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3個泡泡
33
在奶奶家待了幾天,春節也就到了。
這個春節,喬綿過得和以往一樣,都不熱鬧。
雖然今年林白薇回來了,但林白薇跟奶奶不怎麽說話,奶奶也不愛搭理她,她們三個人在一塊過年,冷清又尴尬。
除夕之後的大年初二,林白薇又坐飛機走了。
她留給喬綿的話是:“媽媽過去辦一些事,很快就回來了。”
喬綿不知道,這個“很快”到底有多快。
她也做好了又要很久見不到媽媽的心理準備。
這次林白薇回來,她們之間鬧得不是很愉快,但總歸是母女,林白薇走了,喬綿還是會難過。
喬家沒什麽親戚,正月也沒什麽人來拜年,家裏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
奶奶年邁,喬綿不想讓奶奶再照顧自己,就主動攬下了煮飯的活。
大年初四的中午,喬綿系上奶奶的圍裙,拿着鍋鏟炒菜,奶奶就在邊上指導。
什麽時候該放油,什麽時候該放料酒,每一步都說的很清楚。
最後要放鹽的時候,喬綿發現鹽罐子已經見了底。
她勉強摳出一點鹽巴來,放進鍋裏,然後解開圍裙跟奶奶說:“奶奶,我去外面買包鹽,待會你幫我關下火。”
奶奶說:“我去吧,就幾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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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綿:“還是我去吧,你腿腳不好,我很快回來。”
喬綿把圍裙放下,拿上零錢包就出門了。
正月裏的小鎮,道路上滿是紅色的鞭炮紙末,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火石味。
午飯時間,家家戶戶都坐滿了來走親戚的親朋好友,熱鬧從每戶房子裏透出來,顯得一個人走路的喬綿身影孤單。
喬綿快步走到離家最近的小賣部,老板家裏也有客人,他們的酒席就擺在小賣部後頭的正廳裏。
喬綿喊了一聲:“老板,買鹽。”
“來了——”
老板是個上了年紀的大媽,從後面走出來,拿了一包鹽給喬綿: “兩塊。”
喬綿從零錢包裏拿出兩塊錢硬幣,遞給老板。
她拿着鹽要走時,突然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喬綿?”
喬綿怔愣,回頭看過去,對方也很意外。
是周恪。
九班那個不大熟的周恪,許邊牧還跟他打過架。
周恪跟剛才老板同一個方位走出來,身後還跟着兩個小朋友。
看起來是離了酒席,出來帶小孩子玩。
周恪先反應過來,問:“你怎麽在這?”
喬綿拿着鹽,禮貌地回答:“我家在這邊。”
“真的?那我以前怎麽沒見過你?我小時候經常來我二姑家的。”
旁邊的老板就是周恪二姑,她笑了笑,問周恪:“小恪,你們認識啊?”
“一個學校的。”周恪答。
周恪二姑又上下打量着喬綿,眼神讓喬綿很不自在。
喬綿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她沒有多停留,拿着鹽就走了。
周恪想跟上去,二姑叫住他:“小恪你不吃飯啦?”
“吃飽了,我帶弟弟妹妹玩一會。”
“那你就在邊上玩,別走遠了。弟弟妹妹還小,多看着點。”
“我會的,二姑。”
二姑要回去酒席上了,周恪忍不住問:“二姑,剛剛那女生,一直住在這嗎?”
二姑臉上的表情變得有點奇怪。
“寒暑假會回來,平時她家就一個奶奶。小時候她爸一去世,她媽就把她送給了別人,挺可憐一孩子。”
“聽說她媽一直在國外,不知道跟了哪個男人,前些日子碰到,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知道還有什麽臉回來。難怪一直不受婆婆待見。”
中年女人的嘴巴就是很碎,說的話也不大好聽。
雖然周恪覺得他二姑可能有誇大事實的成分,但他還是從中提取到了重要信息——
爸爸去世,小時候被送給別人,媽媽一直在國外……
聽起來好像很可憐。
喬綿回到家,拿菜刀劃開食鹽的包裝袋,不小心割破了手指頭。
奶奶在一旁看到了,忙心疼地叫喚:“哎呦流血了,還流了這麽多,怎麽這麽不小心呢!”
喬綿是很怕疼的,可是她不想讓奶奶擔心,就裝作沒事地說:“就破了一個小口子,創可貼貼一下就好了。”
“家裏好像有創可貼,你站着別動,我去給你找找。”
奶奶說着去找創可貼了。
她一走,喬綿就緊皺起眉頭,用力咬着下嘴唇,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來。
手指頭被菜刀割了好大一個口子,鮮血不斷往外流,疼痛從指尖開始傳遞到全身。
疼,實在是疼。
疼得她都想哭了。
很快,奶奶就找了張創可貼過來。
喬綿先貼上,假裝一點事沒有,把奶奶趕出了廚房。
奶奶很不放心,可喬綿說什麽都不讓她再進來。
她不想讓奶奶看到自己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樣。
簡單地吃過午飯後,喬綿趁奶奶睡午覺,偷偷出了門。
她想去衛生室再買幾個創可貼,順便讓醫生看一看她的手指要不要包紮。
可是很不巧,衛生室關門了。
喬綿只好又原路返回。
經過中午去過的小賣部時,她又碰見了周恪。
周恪蹲在路邊幫兩個小朋友點鞭炮,見到喬綿後,頓時站了起來。
既然都見到了,也不能裝作沒看到,喬綿還是禮貌地扯了下唇角,算是打招呼。
她走了幾步,沒想到周恪跟了上來。
“喬綿。”
喬綿停住,轉頭看他。
“有事嗎?”
“也沒什麽事,就是……覺得挺巧的。”
“……是有一點。”
周恪繼續找話題:“我二姑住在這,我以前經常來,都沒看到你。”
喬綿:“我沒有經常在這,沒碰到也很正常。”
好像又沒有什麽話可以說了,氣氛有點尴尬。
喬綿想走,周恪上前一步攔住她。
周恪說:“其實上學期那事,我一直想跟你解釋。”
喬綿:???
“什麽事?”
“就打架那事。”
原來是這件事。
喬綿問:“你要解釋什麽?”
周恪很認真地說:“那天是我朋友不好,說了不該說的話,我們也不該跟你弟弟動手。”
弟弟?
噢,許邊牧啊。
“不用解釋的,反正事情都發生了。而且我知道,你們打架也是因為他先沖動。”
周恪細長的眉眼微挑,突兀地問:“所以……他真的只是你弟弟?”
喬綿沒回答,周恪反而先不信地笑笑:“我感覺不像。你們也沒有血緣關系。”
“那你感覺我和他是什麽關系?”
“我不想感覺,我是希望。我希望你和他什麽關系都沒有。”
……
喬綿不知說什麽好。
她不傻,能聽出周恪話裏有話。
周恪又說:“下次他要是再找我打架,我一定不會輸。”
喬綿:……
旁邊小朋友纏着周恪點鞭炮,趁這功夫,喬綿快步離開。
她都沒來得及去想周恪到底想表達些什麽,剛走到家前面的小路口,就頓住了腳步。
冬日懶洋洋的暖陽中,有個人站在大榕樹下,身姿挺拔。
他背着光,五官看不大真切,影影綽綽的。
喬綿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她就站着跟那個人對視了好久,久到那人終于不耐煩地開口:“你還要看多久?”
喬綿這才确信,是真人沒錯。
因為這語調,實在煩人。
她壓下心中的欣喜,小步走到樹下,停在許邊牧面前,仰着頭看着他笑。
“你怎麽會在這?”
許邊牧不耐地瞥了一眼喬綿身後不遠處正在和小朋友玩的周恪,哼了一聲:“他能在這,我為什麽就不能???”
喬綿順着他視線方向看過去,明白過來後,解釋着:“你說周恪呀。他二姑在這,今天過來走親戚的。”
“你知道的還挺多。”
許邊牧滿臉寫着不高興。
喬綿朝他靠近一步,笑着問:“你還沒說呢,你怎麽突然來了?你怎麽找到這的?”
“我有嘴巴難道不會問路嗎?”
“那你怎麽問到這的?”
“你以前說過你家前面有棵大榕樹。”
這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喬綿提過一次,沒想到許邊牧還記得。
“噢……那你來幹嘛?”
喬綿目光直視着許邊牧,看得許邊牧不自然撇過頭去。
他說:“徐子昂和鐘靈說要來找你,我就跟着一塊來了。”
???
徐子昂和鐘靈???
喬綿疑惑:“他們找我???鐘靈找我還差不多,徐子昂會找我???”
許邊牧清清嗓子,說:“那估計是鐘靈要找你,徐子昂要跟着來,我就跟着他了。”
喬綿突然間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是這樣啊,那他們人呢?”
“他們也去問路了,可能還沒找到這。不對,你笑什麽,你幹嘛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許邊牧心虛,喬綿好像是要把他給看穿一樣。
喬綿憋着笑,問:“徐子昂和鐘靈真的來了啊?”
“真的,我騙你做什麽。你是不是不信?”
“沒啊,我為什麽不信。”
“……我覺得你就是不信。”
喬綿贊賞地點點頭:“你真聰明。”
許邊牧:“……”
“他們真來了!!!我現在就給他們打電話!!!”
許邊牧急了,似乎是一定要證明自己就是跟着徐子昂和鐘靈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