少說,接招!”
何漱衣沒想到謝珩會單挑宋豫,她連忙追上去,宋豫腳尖點地,倒滑去殿外。殿中幾個白巫師見此,也立刻追出去。
何漱衣沖到殿外,只見鞭影如游蛇,與宋豫那支赤紅色曲笛較勁起來,兩人在中庭大打出手。一時間梅花散落,被卷得滿空亂飛,好幾塊大石被劈成多塊。教中之人被吸引而來,一看情形,紛紛準備出手對付謝珩。
何漱衣立刻喝道:“誰敢插手,我就要你們的命!”同時謝珩抽空一鞭子甩過來,将幾個躍躍欲試的白巫師抽飛出去。
謝珩大吼:“本國師與宋教主決鬥,再敢插手者,死!”
高手對決,應接不暇,連何漱衣都沒法看清他們的較量,只能見那鞭子在謝珩的周圍時長時短、時低時高,瞬息間便變幻出各種樣子,勁風不斷掃下,強勁猛烈。宋豫以赤色笛子來回支招,動作快的難以分辨,高手之間的較量差之毫厘便可能影響生死。何漱衣緊張的看着兩人,生怕謝珩還沒恢複功力而被傷到,也不願看見宋豫受傷。
勁風呼呼擊打下來,随着兩人打得越加焦灼,掃出的勁風斬斷樹木,擊碎石頭。一道勁風擦着何漱衣的身軀飛過,将大殿的門板直接劈成兩半。
謝珩聽了這聲音,心下一凜,回頭呼道:“漱衣!”
“我沒事。”她回道。
謝珩面色更冷,下手更不留情,“宋豫,不看看你剛才差點傷了漱衣!”
宋豫在片刻的驚吓後,溫潤也被絕情所替代,“國師大人,不要忘記這裏是在下的地盤。”
謝珩冷笑一聲,不答,一張符咒自指間飛出。
宋豫立刻飛身後退,在半空中吹動笛子,将那符咒粉碎在面前,随即也撚出張符咒,接連不斷飛向謝珩。
兩人一邊狠攻猛打,一邊較量巫力。符文、咒術、法陣連連出擊,每一次你來我往都是險象環生。好幾次其中一人差點被巫力所傷,硬是在最後一刻反攻回去,幾十個回合下來搏不出高下。何漱衣看得心驚肉跳。
腦仁忽然一痛,何漱衣有一瞬間的恍惚。再一痛,帶動整個腦仁跟被無數螞蟻啃咬一樣,痛感密密麻麻的襲上每一根神經。
接着眼前好像出現了什麽陌生的畫面,乍然間鮮明的不可思議,卻又一晃而過。随後無數陌生的畫面止也止不住的湧入腦海中,将腦海塞得滿滿當當,伴随着疼痛,抓狂似的揪住何漱衣所有的神思。
她看見漫山遍野的梨花,紛飛的花瓣如雪。
她看見師兄師姐們拉着她的手,一起奔跑在山坳裏、小溪邊,卻又不許她多看他們的眉心。
她看見月色清濯,潭水沖刷過自己白皙的身體,一雙蒼老的手将那張白紗覆在她的面容上,然後是梨花婆婆近在咫尺的臉,“既然你選擇做一個趕屍女,那就戴上它,不要讓旁人的蔑視污染你的美貌。”
接着,她看見一個又一個親人眉心的死局,她勸說他們,卻遭來嘲笑,直到那天真的到來,他們在睡夢中毫無防備的受死……血,血色漫天,染紅了梨花谷,白色的梨花成了曼珠沙華的顏色,她在血海裏拼命殺着,看見從天而降的敵人滿臉諷刺的嘲弄。
“嗚……”她疼的捂住腦袋,跌坐在地。
殺人者的嘴臉歷歷在目,他們發出的歡笑聲令她無法喘息。一群白衣若仙的男男女女,為什麽要如此殺人不眨眼?
那些白衣若仙的人,白衣若仙、白衣若仙……何漱衣站起來,盯着眼前這些和她一樣正觀看打鬥的巫師們。
一群白衣若仙的人。
一樣的嘴臉,一樣的相貌,是他們!就是化成灰她也能認出來!
血梨花頓時飛作一場風暴,強大的殺氣由何漱衣身上散發出來。
白巫師們尚還未反應過來,就見何漱衣猛然殺至。
“我要你們拿命,還我梨花谷血債!”
一切來得太突然,最近的白巫師在倒下的一刻,眼中都還是詫異的神色。
何漱衣手中立現黃符,手起,手落,十幾道符咒已貼在此人身上。左手銅鈴搖起,喝一聲:“起!”屍體迅速的爬了起來,成為她的武器。
白巫師們這才完全看明白狀況,卻見自己的同伴已經在趕屍術的控制下,朝他們出招了。他們立刻招架,片刻間爆發激鬥。
何漱衣左手搖銅鈴,右手貼符咒,血梨花随侍在側,時而飛花奪命,冰冷而狠絕。
倒在她手下的人,一個個的爬起來替她打殺,源源不斷的仇恨,催開她眼角下那顆淚痣如綻開的紅梅,與她眼底一般紅的充血。
這些熟悉的嘴臉,這些奪走她親人生命的惡棍……她要他們血債血償!
混亂的激鬥很快就被謝珩和宋豫發現。
宋豫震驚的盯着何漱衣,“漱衣!”出了什麽事,她這是在做什麽?
“宋豫,看來你的死期要到了。”謝珩擔心的凝視何漱衣,卻對宋豫憤然道:“你不擇手段篡改漱衣的記憶,想讓她成為下一任國師,做你白教謀權的祭品,你當這一切本國師不知道嗎?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傷害我謝珩的夫人,我今天不滅了你和白教,就枉為漱衣的丈夫!”
說罷,揚起鞭子抽在宋豫落腳的那棵樹上,偌大的老樹從中間斷開,重重砸在地上。
謝珩閃身出現在何漱衣的身邊,鞭子甩了一圈,抽開周圍一圈敵人,展臂攬了何漱衣,道:“都想起來了?”
“嗯……”滿是仇恨和殺氣的眼,在看向謝珩的時候,變成濃濃的溫柔和哀傷。
她心裏真的好難受!
此時此刻,除了血刃仇人,她不知道自己還該怎麽辦。記憶恢複了,可是這段時間将宋豫當作親人所積攢下來的複雜感受,卻仍然存在。
她看向宋豫,想起梨花谷遭受圍剿的那一天,她看見他站在冷月的寒光裏,冷冷的觀看他的手下們制造的殺戮。
這個曾被她當作至親的溫柔男子,現在卻以仇人的形象填滿她的心。
她矛盾,她恨,恨的想将這個人從她的記憶裏抹殺殆盡。
她顫抖的握住謝珩的手,低吼道:“幫我,謝珩,幫我制服他!我要親手拿走這個人的命,這個不共戴天的仇人!”
聽言,謝珩瞬間心疼的一塌糊塗,他知道何漱衣的恨,也理解她被這兩段記憶折磨得有多矛盾、多難受。
他握緊她的手,低頭在她唇上迅速的一吻,爾後縱橫而起,直逼宋豫。
“漱衣,你放心。”他斬釘截鐵道。
在殺向宋豫的同時,忽然聽見四周傳來了一道道破風聲。這樣的聲音,代表着許多高手聚集而來。片刻之後,便見一道道身影殺出,全都穿着黑袍,手持尖利的兵器,見白教之人便殺。
謝珩的眼角飛起笑意。很好,溫茗帶着黑教的人來了。
他放聲吼道:“宋豫,你無路可退了!今天,本國師就要你白教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