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辛遙被江序抱着，渾身都僵硬不自在。
但想到他不舒服，也就沒說什麽，手虛虛扶着他，她低聲問道：“進去休息嗎？”
江序很塊松開了，慢慢往房裏走，辛遙想扶他到床上休息，誰知道他還非得去浴室洗漱，除盡一身酒味之後才肯去休息。
她等了半個多小小時，終于看到江序躺到床上。
“你好好休息，那我就先走了？”她看向門外，之前和鄭姣姣說好了下午去機場接機，現在看來，時間有些趕了。
“去吧。”江序閉上眼，臉色顯得有些蒼白，他張了張嘴，聲音很輕。
辛遙慢慢往外挪，最後停下腳步，想到好歹現在自己是這個身份，她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和江序對上視線：“有事的話，你再聯系我，鄭姣姣回國，我和她說好了要接她的。”
江序點頭，一點沒有從前的矜傲，神色淡淡的，躺在床上像目送家人遠去的可憐病人。
辛遙很快扭頭，揮去腦中的場景還有那莫名其妙的罪惡感，江序只是喝多了需要休息一下，又不是生了什麽病，她為什麽覺得他一個人躺在床上很可憐？
辛遙一走，江序收回視線，他擡眼看着天花板上周圍的淺淺浮雕，慢慢回想中午時分他聽到的話。
那個時候和她通話的人，應該就是鄭姣姣把？
她說最多到下部戲，到下部戲不和他挑明這件事，不肯再裝。
這部戲還有兩個星期就殺青。
江序閉上眼，嘴角抿直，他剛剛的行為太奇怪，怎麽允許剛剛那種低聲下氣的樣子出現？
但他願意給自己和辛遙兩個星期的時間。
他不見她，如果兩個星期過後，他還是像現在這樣不願意放手，那不管怎麽樣，也不能給辛遙機會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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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确定下關系的第一天和第二天，辛遙都感受到了來自江序的熱情。
然而兩天過後，再沒他的消息。
她有時候捏着手機沒看到他發來的消息，雖然樂得輕松，但又隐隐覺得奇怪。
有可能是太忙了，但也有可能是對她沒了興趣。
然而他前一天醉酒時，還突然抱住了她。
她想不太通這些事，但也不想主動去聯系江序，害怕自己挑起頭來，到時候會聯系地一發不可收拾，萬一江序給她規定讓她每天給他發幾條消息怎麽辦？畢竟他這人規矩多得很。
正退出兩個星期前的聊天界面，林海原就來喊她了。
林海原道：“辛遙，最後一場戲，你好好拍！”
她點頭，放下劇本往外走，臉上挂着喜悅的笑容。
多年後的相逢，舒亦含挽着穆周齊，看着她及他身邊的男朋友，這時候才知道原來她一直誤會了男主和女三之間單純的青梅竹馬情意。
兩人釋然一笑，各自幸福。
辛遙的戲份到此結束，今天也有好幾個小演員也結束了，整部劇劇拍到這裏，也不過再要一個星期，男女主角的戲份也就結束了。
傍晚的斜陽還映在青石小巷裏，導演拍了拍手：“今天咱們好幾個演員殺青了，晚上一塊去吃個晚飯去！”
辛遙在劇組挺遭人喜歡。
她專業能力不錯，導演拍得輕松，又因為是新人演員，對助理和工作人員沒架子，長得又好看，不少男演員和助理都喜歡。
除了舒亦含。
所有人都笑着恭喜她，辛遙眼睛一移，恰好看見舒亦含敷衍中帶了點嘲弄的臉色。
她沒在意，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這時候穆周齊走過來了，他恰好擋住辛遙看舒亦含的視線，笑着遞過一個禮盒：“辛遙，殺青快樂，這是個小禮物，希望你不要嫌棄。”
“謝謝齊哥，我很喜歡。”她笑着接過。
薛景深過兩天也差不多結束了，他走過來，也給辛遙一個禮物盒：“小禮物，喜歡不？”
“還沒拆呢。”辛遙斜他一眼。
薛景深大叫不公：“明明都沒拆，憑什麽齊哥給你的禮物你就喜歡，我的就不知道了？”
“我又沒說不喜歡……”辛遙抱緊了禮物盒，不肯讓薛景深拿回去。
她對上穆周齊笑得溫潤的臉，笑了一笑之後很快離開，去酒店房間放禮物收拾東西去了。
“七點鐘啊，等會收拾好了就過來，到時候一起吃飯！”薛景深喊完了，回頭去準備自己的戲了。
穆周齊也轉身，對上舒亦含，他視線往下，怔了一下。
辛遙很快就把東西整理好了，收拾好了之後，林海原進來了。
他問：“接下去先參加一個志願活動為主題的拍攝，還是再演一部戲？現在找你的這些，也都還是校園青春劇，這次是個女二，也同樣是嬌嬌弱弱小可憐，和現在這部差不多，你選選吧。”
“海原哥，你覺得呢？”辛遙想聽聽周海原的意見。
周海原很快道：“ 我覺得同時接兩個相似度很大的角色，對你不是太好，除非公司給你的定位就是青春美少女。”
辛遙點頭，她也覺得，角色相似度太大，沒有什麽必要接。
“那就志願活動的節目吧。”她很快做好決定。
“行。”林海原點頭，“大後天我給你接了個雜志內頁的拍攝，你注意這兩天忌辛辣要早睡。”
“好。”辛遙點頭。
眼見着時間差不多了，林海原讓人把她收拾好的東西都搬回望江南，然後帶着辛遙去赴宴。
劇組人數多，地點定在江城沙灘邊的戶外自助燒烤場地。
這塊地方風景好，又是多年有招牌的老店，在江城殺青的劇組，辦殺青宴大多會選在這裏。
辛遙記着忌辛辣，她慢慢吃着東西，看着老板十多年的秘方，硬是沒敢往自己烤的串上加料。
薛景深湊過來，手上拿着調味罐：“你這，原汁原味啊？”
辛遙點頭，目不斜視，低頭專心吃着自己手裏的東西。
零零散散又有幾個人過來給她送小禮物，她笑着收了之後，等來了舒亦含。
舒亦含穿着一襲長裙，面容精致，芊芊十指上捏着一個盒子：“殺青快樂。”
她的聲音順着濕鹹的海風灌進她耳朵。
“謝謝。”她笑着接過。
旁邊薛景深又湊過來了，他舉着一個冒着熱氣和香味的烤生蚝：“亦含姐吃嗎？味道很好。”
舒亦含低頭看了眼，搖搖頭：“不了，這裏加了辣，吃了可能會長痘。”
她笑着往回頭，旁邊零零散散幾個人又開始誇舒亦含。
“亦含姐你怎麽可能會長痘呀？”
“對啊，你皮膚那麽好，平時都是怎麽護膚的啊？”
“亦含姐就算長了痘也好看啊！”
舒亦含一句句聽完，最後敷衍一笑，轉身就走：“我還有些事，得先走了，你們慢慢聊。”
她很快往外走走去，途經穆周齊，打了個招呼。
穆周齊很快放下酒杯，問她：“要走了？”
“嗯。”她點頭，“我爸回來了，我回老宅一趟，一起吃個飯。”
“我送你？”他又問。
舒亦含搖了搖頭，抿唇淡淡一笑：“不用了，司機等在外面，我先走了。”
她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頭，看見穆周齊的目光隐沒在黑暗裏，手握着酒杯慢慢晃動，她不由得揚了揚唇角。
穆周齊對她和對別人有些不同，她不是沒有感覺。
他其實很不錯，沒有緋聞，業務能力也好，只是很可惜，她心有所屬。
然而被優秀的同行看上，對于她來說也算不錯，舒亦含迎着風，心情挺愉悅，她一路往前去，正在找她家的司機，然而司機沒找到，卻看到了她心有所屬的對象。
晚風共明月的夜晚，她看着迎面走來的江序，慢慢地捋了捋耳畔的發絲，她笑心想可能爸爸幾天回來，也約了江序一家一起聚一聚，她不由得笑着打招呼：“江序，你來了？”
“嗯，你走了？”江序點了點頭打好招呼，腳步匆匆往裏面走。
他不是來找她的？那就只要另外一種可能，他是來找裏面個辛遙的。
舒亦含停下了腳步，慢慢轉身往裏看去，江序挺拔的身影，慢慢走近辛遙。
而辛遙正在和薛景深說說笑笑，絲毫沒看到身後的江序。
她不由得呵笑一聲。
一個兩個，眼睛都瞎。
……
辛遙手裏的禮物盒被薛景深搶去了。
“你幹嘛？”她不知道他這個操作是怎麽回事。
“你快看看我送你的東西，我幫你看看亦含姐送你的東西，怎麽樣？”
“無聊，幹什麽現在拆？”辛遙轉身回頭去拿舒亦含送過來的盒子，不料薛景深手裏的東西沒拿到，倒是抓住了一只手。
在涼風裏依舊溫熱，觸感有些熟悉，她擡眼一看，身後站着江序。
兩個星期沒見，他突然出現，黑眸裏情緒翻湧，他反手握住她，眼眸裏的情緒最後又回歸平靜。
薛景深看着他們兩個握着的手，摸摸地把東西塞回辛遙另一只手，然後默默地遁了。
他們原先站着的位置算是沒什麽人的角落，他不光自己走，還順帶着把要往這邊走去的人趕回去。
辛遙低頭看着兩個人交纏在一起的手，沉默半晌，還是随他去了，只是看了看架子上正在烤着的海鮮有點着急，她晃了晃手：“江序，好像要焦了。”
江序果然很快放開她，熟練地翻動着架子上的東西。
辛遙在旁邊站着，索性他們送的禮物盒都不大，她把盒子放進包裏之後，默默地啃着烤魚。
江序一邊翻動東西，一邊低頭看她，他用這兩個星期的時間處理好原本一個月的工作量，忙得天昏地暗，但還記得她今天殺青，李揚一提，他就忍不住要過來。
他早就知道自己輸了，心甘情願被她騙，但偏偏又沒辦法，強撐了兩個星期之後，剛一見到她，心裏空蕩蕩的一個缺口好像就被補滿。
她騙他就騙他，總之他聽程譯州的，對她好對她溫柔，哪怕她其實是只母老虎也受着。
他喜歡的是她這個人吧？他仔細一想，她哪怕真是個母老虎，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然而他總不可能親口這樣對辛遙說。
他想打動她的心，想叫她演了下部戲的時候也能一樣喜歡他，這樣就不會離開他。
然而卻找不到辦法，只能聽那個不靠譜的程譯州說——死纏爛打。
辛遙看着烤得金黃噴香還撒上的鱿魚，突然感受到一陣沒有來的饑餓。
嘴裏的沒加什麽調料的烤生蚝突然就沒了什麽味道。
“吃吧。”江序看到了她遲疑的神情，拿起一串給她遞過去。
既然都遞到眼前了，辛遙看了看，上面沒撒辣椒粉，于是她欣然接過，咬了兩口之後想起來應該要贊賞一下江序的手藝，于是她笑道：“你燒烤的手藝很好。”
“之前在外留學，有時候幾個留學生會一起舉辦這樣的活動。”他看向她，“跟着他們學了一些。”
辛遙不太能想象，江序和一堆熱情的夥伴一起玩鬧，還會站在燒烤架前面對煙霧熟練得翻動着食物。
然而他現在就以這樣的形象出現在她面前，好像沒有太違和的感覺。
“你自己嘗嘗。”她看着他巋然不動的身姿，又看看已經烤熟了的東西，拿起一串舉給他。
辛遙咬得大口，不太顧及自己的形象，江序不是喜歡她淑女嗎？她覺得自己主動和他提解除關系不太好，她這麽做，好像也有一種莫名的負罪感，不如讓他看看她真實的樣子，他要真受得了還喜歡……不，他應該不會喜歡。
這樣的話，到時候就是江序甩了她另覓幸福，她只要默默祝福然後把這段荒唐的關系爛在肚子裏就好了。
江序拿起一串皮皮蝦，慢條斯理地剝着殼，反觀辛遙，随意扒拉幾下塞進嘴裏，吃到最後也能從嘴裏扒拉出一點殼來。
他嘆了口氣，戴上手套默默低頭剝好蝦再一只一只給她遞過去。
辛遙看着殺了胡椒孜然的皮皮蝦，心想自己好像也不長痘，之前都是被海原哥說要拍雜志內頁給吓着了，于是她沒了什麽太大的心裏負擔，伸手接過，軟軟的蝦肉混着香味充盈整個口腔，她低頭看着江序繼續在剝。
“給我的？”她湊近問道。
“嗯。”江序點頭，側目看她，點點星光落到他眼中，辛遙不由得多看兩眼，之後又在他眼裏看到自己的臉。
她怔了怔：“夠了夠了，再要一只就好，我不能再吃了。”
不管長不長痘，現在這麽晚了，她不能多吃，不然就算不長痘，也勢必要長胖。
“好了。”江序又遞過一只，剝完之後摘下了手套。
“你不吃？”她疑惑了。
“我不吃。”他搖頭，“我來的時候在我媽那裏吃過了。”
辛遙這次真的怔住了，她過了好一段時間才反應過來：“那……餘阿姨知道了？”
“你想她知道嗎？”江序把手套扔到垃圾桶裏，走到她面前，垂下眼看她，氣勢逼人，像是要逼着人說‘想’。
辛遙正心慌的時候就看見他移開了視線。
“算了。”他聲音倏地低下去，“我沒說，你如果想說，就和她說，不想說我也不會提。”
辛遙很驚愕，江序什麽時候這麽的……貼心了？
難道他以為這是他作為一個未婚夫該做的嗎？
反正不管怎麽說，他這個做法讓她安心了不少，她覺得她漸漸暴露本性之後江序對她肯定沒興趣，但保不齊萬一餘阿姨知道了以後覺得他們兩個很合适，不許江序甩了她呢？
畢竟前幾次和餘阿姨見了幾次面的時候，明裏暗裏也聽了她幾句暗示的話。
她好像挺支持江序找一個藝人女朋友的，還總說讓江序送她回去，順便去吃個飯逛逛商場什麽的……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明天還得開工，劇組大部分人都回去休息了，辛遙明天沒有工作，她轉發了官博祝她殺青的微博，然後坐在礁石邊，看着海面上一點一點推過來的浪花。
耳邊是海水澎湃的聲響，身邊坐着江序。
他距離她很近，以前是不會這樣的，但現在大概是關系确定下來了，辛遙撇撇嘴，感慨他還挺按部就班。
江序看着辛遙鼓鼓囊囊的包，他也帶了東西過來，那枚之前就已經讓設計師在做的戒指。
如果兩個星期前的中午沒有去探班的話，他現在大概能對着她拿出來，但是現在，他猶豫了。
她應該是不想要的。
但他又很想看她戴上去的樣子，糾結之下，他擡手摩挲着小小的鹿絨皮盒子。
辛遙迎着風吹了一會兒，覺得整個人都要沉醉在這晚風裏之前，扭頭去看江序。
“你在做什麽？”她看到了江序伸着手在衣服裏摸着什麽東西，不免有些驚詫。
“沒什麽。”他伸出手，對上她目光兩秒之後，又嘆了口氣，伸手掏出那個小盒子。
“我沒準備禮物，但也有一樣東西要給你。”他其實是忐忑的，辛遙應該會收下，但她應該不會喜歡。
他忐忑之後，又有了一種近乎惡狠狠的神情，黑夜裏，他紅着眼緊緊看着她接過去的小盒子，目光上移，又看着她的臉。
辛遙大概能猜到裏面是什麽，她演陳嬌嬌這個角色的時候，也有一場戲，是她的男朋友向她求婚，男朋友單膝跪在地上拿出玫瑰花又打開戒指盒那個動作一出來的時候，她還是感受到了一種神聖感，是以那場戲拍得十分順利，一遍就過了。
有了對比，她第一反應都不是江序為什麽這麽快就把戒指給她，而是兩個一對比，差別怎麽那麽大？
江序就坐在海邊，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她，還要她自己打開。
她不太開心，自己喃喃道：“我自己開？”
江序聽到了，他怔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那些瑞星一人演過的劇情，大概就是一位男士手裏拿着花，單膝跪地拿着求婚戒指，然後問女士：“你願意嫁給我嗎？”
辛遙現在肯定不願意嫁給他，但他也不是不能換一個說辭。
“不應該直接給你的。”他說完，從她手裏拿回小盒子，礁石不太平穩，但他緩緩低下身子，微微仰頭看着她，打開了小盒子，露出裏面的鑽戒，戒指太亮，在黑夜中都能折射出些許光芒。
他拿出戒指，聲音低沉又柔和：“戴上吧，明天有活動了再摘下。”
辛遙一低頭就對上他的視線，黑眸裏有明月星光也有她，此時此刻的江序溫柔得不像他。
她恍恍惚惚間覺得，他看上去那麽認真，戒指遞過來了，她就戴一晚上吧。
于是迷迷糊糊間，手就伸了出去。
最後伸出去的無名指被人按住。
“不是無名指。”晚風溫柔，江序聲音也溫柔，溫柔裏帶了點醉人心扉的意味，“是中指。”
手上多了一個冰涼的觸感，辛遙低頭看漂亮的戒指。
“我只戴一個晚上。”她現在覺得自己膽子很大，她低頭看江序。
“嗯。”江序起身，往撇着嘴的小姑娘頭上揉了一把，“明天補你一束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