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3個泡泡
43
謝師宴定在高考後的第三天。
一班二班和三班的班委為了酒店折扣，選在一塊辦，共用一個酒店大廳。
平時都是一個樓層的，同學之間就算不認識也都有點眼熟。大家以班級為單位分好座位，任課老師們就過來走了個過場，吃完飯就都提前散了，把地方留給這一群剛剛畢業的學生。
理科班男生多，不比女生占主導的文科班安靜，他們在老師走後，開始放飛自我。喝酒的喝酒，玩游戲的玩游戲，還有的學大人那樣端着個酒杯過來挨桌敬酒。
這時候，好像已經沒有班級之分。
喬綿其實也已經吃飽了，她往自己的杯子裏倒了點椰子汁，視線落在不遠處那桌坐着的許邊牧身上。
他側對着她，穿着上回生日她送他的T恤。
喬綿不大會送禮物，上上個生日，她送的是她熬了好幾個晚上親手織的圍巾，雖然那時候許邊牧的注意力全在她先給他的那幾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
許邊牧在和旁邊的徐子昂說話，兩人都笑開。他們那桌都是男生，很多酒瓶都空了，還不斷有男生把沒開封的啤酒搬上桌。
喬綿怕許邊牧又喝多，從随身的包裏拿出手機，給他發微信。
這一年生活上的變化也很大，智能機取代鍵盤機，諾基亞漸漸沒了身影，以前最流行的Q.Q被新出的微信取代，大家都拿Q.Q號注冊微信，聊天工具變成了微信，再也不是Q.Q或者一毛一條的短信。
生活就是這樣悄無聲息地進行着大變革。
發完消息後，喬綿捏着手機，另只手端起杯子喝了口椰子汁。
身旁坐着的阮希希想起什麽，從自己包裏掏出一個小信封來。
“這個，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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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綿好奇：“這什麽？”
阮希希：“周恪托我給你的。”
喬綿：“……”
阮希希：“我覺得可能是情書，你拿着吧，其實他對你還挺癡心的。”
短暫的猶豫之後，喬綿把那封粉色包裝的小信封接了過來。
這兩年，她和周恪偶爾在學校碰到，除了簡單的眼神接觸之外，沒再說過什麽話。
因為喬綿在下意識地避着周恪。
怎麽說呢，喬綿是知道周恪的心思的，避開交流，對他們都好。
“這什麽呀？”
突然出現的鐘靈把喬綿和阮希希都吓一跳。
阮希希神秘地說：“噓，情書。”
“也許不是呢。”喬綿順手就把小信封塞到了自己随身的包裏。
鐘靈腦筋一轉，誇張地說：“現在還有人寫情書告白啊？哪個男生這麽沒用，有什麽話不能當面說啊，都要畢業了還搞這麽含蓄。”
阮希希：“應該是沒機會說吧，咱們喬綿從沒給過誰機會啊。”
鐘靈立刻恍然颔首：“對對對，除了那個誰。”
喬綿臉一紅，低聲制止着她們倆：“別說了啊，大家都聽得到……”
鐘靈晃晃自己手中的酒杯，裏面橙黃色的液體帶着些許氣泡，散發着酒精的味道。她笑着提建議：“你要不趁現在，跟那誰捅破這層窗戶紙吧。如果不敢，就幹了這杯酒，大膽地往前走。”
“對啊，好多人畢業告白。”阮希希覺得鐘靈的建議不錯，贊同地說，“反正都畢業了，想談戀愛都可以談了。”
喬綿擡手勾了一下散落在耳際的碎發，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這個事。
但是考慮的東西實在太多，她一下子做不了決定。
鐘靈和阮希希見她這麽猶猶豫豫，也不催她，兩個人說了點別的後，鐘靈就喝着自己那杯酒踱步回了自己酒桌。
二班的男生已經開始玩嗨，整個大廳就屬許邊牧這桌最鬧騰。
徐子昂猜拳又輸了，拿起手邊的啤酒就一口灌完。
許邊牧用啤酒開又給他開了一瓶。
許邊牧不想喝酒，其實也不是他不想喝，就是他剛剛動了點心思想參與進來的時候，就收到了喬綿的微信。
【你敢喝酒試試。】
他當然不敢。
實在沒那個膽子。
謝師宴進行到最後，同學們走得都差不多了，就零零散散的幾個留着。
幾個班的班委在一塊統計算賬，有幾個喝多了的男生橫七豎八地躺在椅子上，另外幾個清醒的同學在商計怎麽把他們給帶回去。
滿大廳的酒味，特別不好聞。
喬綿和阮希希留着等鐘靈，她們說好待會要一塊去商場逛逛。許邊牧陪着喝了不少酒的徐子昂從廁所回來，見着喬綿還在，就嘴角微微上挑着對她說：“幹嘛，等我啊？”
喬綿指了指還跟班委們一塊算賬的鐘靈：“等你們班班長。”
“噢……”許邊牧斂起眉眼，嘆了嘆氣，“算了。我先走了，要送徐子昂回去。”
喬綿往邊上的徐子昂那看了看，有點擔心地問：“他還好吧？”
“他啊，不知喝了多少。剛剛在廁所吐了一些，幸好還清醒還能走路，不然我得扛他回去了。”
“扛回去也沒什麽啊，算是扯平了。之前他過生日，你喝多了不省人事，他也扛你回家了。”
“……”
喬綿好像格外記挂着這件事，這讓許邊牧不禁懷疑，他是不是真的酒後做了些什麽。
不然她怎麽這麽忌諱他碰酒。
不過這暫且沒答案，因為在這謝師宴的尾聲，發生了一件大事——
就在喬綿和許邊牧說着話的時候，徐子昂走到了鐘靈身邊。
鐘靈正拿着計算器啪啪啪按着，計算着啤酒一共喝了多少箱，她還沒算完，手臂就被徐子昂拽住。
鐘靈習慣性地蹙起眉頭，轉頭看見是徐子昂，也很習慣性地念叨着他：“徐子昂你看你又喝這麽多，這裏有三分之一的空瓶都是你喝的。”
徐子昂眼尾發紅，手指漸漸收力，緊緊盯着鐘靈。
鐘靈忽然有點愣。
旁邊幾個班委仿佛是有預感要發生什麽，全都靜止不動。
喬綿和阮希希互看一眼，一時都沒敢出聲。
許邊牧也一樣。
整個大廳好像是一下子就安靜了。
“徐子昂，你發什麽酒瘋呢？”鐘靈動了動自己被徐子昂緊拽着的胳膊，扭頭沖許邊牧喊：“許邊牧你還不快把他帶回家——”
“我沒發酒瘋，我沒醉。”
徐子昂沒松手，對着鐘靈的眼睛，很認真地說。
鐘靈的臉上難得閃現出幾分慌亂，她開始避開他的眼神，想把自己的手臂從他手中抽出來。
“沒發酒瘋還拽着我，你先松開我，我還有正事要做——”
“我喜歡你。”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
鐘靈傻住了。
片刻之後，她有些手足無措，說的話也斷斷續續的：“你——你能不能別在這種時候說這個——你喝這麽多酒幹什麽——”
下一秒，徐子昂就将她拉到了自己懷裏，單手摟在她背後，借着身高優勢，低頭就親住了她。
鐘靈手上的計算器和筆落了地，周邊人差點都要尖叫，喬綿屏住呼吸，和阮希希一樣驚呆了。
喬綿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還想繼續再看的時候，眼前突然一黑。
溫熱柔軟的手掌遮住了她的眼睛，随即傳來許邊牧清淺的聲音：“少兒不宜，別看。”
這樣的黑暗，讓喬綿的心跳，不受控了起來。
他們邊上的阮希希眨了眨眼，連續吃了兩波狗糧，她覺得自己有些撐。
單身狗真可憐。
謝師宴這天的事，實在出乎大家預料。
鐘靈事後再回想起來，滿臉怨念。
大庭廣衆之下被強吻，她維持了三年的傲嬌人設就這樣被徐子昂給破壞，她真的是氣得牙癢癢。
但是……
也不算太壞吧。
還是有收獲的。
多了個男朋友，還算不錯。
謝師宴過去不久，就到了六月底，高考成績出來。
今年文科分數線比較高，喬綿剛過一本線幾分，考得算好，也不算太好。
但是許邊牧考得比較好。
許邊牧成績出來不久，就接到了招飛辦的電話。招飛辦的老師指導他填志願，在填完幾個志願後，指導老師又打電話過來談志願調劑的事。
第一志願改成了B航，應該是穩了。
許邊牧打電話跟喬綿說這個消息的時候，喬綿還坐在電腦前出神。
她聽許邊牧說着，默默打開網頁搜索着B航，喃喃着：“在B市，離我們這四小時的動車……”
“是啊。有點遠。我看了一下，B航別的專業有商業英語，工商管理……”許邊牧像是笑了笑，“其實你的身高，報空乘也可以，就是那也是提前批次，來不及了。”
喬綿頓了一下，眼眸垂下幾分，握着鼠标的手也收了回來，搭在自己的腿上。
“許邊牧，其實……”
“嗯？”
“你現在在家嗎？”
“在啊。”
“你出來一下吧，我有事跟你說。”
許邊牧很愉快地答應了，喬綿心裏卻跟壓着塊大石一樣，有點沉重。
挂了電話，她重新打開填報志願的網頁，開始填自己的第一志願。
一個多小時後，他們在一家肯德基見面。
外頭氣溫灼人，肯德基裏面冷氣十足，喬綿剛一進來，就被這冷氣凍得縮了縮脖子。
許邊牧已經點好了餐，坐在靠近兒童玩耍區域的地方，那兒有幾個小孩在玩滑梯，吵吵鬧鬧的。
他一手拿着冰可樂小口喝着，一手拿着手機，眼睛盯着手機屏幕，模樣仔細而認真。
連喬綿走近了，他都沒發覺。
喬綿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後，許邊牧才反應過來，擡眸沖她笑了笑。
“渴不渴？這杯可樂你的。”
喬綿有意無意地別開眼神，拿過可樂心不在焉地淺淺吸一口。
可樂有點冰，她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她找了點話說：“你剛剛在看什麽？”
“看B航的專業，看看哪個适合你。”許邊牧心情很愉悅，連嘴角都是上翹的。
喬綿看着，手指不自覺地摳着可樂杯，眼睫垂下，在眼睑處打下一片陰影。
“不用看了，我已經報完了。”
“報完了？剛剛不是說還沒有報。”
“出門前，報了。”
“報了什麽？”
喬綿的嗓音有一點點發顫，她說了兩個字：“師範。”
許邊牧臉上的愉悅驟然褪去，只留一臉僵硬。
他沉默了好久，聲音沉下來，跟她确認：“師範？”
“嗯，師範。”
許邊牧放下了手機，往後靠了靠，眸中閃過冷光，看着喬綿的眼睛不帶溫度。
喬綿知道他生氣了，她小心翼翼地開口，為自己解釋：“我想報我自己感興趣的專業，之前暑假的社會實踐，我在我媽媽那待了一個月，我覺得我還挺喜歡老師這類工作的。”
許邊牧沉默不語。
喬綿接着說：“我報的是二本，一本有點懸。雖然我們不是一個學校，但是——”
“你騙我。”
許邊牧突然吐出這兩個字，叫喬綿顫了顫。
她聲音低了幾分：“我不是故意的。”
許邊牧：“你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一開始不跟我說？”
喬綿早猜到許邊牧是這個反應，她做過心理準備，可真的到了這會，她竟有些害怕。
總歸是她不對，她是騙了他沒錯。
“因為我也想讓你做你想做的事。我知道你對飛行員感興趣，我當然不希望你因為我而錯過這個機會。”
“那你也不應該騙我，我還可笑地幫你看專業，幻想着以後我們在一個學校——”
說到這，許邊牧自嘲了一下：“看來又是我自作多情了。”
“……”
“喬綿，你總這樣，什麽事都最後才告訴我，你都沒想過我到底想要什麽。”
許邊牧要走了，喬綿按住他擱在桌上的手，低着聲弱弱地說：“你保證過的，不會再跟我發脾氣。”
“就是這樣，我才要走。”許邊牧面無表情地抽回自己的手，“不然我不知道是不是又要跟你發脾氣了。”
“許邊牧。”
喬綿委屈地快哭了。
她淚眼汪汪地看着許邊牧，看上去很可憐。
“你不可以把我丢下。”
萬種滋味劃過許邊牧心頭，他克制着情緒，最後拉住喬綿的手，喑啞着嗓子說：“沒想丢下你。走吧，我送你回去。”
許邊牧心中是有氣的。
就當他沒用，是個戀愛腦吧。
他并不想管自己到底讀什麽專業，他只想跟喬綿在一塊。
大學四年，分隔兩地，他一點都不敢想。
可是現在他能怎麽辦，他什麽都做不了。
他再生氣，也不能對喬綿發脾氣，他還得哄她。
回去路上，經過一個冰淇淋店，許邊牧停下腳步，問喬綿：“吃冰淇淋嗎？”
喬綿搖搖頭。
許邊牧繼續往前走。
遠離了漸漸喧鬧的街道，兩個人一前一後無言走着，一直走到了喬綿家樓下。
喬綿要上樓了，往前走了一步後，驀然停頓住。
許邊牧叫住了她。
“喬綿。”他的聲音很輕，聽上去像是在自言自語，“我們在一塊住了八年，算上你搬走後的這一年，整整九年，我們應該都沒有分開很久。”
哪怕喬綿去了奶奶家，哪怕曾經兩個月沒有聯系，他都知道她就在身邊。
喬綿慢慢轉過來，面對着前方樓前背光而站的許邊牧。
他是清瘦的少年模樣，肩線平直，腰高腿長。
他看着喬綿的雙眸略顯暗沉，薄唇輕啓，一字一句，是從沒有過的深沉認真。
“我不想跟你分開，我想跟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細碎陽光裏的六月末，風突然溫柔起來。
在這溫柔的風中，他說：“喬綿，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零點了，那就更新吧~讓我看看哪個小寶貝還沒睡～
ps：終于告白了，有種兒子長大成人的感覺QAQ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離沐顏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