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撞見
顧荊就這麽靜靜地站在遠處看着甜甜, 看着她笨拙地跟在球球的後面傻傻地追着,看着她跌倒了也不哭,乖乖地爬起來摸摸眼眶繼續玩耍。
顧荊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麽魔, 就這麽看着甜甜居然一點也不覺得無聊。他忍不住想到小滿沒有保住的那個孩子, 若是孩子生下來, 這會應該也能跑能跳, 能和小朋友一起玩耍了。只是可惜,它竟連來到這個世上的機會都沒有。
“甜甜, 甜甜,回來吃飯了~”終于将家裏面收拾一新的柳源這才想起來已經不早了,可甜甜還沒有吃早飯呢。
可甜甜此時已經玩瘋了, 根本聽不到她的呼喚,不得已, 柳源走出家門,要抱甜甜回去。
顧荊覺得自己要瘋了, 他竟然看到柳源穿着女人的衣服, 婀娜地向着他走來,可是,到了他面前後, 柳源竟看也不看他一眼, 直接蹲下了身子,溫柔地抱着甜甜問道:“娘親喚你呢,怎麽沒有回答娘親啊。”
甜甜拍拍自己的小手,對着柳源的臉就親了一口:“娘親, 甜甜錯了。”
柳源這才笑眯眯地将甜甜抱回了家,至始至終沒有看向顧荊的方向一眼。
顧荊眼睜睜地望着那個長的跟柳源一樣的婦人向着他走來,再抱着甜甜離開。
他覺得自己是瘋了,并且瘋的不清,不然為何看到個女子,就覺得她長得像柳源?
可偏偏這女子身子骨比柳源纖細,聲音比柳源婉柔,連那眉峰都如同一抹彎柳,從頭到尾都沒有半分的男子氣息,為何他會覺得她與柳源一模一樣?
顧荊撫了撫贊自己的額頭,他覺得自己今日的計劃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了。
他呆愣愣地望着那婦人的屋子,也不知自己想要看見什麽,長生背着書箱出門就是看到了他這樣的一副冷着臉,盯着柳源家裏的樣子。
長生一下子警惕了起來:“你是什麽人?這裏不是你來的地方,快離開!”
顧荊看了長生一眼,一言不發地就離開了,他得好好地靜靜,也得好好地理理自己的思緒,他如今腦子裏一頭混亂,他甚至有那麽一刻開始懷疑,他曾經認識的柳源到底是不是一個男子。
接下來一連幾天,顧荊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他發現,他曾經忽略了很多的事情,他想要将這些都拼湊起來,所有的關于柳源的回憶都混雜在了一起,他免不了有些憔悴。
柳源可不知道顧荊已經見過了她并且已經起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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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她再次将所有被害人的生平都梳理了一遍 ,企圖從中找到共同點。
柳源看了,第一位被害的寡婦靠賣豆腐為生,每天早上都會去集市擺攤。
都說人生有三苦,撐船打鐵賣豆腐,所以這第一位被害人日子過得實在不怎樣。
第二位受害者倒是家有一些資産,往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是她有個習慣,她的小兒子喜歡吃如意齋剛出鍋的糕點,所以她隔三差五地總會去如意齋買些糕點。
不過第二位受害者也是看起來條件好,但是實際上她的大兒子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債,暗地裏也受那讨債的騷擾,苦不堪言。
第三位受害者平日裏靠刺繡為生,每隔十天半個月都會去一趟繡坊把自己積攢下來的繡品都給賣了。看起來生活還算平順,但是她只有一個女兒,夫家的人觊觎她丈夫留下來的財産,拼命地欺壓着她和她的女兒,日子也是過的揪心。
第四位也是明面上最困頓的一位,連個遮風避雨的屋子也沒有,帶着自己的兒子住在破廟裏面。平日裏靠漿洗為生,連基本的溫飽都很難實現,所以,她總會在散集以後,撿商販不要的爛菜葉子回去煮了吃。
至于第五位,則是一位秀才娘子,丈夫死後,她一心期待自己的孩子能夠考中秀才,因而對待自己的孩子十分地嚴苛。她的生活算不上太過困頓,畢竟還能有銀子送自己的孩子上學,可她對自己卻十分苛刻,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孩子學習稍一懈怠就戒尺懲罰。
其實柳源一直覺得這第五位娘子是個突破口,因為她并不如其他幾位被害人一樣是生活無以為繼的那一種。她所有的苦不是來源于外部,反倒是因為她對自己兒子十分苛刻,導致他的兒子十分地膽小,平日裏見到人也是喜歡低着頭。
秀才娘子看不慣兒子這樣,管的愈發嚴厲,可她越是這樣兒子就愈發膽怯,簡直是個惡性循環。
柳源看來看去這個秀才娘子也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就連平日裏她也鮮少出門,最多就是去書肆給兒子買新的書籍。
柳源将第一位受害人擺攤的地方,如意齋,繡品坊,第三位受害者撿菜的集市,以及書肆的地點圈了起來。
瞬間,柳源的眉頭就糾結在了一起。
除開書肆以外,其他四個地方相距不超過五百米。
這些個受害人終于有了一個交集,這簡直是神一樣的突破。
哪怕這書肆并不在這個範圍內,柳源依舊覺得這是個突破口。
或許,這四個受害人就是在這個範圍內遇到的兇手。也意味着,很可能那個兇手還在這個地方活動着。
至于那個秀才娘子,柳源想,這個人一定是特殊的,她到底特殊在哪裏?是她認識兇手嗎?還是,她的遭遇與兇手的遭遇重合了?
柳源在心裏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這秀才娘子需要單獨去分析。
柳源的心一下子就熱了起來。這突如其來的突破,讓她整個人處于無比興奮的狀态,她恨不得立馬就去這個圈定的區域轉一轉,看看能不能有什麽發現。
就算沒人麽發現,哪怕是被兇手發現她的存在也是好的啊。
為了被有心人識別自己的計劃,她早早地将甜甜送回了大将軍府,自己則挽着個繡籃,也裝作去賣繡品的樣子。
誰想到,她沒在這一片遇到什麽可疑的人,卻在這裏遇到了顧芝。
這顧芝也不知是犯了什麽毛病,居然裝作一副十分意外以及驚喜的樣子,說見到她很是驚喜。
搞什麽啊,如果這次相遇不是他特意等在這裏,柳源她将自己的腦子擰下來,就是不知道他肚子裏打了什麽壞主意,居然在這裏跟她假裝相遇?他這麽閑呢?有這個時間怎麽不去看看他的知意妹妹?
不要以為她不住在将軍府就不知道他已經開始跟牧知意議親了,都是要跟牧知意議親的人了,還跑到她的面前來,這到底是在做什麽?
偏偏她還不能裝作看不到的樣子。
她只能假笑:“不知顧大人來尋我這是做什麽?”名人不說暗話,柳源也不想惺惺作态。
顧芝沒有絲毫表現出被指出的尴尬,他甚至依舊如沐春風一般。
“我只是遠遠地看到了你,所以特意過來給你打個招呼,柳娘子不會覺得我很冒犯吧?”
正常來說,顧芝如此一個芝蘭玉樹的男子對一個女子如此和顏悅色,哪怕女子真的覺得很唐突,那也不會說出來。
可柳源是誰?她根本看不慣顧芝,也不需要讨好她,于是自然而然地說道:“是的,你打擾到我了,希望你離開。”
顧芝的臉色有一瞬間的破裂,他憤怒于柳源的不講理,但也對她無可奈何,只能抹着鼻子說了一聲抱歉,還是歉意地離開了,但至于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柳源一點也不想知道。
柳源不在乎顧芝打的什麽鬼主意,可是遠遠地注視着她的顧荊卻不得不将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這個婦人居然會認識顧芝。
或者說,是顧芝居然會單方面地去搭讪她?
顧荊對顧芝很是了解,顧芝和他的娘楊氏一樣都是無利不起早的性格,若是他不想從那娘子身上得到什麽,他是絕對不會給那娘子一個眼神的。
若是不然,當年二十歲的顧芝就不會去引誘十三四歲的牧知意了。
牧知意為何如此迷戀顧芝?大部分原因還是處在了顧芝的身上。
所以,這個與柳源長得很像的娘子,究竟是個什麽樣的身份?她背後究竟有怎樣的好處,才會惹得顧芝去駐足?
一般來說,顧荊很少會過問顧芝的事情,因為他不屑,可如今,他居然有了探尋的沖動。
他想知道那個娘子究竟是誰,她與柳源是不是有關系。
顧荊依舊不動聲色地跟在柳源的身後,并不近,但也從不将她放離自己的視線。
可跟了一路,他都沒有任何發現的顧荊終于忍不住了。
柳源也将四個受害人經常去的地方都逛了一遍,可惜,依舊沒有任何的收獲,就在柳源低頭沉思的時候,她忽然覺得自己撞到了一個人。
她慌忙地說了一聲:“對不住。”這才擡起了頭。
可她一擡頭,就傻了眼。
她這是撞到了誰?
怎麽這個人這麽像顧荊?
她當然不傻,立馬認出她撞到的就是顧荊。
她瞳孔急劇收縮,想要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
可惜,她的這番作态,顧荊一眼就識破了。
她認識我!顧荊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