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昌海
自從那天一家人把話說開之後,方婷宜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家裏人默許她住在外面的舉動也讓她心情大好。
順帶幫梅玲補習功課的時候都忍不住揚起嘴角。
嗯,看來可以跟梅玲小姑娘說,住期延長了。
方婷宜仰躺在床上,将手中的A4紙舉得老高,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她認認真真想過了——因為身世的原因,初原哥哥不會輕易地再去觸碰元武道,畢竟他還沒有跟雲岳宗師見面,心中的結也難以打開;哥哥那天聽了自己的話好像也沒什麽反應,她知道,媽媽的事情不是那麽容易就能開解的,而且小時候的比賽哥哥從來都沒有贏過。
既然這裏不行那裏也不行,那這麽缺口只好從若白那邊打開,盡管,若白不見得比起另外兩個容易說話,相反的,他才是那個最最狠心的人。手起刀落,把過去的自己斬得幹幹淨淨,活成了一個人顧若白。
換個角度想想,若白是受害者,她也算得上是另一個受害者,哥哥和初原哥哥雖然也是無辜,可之後的種種都是他們兩個挑起來的。所以,這樣的關系,她和若白,應該比較好說話才對。
想起在松柏裏胡亦楓那個暧昧的眼神,方婷宜真想一腳招呼到他那張俊臉上去。
“……喲,這不是初原師兄的筆跡麽……文軒齋的紙墨筆硯、淺色的T恤衫、平底沒有氣墊的運動鞋、不能吃重口味的食物、不喜歡甜食,還有大成堂的核桃酥和糯米青團什麽的……我去!這不是若白的喜好嗎?”
“不是吧婷宜前輩,你不是喜歡初原師兄嗎?打聽若白做什麽?難道你其實是禍水東引,企圖掩蓋暗戀若白的事實?”
“……不過這些都好像是以前的資料了,雖然差不多,不過我可以給你補充一下。若白呢,每天五點半起床出門早鍛煉半個小時,然後回來洗漱,你說,這哪裏是年輕應有的作息,居然一點都不愛睡覺。
“他以前是挺喜歡吃核桃酥和糯米青團什麽的,不過那是因為初原師兄喜歡,每次外出回來都帶這兩種糕點,久而久之他就以為若白師兄也喜歡吃。其實若白就不是一個吃貨,除了不能吃辛辣怪異的食物,他不挑食的,這跟豬差不多,吃什麽都覺得香。
“……哦,對,他還有嚴重的潔癖,看見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就有要打掃的念頭,有一段時間練功太辛苦,我堆了一堆襪子在宿舍,結果全被他給扔了。
“說起若白,像他那種人怎麽少的了強迫症呢,你看見過他的筆記本沒?從前高中的筆跡他非得用三種顏色,什麽內容用什麽顏色,改都改不過來。現在他在英語系,那英文寫得,每個單詞之間都隔着五毫米的距離,我量過他一整本本子,沒差過一毫米。
“如果是貼身穿的衣服他一定要買全棉的,上次他生日送他一件亞麻的白色襯衫,放在衣櫃裏都沒拿出來過,最後還是穿在我的身上。
“還有還有,初原師兄怎麽就列了一些外在的東西,內在呢?比如說三圍什麽的,這我都知道,想不想知道?我還知道他身上有多少塊肌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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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婷宜将紙張貼在臉上,沒有不良嗜好,除了元武道沒有特別感興趣的事,不喜歡打游戲,不喜歡看小說,這樣的人是怎麽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
“婷宜前輩,還在研究若白前輩的資料啊。”
“是呀,你說若白這個人怎麽那麽無趣,生活過得就像個老年人,一點年輕人的朝氣都沒有。我該怎麽接近他呢?天天往松柏跑好像不太好,岸陽大學又那麽大,我自己還要上課,去蹭他的課吧,做得又太明顯……”她撩起一縷頭發在手指上打着圈圈。
“其實——”梅玲說道,“眼下就有個機會。”
“什麽?”方婷宜一把從床上彈起,“快說快說。”
“韓國的昌海道館要來岸陽進行交流,好像明天就到松柏。”
昌海。
方婷宜眼睛一亮。
腦海中閃過一張漂亮精致的臉蛋,原來,是金敏珠要來了呀。
方婷宜來到松柏的時候正好撞見金敏珠挑釁松柏學員的場面。
熟悉的道場內,兩邊人盤腿而坐。一邊是她熟悉的松柏的人,若白依舊是一身黑色道服,襯得他皮膚愈加白皙,但是渾身凜冽的氣勢總是讓人無視他隽秀的面容。他左手下方依次是胡亦楓、秀琴、秀達、萍萍、曉瑩他們,有些熟悉卻叫不出名字,還有一些臉生的,應該是近來來才進入松柏的。
另一邊是昌海道館。方婷宜一一掃過,心裏有些惱怒昌海的嚣張。一群小小的蘿蔔頭,看樣子都是剛剛習武不久的,他們居然這麽瞧不起松柏,派出一幫娃娃兵來交流。
金敏珠雙手背在後面,一個人踏步在道場上,神色伶俐。
這一副裝大人的模樣,倒不知道讓她說什麽好。
金一山的女兒,敏珠的天賦很高,而小小年紀天生神力,有金一山的指導,有雲岳宗師的指點,還有李恩秀、闵勝浩那樣的高手陪她練招,金敏珠元武道的功力比起她的年紀強大的不是一點點。
方婷宜依稀記得,自戚百草打敗李恩秀後,不到三年的時間,金敏珠也在一場錦标賽中以大比分戰勝恩秀,從此這個桀骜不馴的女孩兒風頭兩無。
這是現在——怎麽看都是個傲嬌的小屁孩。
“你,跟我比。”
金敏珠雙手插着腰,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在若白面前。
方婷宜有些失笑,若白哪裏會理會她。
“他們,都不行,你,跟我比。”
看看時機,方婷宜适宜地走進了練功場,“敏珠。”
“婷宜歐尼!”
“婷宜前輩!”
方婷宜柔和地摸了摸小姑娘的頭,“若白是大師兄,比你大,又是男孩子,他不會跟你比的。”
小姑娘不樂意了,手指指着若白,嘴裏還嚼着口香糖,“他,最強。”
“是,他是很強,可是敏珠,你現在打不過他的。而且他也不會跟女孩子動手的。”
氣鼓鼓的臉蛋鼓成一個小包子,方婷宜忍不住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臉蛋。初次見到金敏珠的時候,那丫頭還很小,抱着恩秀的大腿沖着她和哥哥直笑。她在松柏是寵兒,老一輩的人都因為金一山的關系格外疼惜她,同輩的人中也只有闵勝浩時常敲打她,至于恩秀,多半情況下是由着這個小師妹胡鬧。
金敏珠生活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下,心高氣傲是難免,識人斷物的本事也有,不少人都喜歡,這樣一個傲嬌又別扭的直爽姑娘還是很可愛的。只是眼下放在松柏,只怕有人會覺得她嚣張又讨厭。
嗯,這就來了。
“婷宜前輩,你認識這個沒禮貌的小屁孩?”範曉瑩咋呼地跳了起來。
“認識,在韓國的時候認識的。”方婷宜點頭,又補上幾句,“敏珠沒什麽惡意,但她的功夫确實很強,希望你們不要輕敵。”
沒有敏珠在哥哥頒獎典禮上的搗亂,松柏衆人雖然對昌海的行為有些不滿,但也不會沖着一個孩子。
“岸陽的,興奮劑,卑鄙。”
“你說什麽?誰卑鄙?”
“不敢比!”
“嘿,我還不信了……”
方婷宜扶額,她還是低估了這些熊孩子嚣張的本性。
“行了。”若白大喊一聲,成功制止住有些幼稚的吵架聲,胡亦楓順勢走到曉瑩身邊一把将她按在地板上坐下。
“萍萍,你跟金敏珠師妹切磋一下。”
“是。”
“至于——”若白目光直視眼前,“不是松柏的人就不必參與了。”
不是松柏的人,不就指的是她嘛,方婷宜無所謂聳了聳肩,繞到亦楓秀琴身邊坐下,“我旁觀,總行了吧。”
方婷宜對萍萍沒什麽印象,只看她的起勢,也算是有基礎的、穩紮穩打的類型。擡腳、踢腿,幾個動作比較紮實,但力量不夠,尤其現在遇到敏珠。
“萍萍不會贏,敏珠力量很強。”
“婷宜前輩,你怎麽長他人志氣。”
方婷宜沒有說話,很快曉瑩他們就會明白。
“哈!”
“萍萍!”
極快的橫踢,腿功穩健,力量只使出了八分,萍萍還是一下子飛了出去,倒在地板上起不來。
“哼。”金敏珠刮了刮鼻子,看向婷宜這邊的方面滿臉是驕傲的喜色,一臉求表揚的模樣讓她想起了從前養的金毛大狗,可是,她可不是恩秀啊,不會随身帶着棒棒糖和果凍來哄這個小師妹。無奈之下只好笑着點了點頭。
“弱!還有誰?”
敏珠的中文其實還可以,不過由于年紀小的關系,經常幾個字、幾個詞往外面蹦,簡潔而精煉,但聽在暴脾氣的耳裏,就是□□裸地惡意挑釁。
“若白師兄,讓我上。”範曉瑩不服氣地站起來。
若白點頭。方婷宜有些擔心,曉瑩也是半吊子,以若白的眼力和經驗,顯然看出了敏珠的功力,他不可能讓秀琴上,道館挑戰賽就快開始了,他不會允許秀琴在這裏受傷。至于讓曉瑩上場,想敲打一下這個丫頭?還是給所有學員一個震懾?
方婷宜不管這些,人心都是偏着長,她是挺喜歡敏珠沒錯,但她私心還是偏向松柏,也想跟松柏的人搞好關系,于是出口提醒道:“曉瑩,別正面迎上她的橫踢,側身躲避,她的力量很強,不要輕敵,注意擡腿的時候把力量放在小腿中下方。”
“嗯,知道了婷宜前輩。”曉瑩點點頭。
方婷宜的這一番話語終于迎來了某人的注意,然而,眼睛依然沒有看向她,不過通過這幾天寥寥數次的見面,她也不奢求。
“旁觀者,話那麽多。”
“曉瑩再怎麽樣都是我的粉絲,她又合我眼緣,你作為大師兄都不幫襯着點,我才不會看她挨打。”
“她不是金敏珠的對手。”
方婷宜白眼,“你知道還讓她上?”
“她太不知道天高地厚。”
話音剛落,胡亦楓立馬轉過頭來接上下一句,“給她點教訓也好。”
方婷宜撇嘴,這師兄弟兩人,還真是物以類聚。
不對不對,那從前這麽多人混在一起怎麽說。她小小吐舌。
曉瑩還是敗了,又是敏珠的一記橫踢,她沒避過去,但比萍萍多撐了好一陣子。
方婷宜剛要起身卻看見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慌裏慌張沖進來。
“曉瑩,你沒事吧?”關心之情溢于言表。
戚百草。
原來是在這個時候。
方婷宜聽說敏珠曾在岸陽敗給了戚百草,所以才有了後來在昌海之争。沒想到讓自己給撞上了。
“沒事。”曉瑩捂着胸口艱難地站起來,“百草,就是她,去了全勝挑釁。”
全勝。
難怪範曉瑩針對敏珠不放,原來還有這一茬嗎?
方婷宜記起曲向南和金一山的事情,也怪造化弄人,原本簡單分明的一場比賽,因為那莫須有的興奮劑事件,毀掉了好幾個人的生活,曲向南的選手生涯、曲太太的姓名、曲光雅和戚百草的童年、金一山的不甘、敏珠的心結。
金敏珠素來是敢愛敢恨的性子,眼睛裏容不得任何沙子,因為曲師父的事情,她一直對岸陽有偏見,有機會來到這裏,不去全勝找麻煩才怪。
“曲向南,敗類!”
“你不許說我師父!”
“你師父,曲向南,敗類!你,他徒弟,敗類!”
“不許說我師父!”
“敗類!”
方婷宜皺眉,忍不住出聲:“敏珠,太沒有禮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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