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四天
? 陰。
對面男男女女的癫狂,成功妨礙我睡覺。
不需要張彰叫我,已經直起坐在床上。
他狀況似乎也不好,下眼皮烏青臃腫。是了,他房間更靠近過道,離噪音源更近,被鬧一整晚怎麽會好受。臉面洗漱得很整潔和眼皮的憔悴對比更加明顯。
“小模樣真是可憐喲。”逮住時機酸言。自己好不得他多少,說句話還得大喘氣,視野四周逐漸發黑。
“先睡一會,醒了去醫院一趟。”遂把我從床頭扯下,一股腦塞進被子裏。 粗魯,真是睚眦必報的小人,一句話都說不得。
需要你說,對面那群瘋子好不容易消停,我正打算睡。
事實證明,特定的事情就該在特定的時間做,不管是工作還是娛樂。即使睡到十二點,睜開眼皮也很困難。
瞧瞧,鏡子裏的我,缺少睡眠的滋潤,頭發就像被霜打的野草,又亂又黃,手指劃拉三兩下就掉了,配上皮蛋一樣的眼圈,土豆皮一樣的皮膚,整一落魄女青年。懷裏揣一兜,又得一活計。
醫院裏,醫生還是同一套醫囑:保持好心态,配合治療,适當運動,注意飲食和休息。
拿了藥方排隊等待取藥。
發生了很不讨喜的一幕,不知道從哪個房間響起吵鬧聲,伴随物品玻璃的打砸和破碎聲,越鬧越兇。一個青年男人沖出來,面紅目赤,青筋暴起,情緒非常激動,手裏拿着一根被人力破壞的輸液鐵杆,下面的輪子不見了,看到的是因外力撕裂扭曲的鐵片。男人激動地左右揮動它的武器,哼哧哼哧說着什麽。
周圍的工作人員上前規勸安撫男人情緒,效果适得其反,男人反倒猛地沖到一個坐輪椅的女人身邊,擒她做人質。輸液杆朝她遠近來回招呼,猙獰的鐵片兇狠地張着口,閃着光,仿佛下一秒就要穿透她的喉嚨。
為什麽這麽清楚,因為我就是那個倒黴的女人。
張彰這厮,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這時去交錢。高興了吧,我被人殺死就不用再照顧我了。
“別過來,再過來一步我就插死這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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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們醫院再多一條臭名。”
為了證明他不是在虛張聲勢,鐵杆尖口沖我招呼得更近更頻繁了。
“這位家屬,請冷靜一些,不要牽扯其他人。”白大褂的醫生做着說服工作,旁邊是幾位聞風趕來的保安,因為男人的威脅沒有緊逼上前,只是出言平撫男人的情緒,“先生,請冷靜。”
“有事好好說,不要傷害無辜的群衆。”
“有什麽好說的,你們醫院害死了我弟弟。我要你們償命。”男人喝道。
“這個醫院是黑心醫院,全是殺人庸醫,我弟弟就是被他們害死的,大家不要相信這家醫院,別再來這破醫院。這裏的醫生不會看病治人,只懂坑蒙拐騙。”
“這位家屬,病人的離去我們很遺憾,他是因為大面積肺泡破裂而造成窒息死亡,我們醫院已經努力搶救,但确實……無能為力。”醫生搖了搖頭。
“都是你們的錯,一群庸醫,又讓住院又讓吃藥打針又讓交錢,折騰這麽了多,結果呢,最後我弟弟還不是讓你們給弄死了。”男人越說越激動,“我要公布你們的劣跡,看還有誰來你們這裏。”
“冷靜點,我這個被挾持的還沒你這個挾持人的慌張。”鐵尖鈎擺動的幅度越來越不統一。
“你倒是淡定,真不怕我一杆子插死你?”
“我怕,所以才提醒你。”
“怪就怪你運氣不好,上哪不好來這家醫院。他們害死我弟弟,我不會放過他們的,你死了權當為我弟弟送路了。”
“所以,我這算坐着中杆?”我轉過頭審視他,二十四五的青年人,他的臉因憤怒而充血漲紅和青筋鼓起。
“看什麽?”不滿我看他,男人大聲地問。
“我看你比我小不了幾歲,學過法沒有?學過法就應該知道殺人是犯法的。你把我殺了就得進牢房,弄不好一個死刑就送你跟你弟團聚了,還消我給他送葬。”
“一命換一命,我也算值了。反正這醫院名聲臭,沒人光顧倒閉了,我就開心。”
“你就不擔心我受傷後被他們救治成功,讓他們名聲大振,更多病人來看病?或者你把我殺了,你死了或者坐牢了,他們只要跟新聞媒體說你是因為接受不了家人離世情緒失控殺人,而醫院已經盡了他們責任,三兩句話把事情撇幹淨?到時候,他們還是一樣打開醫院大門接診。”
“不管怎樣,你的目的都不會達到,只會把自己賠進去。保不準,他們還會因為家屬鬧事讓他們連上幾個電視臺新聞,反倒替他們打了免費的廣告。”
“這……”男人開始猶豫。
“是啊,這位小姐說得有道理,還是先把輸液杆放下來,我們慢慢談。”保安規勸。
“而且,不妨告訴你,你說的一命抵一命算值了并不成立。”我又說道,“你看我坐輪椅上,明顯是個病人。是什麽病你不知道吧,我是癌症晚期,沒幾天好活的了。就算你不殺我,也很快就死了。而你呢,我看你很健康,能跑能打,說話中氣十足,少說能說四五十年。五十年換五十天,值嗎?”
“……”男人低頭做着思想掙紮。
周圍的人員不停勸解:“冷靜想想,這樣做對大家都沒有好處不是嗎?”
“先把東西放下吧,不要傷了這位病人。”
“你剛剛才失去了親人,知道有多難受。她要是有什麽意外,她的親屬也會和你一樣難受。”
“這位小姐也是個可憐人,不要傷害她”
周圍言語圍堵式勸說下,男人松懈了,保安瞅準機會,一把撲上前合力制服男人。
有護士上前:“這位病人,真是不好意思。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謝謝你替我們解了圍。”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張彰回來,看到兩個護士一名醫生在我身邊,不明就裏,遂問。
“剛才有一位病人家屬很醫院醫生挾持了她。”一位大媽給他解惑。
“什麽情況?挾持?”張彰吃驚,驚慌上前恨不得把我前後左右看個遍,“沒有受傷吧?”
“沒有。”搖頭。
“對不起,造成這個意外,都是我們醫院問題處理不足。”
“很抱歉,給你們帶來驚吓。”
……
聽了醫生護士的解釋,張彰才松了口氣。
“是我大意,沒考慮到醫患這方面,不該讓你一個人。”他對我說。
“沒什麽,交錢人多,我去了不是平添擁擠。”
“是我照顧不周,保證再不會這樣情況。”他握拳。
“錢交了?”
“嗯。”點頭。
“我餓了,回去做晚餐吧。”
……
晚上,對面又開始制造噪音。
張彰兩次跟對面投訴無效。
對面的小青年真不是善茬,隔了幾堵牆還能讓聲音無損穿透。
“我的地盤為什要聽你指點。”
“難道你們有休息的權利,我們沒有唱歌的權利?為什麽你們能睡覺,我們就不能唱歌跳舞找刺激。”
“與其我們關音響遷就你們,不如你們遷就我們晚些睡,白天不會吵着你們,不是一樣能睡得好好的。再說,一個小音響能有多大聲。”
“她有病就要我們遷就?不會去醫院嘛,又安靜還有人照顧。窮鬼要我們遷就,當是皇太後還是公主……真是醜人多作怪。”
真是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
最後向物業投訴,物業派人溝通處理,事情才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