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 他們剛上樓,北野清秀就出來迎接,看來早就看見他們了。
止月往側挪了挪身子,避開北野清秀似乎不經意看過來的眼神,那眼神總讓人覺得不懷好意。
這是止月的直覺,也是她對北野清秀先入為主的感覺。
“輕狂兄,這二樓的雅座都已滿了,如果你們不嫌棄,來我雅間如何?”
北野清秀說的是實話,這家酒樓平時生意就好,他們還趕上飯點兒,沒有地方是自然的。
想到止月心心念念這裏的菜,又有他和小日在側,應該不打緊,莫輕狂便點了點頭,一擺手,主客先請。
入內後,莫輕狂坐在北野清秀對面,止月便坐在他旁邊,不一會進來兩個人,對北野清秀一行禮便站到他身後,看來是仆人。
等到菜上桌,北野清秀與莫輕狂互敬了幾杯酒,又聊了些場面話。
突然飯桌靜了下來。
北野清秀把玩着酒杯,俊眉一擡,越過莫輕狂筆直看向止月,說道:“公主第一次來蘇城,可還喜歡這裏?”
本還吃的開心的止月放下筷子,沉默地看着他。
這個人真是不簡單,他們明明介紹的她是清河郡主,他卻十分篤定的說出真相,而且絲毫不擔心她追究他的罪過。
北野清秀見她不說話,又道:“公主可能還不知道,您每年的軟絲衣裳都出自真繡坊,我聽聞公主的行李先前被山匪掠去,想來也是不值得穿了,在下自獻殷勤,讓真繡坊連夜趕工,為公主做得幾身,現在大概已經送到天沐門了。”
“北野少主怎麽知道我是公主?”這個北野清秀真是耳朵尖,連他們去剿匪都知道,不做特務可惜了。
北野清秀道:“公主對外宣稱是清河郡主,在下明白,只是公主生來有龍鳳氣質,實非郡主所能比的。”說完他看眼平河,見她眼中閃過一絲銳光才挪開視線。
止月自然捕捉到了他的眼神,故意道:“你這麽說是在挑撥我與平河的姐妹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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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野誠惶誠恐!”說話間,北野清秀站了起來,對她們行個大禮,極為真誠的說:“在下口拙,可是說出肺腑之言而已。”
“你口拙?呵…”止月冷笑:“統領江南六省的紡織業,光真繡坊就開到三十八家,家中珍寶無數,只怕你北野堂八卦潭後的寶貝都能抵得過皇宮國庫了吧!”
止月話一落,不但北野驚到了,其他衆人也吃了一驚,他們都知道北野清秀有錢,卻不知道他這麽有錢。
而北野清秀吃驚是因為八卦潭後是個秘密,江湖人都不知道,她一個深居宮中的公主怎麽會知道?
止月當然知道,因為她當初設定的角色背景就是這樣的,看北野的表情,這個時空并沒有把她的原著改多少。
北野此時看她目光已有所不同。
止月知道自己唬住他了,又道:“北野堂主,我不是江湖人,不喜歡你們江湖人的一套,你若有話最好直說,你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不知道的我未必就不知道!”
“是。”北野應她時唇角竟帶着笑,這樣的女子相信那人一定喜歡。
北野清秀坐下,又叫人上了些菜,這次他只與莫輕狂聊天,并不與女眷交談多少。
止月總覺得北野清秀在盤算什麽,包括剛才那一出,明明就是個引子,只不過被她中途打亂了節奏,北野才轉而與莫輕狂談。
止月邊吃邊想,如果她剛才不抖北野清秀的底,他會繼續說什麽呢?
早知道就不沖動了,一時間沒忍住給露了出來,北野清秀現在大概覺得是朝廷盯上他了,以後行事會很小心,也不知道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止月想了很久還是想不透北野清秀剛才挑明她公主身份是為何事,但有一件事讓她更加疑惑,就是他身後站的那兩個人,左邊那個像練過武功的,一直低着頭,一副奴才的樣子,右邊那個卻像文人,時不時看她兩眼,被她看回去時又匆匆挪開視線。
止月蹙起眉,問道:“北野堂主,你身後這兩人是誰?”
北野正與莫輕狂說話,被打斷還端着笑臉,回道:“他們是我的保镖和随從。”
“左邊是保镖,右邊是随從?”
“公主好眼力。”
“北野堂主這麽帶人不嫌麻煩嗎?帶兩個保镖不是更安全,又或是你這位随從有什麽過人之處?”止月說話時一瞬不瞬地盯着右邊那人,想看清他表情。
右邊那人被她的話說的竟然紅了臉,看來是不常在江湖混的。
北野清秀一個老狐貍身邊怎麽會帶這麽個薄臉皮,這事有古怪啊!
北野似乎不想認真回答她,笑道:“公主剛不是也說了,我有錢啊,有錢就愛這麽花。”
“哦?照你這麽說,本公主有權,是不是現在想帶走誰就能帶走誰?”
北野清秀斂了笑容,正色道:“公主這是何意?”
“北野清秀,本宮剛才說過,我不喜歡你那一套,有事你最好與我說清楚!”
北野清秀思忖片刻,終于搖了搖頭,汗顏道:“公主心思靈犀,在下見識了!北野有罪,剛确實有所隐瞞,其實右方這位是北野表親,他早就仰慕公主,先前北野見公主上樓,便使喚人去叫他,又怕擾了公主聖駕,便讓他默不作聲,想不到還是讓公主不悅了。”說着,北野站起來行大禮,說道:“北野給公主賠罪了!”
止月半信半疑,對他揮了揮手,讓他坐下,又問那位表親:“你在北野府做事嗎?”
右邊那人聞言立刻跪下,頭都不敢擡,回道:“回公主,小人是個書生,并不在北野府做事。”
“你叫什麽名字?”
“小人姓宋,名書旗。”
“你與北野清秀是什麽親戚?”止月問完,又道:“把頭擡起來!”看人說不說謊,首先看他眼鏡。
宋書旗擡起頭,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止月, “小人喚北野少主的母親為姑母。”
他那眼神倒是不像說謊,只是看得太直白了,像要把她看到腦子裏,看來真是仰慕她的人?
“你起來吧!”
宋書旗聞言便站起,低着頭退到一側。
一頓飯下來三波五折,止月倒也吃飽了,道不同沒什麽好聊的,客氣了幾句他們便與北野道別。
等他們一走,北野清秀就問宋書旗:“可記清了?”
此時的宋書旗像換了個表情,低聲道:“少主放心,定繪得惟妙惟肖!”
“嗯,逼真最好。”北野眼中閃着光芒,囑咐道:“繪出兩張,一張給我,一張給二皇子送去,切記莫要從北疆走,從西丹國繞過去。”
“屬下明白!”
回天沐門的路上,莫輕狂走在止月旁邊,低聲道:“你怎麽知道北野八卦潭的事?”
“怎麽?我不能知道嗎?”止月說話時,腦子一直在轉,該怎麽解釋呢!
“不是不能,我只是好奇誰跟你提過。”
“反正不是你!”正好他這麽說,止月便這麽接,她會知道是因為有人提過,至于那人是誰,誰知道呢!猜呗!
這時一路無話的小日突然道:“那個人武功很高啊!”
“哪個人?”莫輕狂和止月同時看他。
小日道:“就是剛才站在北野清秀身後左邊的那個,保镖!”
“做保镖當然高啰!”止月笑道:“再高能有你的高麽?”其實她就是這麽一說,自從見過小夜跟胡木那一戰,她一直覺得小日的武功也是相當強悍,可誰知小日看她一眼,搖頭道:“我打不過他,十招必敗!”
止月吃驚道:“真的那麽高?你看就能看出來?”
小日點點頭,“我不是看的,那人內息很強,武功一定在我之上。”
看來北野清秀沒有武功心裏還是很沒有底的,止月又問:“你覺得他是什麽水平?”
“很高的水平。”
“….我是說你找個可以比較的例子!跟你家主子比呢?”
“他必死!”
“……”小日這個回答帶有感□□彩,止月只好又問:“那跟鬼沐寒比呢?”
“鬼沐寒略勝,大概會贏的吃力。”
“那看來确實高啊!北野清秀從哪找這麽個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莫輕狂道:“你怎麽知道他死心塌地?”
“你沒看見咱們吃飯的時候,那人頭都不敢擡一下嗎!不過這麽看來,北野清秀的仇家應該不少,找個武功這麽彪悍的人做保镖,那心裏是有多虛。”
“天天守着天沐門,也難怪他心虛!”這段往事不但江湖人知道,連在朝為官的莫輕狂都知道,北野的為人看來是人盡皆知了。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沒有武功照樣闖出一片天來,可見他手腕多強,為人多可怕!
天沐門口,莫輕狂吩咐小日:“你送公主進去吧,我送連小姐回家。”
止月往他身後看了眼,便說:“太守府的人已經過來了,你還用去嗎?”
“嗯。”莫輕狂點頭時避開她的視線,仿佛知道她會不高興一般,低聲道:“連小姐陪伴公主一天,我總要禮數盡到,護她周全到家才是。”
“你自己想送別推到我身上!”今日若是他不提,她也會讓他送她回家,可偏偏莫輕狂自有此打算,太守府的人都到了,他還堅持什麽!是為禮數還是想與佳人多相處?!
兩人無話,氣氛有些冷,連小姐忙上前道:“公主,其實我父親也想與輕狂敘敘舊,也沒想多張揚,只去吃個家宴罷了。”
“家宴?”止月看向莫輕狂,諷刺道:“原來是去吃飯啊!莫大人為何不早說,既是家宴,那快去吧!”說完她便轉身進了門,也不想聽莫輕狂解釋。
這夜吃過晚飯,還是小日守在她門口,看來鬼以寒還未回來。
止月開了窗戶,與小日賞月,有一茬沒一茬的聊着。
“月姐姐,我問你個事,你別不樂意…”
“說吧。”她能猜到他要問什麽。
小日道:“你喜歡莫輕狂嗎?”
止月就知道,笑了笑反問道:“你知道什麽樣子叫做喜歡?你有過喜歡的姑娘嗎?”
“我沒有,也不懂,可我想聽你說,月姐姐不會騙我的。”
“嗯,我不會。”止月想了好久,才道:“當我剛成為公主時,我很反感莫輕狂這個人,我覺得他處處跟我作對,好像讨厭我一樣,後來我發現他總是在暗處對我很好,這種好又不像家人之間,似是對意中人的,所以我慢慢覺得他喜歡我。”
頓了一會,止月看着小日,吐露心聲:“莫輕狂和你主子給我的感覺是不同的,如今的我手手裏有權,我一點也不擔心抓不住莫輕狂,他家的根都紮在朝廷裏,他就算再變我也不會受很重的傷害;可是你家主子就不同了,他像寒風一樣,我怕抓不住,一旦抓不住,我就會粉身碎骨。”
“不會!主子不會…”小日有點激動,止月按住他,搖頭道:“你聽我說…其實對我來說,莫輕狂比你主子更适合我,也是更好的選擇,可我一直下不定決心,因為…從始至終能吸引我的人只有鬼以寒。”
小日的眉舒展了,屋側一人卻握緊了拳,像是無法承受更多,他終究挪步離去。
止月并不知道剛才還有別人在聽,那個擔心她的情緒而推了太守宴請的大司宗!
她還在與小日傾訴,不指望小日能懂,可有個人安靜地聽着就好。
“小日,現在的我不能接受你主子,我不想再死一次,我知道我很自私,一直在揣摩,可即便他為我折了陽壽,我還是不想全搭進去,我已不是當初的我,沒有飛蛾撲火的勇氣!所以不是我喜不喜歡莫輕狂的問題,而是我希望自己能夠喜歡他,在意他,這樣會更好….”
“以前天伯說…”好久沒說話的小日突然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天伯說當年主子追求武學最高境時的眼神很驚憾,我與小夜一直想見卻不得見,直到秋暮會前夕左環來報出你的位置,當時天伯說,就是這個眼神!”
那般炙熱,那般堅定,寧折壽也無懼!
頓了片刻,小日看着她,正色道:“月姐姐,如今已是主子在飛蛾撲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