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她當然不會草菅人命,十七年前沒想過, 十七年後也沒想過。岑子墨當那是雲昭的命, 你看,我只是想教訓教訓她, 事情都是張思露她們做的。
火車沖出軌道,誰也沒有辦法控制。
岑子墨至今都覺得雲昭的死,賴不到她頭上,一個人做非分的夢, 搭上性命又怎麽了?她有種何不食肉糜的氣質。
最重要的是, 陸時城似乎派人盯着岑家, 岑子墨天生在這種事情上敏銳的很。她不知道的是, 陸時城因聖誕節派去的人沒跟緊雲昭而大發雷霆, 不是因為小姑娘看到什麽。
而此刻,張思露公婆家正在為公司的一攤子破事而焦頭爛額, 相關部門本承諾的某舊改項目,忽然換了口風,讓本身財務這塊出問題的公司雪上加霜。
岑子墨覺得自己連個商量事的人都沒有。還是學生時代好,那時候, 她有喧嚣的寂寞,膚淺的快樂, 跟狐朋狗友一起聽她們彼此問候對方祖宗,夏天穿很暴露,經常被教導主任找。那會兒,吳彥祖和陳冠希他們很火, 大家追星,岑子墨不追,世界上誰也沒陸時城好看,戲子算什麽?
此刻,她深愛的男人,只留給她一串汽車尾氣,揚長而去。
見到付冬陽,是在一家甜品店。付東陽在模型中發現關鍵性風險流動因子,手頭正忙,可依舊選擇來見這個應該正失魂落魄的女人。
然而沒有,岑子墨全靠那精致鮮亮的妝容撐着,不見一絲頹唐。
“我有事找你幫忙。”她難得點了一堆甜點,這些年,在吃上從不放縱自己,陸時城在身材管理上尤其自律,同樣的,她不想他摸到一圈肥肉。
把東西推給付東陽,“你把這個東西轉交一個人,A大一女學生。”
仿佛兩人之間什麽龃龉都沒有,岑子墨笑吟吟看他:“陸時城逼你,我不跟你計較,不過,你得答應幫我做事。小付,陸時城等着你法庭作證呢,所以留你在中盛,等一腳踢開時,姐姐收留你。”
她笑的很迷人,眉梢全是風情,不知真假,蜜裏調油,像個白癡富家女。
付東陽自然答應了她,之後,岑子墨用一種無比信任和依賴的眼神黏了黏他,卻灑然離去。
兩人分開後,岑子墨見自己雇的私人偵探。
對方告訴她,付東陽在學校期間談過一段短暫的戀愛,和學建築的學妹,叫雲昭,今年大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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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付東陽和中盛風控部叫劉歡暢的小中層應該在交往着。
剩下的,不過他家裏成員基本情況那些雞零狗碎。
岑子墨饒有滋味地聽,一點不生氣,付東陽這樣的小男人,呵,她嘴角勾起個嘲諷的笑。心裏啧啧兩聲,果然,不能提攜男人,他把自己當什麽呢?哦,胸大無腦的傻子吧。好在她靈魂需要的食物向來很少,頭腦說簡單也夠簡單,可冷酷起來也夠冷酷。
“幫我再查件事。”岑子墨咬了一嘴的甜,可身體裏,分明還住着一把癡和一頭的恨。
查的清,未必能把陸時城怎麽着。但岑子墨整頓旗鼓,她要恨陸時城也會像愛時一樣飽滿。
跨年這天,整個城市反倒像要淪陷的前夜,縱情狂歡,不管明天洪水滔天。跨個什麽勁兒呢?到了中國人自己的春節,還得跨一次,說到底,都是寂寞罷了,尤其是年輕人的寂寞,蓬勃又野蠻,人人湊出這麽一段青春,也就跨年了。
跨老一歲,離死更近一步,不知道到底在樂呵什麽。
雲昭對這些熱鬧的節日,心境微妙,她跟張小燦幾人出去玩過一次。熱鬧是真熱鬧,煌煌如白晝。人與景,到最後的最後,一地離散,狼藉絆腳,燈将滅,島将沉,大廈只剩黑沉的窗繁華轉瞬蒼涼。她有那麽點傷感,但到底年輕,底色明快,縱然平時少言寡語人前羞澀,轉頭就忘。
白天裏,學生們早早定下聚餐玩樂的地兒,張小燦忐忑來找她,她已經投入春天的夢想裏,不肯出去湊人堆。
然而,陸時城來找她,是在黃昏。血紅的夕陽,冷凝沉下,校園裏那些被雪壓的青竹很快又蒙了層浮灰,A市的冬天就是這樣,沒有雨雪的日子,幹冷幹冷。
手機上有他信息,雲昭心裏說不出是期待還是抗拒,她怕他再直闖家門。換件衣服出門,坐進他車,說:“我想跟你商量個事兒。”
陸時城示意她扣安全帶,雲昭沒動:“陸時城,我既然接下那活兒了,想好好幹,這段時間我們不見面好嗎?”
說這話時,她像遠行出航,莊嚴揚旗。
“什麽意思?是因為我離婚官司沒打完是不是?”陸時城一臉的無謂。
雲昭低了低頭,臉在暗色之中:“我們都忍一忍吧,你離婚不為我,可你現在卻常常來找我,我不想擔負這個名聲。”
他哼笑,“那你先把我當朋友好了。”說完,給她系好安全帶,“跟我走,帶你去個地方。”
她知道,自己從來拗不過陸時城。
于是,用一種微微成金的聲調說:“我知道,你不會覺得有什麽,可我還是想讓你知道,我不想這樣。”
“忍不了,我也不想忍,對于我來說這場婚姻毫無意義,虛耗我五年而已。我要是普通人,這個時候該離掉了,可你想過嗎?岑子墨如果真有心跟我拖個三年五載,我不見你,”陸時城忽覺不耐,“你他媽都可能已經嫁人了。”
雲昭皺眉:“你怎麽老說髒話呀?”
他這倒笑了,“冒犯你了?對不起。”這人道歉也傲慢,心裏不覺有錯。
一路盛烈,沉沉密密的燈光,成紅成紫,雲昭後來只是扭頭看窗外的跨年夜景,真是美麗。
車子轉進一條道,兩邊彩燈林立,劃過車窗,斑斓地映侵到眼睛裏來,陸時城不看景卻看向她:安安靜靜,纖巧如一只小蝴蝶,靜默的,漫長的,好像他出了聲與氣,就把她給驚跑了。
仿佛有感應,雲昭回頭,兩人目光糾纏到一塊來,陸時城心跳得難耐他有男人極致的漂亮英俊,此刻,像一朵餓水仙--那麽貪眼前人。
“昭昭。”
情不自禁喊她,雲昭聽話地“嗯?”了一聲。
陸時城笑了笑,并沒什麽話可講。
他帶她來的是casino。
在胡同裏,也是前朝王府,歲月洗刷,那份權力感分明削弱。朦朦胧胧的,兩只大紅燈籠迷蕩又醒目。
雲昭好奇一看,扯他衣服:“這是誰家的房子嗎?”
陸時城摸摸她頭發,不多解釋,把自己圍巾拿過來給她一圈,雲昭立刻陷進那股冷香裏。
有人過來招呼,看一眼旁邊只露一雙清亮亮眼睛的雲昭,對陸時城說:“都在等您呢。”
這地方會員始終控制在五百人,推薦制,陸時城領她進來,橙色燈光溫柔,打在身上,平白隔開外頭喧嚣的城市,雲昭借着幽暗光線還是瞧出了木質結構。
她想,陸時城大晚上帶她來看建築的?
他直接把她帶到二樓的貴賓廳,雲昭方才漫掃幾眼,瞧見蘇繡手工,又扯他:“你發現了嗎?這裏處處透着風水格局。”
“哦?看不出,你還有到天橋算命的潛質。”陸時城揶揄她一把,逗弄而已,雲昭不高興了,一本正經的,“我是說真的。”
他笑着攬她肩,嘴唇擦着耳朵過去:“瞧你,這點臉皮一戳就破,太薄了。”
二樓專為豪客準備,等雲昭見到眼前聚了一群大男人,圍着賭桌,以為走錯了什麽地方,第一反應竟是要溜。可是,這麽一腳進來,所有人都擡了眼,目光落兩人身上。
“別跑,不是想我帶你贏錢嗎?”陸時城撈回她,那邊叫徐之行的男人,三十上下,也生的高瘦,長一雙鳳眼。
“來了。”徐之行本在一旁坐着抽煙,見他難得來,起身喊他。
這個圈子,跟浮世彙有點交集,卻又不盡相同。浮世彙裏頭大都是海歸出身,精英人設。王府裏頭聚的是二代,祖上的功勳,什麽性格都有,碰到那些粗聲粗氣的混不吝也不奇怪。
陸家陸君同這支,進入商界,跟這個圈子一直保持着密切往來,多少也有點祖上餘蔭的意思。
坐下後,陸時城低聲問雲昭想先吃點什麽,後頭有隔間,可以小憩可以用餐。
話說着,眼睛卻掃那幾位,正玩百.家樂,徐之行早來回瞥了雲昭好幾眼,笑問他:“時城,這回玩真的啊?”
徐之行一股子痞氣,吊兒郎當的勁兒。
陸時城幫雲昭把外套脫了,給服務生,又吩咐兩句什麽,才接徐之行的話:“不行嗎?”
“行,當然行,誰管的住你啊?我看除非老爺子還活着能震一震你。”徐之行跟他打哈哈兩句,随後,壓低了聲音,倒說起正事,“銀行那個,我家老頭子說了,你們這是撞槍口去了,沒辦法。”
“我知道。”陸時城一笑,不以為意,“不談生意,改天我去拜會徐叔。”
滿桌的男人,雲昭先吃了兩塊點心,不怎麽餓,陸時城說這樣也好先玩幾把,餓了再吃。
她哪裏見過這種場合,總覺得,跟浮世彙玩德撲又不太一樣。這裏明顯更私人,不像浮世彙,男男女女,賭客成堆,到處有端着高腳杯穿行的身影。
這裏就幾個男人,跟陸時城紛紛打了招呼,嘴裏閑聊股票。
“百.家樂知道嗎?”陸時城問雲昭,她搖頭,那邊徐之行搭話說,“哎,你玩兩把給她示範不就得了,我看小妹妹很機靈的模樣。”
心裏卻想,陸時城原來喜歡清純又不失性感這麽一款的。
“不玩德撲嗎?”雲昭有點小緊張地看他,“那個,我看懂了的。”
“是嗎?”陸時城唇息輕輕拂過她的臉,很溫柔,又有點兒漫不經心,“沒關系,這個你放開了随便玩兒,”他瞄她一眼,“有的是錢,不怕你輸。”
“那贏了呢?”雲昭反過來問,卻不是很高興,她讨厭聽他那句跟答題模板一般的話。
陸時城什麽都看的透,他低笑,“百.家樂沒有常勝玩法,昭昭,第一次你就想贏錢,太高看自己了,我都沒這個本事。”
給她做了示範,周圍陪玩的都看出來了,陸時城這是帶自己女人來了,稀罕。
男人嘴不碎,知道他鬧離婚來着,他不常來,金融大佬麽,不像他們游手好閑的。于是,興致勃勃等小姑娘輸錢。
雲昭真的聰明,認真看,玩法很快領悟,她随便選個位置,陸時城在她身後兩手插褲兜站着,微微彎腰:“今晚你盡興就好。”
都是朋友,不是在澳門賭場,一起圖個樂子而已,徐之行也在跟前笑勸雲昭放開了玩,卻撺掇她輸死陸時城。
雲昭沖徐之行微微一笑,包含禮貌,繼而仰頭看看陸時城,擠下眼:“那我輸錢你可不要生氣。”
當真了呢,她不在意輸贏,運氣也如陸時城預想的一樣差成一堆臭狗屎,輸自己的錢,有股毫不手軟的勁兒。
連續買莊,莊家輸也無所謂,胡亂猜贏。
全桌人歡聲雷動,都打趣陸時城:“時城,今天這不是放血,這是要血崩啊!”
他不動聲色,嘴角莞爾。
雲昭輸慘了,她幾次回頭忍不住去看他,陸時城都一副“你玩,随便,我輸得起”這副表情。
太造孽了,雲昭算着他給的本金,實在繃不住,扭過臉,悄悄拽了拽他西褲,他個頭太高,不得不俯身靠近她唇畔。
“我餓啦!”雲昭悶悶的,那股賭的勁頭頂的頭腦發熱,渾身亢奮,但眼見一直輸一直輸心想真是不能沾賭.博呀,終于輸急了。
貼他耳朵說完,她窘迫地問,“我能不能不玩了?”
陸時城拍拍她肩頭,忍俊不禁,笑着讓她到後面吃點東西。
他接她的位置,繼續玩兒。
雲昭沒什麽吃飯的心思,扒拉幾口,苦惱地想自己怎麽腦子一發熱,就真跟一群老江湖玩起百.家樂了呢?他們倒想給個面子,讓讓她,無奈這裏頭也實在沒什麽百分百套路可言,禁不住雲昭瞎胡來。
腦袋一探,雲昭看到陸時城的身影,他淡然,穩穩地在那兒當賭徒,消遣着,這種場所裏他從來都不計較錢,贏了不會多高興,輸了也不見會傷心。
那樣一個身影,情之飄沒,雲昭心裏竟緊跟急跳了幾下。正想出去看他戰果,手機響起,鈴聲大作,有人打電話進來了,她慌的趕緊按接。
作者有話要說: 防盜是百分百,不能看的看是不是漏訂哪一章,比如52,曾經鎖過。确定全訂,刷新清緩存就好了。謝謝評論區大家各抒己見,我寫故事,不會刻意迎合讀者,也不會刻意避開什麽。想迎合,也許我就不是今天依舊的撲街作者了,只是寫自己想寫的故事,跟讀者之間,有緣聚,無緣散,就這樣。
另外,越鳥讀者寫了長評,我覺得挺好,大家如果不介意,我就貼作話分享給大家,先問問意見。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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