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雖然在一天前，對，就是我被你揍完回到家以後被我奶奶勒令不準退婚那會兒。”慕容宇華在谷三反應過來之前，快速從她頭上拔下一根頭發，剪了她的指甲放進小小的證物袋裏，存封好安置在自己的書桌之內，“我以為你是個腦部受到重擊性情大變的變态連環殺手。但現在，至少我跟你達成了共識，你很酷我很棒，我們在床上很合拍。你跟我一樣覺得其他人是傻逼。”
“我沒評價過別人。”
“那你總同意我前半句話吧？”
“我很酷。”
慕容宇華微笑着等着她後面三個字。
谷三：“但你是個弱雞。”
慕容宇華嚷嚷起來：“我的智商高達兩百，在你所不知道的領域我大有作為。你有肌肉，我有腦子。看，這不是很棒的組合嗎？”
谷三倒回床上已經開始打起哈欠：“你有腦子，是說在四點到六點之間兩個小時的那個腦子嗎？”
對方只是瞪眼，卻并沒有像先前那樣被戳痛腳後咄咄逼人反駁回來。谷三随即意識到，這個時間段的慕容宇華，不僅僅語速變快，行為更為果斷，連性格會變得相對讨喜，。
慕容宇華很是沮喪地嘆出口氣，跟着她一塊倒回來：“你打僵屍的時候沒人告訴你揭人短很不禮貌嗎？”
“當你面臨生死抉擇的時候，有些事就沒那麽重要了。”
“哎，發生這樣的事大家都不想的嘛。”慕容宇華端起腔調，“我也不想這樣的。”
谷三閉上眼睛：“看來你智商高達兩百的腦子也想不出一個不讓自己看起來那麽傻逼的辦法。”
“這些都是我的自主行為，我沒有辦法在我尚未意識到問題之前去控制自己的自主行為。包括愛憎、喜惡。我承認白天我會覺得安蓮很可愛，我喜歡她。可是現在，我覺得你更有趣。我喜歡你。”
“那我謝謝你？”
慕容宇華側過身來，手撐在枕頭上看着她：“你要睡了嗎？現在還不到五點。”
“現在已經淩晨五點了。”
“可這是我難得以真實面目跟你對話，你不應該珍惜一下，然後多問我幾個問題嗎？”
“不。”
“我知道很多秘密的，包括我平時性格有哪些缺陷，我怕什麽我讨厭什麽，我全都可以告訴你。說不定你能打我臉讓我清醒點，好讓我不再局限在這兩個小時之間！”
“我沒興趣。”
慕容宇華看着她興致缺缺的模樣，沉默了一小會兒。谷三以為他會就此放棄，誰想這家夥又叽叽歪歪開口：“谷三，要不你給我講講你先前幹嗎的呗？”
“我很困。”
“你就陪我聊會兒嗎。我很久沒有在這個點跟人說過話了。好不好，谷三？”慕容宇華可憐巴巴地把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谷三雙眼都已經閉上了，他伸出手在她面上晃了晃，見沒有反應，又委委屈屈喚她：“老婆？”
谷三直接翻了個身，随他下巴磕到床板上。
“行吧。在我新婚第一個晚上，我老婆先把我強奸了，接着不理我把我放到一邊。”慕容宇華嘆着氣裹住了被子，做作哽咽道，“接下來我要面對什麽呢？婚內冷暴力？因為力量不足遭遇職場危機？然後離婚、打官司，最終落得個淨身出戶的下場。由于你卷走了我大部分財産，我得淪落到街頭給人打小工？”
慕容宇華的語調十分戲劇化，他還捧起自己的臉來高喊：“天哪，而這一切只因為另一個我太過愚蠢，不知道如何享受生活中意外帶來的快樂。”
谷三閉着眼聽他嘟嘟囔囔沒完沒了，直接伸手把他薅進了懷裏：“我真的很困，慕容宇華。如果剛剛我知道你那麽煩人，我就應該讓你縮在被窩裏悶死。”
慕容宇華笑嘻嘻道：“你不會忍心的，至少看之前的情況，你還挺喜歡我的。”
“我不是喜歡你，只不過你是我目前為止遇上的男人中，唯一一個聞起來一點都不臭，接下來也不會突然暴起咬人更不會莫名被一槍爆頭的家夥罷了。”
“我也會咬，而且只咬你喜歡的地方。”慕容宇華為他自作聰明的這句話笑出聲，可惜對方并沒有受他幽默感染。慕容宇華興致缺缺地支起頭來，“不過你對男人的要求真是低到不可想象。我是說——看看我這張臉，如果不是有着億萬家産需要繼承，我也許就去當明星了。”
谷三決定保持沉默，以這家夥的嘴碎程度，不論她說什麽他都有可能會接茬一個人講下去。
慕容宇華感覺到房間裏再一次彌漫開得沉默，努力做個乖巧的寶貝躺入被窩，可惜還沒閉眼睡上三秒，他又忽然間從床上彈起：“等等！一個關鍵問題！”
他當然注意到谷三緊閉雙眼絲毫不肯搭理自己的态度，只好搖着她的手臂：“先別睡，這很重要，谷三，醒醒。”
谷三已經很不耐煩了：“說。”
“你到底幾歲？我知道藍紫曦二十二，但你既然不是她又有自己的生活，肯定知道自己的年齡吧。”
“我享年三十五。”谷三揉着頭發，陰沉着臉坐起身，雙手利落把慕容宇華往枕頭上一拉，“你現在可以睡了嗎？”
慕容宇華嘴微微張開：“可……”
谷三在他開口說話之前，直接撈過毛巾塞進他嘴裏，摁住他兩只手：“別說話了，乖乖睡覺。另外，先前是你自願的，不叫強奸。達成共識的話就眨眨眼。”
慕容宇華眨巴着眼睛。谷三松開手，把毛巾從他嘴裏拿出來。
這大少爺往被窩深處縮了縮，看着谷三一塊躺進來了，伸手勾住了她的手指頭小聲道：“那……要不，你再讓我自願一次呗？我這個時候一點都不害羞，一定超主動，不會像之前那樣的……”
谷三望着床頭櫃上電子鐘顯示的時間，終于還是轉過身。慕容宇華滿懷憧憬又興奮地望着她，眼睛一閉小嘴一嘟，像一只正在求歡的小紅雀。
下一秒，小紅雀就被摁住了腦袋強行戴上眼罩，被迫進入睡眠。
谷三大部分情況下入睡都極快。這算是長期戰鬥生活養成的習慣，哪怕外面有喪屍瘋狂砸牆，該休息的時候她都會快速進入睡眠。畢竟長期精神緊繃是沒有辦法保持強戰鬥力的，睡眠是受傷後恢複的最好良藥。
但她不常做夢。
可這一次當她沉入夢鄉時卻忽然間聽見耳朵邊飄來呼喚。
“谷姐姐……谷姐姐？”
她回到了那輛車上，窗外一片黑暗，四處寂靜一片，孩子們圍在她身後，蜷縮在車座中。一望無際的荒漠與天一線，漫天燦然星光，她的世界有着最荒蕪的城邦和最稀缺的希望，卻也有着最耀眼的星光。
那裏的夜晚沒有霓虹燈也沒有滿街的人聲喧嚣，只有喪屍的嘶吼，烏鴉嚎鳴。而她就坐在駕駛座中，踩着油門驅車向前，車輪在黑夜裏揚起塵沙。
有個孩子問：“谷姐姐，我們去哪？”
她望着遠方的星空：“去要塞，我帶你們回家。”
再後來她的意識又逐漸模糊了，身體在黑暗中下沉時有個女孩像是在她耳邊低聲細語：“你來了以後我變得輕松好多。”
那個女孩聲音溫柔又清亮。她說：“我不喜歡這裏，可我又沒有辦法舍棄掉他們。我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離開。在我下不了決心，做不了決定的時候，你來了。生活對我來說明明沒有意義，可總有一個聲音要我相信我對所有一切的想法都錯了。我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了。”
“谷三，替我繼續生活下去吧。”
“我想要去找我自己的自由了。也許我所追求的東西根本就不在這個世界。”
黑暗之中漸漸亮起一片白光，在那白光之中，谷三隐約看見一個穿着襯衫牛仔褲的長發女孩站在光芒中央和她揮手。
夢境到最後只剩下了清醒，清醒之中她哪怕緊閉雙眼，有的只剩眼前一片靜默的黑暗。
谷三起床時，床上只剩下她一個人了，慕容宇華不知道去了哪兒。她看了眼時間，早過了十點。簡單洗漱過後，她直接就去了廚房。
這兒幾乎所有一切都和舊文明時代相符合，物資豐富、生活安逸，食物不再是罐頭，而是有着千萬種變化。谷三雖然暫時還不知道自己留在這個世界需要做什麽，不過她在這兒的樂趣已經确認了。
還有什麽比廚房更有意思呢？有刀有火，有血有肉——還有從各種腐臭類食物中傳來的氣味，那是家鄉的感覺。
谷三在這家裏好歹是挂着“慕容夫人”的名頭，整日沒事待在廚房，說出去也挺奇妙。慕容宇華在公司聽朱裏說這個女人在廚房呆了一個上午，冷哼一聲：“她別以為會做幾個菜，就能在我這求得原諒了。讓她死了這條心吧。”
朱裏卻十分直白道：“老板，夫人并沒有下廚。她只是單純喜歡看人做菜，并無給您做飯的打算。”
“朱裏，我說了很多次了，有的話沒必要就不用告訴我。”
“好的，老板。”
“繼續盯着谷三，她有任何異常及時彙報。”
“是，老板。”眼看對話臨近尾聲，朱裏翻看了一下今天的拜訪名錄，補上一句，“老板，安小姐說晚些時候要來家裏找您，順便拜訪拜訪夫人。”
“安蓮？她來做什麽？”慕容宇華坐在辦公椅上，聽到這個名字，微微一怔，原本冷峻的神情也跟着稍許松動，溫柔道，“告訴她，我今天會盡早回家不會讓她等太久的。你記得給安蓮泡她最喜歡喝的茶。”
“了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