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60個泡泡
60
回去路上，兩人一路無言。
黑夜上空，煙花不斷綻放，留下極易消失的絢爛。
喬綿站在家門前，從樓梯口的窗戶往外看，落在眼底的盡是煙花的流光溢彩，轉瞬即逝。
“許邊牧。”她終于開口叫他。
“如果你爸媽不同意……你會跟我……分手嗎……”
許邊牧冷凝着一張臉，沒有答話。
外面迎接新年的煙花和鞭炮，仿佛給夜色添了一些破滅前的壯烈。
沒等到許邊牧的回答，喬綿憋着眼淚，又問了一句：“你會分手嗎？你會……不要我嗎……”
許邊牧還是沒說話，随後，他用自己的行動來回應她。
他将她壓到門邊牆上，她仰着頭，接受他肆意而熱烈的吻。
稍停下來，許邊牧的眸色加深，一雙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喬綿。
“不會，永遠都不會。”
他捧着她的臉，大拇指緩緩摩挲着她剛剛被自己親過有點發紅的嘴唇，重複說着：“我不會說分手，就算你提了，也沒有用，我不會同意。”
喬綿想說話，可被許邊牧的大拇指按住了嘴唇。
許邊牧說：“從跟你在一起開始，我就沒想過‘分手’兩個字。所以，你也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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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綿的雙眸水霧彌漫，她伸手攀在許邊牧的脖子上，許邊牧的手指從她唇上移開，她便擡頭湊上去。
她很用力地親他，連他都沒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生澀而主動的吻，沒有多少技巧，笨拙，不得章法。
唇的溫軟和牙齒的堅硬，磕碰在一塊，酥麻的痛感刺激着大腦。
最後，她靠在他懷裏，雙手揪緊他的衣服，很怕他會突然消失一般。
“許邊牧，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
這句話，像是暖流注入許邊牧的心髒，他将喬綿抱緊，仿佛擁住了整個世界。
許邊牧在喬綿家待了一會，林白薇回來後，他就回去了。
回到自己家，許邊牧只看到許萬在，沒見到晏秋。
他喊了一聲許萬，順便問：“爸，媽呢？”
“她人不舒服，在房裏休息。”
許邊牧的心提了起來：“媽沒事吧？”
“沒什麽事，就是被你們給氣的，一時沒緩過來。”許萬這麽說着，指了下自己前面的沙發，“你過來坐下，我們談談。”
許邊牧不放心地往主卧那邊看了一眼，随後走到許萬指的位置，坐下來。
他開門見山地問：“你要跟我談我和喬綿的事嗎？”
許萬摘下眼鏡，拿眼鏡布擦眼鏡的同時，側着眼看着許邊牧。
“你們倆太能瞞了，這種事，應該第一時間告訴我和你媽才對。”
“如果我們第一時間說了，你們會阻止我們嗎？剛剛在一起，感情不深，而且剛高中畢業，心理上不成熟，這些都是你們可以用來勸我們的理由。”
許邊牧冷靜地說着，聽起來似乎已經把所有會發生的情況都考慮了一遍。
這一點讓許萬有點詫異，他完全沒想到。
以前一直覺得許邊牧不思進取吊兒郎當，卻不知他心思能有這樣細密。
許萬擦好眼鏡，重新戴上後，對許邊牧語重心長地說：“你的喬喬的事，真考慮好了？人這一輩子是很長的，你們現在才剛剛二十歲，人生才剛剛開始，現在在一塊，并不意味着以後還會在一起。談戀愛，肯定會意見不合，會吵架，會鬧分手——”
“不會的，我不會和她分手。就算我們會吵架，會意見不合，我都會讓着她。”許邊牧想也沒想地回答。
許萬倒是笑了：“就你這脾氣，這麽些年來，明明都是喬喬在讓着你。”
這麽一想，好像真的是這樣的。
從小到大，鬧情緒發脾氣，先主動退讓的那個人，通常都是喬綿。
許邊牧突然意識到，自己以前還真的挺幼稚的。
“邊牧啊，爸相信你的為人，但是爸還是得多說幾句。喬喬家庭情況特殊，從小就沒安全感，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多控制控制自己的脾氣，平時多哄哄她，各種地方都照顧着點。”
許邊牧認真聽着，忍不住問了句：“爸，你的意思是……你不反對我們在一起？”
“我反對有用嗎，你們都已經談了大半年了。”許邊牧沖許邊牧哼了聲，“你這小子，打小就沒讓我放過心，現在交了女朋友，多學着點，學着當個有責任感的男人，知道嗎？”
“我知道，你放心。但是……我媽……”
“你媽是一時之間接受不了，還氣得暈乎乎的。你給她點時間，讓她想明白，過了心裏那關。”
說到這，許萬微微嘆氣。
“你也要理解理解你媽的心情，若是換做是你，你肯定也不能馬上接受。我現在雖然支持你們交往，但也不是意味着我就已經完完全全的消化了這件事。你想想，咱們家這邊的親戚，哪個不知道喬喬是我們家的孩子。即使知道不是親的，也是默認為養女。倫理這一關，實在難過。你媽就是這樣的想法，你替她想一想，別怪她。”
許萬的意思，許邊牧明白。
現在能做的，大概就是給晏秋一些時間接受吧。
“行了，早點睡吧。”許萬說着起身。
許邊牧跟着站起來，沖他的背影很誠摯地說了聲：“爸，謝謝你。”
許萬認真看了許邊牧幾眼，而後笑了笑。
另一邊，林白薇差不多也是對喬綿說了差不多的一番話。
說到最後，林白薇說：“喬喬，你給大家一點時間接受。你也別太難過，只要你們感情堅定，就沒有任何困難可以阻擋你們。”
喬綿點着頭，眼圈微微發紅。
林白薇的支持，讓她很感動。
“媽媽，以前你和爸爸，也是這樣嗎？”
喬綿突然提起這個，林白薇有點意料不到。
怔忪過後，她視線放遠，好像是想起了年輕時候的事。
想了一會，她說：“是啊，當時我和你爸在一塊，你的外公外婆全都不同意。”
“為什麽？”
“因為那時候，你爸只是個沒有錢也沒有前途的窮小子。他只有對教育事業的熱忱，卻沒有真的養起一個家的能力。你外公讓他轉行從商，他不肯，你外公要給他安排一個好的工作崗位，他也不肯。”
時隔這麽多年，再說起這些事，林白薇顯得有些平靜。
喬綿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些，不免追問：“然後呢？”
“然後啊，”林白薇淺淡的笑了下，“我執意要跟你爸在一起，當時年輕，不懂什麽是柴米油鹽，也不懂生活的現實。你外公外婆一氣之下，跟我斷絕了來往，說除非我離婚，不然永遠都不認我。”
“媽媽，你後悔過嗎？”
林白薇搖了搖頭：“也許以後你就會明白，哪怕生活再苦，但是跟愛的人在一起，無論多苦都是甜的。”
喬綿反反複複地品着這句話，聽起來是淺顯易懂的道理，可是這世上真正做到的，應該沒有幾個吧。
很多時候，現實會打敗愛情，壓垮曾經的一腔熱血。
所以現在，喬綿覺得，她的媽媽，很偉大。
“喬喬，這些年，媽媽對不起你。你受了很多的苦，如果當時我沒有那麽自私地選擇離開這，你也不會寄養在晏秋阿姨那，也許現在，你和邊牧……”
喬綿的唇畔動了動，眼裏閃爍着細淚。她笑着說：“媽媽，你沒有對不起我。這些年，我過得很好。”
曾經哭過，怨過，誤解過，可是當真的理解之後，這些埋怨和誤解，就都煙消雲散。
失去的親情，現在還能重新彌補回來，這樣已經很足夠了。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喬綿想着這些事，臨近零點了，都還沒有一絲睡意。
她跟許邊牧閑聊了幾句，退出聊天界面時，看到鐘靈在群裏發紅包。
紅包發出近半小時了，還是沒人搶，鐘靈叫喊着：【人呢？！紅包都沒人搶了？！不會都睡着了吧！】
喬綿想說一說晚上發生的事，打了字，又都删了。
今年的最後一天，她不想讓別人因為她的事而煩惱。
除夕夜，就應該開開心心的。
而且，新的一天總會來，一切都會過去的。
這麽想着，喬綿點了鐘靈的紅包，發了一句：【新年快樂。】
剛剛值完班的阮希希，在快餐店裏做着最後的打掃工作。
她把店裏大堂的垃圾桶推出來倒掉，走回到快餐店門口時，感覺到手機震動。
已經是下班時間，她拿出手機看，看到群裏的內容，微微笑了起來。
新年了啊。
十二點的鞭炮震耳欲聾，這世界像是蓄足了馬力，一下子炸裂開。
一個個的煙花帶着火星奔向夜空，分裂成無數的小小的光點，從天邊傾瀉下來，照亮這暗的夜。
阮希希擡頭看着夜空中五顏六色的煙花，突然聽聞身後有聲音。
“請問，你們已經打烊了嗎？”
“不好意思，我們已經結束營業了。”阮希希說着回過頭，看到眼前站着的男生時，有一點點意外。
許久之後，男生對阮希希輕輕笑起來：“好久不見，阮希希。”
阮希希記得他。
他叫虞末。
升高三的那個暑假，他臨時過來補了一個月課，離開的時候，送了她一本詩歌集。
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