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随着關仰天的退學，那些與淩琳相關的流言自然也慢慢褪去。
大家都忙得很，沒有人再關心她跟關仰天那點事兒。淩琳的生活仿佛沒有變化，和先前一樣的學習，與其他人一起繼續研發更加高深的軟件。
随着畢業季來臨，周璟和容安娜也要畢業了。
畢業典禮那天晚上，淩琳做了一桌豐盛的菜。
四張椅子，四個碗，四雙筷子。
他們四個人不是第一次坐在一塊吃飯，但是他們都知道，過了今晚，就只有淩琳一個人留在學校了。
周璟和關仰天将全身心投入進riffsy的發展，而容安娜不得不回紐約的家。她與關仰天假情侶關系被戳破，震怒的可不止關仰天的母親，還有她的母親。容沁忍了又忍，才沒有派人來把容安娜壓回家。
四個人的氣氛有些低迷，特別是周璟與容安娜。
“淩琳姐，你做的飯最好吃了，比我家那些所謂的大廚要好吃多了，哎，回家以後都吃不到這些了，”容安娜笑嘻嘻的說。
淩琳卻看到她笑容背後的無奈。
容安娜又嘆了一口氣，對關仰天說，“如果我能和你一樣選擇脫離家族就好了。可是媽媽很愛我，我也很愛她。”
關仰天正色，“是的，這次你不能跟我學。”
不到萬不得已，誰願意與親人撕破臉，容家家族成員多，家庭和睦，如果鬧翻了，最受傷的反而是容安娜自己。
周璟在餐桌下握住容安娜的手。
總有一天，他會成為配得上容家大小姐的男人。
飯後，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容安娜主動要求幫淩琳洗碗。
兩個人并排站在洗漱池邊，淩琳剛拿起一個碗，就聽見容安娜輕聲說，
“淩琳姐，我真的好羨慕你。”
淩琳手一頓，搖頭笑，
“我有什麽好羨慕的。”
“你可以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無論結果如何，kwan都會在你背後支持你，幫助你，保護你。而我從小凡事都要聽母親的要求，身不由己，如果不是遇見kwan，我上不了這所大學，如果不是他的掩護，我也不可能在人前維持與jin的關系。”
淩琳揶揄她，“聽起來你好像喜歡的是仰天，小心周璟吃醋。”
容安娜瞟了她一眼，“如果沒有jin，我可能真的會喜歡kwan，他太優秀了，恐怕沒有哪個女孩不被他吸引。”
“你不就是例外嗎？”淩琳知道容安娜講話很直接，并不介意。
容安娜笑起來，回憶道，“那天我第一次去教室上課，第一次見到那麽多同齡人，在衆目睽睽之下，教授出言刁難我，我難堪羞愧，不知所措，他像天神一樣出現，抱臂含笑站在後面，毫不畏懼的對抗教授幫助我，我想我就是這樣愛上他的。”
聽着她的描述，淩琳能夠想象到那個畫面，孤立無援的少女，英雄救美的少年，多麽浪漫的一見鐘情啊。
“你和周璟一定會幸福的，”淩琳望着容安娜的眼睛，信心十足的說，“一定會的。”
畢業季過去四個多月後，淩琳在新聞上看見了關仰天和周璟。
“generalmagic決策者謝菲爾德決定向新興安全公司riffsy注資五億美元，并簽署一項為期十年的合作協議，riffsy兩位創始人首次在公開場合露面，他們分別是美國籍華裔kwan與中國籍青年jinzhou，兩人都是麻省理工的學生，但kwan在一年級下學期從麻省理工退學，專注事業......”新聞後面是對關仰天與周璟的長篇介紹。
這個新聞以飓風般的速度傳遍了美國內外，riffsy一躍成為搜索引擎上科技類名詞第一名。
學校裏更是議論紛紛，畢竟對旁人而言，關仰天和周璟僅僅是新聞人物，而對他們來說，他們曾經是同學，是身邊的人。
這種感受是截然不同的，是很複雜的。慨嘆，羨慕，仰望，懊悔...五味雜陳。
關仰天非常忙，淩琳不常與他見面，異地戀，他們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用電話或者視頻聯系。
因此淩琳又被人提出來說了。有人笑話她，一大把年紀被關仰天耍了，人家今非昔比，是一家公司的老板，是ceo，年輕帥氣又多金，怎麽可能看得上她。
對這些話，淩琳充耳不聞。
唯一相信她和關仰天情比金堅的恐怕只有史蒂芬教授。他還促狹的笑她，“如果你不願意讀我手下的博士，畢業後就直接去riffsy工作吧，夫唱婦随。”
淩琳窘迫的臉紅。
那天，淩晨三點多，淩琳的手機響了，居然是關仰天的視頻邀請。
淩琳躺在床上打開手機，入目的是一張花容月貌的臉。關仰天側躺，頭枕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拿着手機，他那邊似乎只開了一盞臺燈，忽明忽暗的光顯得他的輪廓更深刻，眉如墨畫，他低垂着眼睑，眸光蘊藉一層薄霧，仿佛要睡着了的樣子，
淩琳聽見他嘟囔道，“我好想你。”
她失笑，“你現在真像一個求抱的小狗狗。”
關仰天連着工作好幾天，很困很困，就是無法入睡，他念着那段與淩琳同床共枕的時光，雖然什麽也沒發生，可只抱着她，就讓他感到心安。
“我們結婚吧，”他突然說。
淩琳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回答，
“不要。”
關仰天臉黑了。
“你不嫁給我，還能嫁給誰？”
淩琳漲紅臉，“我可以選擇誰也不嫁。”
“休想。”
本來頗有氣勢的一聲喝止，奈何關仰天疲憊至極，話音剛落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犀利的表情很扭曲。
“哈哈哈，”
淩琳笑得不行，太可愛了，
“你還小，談什麽結婚。”
關仰天最不爽淩琳說他小，斬釘截鐵道，“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
淩琳了解他，不想與他争執，只好說，“再等兩年，再等兩年吧。”
挂了電話，淩琳再也睡不着了。
她坐到書桌前，打開電腦，随意浏覽了一下新聞，無聊之餘，進了某社交網站。
赫然發現話題頭條是關仰天，題目是“美國顏值頂峰的年輕ceo”，而且這個話題已經蟬聯了一周。
看來關仰天的新聞也傳到國內去了啊。
淩琳點開話題一看，留言居然有十幾萬條。
“好帥好帥，天，我要被他帥暈了。”
“我們建了一個米分絲群，群號：xxxxxxx，大家速加。”
“怎麽搜來搜去，照片就這幾張？難道沒有別的照片了嗎？求近照，求特寫照，我願意重金購買。”
“同求。”
“同求。”
......
淩琳饒有興趣的一條一條的看，關仰天的被關注度比明星還高。
許多留言都是求照片的，女孩們對這樣的顏值毫無抵抗力，淩琳想自己大概從小看他看到大，所以才有了一點抗體？
她又冒出一個歪心思，如果剛才關仰天邊打哈欠邊橫眉冷對的表情，被傳到網絡上，會引起多大的轟動啊。
靈機一動。
她想到了一個有趣的點子。
兩個星期後，一個叫g的社交網站出現在互聯網上。這是一個在線剪切分享視頻的網站，用戶可以自己把視頻做成gif動态表情，再發到各自的社交圈去分享。
淩琳完成g的網站初級原型後，自己做了幾個搞怪的表情，将網站鏈接發給了她一些朋友和同學，這些人又發給了他們的朋友，朋友又發給另外一群朋友，最後分享的人越來越多。
不到幾個小時，g的頁面訪問量就超過了三萬人次。
這實在大大讓淩琳意外，她做這個小網站純碎是為了好玩。網站的代碼也很簡單，後臺代碼能遍歷一些圖片和視頻網站，用戶搜索相關關鍵字，就能找到對應的圖片和視頻。
當淩琳把兩個她制作的關仰天獨家表情放在網站首頁，網站訪問量呈指數暴增，一夜之間就破了百萬。
大家不僅從網站下載表情，也上傳自己的視頻圖片表情，共享越來越多，傳播範圍越來越廣。
淩琳每天學習工作之餘，就在後臺浏覽各種千奇百怪的表情，有些實在是讓人捧腹不已。
原本是自娛自樂的東西，直到淩琳接到一個電話。
“你好，ling小姐，我是詹姆斯尼特曼......”
淩琳驚詫，她在計算機大會上有過一面之緣的大佬，居然會主動找她吃飯？
太不可思議了。
當淩琳如時赴約，才知道與她共同用餐的不止一個人。
除了詹姆斯先生，還有一個黃種男人，他看起來年紀不輕了，至少有四十歲，眉眼深邃，面目英俊，成熟而有韻味。
淩琳走近，這個男人率先起身，朝她彎了彎嘴角，“你好，淩小姐。”
他說的是中文。
而他下一句話，讓淩琳大吃一驚。
“我是關仰天的父親，衛明。”
淩琳愣愣的望着他的臉，這才發現，他是和關仰天有一點像，不是五官，不是臉型，說不上來是什麽地方，好像是一種氣韻。
“抱歉，我不請自來。”
“沒事沒事，”淩琳連連搖頭，“您好，衛...衛先生。”她聲音裏有點緊張。
她直覺這個衛明也是個大人物，能娶到關仰天母親那樣高冷的女人，自身條件必定不差，而且他和詹姆斯尼特曼一定很熟，熟到能讓對方替他打電話的地步。
有關仰天可怕母親的心理陰影，她有點怕他的父親。
衛明看出她的緊張，溫和一笑，
“我們請你來，是想談談你的網站，請坐。”
淩琳一頭霧水的坐下，與詹姆斯和衛明面對面。
詹姆斯這時開口道，“g是你制作的嗎？”
淩琳點頭，“對。”
“獨立完成？”
淩琳繼續點頭。
“你能談談你是怎麽想到這個創意的嗎？”
詹姆斯的話讓淩琳一愣。
衛明笑道，“詹姆斯和我想投資你的網站。”
這讓淩琳更緊張了。
“那個，我當時就是...”淩琳語塞，如果她說她的靈感是從與關仰天的視頻聊天而來，關仰天的父親會怎麽想她？
于是她組織了一下語言，一本正經的說，“我發現随着科技不斷發展，文字閱讀和寫作的影響力越來越被弱化，gif動圖可以讓情感交流更加直接、高效，因為這個溝通過程中沒有橫亘在文字中的理解障礙。”
說完她長舒一口氣，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飲而盡。
結果看見衛明似笑非笑的看她，詹姆斯的表情也有點古怪，好像知道她是在忽悠。
淩琳汗顏。
半響的安靜過後，詹姆斯問她，“你想把它做大嗎？”
這個...她真的沒有想過。
衛明說，“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為你領投五百萬美元。”
淩琳有種被天上的餡餅砸中的感覺。
關仰天父親的作風，怎麽跟他的母親完全不同？他難道不應該也指着她鼻子罵她玷污了他兒子的純潔嗎？
衛明卻只跟她談公事道，“我也是一名投資人，我和詹姆斯都發現你的網站有不可估量的前景，你說的沒錯，按照如今的趨勢，圖片會慢慢代替文字，成為互聯網上人們交往的主流方式，正如你曾經的作品e-drive，完全改變了人們的出行方式。”
用餐結束，淩琳表示她想先考慮一下。
她起身，準備告辭，衛明卻叫住她，“淩小姐，能否和我單獨聊一會兒。”
淩琳明白，正題到了。
詹姆斯适時的回避，獨留下他們二人。
淩琳正襟危坐，盯着衛明的脖子，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聽見衛明輕笑道，“我曾經想過，仰天會找一個什麽樣的女孩做妻子，說實話，你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淩琳覺得他好像不是在嘲諷她，而是一種善意的調侃。
她慢慢擡起眼看衛明。
“不必擔心，我不反對你們，仰天這孩子從小就極聰慧，他認定的目标，無論遇到多大的阻礙也一定要完成。他選擇你就是認定了你，以那孩子的倔脾氣，十匹馬都拉不回來，況且，你的确是一個很優秀的女孩。”
衛明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語氣變得複雜，“我對他也沒有盡過父親的責任，所能做的只有彌補，而不是阻撓。”
淩琳想起關仰天對他母親所說的那番話，她覺得他父親似乎真的是一個好人。
“仰天曾跟我說過，是你送給他第一臺電腦。”
衛明愣了愣，好像沒想到關仰天會對淩琳提起他。
“仰天小時候對普通的玩具都不感興趣，我當時經營一家電子芯片公司，從公司拿了一臺電腦給他做七歲的生日禮物，不久後，我就和他母親離婚了，我搬到舊金山住，沒有再見過他。”
淩琳小心的問，“是他母親不準你們見面嗎？”
“對，她是一個很強勢的女人，企圖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裏，”說到這裏，衛明輕輕嘆息，“更可悲的是，她根本不懂什麽是愛，她不愛任何人。”
衛明和關瓊在英國結識，彼時關瓊被她父親派往英國歷練，而衛明在牛津大學讀心理學，兩人的相遇很美好，關仰天出生後的五年，是他們最幸福的時光，當他們從英國回到美國後，一切就變了。
衛明不願再從事心理師行業，執意踏進當年火熱的電子領域，創辦了公司，這引起關瓊極大的憤怒，兩人的關系走向冰點，關瓊在外面有了情人，并且想方設法的用家族勢力打壓衛明的公司。
最終兩人離婚，衛明失去了公司，失去了孩子的撫養權，失去了一切。
衛明離開前對淩琳說，“關瓊的心理不正常，我沒有污蔑她的意思，我覺得她心底深處是厭惡愛情的，非常厭惡。你一定要小心提防她，雖然如今關家衰敗，不如從前，但她手中依然有一定的勢力，要知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淩琳奇怪，既然關瓊都能狠毒的對自己的丈夫出手，為什麽在那次見面之後，再無消息，仿佛沉寂了一般？
不過淩琳沒有告訴關仰天自己已經見過他父親，卻把衛明的話記在心裏。
她上網搜索了衛明和詹姆斯的相關資料，才知道衛明是一個非常低調的華人投資家，網絡上關于他的信息很少，但三言兩語中也能看出他的實力，他手中至少持有五家it巨頭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身價不可估量。淩琳無法想象，他如何從身無分文奮鬥到如今這個地步。
至于詹姆斯尼特曼的資料，網上就很多了。他所投過全部公司都被列成表格公布出來，淩琳在表格裏，竟然找到了riffsy。
詹姆斯給riffsy投過1500萬美元，而且他是riffsy第一位投資者，關仰天和周璟就是用這筆錢慢慢擴展成今天的規模。
問題是初投就是如此大一筆錢，不匪夷所思麽？
這應該與衛明有關吧。
在電話中，詹姆斯給了淩琳肯定的答複，他說其中有一千萬美元屬于衛明。
衛明一直默默關注自己的孩子，無法靠近，就只能用這種方法幫助他，可以讓他少受苦，少走彎路，大概有些父愛是不留聲息的付出罷。
淩琳最終答應了詹姆斯和衛明的投資邀請，接受了那五百萬美元，當時g的活躍用戶量已經達到兩千萬人，幾乎在網絡上任何一個角落都能看見從g分享而來的表情動圖。
淩琳徹底成名，并大方接受了美國記者的采訪，媒體是這樣描述她的，“ling絕對是當下流行文化的一份子，她具有敏銳的直覺，總是能夠把握住最流行的互聯網趨勢。”
然而，當淩琳的網站開始大幅盈利時，riffsy突然宣布收購g。那時距離淩琳碩士畢業，只有不到兩周的時間。
她和關仰天的關系也因此浮出水面，為世人所知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