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接下去的時間裏，她沒時間去想誰是江序，因為一個一頭金色大波浪的高挑女性很快在朱蒂打開門的情況下指揮了好幾個人推了幾排衣架子進來。
辛遙眉心一跳，看向餘映蓮，覺得有些頭皮發麻，她過了很久才開口問道：“這是……”
餘映蓮明白了她的意思，當即點點頭：“造型師啊，特意給你準備的，你快過去讓她看看你适合什麽風格，一定給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過來本來也就是這個目的，辛遙走過去和弗莉達打招呼：“你好。”
弗莉達點頭，臉上沒什麽波動，只是一雙碧藍眸子裏有着屬于造型師的打量，她走近辛遙身邊，轉了兩圈之後又擡手碰了碰她的肩胛骨和腰，徒手測量完畢，她走倒衣架子邊，扭頭看辛遙：“你有什麽喜好？”
“我倒是沒什麽喜好。”辛遙看了眼餘映蓮，心想這回做的造型不該是她喜歡的，得是她兒子看得上能簽下來的啊。
餘映蓮很快明白她的意思，她遙遙看向拉過來的衣架，指了指藏在中間的那件純白禮服。
弗莉達拿出來，裙子長至小腿，下擺有道流暢弧線，裙擺自腰以下圍着一層綢紗，在燈下光華流轉，腰間點綴細細小小的刺繡小花，領口處會微微露出些許肩頸，線條極簡，又能顯出凹凸有致的身材。
弗莉達拿裙子對比着辛遙看了會兒，點了點頭，然後問她：“你還喜歡嗎？”
辛遙點頭，這個時候聽餘映蓮總歸是沒錯的，她兒子的審美，她一定清楚。
“OK那就這件。”弗莉達雷厲風行，在短短的時間裏，很快挑好了首飾和鞋子，簡單又奪目的細鏈子上挂着一顆淺藍寶石，和裙擺流轉的光澤相得益彰。
辛遙有一頭又黑又密的黑色長發，全部披在腦後，一般不和熟人說話的時候都顯得清純又淑女，只有鄭姣姣知道，她要不是因為要進娛樂圈，估計能剪了一頭長發一個人背着包袱往撒哈拉或青藏高原去。
“頭發我會給你稍稍卷一下。”弗莉達喊了旁邊的助理過來，着手給辛遙弄頭發。
一頭如瀑長發，在弗莉達設計下，從下巴處顯出細微的弧度來，隐隐約約能看到耳垂上細小的鑽石，一閃一閃惹人憐。
餘映蓮這個時候就止不住點頭，從旁邊的朱蒂細聲道：“這姑娘太漂亮，不進娛樂圈不是可惜了？”
朱蒂點頭，剛剛她穿着簡單長裙緩步而來的時候就漂亮得像是仙女，現在仔仔細細打扮之後，更是光彩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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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上首飾換上裙子，簡單地做好了造型，辛遙站定在弗莉達面前，很快看到不茍言笑又肅穆非常的弗莉達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時針指向十二點，辛遙換下衣服，弗莉達的助手将收拾好的禮服放在盒子裏，造型這就算設計結束了，只等下午時分繼續換上衣服再補上妝，她就得去赴空中餐廳的約。
“辛遙啊，你這孩子阿姨太喜歡了。”
朱蒂出門去拿老吳送來的餐飯，弗莉達回工作室，準備下午再過來，病房裏只有餘映蓮和辛遙兩個人。
辛遙一扭頭就在床頭處潔白反光的瓷面上看到了自己的臉，她看了兩眼就收回視線，心裏不得不佩服弗莉達。
“你今年大學畢業？”她坐在餘映蓮床邊的沙發上，就聽見她這麽問。
她點了點頭：“是，剛畢業。”
“你是學表演的吧？”餘映蓮眨了眨眼，眼神發亮。
“是，我是表演系下的話劇表演。”
“那很好啊！”餘映蓮點頭，“阿姨看你适合，肯定适合，你進了演藝圈，肯定得火，阿姨見過圈裏不少女孩，沒你漂亮。”
辛遙一時間，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好在這位漂亮阿姨話多，也不算冷場，兩人聊着聊着，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就看起了辛遙畢業演出的那場話劇。
那場話劇是《風雪夜歸人》，她飾演醉生夢死販賣鴉.片的法院院長的四姨太玉春，一個争取自由的煙花女子，她因戲曲認識了魏蓮生，他們境遇相近，都不過是為闊佬解悶的玩意，終究從惺惺相惜到由憐生愛，但這感情很快被識破，兩人天各一方，落得個生死兩茫茫的地步。
這戲好在不止是戲夢與愛情，獨立人格才是這場戲要傳達的真正感情。
“這戲很好。”餘映蓮賺夠了眼淚，看着衰老的蓮生回憶裏依舊年輕的玉春，她銜着他送的那一枝海棠，眼中是從未有過的光彩，美好地像是夢中人。
“我也很喜歡。”辛遙點了點頭，看着蓮生倒在大雪紛飛中，看着那個一把折扇，一襲紅衣的年輕自己時，她嘆了一口氣，“演蓮生的是個好搭檔。”
她的好搭檔成功進了她大一時夢寐以求的劇團，但她不能，她缺錢。
她剛開始也覺得慘，不過很快也想通了，這區別不過是一個演話劇，一個演電視，她好好演就是了。
“你這個好搭檔叫什麽啊？我見着他也很适合當演員啊。”餘映蓮看着屏幕裏的蓮生。
“他進劇團了，最近好像在籌備一部新劇。”辛遙看向窗外，12樓的高度，從這裏望出去，見不到青蔥柏樹，不過牆邊的爬山虎也同樣在陽光下散發着盎然生機。
“那也挺好。”餘映蓮關了屏幕，看了眼手機，突然皺眉，良久後嘆氣，“江序說他飛機延誤，下午回不來了。”
“沒事，那就下次吧。”辛遙起身。
“不用不用，沒有延誤很久，只是他說到時候沒法來接你，直接去空中餐廳，可以嗎？”餘映蓮從手機裏擡起雙眼，笑容很和煦，“遙遙啊，你要是覺得晚，那就明天，他剛回來，這兩天沒什麽事。”
“沒事，我方便的。”她握緊手機，視線同樣從屏幕上那條催債短信上移開，她等不了太久，最好快點能把合同簽下來，拿到一筆錢盡快把這些給還了。
她不是沒有別的小公司要簽，但執意于星瑞不過是這家公司的理念是讓演員專注演戲，idol專注歌舞，這點讓她心動，當然還有不菲的簽約費。
“那行，到時候我讓老吳送你去空中餐廳，怎麽樣？”
“好。”她點頭，沒有意見，看着餘映蓮的臉，只覺得心裏慢慢都暖了起來。
“我這個兒子……”又過了一會兒，餘映蓮皺眉，“他不太會哄女孩子開心，有的時候還有點兇，這方面，遙遙你要多擔待啊。”
辛遙點頭，有什麽擔待不擔待的，就算簽了星瑞，江序也不可能是她經紀人，除非——
“您兒子是經紀人？”
餘映蓮懵了一瞬，很快笑了，還神秘地眨了眨眼睛：“不是，你見了就知道了。”
還挺神秘，她點了點頭：“好。”
初步判定，這個江序不是星探也不是經紀人。
這個名字還有幾分熟悉……
辛遙覺得自己算是和這位年紀看着很年輕的阿姨一見如故，短短的時間裏，還隐隐有種要發展成忘年交的趨勢。
聊着聊着時間匆匆很快也就過去了。
正聊到下次可以約着去看一次話劇的時候，弗莉達帶着她的助理來了，新一輪的裝扮在偌大的病房裏進行。
這一次明顯比早上那次更重視了，等一切都結束，已經是臨近六點。
夕陽從窗臺照進來，映在她裙角和發尾，整個人都散發着柔和的光。
弗莉達露出了滿意的笑，朱蒂差點捶桌子，再次為自己昨天不正常的眼光懊悔，餘映蓮止不住點頭：“江序要是不簽，絕對不可能！”
辛遙也知道自己這一身裝扮好看，但就是腳踩着細細的高跟讓她覺得有些不舒服。
美麗總有代價，她使勁憋着嘆息，懷念自己的平底小白鞋。
“老吳的車就停在這兒。”朱蒂送她出去，一路到了停車場，遠遠就看見了醒目的阿斯頓馬丁。
留着一圈胡茬的司機老吳打開車門，紳士又和藹。
辛遙坐進去，就見她笑着打招呼：“辛小姐。”
辛遙點頭，笑着喊了一聲：“吳叔。”
笑完之後人有些懵的，這個江序和餘阿姨家，好像比她想象的還有錢，那她要見的這個人，到底是什麽身份？
在車上不好給鄭姣姣打電話，她只好自己一個人默默消化這些信息，一個小時不到，她抵達空中餐廳，底下二十層全是玻璃建築的電梯和藝術館，上面燈火通明花團錦簇，無限接近天邊晚霞。
老吳停下車，微笑着打開車門：“辛小姐，我就在停車場等着，到時候送你回家。”
“不用不用。”她擺手，“我到時候自己回家就好了。”
“夫人的安排。”老吳笑着拿出手機，低頭看了眼，朝她說道，“少爺說他到了，那我就在停車場等着。”
她垂下眼睫，忍不住挑眉，搞封建啊，還少爺……
吳叔說罷驅車離開，門口也沒什麽人，辛遙再也繃不住淺淺的微笑，呼出一口氣，跺了跺腳往電梯走去。
她慢慢過去，正要走到就見電梯門慢慢合上，大學搶電梯的後遺症還在，她一個健步沖過去，按下開門鍵，很快閃身進去。
眼神往樓層看了眼，只見一雙修長白淨的手按下了二十一層，正好她也是。
這樣一想，她順着那只手看不過，腕間是一塊百達翡麗，她之前在雜志扉頁見過，剪裁合身的西裝，白色襯衫扣到最上面，下颔角線條幹淨利落，唇瓣挺薄，泛着淡淡的紅，鼻梁高挺，但這人最好看的是眼睛，雙眼皮不厚，線條從最裏頭延展向外，像一把半張半合的折扇，他一眨眼，眼睫那麽輕輕一顫，斑駁光影都在裏頭。
她腦子裏轉過無數個詞，最後還是只能用漂亮來形容，比清隽多了一份麗色，又比麗色少了一份俗氣，一切都恰到好處。
辛遙撇撇嘴，這年頭好看的人這麽多，她得想個辦法盡快簽上星瑞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