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之端此之岸

第14章 回想起在海底撈和燒烤店裏，和趙凜凜的幾次會面

顏盈盈地靠在窗邊給加油，連她這樣略懂電競皮毛的人都知道這個日子的重要性，眉眼溫柔得快要滴水。

趙凜凜在膩死之前果斷提包走人。被後輩收拾一新的學校此刻空極了。

一向不喜夏日的烈陽，趙凜凜就踮着腳慢慢在樹蔭下超前走着，漫無目的。

不敢給周恣陽打電話。

但又很想聽到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哪怕是一句低低的喂。

明明自己的事也很重要。

但整顆心就懸在了遠在B市的那場賽事。

越想越燥，趙凜凜幹脆地轉了方向，準備去後門經常光顧的店去吃冰。

老板還沒走，看到趙凜凜就樂了，“小姑娘今兒還吃荔枝冰嗎？”

有氣無力點點頭，趙凜凜奔到離空調最近的一桌，趴下，吐氣，在迎面拂來的冷空氣裏撿回了自己的身體。

“馬上要考試了吧？”

一邊弄着機器，老板跟趙凜凜搭着話。

她嗯了聲，低頭刷微博，查看着關于Ek17俱樂部的消息。

500好像最近心緒不太寧，在微博裏一個勁求安慰和鼓勵。

趙凜凜接過了老板遞來的玻璃碗，咬了顆冰涼的荔枝，滿足喟嘆了聲。

在她拍着臉頰之際，周恣陽的電話終是來了。

咽下夾着果醬的冰沙，趙凜凜接起電話，吐着冷冷的氣，“喂。”

“凜凜。”

她拼命地把耳朵貼在聽筒上，想離那個低啞又熟悉的嗓音近一點，再近一點。

就像近在咫尺一樣。

趙凜凜顫抖着聲音嗯了聲，她發現，原來思念的程度比想象得還要多一萬倍。

在一句呼喚面前，就摧枯拉朽地全然坍塌了。

“比賽加油，你已經是很多人心裏的傳奇了。即使深知你的渴望，我還是想出于私心地讓你多保重身體。”

那頭的男人笑了聲，“我打電話是來鼓勵你的，我們家的小姑娘啊，看來真的不緊張，嗯？”

咬着勺子笑了，趙凜凜覺得臉上的溫度和嘴裏的溫度完全是兩重天。

“當然了，我想早點見到你。以後也想天天能看到你。”

捏着快燃盡的煙頭，周恣陽站在電梯裏，清晰地看到了鏡子裏的自己。

憔悴，又疲憊。

還真的不能讓小姑娘看見。

但出口的話仍然溫柔，“好啊，我等你陪我去挪威。”

“那你去訓練吧？”

掐滅了火星，将殘骸扔到垃圾桶裏，周恣陽接過了二殺遞來的冷凍咖啡，坐上了車的後排。

他沒有回答，趙凜凜也就不舍地捏着手機。

話是假的，她希望能跟周恣陽好好聊一會天，将近一個月沒見面，沒視頻，只有寥寥幾條短信維系着趙凜凜的小心髒。

她覺得不夠。

但又怕因為一時私心背上拖累喜歡人的罪名。

“聊會天。”

“啊？”驚訝地吃了一大口沙冰，趙凜凜捂着嘴痛苦唔了一聲。

周恣陽真切的笑聲清楚傳到她耳邊，“聊會天吧。”

結了賬，趙凜凜塞上耳機，走入了人群中。

“周恣陽，你是不是還沒有吃過我做的菜啊？”

“對。”

“……你為什麽語氣一點都不驚訝。”

“以後會有大把時間的。”

捂臉，趙凜凜咬唇按捺着心裏沸反盈天的情緒，望着對面的紅燈。

變綠燈。

“白灼菜心、醋溜冬瓜和香煎三文魚。”

“啊？”

“我最喜歡吃的菜。”

趙凜凜在大馬路上蹦了起來，在周恣陽看不到的地方歡快地搖起了尾巴，“等你退役了我每天做給你吃。”

“好。”

“以後也得加緊鍛煉啊，比如跑步什麽的。每天早上我們一起去跑步，看看初升的太陽，順便呼吸下B市充滿霧霾的空氣。”

“好。”

“還可以去旅游，有海的地方，或者雪山，或者去看櫻花。”

“把所有想去的地方，都慢慢走遍。”

“好。”

林果側頭看了眼講話史無前例耐心十足的周恣陽，心裏卻被憂愁深深囚禁着。

她是所有隊員裏唯一被抓出來陪同他去醫院的。也就知道這趟并不遠的路其實意味着什麽。

趙凜凜還在那頭叽叽喳喳，像一只歡快的小麻雀。周恣陽分心聽着，眼裏看到了醫院赫然的招牌。

“趙凜凜。”

他壓着嗓子叫着她的大名，打斷了她的碎碎念。

“什麽？”

“好好考，後天給你訂機票。”

“好。”

盯着手機上的通話時長，周恣陽端正地坐在那裏，安靜的出神。

他想做的事，想拿到的東西，毋庸置疑。

那小姑娘呢？

想做的事情，喜歡的東西，難道就只圍繞着區區一個sune嗎？

周恣陽從小性格就冷然，他最擔不起的，就是來自他人的，以關心之名的無形壓力。

他的父親也是，一介軍人，和這個玩物喪志不務正業的兒子沒有交流許久。

而撫養他長大的爺爺盡管對世界冠軍的名號退步了，也是處于心疼于自家孫子。

而明白他做的一切的，對他的意義的人。

是那個小姑娘。

所以他更擔心，感情的天平過于傾斜。

“周魔王，進去了？”林果在周恣陽面前揮揮手，看他恍然的眼神一閃而過，随即掩埋于點漆的雙眼裏。

王升磨刀霍霍等了很久了。

狠狠望過去的第一眼把打頭陣的林果吓得抖了三抖。

他瞬間切換了為人民服務的溫柔表情，問候過林果。視線落到周恣陽的身上又變成了炙熱的溫度。

“周恣陽，老子今天要罷工，你愛找誰打找誰打去。”

拉開椅子，悠然落座，腿悠悠翹起。

周恣陽朝林果望了眼，“好啊，藥留下，她來注射都行。”

“你！”從小語文就沒周恣陽好的某位醫生氣急攻心，拍了拍桌，“給你講過了，常規治療藥物要堅持吃，加強鍛煉，保持良好的生活習慣有利于控制病情。”

擡眼望着好友，周恣陽很認真很平靜地反駁，“我都做不到，就目前半年來說。”

林果立刻好心地扶住了看起來不太好的醫生。周魔王到哪都能發散氣死人的氣質，讓人頭疼。

“生物制劑只是止疼效果好，但不是長久之計，你不知道嗎？”

“知道。”

“但就這最後半年，我沒辦法放棄。”

起身，周恣陽拍了拍王升的肩，“我是找你商量的，這次，不是強求。”

“我需要一個半年內讓這個病最小程度影響我的方案。”

“退役之後，随便你怎麽虐我都行。”

☆、我很想你

高考這天，C市人工降了溫。但心裏負着偉大理想的高三學子還是直言太熱。

趙凜凜心裏卻平穩得跟端了盆水一樣。

她只有一個念頭，好好做題，好好考完，然後坐飛機去找她喜歡的人。

或許被她這樣不動聲色不亂陣腳的EK17俱樂部老板娘的大家風範影響了，許沉月竟然也覺得這個人生中被譽為重要的考試其實也沒什麽。

看看我們老板娘，多淡定，多勇敢。

直到英語考完，趙凜凜以萬夫莫開的姿态飛奔到寝室去拿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時，許沉月終于悟了，老板娘只是端得太好了。

她其實心裏的想念已經沸反盈天了。

等待起飛的時候，趙凜凜給班頭打了電話，解釋自己不能去吃散夥飯的原因。

“萬裏追夫，望成全。”

電話那端無數起哄的聲音讓趙凜凜忍不住咬唇輕笑，所有讓她開心的原因都指向了B市的那個人。

B市很反常地在下着小雨。

EK17休息室，所有人沉默着等待着周恣陽的總結。

這是每場比賽後他一定會做的一件事情。

甚至可以把比賽視頻回看幾十遍，就為了向隊員講明一個點。

半個小時前。

電競之家官方微博第一時間宣布了新的好消息。

EK17對N1，勝。

斬詩對VP，勝。

兩個俱樂部順利出線，代表中國征戰全球總決賽。

但休息室的氛圍一點都沒有身為王者之師的歡樂。

500頭埋得很低，折騰着手裏純黑的耳機，是贊助商提供的，印了小小的logo在上面。

他就直愣愣盯着那個logo，那個在許多人眼裏代表着奇跡和信仰的logo，是EK17，是他所在的并效力的隊伍。

但他似乎在今天辜負了sune的期待。

N1是過去周恣陽剛成名時就呆的地方，也是現在國內最負盛名的電競俱樂部，EK17還遠遠追不上，他們的戰隊基本囊括了所有大熱的游戲。

不像EK17劍走偏鋒，以少數的出衆，來迎得獎杯和榮譽，迅速打入大衆的視野。

N1是國內電競繁衍的第一方沃土。

也是500剛開始接觸游戲的時候，就深深為之震撼的隊伍。

所以先入為主的心理一直還沒改過，或者說被暫時埋在了心裏。

他才在比賽最後的半個小時裏走入了一個心裏迷障。

完美陷入了逆風局。

是sune又爆發了神級操作，挽回了即将潰敗的趨勢。

但卻不是當年1V3的複刻。

最後關頭，二殺也超常發揮，展現了最佳輔助的力量。

加上集齊裝備後的暴風輸出。

500算是被護住了。

但在接下獎杯後，周恣陽的神色就很難看了。

一行人直接拒絕了采訪，回了休息室。

“二殺，電腦拿來。”

吃了藥後，一直沒說話的周恣陽終于動了，其他人很自覺地在他說出了這句話後，圍了過去，等着看錄播視頻，找到自己發揮失常的點。

500慢吞吞地挪了過去，被一把拉到了最前面。

他雙眼微紅地，面對着周恣陽。

對不起老大。

默默地咬住了嘴唇。

接過了電腦，周恣陽無聲地擡眼看了下500，随即打開了視頻，開始照舊的分析。

每個人都被點到了。

唯獨除了500。

不用說他也知道最後自己發揮的有多麽糟糕，只是隊員們都很默契地沒有說話，更讓他深覺被淩遲一般，被沉默淩遲。

“500……”

周恣陽終于叫到他，轉而把電腦遞給了二殺。

“老大，對不起。”他小心翼翼地開口，還沒說完，就忍不住掉了兩顆淚。

周恣陽看着個頭只比趙凜凜高了一點的小男孩。

腦袋裏想着的，是他第一次在網吧裏和500打solo之後的場景。

毫無疑問，那個時候小男孩被虐得很慘。

他也是這樣面無表情地回望過去的時候，500猛然紅着眼圈，露出了一個小男孩才有的表情。

想哭又顧忌面子。

最後周恣陽把他帶到了一家小飯店，燃了一支煙，做出一派傾聽的樣子，即使他翹着腳的模樣看起來真的不太正經。

被他那雙黑沉沉的眼睛掃了下，500真的一五一十吐露了所有苦水。

一個不熱衷學習老愛逃課上網的孩子，在一個家庭意味着什麽，周恣陽大致能理解一些。

區別就是周恣陽在其他方面算得上很優秀。

才顯得他的不務正業更能引動家裏人的震怒。

周恣陽的父親很早就調職去了另一個軍區，只有每年過年才回來罵一罵他這個不孝子。但500的父親顯然沒有這麽酷，他酗酒，且脾氣差。

那個小男孩哭哭啼啼的時候，周恣陽幹脆亮明了自己的身份，有些煩躁地點燃了不知道第幾根煙，“跟我走的話，馬上可以簽合同，包吃包住發工資，你可以安心打游戲。不要浪費你的天賦，他人的不認同只是你還不夠成功。”

兩年後這個小男孩就成為了星際争霸中國區的亞軍。

但現在他兜兜轉轉似乎又回到了開始的模樣。

讓他很躁。

卻又不知道原因。

或許，不該讓這些隊員知道自己的病症。

任何熱愛的東西，一旦摻雜進去了責任和愧疚等因素，很容易朝壓力的大路疾行發展而去。

更何況本來就身為愛哭鬼的小男孩。

衆人皆默之際。

周恣陽放在桌上的電話響了，是趙凜凜。

齊田丞以一種拆炸彈的釋懷表情把手機遞了過去，于是TROG分隊的成員，包括咬着唇紅着眼的500就見證了自家老大秒速變臉的技能。

周恣陽聽着電話那頭甜而糯的聲音，體育館外面的雨水終于濕濕漉漉淋進了心裏，他的小姑娘馬上就要來了。

“休息室是嗎？等我呀。”

趙凜凜在走廊上穿梭着，竟有些不舍挂斷電話。但想到即将能碰到的真人，就加快了步伐，繞過了人群，找到了EK17的休息室。

才敲了一下，門就被拉開了。

趙凜凜朝門背後的二殺點點頭，眼睛卻很誠實地在搜尋着周恣陽的身影。

卻看到了滿屋雄性動物裏，一個高挑的女人，也穿着EK17的隊服，坐在周恣陽靠着的沙發背上，同樣在看着趙凜凜。

她很久以前刷到過EK17的人員更換公告，知道這是新的領隊，林果。

以前和他并肩作戰的老隊友。

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在這一刻有些坍塌。

那個女人看起來就是趙凜凜以前想象中的，和sune最配的那種類型。

搖搖頭甩開了不好的想法，努力把思想集中在沙發上正笑着看她的那人身上。

捏緊了拳頭，趙凜凜忍住了在大庭廣衆之下飛撲入懷的心思。

提步走了過去，每一步都踩着她積累了許久的思念，厚重又濃郁。

“二殺，帶他們去加餐吧。”

周恣陽突然出聲，黑壓壓的眸看向了衆人，雖然極力隐忍着神色，面容終究還是和緩了許多。

讀懂了自家老大眉梢眼角透露出的快滾不要打擾正事的表情。

二殺自覺地點點頭，把所有隊員帶了出去。

他這個副隊，當得真還憋屈，什麽都要管。

沒天理呀。

“怎麽？還要打量？”

周恣陽起身，朝定在原地的趙凜凜走去，随意地拿起遙控板調高了點溫度，順手拉下了隊服的拉鏈，在慢慢燃燒的趙凜凜的注視下流暢地脫掉，扔到了身後的沙發上。

裏面是一件黑色的短袖，印着EK17的logo。

最後半小時的高度緊張和高速操作帶來的後遺症終于緩解了。

他揉了揉眼，盯着穿了件無袖嫩黃連衣裙的小姑娘，馬尾高束，是獨屬年輕女孩的氣息。

看着看着他覺得不對勁了。

小姑娘的眼怎麽跟剛出去的500一樣，漸漸漸漸就紅了，然後她一眨巴眼，兩顆眼淚就掉了。

無言地皺眉，周恣陽一把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低頭，以手拭去了那些無色的液體。

還在不停掉落的，滴在手背上，就像打在心髒一般。

他可以用男人的要求去教500成長起來。卻沒辦法要求自己虧欠的小姑娘不要哭。

“哭什麽？”

暫時松了手，他走到門後，落了鎖。

又走到還低着頭的趙凜凜面前，手掌落在她頸後，慢慢滑了下去，将整個人輕松圈到自己懷裏。

趙凜凜無法忽視背後游移的移動火源，略略止了抽噎，擡眼望他。

“你看起來瘦了……好多……”

周恣陽低低的笑了，伸出左手，捏住了那白生生的小耳垂，似笑非笑地說，“想你想的。”

他很少說這些露骨的情話，唇齒間磨出的話語沉沉落在趙凜凜耳裏，成功讓她秒速變成大紅臉，成功地被對面的大壞人帶走了有點類似于吃醋的小思緒。

“癢啊。”她怯怯縮了下，開口抗議，聲音軟糯。

周恣陽果真聽話收回了手，複而擡起了她的下巴，細細查看着因為狠哭過而紅腫起來的雙眼，用指腹揉了揉，“愛哭鬼。”

趙凜凜屏住呼吸，看着近在咫尺的周恣陽，半響才想起自己在路上排練了許久的話，“恭喜你們有資格去挪威了。”

不鹹不淡地嗯了句，周恣陽此刻的眼裏俨然沒有對那場來之不易的勝利的欣喜，只是目光灼熱地看着他的小姑娘，想了想，捏了捏她軟軟的臉頰，“有什麽獎勵？”

被他重重咬住的獎勵兩個字刺激到，趙凜凜很容易就拾起了一些兩人以前親昵的畫面，眼神飄忽着，頗為不自在地開口，“咳，你說呢？”

周恣陽突然放手，退了幾步，一瞬不瞬地盯着趙凜凜，在沙發上坐定，然後伸出雙手，朝她點點頭，“先過來。”

那雙漆黑眼底流轉的想要的是什麽，趙凜凜明了，通紅着雙頰，大義凜然地過去了。

周恣陽将她按坐在自己腿上，一手護住讓她不掉落下去，就直直湊了過去，以鼻尖蹭了蹭她的額頭，沙啞地在耳邊說着，“凜凜，我很想你。”

☆、愛與困惑

在聽到那六個字後，趙凜凜徹底投降了。

她喜歡的人，憧憬了多年的人，剛在賽場上兵不血刃迎了勝利，轉身就收斂了所有光環，安靜抱着她說着想念。

沒有人能抗拒這孤膽英雄的柔情。

趙凜凜怯生生地摟住了他的脖子，主動吻上了周恣陽，小嘴唇只會摩挲着他的唇瓣，學着他過往的樣子，吮吸舔舐着。

但還不夠。

這麽久的想念怎麽會是淺嘗辄止就能滿足的。

周恣陽閉眼，被小姑娘羞答答咬了半響，心裏作祟的欲望全跑了出來，在腦袋裏喧嚣着。

他笑了下，含糊不清地開口，“讓我來，乖。”

被嫌棄了。

趙凜凜委委屈屈地睜眼，看着周恣陽，他的眼睛很亮，燃燒着她不知道的某種光點。

雖然疲倦，眉梢眼角卻全是□□。

誘人。

咬着唇，趙凜凜心想，她的男人可真好看啊。

偷笑之際，周恣陽的右手悄然爬上了她的耳側，直接了當襲擊弱點。

趙凜凜沒有辜負他，瞬間被密密地酥麻感包圍。整個人不安地在他懷裏扭了下。

察覺到摟着自己脖子的雙手全是細密的汗。

周恣陽低頭，找到那水澤飽滿的唇瓣，沒有猶豫地探了進去。

找到了小姑娘還在退縮的小舌頭。

卷住，纏繞。

嘗到了她在來路上喝的奶茶的味道，香氣馥郁，甜膩膩地散開在兩人的唇齒間。

在周恣陽低聲的指導下，趙凜凜終于學會不屏着氣到結束了。

他就逐步地，漸漸地加深了這個吻。

按在她背後的手不受控地把小姑娘往他的懷裏帶，緊緊按在胸口，方便他索取。

眼前的影像都是模糊的。只有唇上的感覺是真摯的。

趙凜凜閉着眼，感覺着周恣陽的氣息逐漸席卷着她。

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麽真實的，直接的，感受着他在自己身邊。

原來許沉月說的是真的。

戀愛的時候就會情不自禁地想靠近他，做一些讓兩個人都開心的事。

當然也包括擁抱、親吻和她現在還不敢想的那件事。

只要對象是周恣陽。

呀。

趙凜凜睜眼，看着瞬間變了天的位置。

頭被放在了綿軟的沙發上，趙凜凜看着以手撐着身體，慢慢審視着她的周恣陽。

她能清楚感覺到周恣陽覆上來的身體，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或許是接觸的皮膚上的溫度，還是貼着她腰部不可忽視的那個部位。

張嘴小口呼氣着，趙凜凜茫茫然地望着周恣陽。

紅潤的雙唇被滋潤得水澤極好。

她的手滑落在周恣陽的腰部，不經意間刮過了一截衣袖下的肉。

感受到身上的軀體顫了下，趙凜凜收手，咬着唇看他，滿心澀然地回憶着手上的觸感。

她今日穿的圓領連衣裙，小巧的鎖骨展露無遺。

周恣陽看了下去，直接往那凸起的骨頭處咬了口。身下的小姑娘縮了下，他啃噬着，間或用舌尖撫去她的不安。

然後她被輕輕托了起來，周恣陽将頭挂在她的肩膀上，很有耐心地将右手自裙擺滑入了背後。

手下接觸的肌理，是細膩的，柔滑的，無時無刻不提醒他，躺在他身下的，是一個小姑娘。

觸到了那一排扣子。

周恣陽悠悠地在趙凜凜耳邊問，“這個，怎麽解？”

趙凜凜側過臉，看着周恣陽黑壓壓的眼底盛滿了大片大片的笑意。

她覺得自己很難受，在開着空調的房間裏，空着的背部極涼，然後兩人接觸的地方卻濕漉漉地發熱。

也不知道想要什麽，就只是懵懂地望着主宰着這一切的男人，咬唇，湊過去，主動吻上了他。

本來說句玩笑話逗弄下小姑娘就準備收手了。

但當她笨拙着試圖學着他的模樣，把小舌頭送到嘴裏和他糾纏，任他品嘗的時候。

周恣陽腦袋裏的神經還是不理智地斷掉了。

他順從地接過了趙凜凜的所有上供，引導她和自己一齊下墜到感官的世界裏去。

“冷。”

趙凜凜嘟囔了句，周恣陽拿起隊服蓋住了緊緊蜷在自己身旁的小女孩。

其實最後也就止于親吻和觸摸了。

趙凜凜還小，他也只敢趁着她的思念最濃郁的時候，很小人地達到自己想要缱绻親近，以解這一個月煎熬的目的。

兩人躺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他才想起，小姑娘下了飛機似乎還沒吃飯。

“想出去吃飯嗎？”

趙凜凜抱住他的腰蹭了蹭，後知後覺發現腸胃已經攪作了一團，“想。”

“又補充了句，就我們兩，行嗎？”

還是沒忍住很小心眼地補充了句。

那個看起來就很成熟很配他的女人，一點都不想看到，哼。

忍住笑，周恣陽摸了摸她的頭，“好，不用管500他們，就我們兩個。”

兩人收拾好瑣碎的東西，趙凜凜又踮起腳在空調送風口吹了會，才讓臉降溫恢複成了進來時的模樣。

然而周恣陽剛扭開門，一個女生就很狼狽撞到了走廊背後的牆壁上。

趙凜凜聽到動靜探出了個小腦袋。

第一眼，她就斷定眼前的這個長發微卷的女人對自己而言也不算是什麽好人。

Pear。

斬詩俱樂部CS戰隊的唯一女選手，也是這個俱樂部的絕大部分男粉絲心中的高嶺之花。

曾經她和sune聯手霸占了中國區所有大賽冠軍許久，許久。

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粉絲們湊了許久，許久的CP。

現實就是，美人有意，魔王無情。

據說TGB說，周恣陽和這個愛啃梨子說話輕柔的女孩子每次比賽時遇到時，看她的眼神跟看俱樂部樓下保安養的狗狗毫無差別。

趙凜凜當時沒忍住，很沒大嫂形象地笑了。

她幾乎能想到周恣陽那冷眉冷目的模樣了，從頭發絲到腳拇指都透露着一股老子很高貴很仙不會輕易下凡所以不要來招惹老子的氣息。

也是因為這樣，他粉絲的數量每年都呈幾何倍數增長。

如何睡到sune，是電競論壇上經久不衰的長期熱門話題。

然而趙凜凜就做到了。

方才兩人不是還睡在一個沙發上，做些她回想起來還很面紅耳赤的事麽。

“啊，恭喜你們出線，加油，無論是哪個俱樂部去挪威，代表的都是中國。”

Pear穩了下神，又恢複成粉絲眼中溫柔的模樣。

周恣陽點點頭，漆黑的眼略過了她的頭頂，算是回應了她臨時謅出的鼓勵。

轉而看向趙凜凜，“想吃什麽？”

“嗯……去吃老鴨湯吧……”趙凜凜斟酌了下，給了個回複，朝pear禮貌性地點點頭，随即縮在了周恣陽身後，揪着他短袖的下擺，眼神飄忽地在地板上打轉。

看到周恣陽反手摟住背後的小女孩，pear有些晃神。

自己來這鬼鬼祟祟站了半天，是為什麽呢？

哦……

只是想看看傳聞中的sune大神的小女友而已。看看是怎麽樣的小女生能得到他的特別關注。

結果是她最不想看到的那種。

嬌小的，可愛的，穿着冰淇淋色的，青春的女孩子，沒有看到他過去起步艱難和那段歲月的女孩子。

為什麽，就可以得到你的側目呢？Sune？

“我們先走了。”

熟悉而低啞的男人已經拉着小女孩走遠了，pear靠在牆壁上，看着遠去的那兩個人。

是不是，從sune因為拒絕個人偶像化和商業化離開N1轉投TROG的那一刻起，他們就算是分道揚镳再無聯系了。

再也在賽場上見不到。

那個人對電子競技充斥的熱情，和專注，已經達到了執拗的地步。

所以才需要這麽一個小小的女孩子在他身邊，用男女個體的顯着的極大差異來撫平他的疲勞嗎？

“那是姜……”

周恣陽淡淡出聲提醒，但已經遲了。

趙凜凜已經咬開了自以為的土豆。

然後在他的注視下，呲牙咧嘴快速吐了出來，拿起汽水喝了口，來壓下舌尖陡然泛起的酥麻感。

“唔……”趙凜凜一邊咬着吸管，打量着對面的男人，明明吃得很快，卻為了照顧她的速度慢了下來。

垂着眼思考什麽的樣子，也好看得要命。特別是在包間昏黃的燈光下。

怎麽就，被自己遇到了呢。

“吃飽了？”

一直被注視的那人擡眼，伸出右手，拿起啤酒罐，啜了口，含糊地問。黑亮的眼就直勾勾地映照着呆呆的趙凜凜。

“嗯。”

她放下筷子，捏着汽水罐噼裏啪啦地作響，猶豫着不知道該說什麽。

若他知道了自己那些小孩子一般的心思，會不會笑自己，想太多，心太窄。

然而怎麽會不忐忑。

盡管一直不想去想，那些喜歡他的，微博評論裏說要睡他的廣大粉絲。

畢竟趙凜凜曾經也是那些人裏的一員。

但是越了解，越靠近，她就越覺得周恣陽是多麽了不起的一個人。

十年如一的堅持和熱愛，沒有多少人能做到。

而她呢。

只是一個慕名而來，擅自猜測的小粉絲而已。

他可以連身體的都不顧而奮鬥的事業，是電子競技，是EK17這個俱樂部。

那他到底喜歡自己什麽呢？

☆、韓國之行

這個問題無解。

現在亟待他們解決的是500的問題。

連隊員裏最穩重的二殺都沒忍住轟了個電話過來，想來小500是真的受挫頗深。

匆匆結了賬，兩人趕到了二殺說的那個火鍋店去。

一進門，趙凜凜就被撲面的熱氣給熏得頭昏腦漲。

500抱着林果的大腿，坐在地上，哭得很通暢很流利很是婉轉起伏。

“老大肯定對我失望頭了，嗚嗚嗚我怎麽這麽沒用，關鍵時刻老是要掉鏈子。”

“怎麽辦啊，老大會不會把我踢出一隊，然後找二隊的人替了我啊。”

“我還沒有拿到世界冠軍，還沒有談過戀愛呢。嗚嗚嗚嗚。”

看了眼周恣陽額頭上隐隐跳動的青筋。

趙凜凜很是自覺地松開了挽在他腕上的手，退到了一旁。

Sune大魔頭此刻上線了。

他慢步走了過去，像拎小雞崽一樣提起了鼻涕橫飛的500，晃了兩晃，500懵懵懂懂擡頭，自下而上看到周恣陽閃閃發亮的虎牙。

立刻酒醒了，淚也幹了。

嗓子卡在喉嚨裏，艱難進退，“老……老大……”

“很無聊？”

“沒有！！”

“很傷心？”

“啊……”

“二殺，等會給500訂一張後天到韓國的機票。”

500徹底絕望了。

他這是要被老大給放逐了嗎？

看了小孩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不切實際的東西了。

周恣陽轉身，順便看了下坐在一邊木椅上發呆的趙凜凜，劉海長長了還沒來得及剪，松垮垮遮住她的眼神。

所以這些小孩們的心思還真的難猜。

奇怪的物種。

清了下嗓子，周恣陽拿出手機，翻了幾下，确認了信息後，才看向500，“後天在韓國有一場精英邀請賽，我幫你報了名，比賽項目是war3。”

所有人無聲地看向了500。

即使他是個愛哭鬼，但在遇到周恣陽之前，是名副其實的被譽為天才少年的高玩。

即使是在中國，因為war3的逐漸沒落，他沒什麽異議地加入了TROG戰隊，但曾經他的舞臺是在那個輝煌一時過的即時戰略游戲上。

500立刻沒什麽障礙地撿起了那些對于各個兵種、建築、科技的熟悉程度，還有曾經快被打爛的那些地圖。

很多在游戲裏被他碾壓得死去活來的人們，恐怕都不知道，坐在電腦對面的，是一個在網吧翹課的小男孩。

他卻坐得比教室裏聽課還要端正。

因為喜歡。

周恣陽就是深知這一點，也看中的就是這一點而已。

熱愛才是解救一切不得志和迷途羔羊的原本良藥。

趙凜凜也想順便跟過去，就當是旅游了。

雖然兩家知根知底，但一個妙齡小姑娘跟一個男人出去算什麽事。

就算是男女朋友也不可以。

趙老爺子如此發話，很有威嚴，板上釘釘。

然後趙凜凜拖來了許沉月和，就三言兩語地把那釘子翹了下來。

後來幹脆被允了長假的TGB、二殺、林果和齊田丞也跟着訂了機票，一行人收拾得像個大學生度假團，就差一個導游和揮舞的旗幟了，而後在趙老爺子的目送下，上了飛機。

趙凜凜一脫離家裏人的視線立刻歡脫了起來，在周恣陽的屢次阻撓下，問空姐要了數次冰水。

小姑娘就跟熱源體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