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出了地鐵站, 再走一段路, 路上的行人幾乎都是年輕人, 個個朝氣蓬勃的，不遠處是一所綜合性大學, 葉歡正要去交畢業論文，她修改完了最後一版。
葉歡經過時, 路過的學生們會看她兩眼，有的會轉頭看她，然後和同伴交頭接耳。
“就是她吧, 大四就要結婚的, 結婚對象是有錢人。聽說請了假去結婚，結果邵家取消婚禮了, 那個富二代是不是後悔了？”
“反正倒黴的肯定是她，本來都要當少奶奶了，被甩了好可憐。”
“你可憐她什麽？可憐下你自己，要樣貌沒樣貌, 要錢沒錢。”
“會不會有第三者？”
葉歡聽到八卦後沒什麽表情, 現在是四月份, 春暖花開的時節，也意味着臨近大四畢業, 她心裏盤算着找工作的事情, 秋招過了，春招也過了，找工作的難度增加了。
走進大學, 迎面過來幾個年輕女生，她們叽叽喳喳地讨論着各自的前景。
“你考研面試怎麽樣？我公考挂了，不過幸好有個儲備幹部的工作當備胎，不至于畢業就失業。”
“我就是為了逃避工作才去考研的，調劑了，不是我的第一志願，但是我去吧，讓我二戰不如殺了我。”
“你們都有出路就好，我工作去了，明天來幫我搬家啊。”
幾個年輕女生看見葉歡，停下腳步，其中一個叫住她，“葉歡，你來學校了？要我說，我們誰也沒有你命好，大學畢業就嫁給富二代，連工作都不用找了。”
“我不結婚了。”葉歡淡淡地說道。
“不結婚了？”幾個女生瞪大眼睛，互相看看，發出奚落又嘲笑的聲音。
有個女生臉上擺出惋惜的神情，“你想開點，結婚那麽早也不是好事，對吧。”
“不過你錯過了公考，錯過了考研，錯過了秋招春招，現在工作機會少，你好好加油呀。”話是這麽說，但眼裏充滿了嘲諷和惡意，好似在說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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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歡和她們又不熟，面無表情地點頭，“我去老師辦公室了，再見。”
她剛轉過身，一個女聲在她身後響起，“切，以為自己是豪門少奶奶啊，做夢去吧！”
“走了，走了。”
她們走了幾步，瞥見一輛跑車靜靜地停在那，好奇地看了幾眼，心想學校裏還有什麽隐藏富二代不成？
車門打開了，一個個高腿長的男人從車上下來，哪怕他穿着略顯褶皺的西裝，黑發淩亂地散開，看起來不修邊幅，但他容貌俊挺，氣質沉靜，特別有魅力。
幾個女生眼睛都看直了。
他快步往前，一把拉住葉歡的手臂。
葉歡回頭一看，是傅雅禮，他唇角帶着些傷，眼神耐人尋味，“對不起，我昨晚一夜沒睡，一直在想那天的事，是我對不起你。”
“放手。”葉歡抽了下手臂，“情勢所逼，我理解你想自保，沒什麽。”
傅雅禮追上她，按着她的肩膀，低啞道：“如果再讓我選擇，我會保護你的，哪怕是要我的命。”
葉歡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唇角揚起一個若有似無的譏笑。
“你說夠了嗎？說夠了就走吧。”
傅雅禮笑得比哭還難看，“你不相信我？你寧肯相信邵啓會改？我不後悔破壞你的婚禮！我不要你和他在一起！”
圍觀的幾個女生被驚到了，她們還以為葉歡的豪門少奶奶夢破碎了，邵家那富二代甩了她，結果又蹦出來一個富二代，看起來也很有錢。
她們看向葉歡的眼神瞬間嫉妒起來。
“你放手，別拉着我，你的風度呢。”葉歡皺眉道。
“對不起，我從前把自己放在太高的位置，可是昨晚我想了一夜，要是失去你的話，我會很難過。”傅雅禮執着地說道。
葉歡無語，她拉着傅雅禮的手臂，讓他站在他那輛跑車旁，“對，你就站在這，然後等那些女生來向你搭讪，你總會碰到喜歡的。不要來找我了，我有事。”
“葉歡，這是你朋友啊，給我們介紹下啊。”
正巧幾個女生主動湊了過來，她們把傅雅禮團團圍住，他一時怔愣，葉歡這才脫身。
她去了導師辦公室，把打印出來的論文稿交上去，導師和她聊了下答辯的重點，一般沒什麽問題，畢業不是難事。
從辦公室出來，葉歡正要回去，半路又看見傅雅禮，他還沒走啊。他一直等在校門口，見她出來，眼睛亮了下。
“你為什麽不相信我？”傅雅禮嗓音低沉，聲音帶着些痛苦，“那些女生又不是你，我愛的是你。”
“我以前也覺得女人都一個樣，無外乎要找年輕漂亮身材好的，膩了就換一個，我永遠不缺女人，可是感情這件事真的是玄學，你對我來說是不一樣的。”
葉歡看着他，沉默不語。
他心裏湧起希望，聲線柔和下來，“我是有缺點，但人無完人，沒有人在感情中是完美的，葉歡你也有缺點，你不相信愛情，沒有勇氣重新開始。你明明那麽勇敢，對着槍口都不怕，可你為什麽沒有勇氣和我開始！你說我懦弱，可你害怕在感情裏受傷，你何嘗又不是懦弱。”
葉歡眼眸動了動，不可否認，傅雅禮說中了她的內心，他何嘗沒有看透她。
“我不是邵啓，我不會在感情中出軌，和我試試吧，給我一個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傅雅禮目光真誠，朝她伸出手。
葉歡遲疑了下，他果斷去拉她的手。
就在雙手接觸到的一瞬間，他的手腕被人反扭過去，邵啓雙眼通紅，這混蛋在示愛時還不忘踩他一腳。
“她是我的女朋友！”邵啓猛地把他往後推，“傅雅禮，我警告你，我們以前的兄弟情誼一筆勾銷，你不要再接近我老婆！”
“什麽老婆？婚不是沒結成嗎。”傅雅禮神色不屑，“她不屬于你。”
“你再說一遍！”邵啓陰鸷地盯着他。
“葉歡，他根本不是真的想追回你，男人的自尊心都很強，他只是不甘心，他認為你是他的所有物，他只是想征服你。”傅雅禮對葉歡說道。
邵啓又急又怒，看向葉歡，“我沒有，我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了，你還不信我！”
兩個男人互相拆臺，貶低對方，擡高自己，葉歡被他們說得頭都大了，她繞過他們，匆匆往前走。
偏偏兩個大男人還是跟着她。
看到這一幕的同學們将這八卦傳的飛快，原來是有人要橫刀奪愛，葉歡的行情也太好了吧，竟然被富二代們争奪，堪比韓劇。
她跑到路邊打了輛車，把兩個男人甩下，特意繞到別的地方，在咖啡店裏坐了會才回家。
葉歡回到居民區，走上樓梯，腳步不由一頓，家門前坐着一個男孩，他穿着校服縮在一起，埋着頭閉着眼睛，戴着耳機聽歌。
估計是他爸爸又要打他，他有家不敢回。
她心裏嘆氣，彎腰推推他，“醒醒，坐這裏很冷。”
殷孽擡起頭來，小臉上挂着彩，葉歡心裏咯噔了下，他被人欺負了？
“你被人打了？怎麽回事？”葉歡詢問道。
他一言不發，跟在她身後進去。
“到底是為什麽？你老師的電話呢。”葉歡看着他，“我可不是什麽聖母，會無條件對你好，你不說的話，我打電話給社工中心。”
殷孽還是不說話。
葉歡拿出手機，查了社工的電話，殷孽這樣的家庭，不如讓他去找他媽媽。
“我……”殷孽開口了，嗓音沙啞，“他們嫌我髒，是乞丐，然後打我，說我媽跟人跑了，罵我是……”
她給殷孽找了幾件幹淨的衣服換上，讓他把校服脫下來，扔進洗衣機，洗衣機轉動起來，她側頭說道：“你被打，不是你的錯，是他們的錯，他們有暴力傾向，沒有同理心。”
“但穿的幹淨整潔是基本，我來教你用洗衣機，上面是烘幹機，你可以來我家洗衣服。”
葉歡教他用洗衣機，殷孽認真地聽着，她注意到他的頭發有些長。
“你要不要去剪下頭發，小區門口就有理發店，我帶你去？”葉歡建議道。
殷孽抱着頭，“我不要別人碰我的頭。”
葉歡愣了下，看來他都快有PTSD了，不允許別人碰他的頭，“那我行嗎？我不會傷害你的。”
他放下雙手，定定地看了她一會，緩緩點頭。
葉歡去小區門口的超市買了菜和生活用品，她吃起東西來很簡單，可這個男孩就說不準了，她特意買了牛腩，做了土豆炖牛腩。
香味漸漸傳出來，葉歡拿起剪頭發的工具替殷孽剪頭發，他起初有些抗拒，她的手伸過去的一瞬，他全身都緊繃起來，像只貓一樣豎起毛發。
等過了會，見她沒有打他，他放松下來。
碎發一點點落下，葉歡有條不紊地動作着，她忽然想起來，殷孽在看到她買了電推器要給邵啓剪頭發時的反應，有些怪異。
她很快就剪好了，讓殷孽幫忙掃地，他很聽話，也認為這是他該做的。
葉歡看着很有成就感，該從小培養男孩的家務能力。
門鈴這時響了起來，她從貓眼看了一眼，打開門，沒好氣地說道：“你就沒有別的事嗎？工作呢？”
“現在是下班時間。”邵啓笑了下，“我來自己未婚妻家沒什麽問題吧。”
“好香啊，我能留下來吃晚飯嗎？”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裝什麽可憐，葉歡心裏冷哼。
邵啓環顧了圈，看到殷孽再次出現在葉歡家，心裏極其不爽，當他看到他在掃碎發時，心情更糟糕，她怎麽能給別人剪頭發！
他擠進門內，非要留下來吃飯。
邵啓朝殷孽友好地笑笑，轉頭問葉歡，“他又挨揍了？”
“在學校被欺負了。”
殷孽對成年男性很有敵意，他警惕地瞪着邵啓。
葉歡招呼他過去吃飯，他坐在桌旁，擺好碗筷，等她坐下後，他才吃起來。
邵啓很自然地坐到另一側，“我幫他換所學校吧？寄宿學校怎麽樣？你畢業季要找工作，再說和他非親非故的，他是未成年，別人會戴有色眼鏡看你。”
“不是吧？”葉歡皺着眉，她倒是沒想到這層，心裏動搖了下。
邵啓補了一句，“我也是為他好，他念寄宿學校，還能逃離他爸的毒打。”
有點道理，葉歡輕輕點頭。
殷孽瞪着邵啓，他氣呼呼的，邵啓洋洋得意，讓你長大後寫歌diss我！現在還不是個小屁孩。
“那就……”葉歡剛開口。
“不麻煩。”邵啓接過話頭。
飯後，邵啓竟然主動幫忙洗碗，她心裏訝異了下，靠在櫥櫃旁，似笑非笑。
見她态度軟化，邵啓心動了些，“你幹嘛這麽看我？”
“我在想，你追白小姐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麽當牛做馬的，順便把她家人那點破事都打點好。”葉歡笑道。
邵啓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為什麽要說不開心的事情？”
“沒有啊。”葉歡微笑，“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
“你就是帶着預設立場在看我，我不會了，我真的不會了。”邵啓轉過身來，神色壓抑痛苦。
“我沒說不信啊。”葉歡挑眉。
她油鹽不進，邵啓心裏郁悶，他生氣地把碗筷洗好了，拿起西裝外套要出門，走到大門時，葉歡也沒理他。
他負氣離開，站在門口，他突然想通了，“我知道你在氣我，故意刺激我走，我不會放棄的。”
邵啓打開門，看到對門正在搬家，搬家人員進進出出的，有些意外。
葉歡聽到動靜，走到門口，不知道新搬進來的人是怎麽樣的人。
“對，沙發就放這裏，畫放那裏……”男人的聲音磁性優雅。
聽起來還很耳熟。
住對面的人走出來，葉歡驚訝地睜大眼睛，傅雅禮朝她笑笑，“我搬到你對門，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
邵啓驚得目瞪口呆，這混蛋竟然比他更快一步，想着近水樓臺，太不要臉了！
邵啓諷刺道：“傅少爺，你就沒住過這麽小的房子吧，我怕你不習慣，這裏還沒你家廁所大。”
傅雅禮看都沒看邵啓，他看向葉歡，眼神真摯，“我會習慣的。為了你，我會改掉我那些臭毛病。”
葉歡無語地抽了下嘴角。
“你無恥。”邵啓氣急敗壞，他揪着傅雅禮的衣領，把他推進房子裏，“把這房子賣給我！”
“你做夢！”傅雅禮把他的手扯下來。
兩個人在外争吵不休，葉歡冷笑了下，然後把門關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