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站在江迎東身邊的阿城俯首低聲問他,“六哥,陶小姐還要繼續監視嗎?”
江迎東不動聲色的轉着手中的高腳杯,“繼續。”
阿城點點頭,又道,“之前那批藥材被扣,我們損失不小,現在都沒查出哪個環節出了錯。”
“繼續查,有蒼蠅盯,那就一定有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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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街頭,寒風凜冽,路上行人也是行色匆匆。陶然在路上漫無目的的走着,道路上的一切都已經不在她的眼裏,傑森和東就跟在她身後,真怕她會一時想不開。
她忽的轉頭看向陳,“冬天有狼尾草嗎?”
東怔了怔,“我确定後告訴你。”
陶然點點頭,看來真有。她喜歡狼尾,無論田間荒野,道旁或是山坡,都會有它們的身影,自由搖曳,生生不息。
可那人卻說她其實更像大漠邊疆的胡楊,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他還說,等她畢業,帶她去看看那些美麗的胡楊,去看寸草不生的戈壁,去看荒無人煙的大漠。而曾經的铮铮誓言,如今都化為虛有。
在公園的湖邊,陸聿辰找到了她,她蹲在長椅上,臉埋在膝蓋裏。他眼神示意傑森和東離開。在她身邊的長椅上坐下來。
“陶然,忘了他吧。”陸聿辰凝視着遠處平靜的湖面,心底也在對自己說,陸聿辰,忘了陶然吧。
她小聲凝噎,“我忘不了他。”
他撫着她的後背,“然然,如果你做不到再繼續跟慕時豐在一起,跟林百川生活也很痛苦,那就到我身邊好不好?我離婚了。”
他不忍心再看她往火坑裏跳了,若林百川真的如他們所猜測,是那個真正的大毒枭,她以身試毒的自殺性行為,他狠不下心來看,即便那是抓到毒枭的最佳途徑,可他沒法眼睜睜看她去送命。
夜幕降臨,京城某餐廳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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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姿吃着盤子裏的牛排,卻如同爵蠟,她不時的擡頭看看對面,慕時豐倚在沙發背上閉目養神,盤子裏的食物還是完好的被晾在那裏。
韓姿看着有些困乏的男人,也不敢出聲打擾。她猜測着或許是今天媒體上大肆炒作了她和他的緋聞,惹到他了。可她明明就已經很注意,也不知為何還會被拍到,慕時豐定是認為是她通知了狗仔。
她放下刀叉,坐到他身邊,手輕輕覆在他手背上,靠近他的臉,輕輕低語,“最近是不是很累?”
他不着痕跡的抽開手,揉揉太陽穴,“恩。”
“今天我沒有通告和工作,用過餐後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
看電影?那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好像是小學時候學校組織看的吧,電影名字都給忘記了。陶然不愛看電影,這麽多年他就再也沒看過。他不耐煩的敷衍着,“沒空。”
韓姿的臉色有些僵硬,她知道他在生氣,索性轉移話題,正好有事相求與他,聲音輕柔,“過兩天,我經紀人要安排個飯局,替我争取珠寶代言,想去漠楊會所。”
“讓丁特助安排。”
韓姿的臉上總算有了一絲笑容,漠楊會所還不是一般的會員制會所,不是有錢就能辦到會員卡。這一次在漠楊會所招待,珠寶代言的事也算成了一大半,那些人多少也會看慕時豐的面子。而且她和慕時豐可是剛傳過緋聞,如今再去漠楊會所吃飯,更坐實了她和慕時豐好事将近的新聞。
韓姿趴在他懷裏,在他臉頰輕啄一下,“謝謝你,時豐。”
慕時豐煩躁的坐直身體,沒有什麽表情的看着她,“吃飽了?吃飽了就走吧。”他起身準備離開。
韓姿也習慣了他的冷淡,走到自己座位那邊穿上衣服,拿上包緊跟在他身後,他們直接乘坐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
慕時豐站在跑車前卻沒有要開車門的意思,問韓姿,“你的車呢?”
韓姿一怔,助理把她送過來之後就離開了,她還想着既然慕時豐願意再度約她,說明對她還是有點心思的,“司機和助理回去了。”
“那你打車回去吧。”
韓姿好半天才緩過神,讓她打車?“時豐,要不你送我去酒店吧。”
“我的車,只有我媳婦有資格坐。”也不管韓姿是什麽反應,坐車上發動引擎就離開了,那麽決絕,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
淩晨時分,晴蘭會所一樓的酒吧。
與寂靜無邊的黑夜形成鮮明對比,臺上駐唱的樂隊正在嘶吼着他們的人生,《一無所有》。底下的人更是狂魔亂舞。
吧臺處,慕時豐正搖晃着杯裏的烈酒,仿佛喧鬧的一切與他無關,五彩炫目的燈光打在他的側臉,忽明忽暗,看不清他的心事。
江迎東到了後找了一圈才看到他,緊挨着他坐下,有些困惑,“你不是一直都喜歡清吧,今晚怎麽會來我這裏?”他對着調酒師打了個響指,調酒師明白的點點頭。
一杯烈酒一飲而盡,慕時豐放下酒杯,示意調酒師再給他一杯,他看向臺上,那些熟悉的樂器,他都多久沒碰觸?他收回視線,清冽的聲音,“她最喜歡熱鬧了。”
江迎東握着酒杯的手不由一緊,視線依舊落在前方的酒櫃上,面色如常問他,“你,還打算繼續報複她?”
慕時豐搖搖頭,“不了,舍不得。”他又喝了一口烈酒,好像才有勇氣說出,“我私下炒作和韓姿的緋聞,就是為了讓她看到我回國了,我告訴自己,只要她打個電話來問我,我就原諒她,原諒她當年甩了我移情陸聿辰。”
江迎東一怔,視線不由落在他側臉,若有所思的看了兩眼,收回視線開始喝酒,“她,打給你了?”
“恩。”他頓了幾秒,“雖然一句話都沒說,可她還是打來了,那一刻,我決定原諒她。”
“時豐,做哥哥的不知當說不當說,一個男人,做大事的男人,別被一個女人牽絆了。”江迎東将杯子裏的烈酒一口悶下去,左右的拇指擦擦嘴角的酒漬。
酒吧依舊喧嚣不止,可他們兩人卻陷入了彼此的沉默,靜的好像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徐徐上升的煙霧也被無邊的沉寂所吞沒,慕時豐的耳邊又萦繞起甜美的聲音,雖然已是很遙遠,“小豐豐,把你手裏的煙給我抽一口,我也要學着吐煙圈,好神氣的樣子。”自此他再也不敢在她跟前抽煙,怕帶壞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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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百川的公寓。
晚上林百川回家時,在畫室找到了陶然,她好像悶悶不樂,耷拉着臉,也不理他。他看看畫板上的畫,這個狗很想挺眼熟的,想起來了,是她在曼哈頓別墅養的那只。
他揉揉她的頭,“想它了?”
她用力點點頭,是真的想它了,今天早上看到慕時豐的新聞時,她就開始想念她的小色。她轉過身,環抱住林百川的腰,“讓我抱抱好不好?”
他一動不動任由她抱着,“陶然。”
“恩?”
“這周六我沒法陪你去騎馬,我過兩天要去趟香港,回來後再陪你去,好不好?”
她從沒有這麽好說話過,“沒事的,你工作重要。”
他輕輕在她頭頂吻了一下,“馮熙媛這幾天回老家了還沒回來,等她回來後我就處理琴行的事。”
這一回,她沒有說話,他嘆了口氣,知道她不滿意這樣的結果。
她的手機震動了,本以為是慕時豐發來的,結果讓她有些失望,是賤男蔣雲兆,【明兒有空嗎,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
有吃的就好說話,【成呀,過來接我就行。】
林百川情不自禁的親吻着她的發,“跟誰在聊天?”
“男閨蜜,明天要請我吃飯。”她把手機扔一邊,雙手抱住他的脖子,“你會不會吃醋的?”
“肯定會有點不爽。”他碰碰她的鼻尖,“後天我請你吃飯,吃法餐,怎麽樣?”
這個男人,還真是一點新意都沒有。她推了推他,“起開,我還要到卧室看小說去。”
他握住她的手,“黃金時間段看小說太奢侈了,什麽時間做什麽事。”他把她的手反剪在身後,不由分說的堵上她的嘴。
第二天中午,蔣雲兆帶她去了漠楊私人會所。
汽車直接開進了會所的院內。陶然側臉看向車外,這個庭院的設計可真是特別,院內小橋流水,木船蕩漾,亭閣樓臺,曲徑通幽,在她眼中,俨然一副極美的江南水墨畫。
漠楊?會是那個意思嗎,大漠胡楊。她看向蔣雲兆,面上依舊風輕雲淡,“這是你朋友開的?有那麽點意思。”
蔣雲兆很嘚瑟,“我這基友那是相當的有情調,每個包間裏懸挂的照片,可都是出自他手,他的攝影漠楊系列還獲了大獎呢。”
她的心是熱的,跳動的,可是指尖冰涼的像是剛從冰箱裏拿出來。
蔣雲兆一直講個不停,壓根就沒有注意到陶然的微變的神色,來到二樓的大漠廳。她環顧整個包間,木質結構,簡約大方。
本以為這樣會員制的私房菜館的裝修定是奢華甚至是奢靡,進來後發現它走的是婉約風格,最引人入勝的便是木牆上的幾副風景照,大漠風情。像照片,又像風景畫。
若是照片,或許是拍的太過意境,感情被诠釋的淋漓盡致,像是攝影師心裏的一幅畫,完全按照他心裏所想去拍攝。如是畫,那畫家定是感情細膩到極致的人,每一筆,每個細節都處理的恰到好處。
她仔細端詳着每一幅畫,每個畫面都好像一個故事。靈動的,洋溢的,也有悲涼的,令人惋惜的。
她輕輕的撫弄着畫面,唯美的讓人欲罷不能。慕時豐,你想借着這些畫向我傳達什麽訊息嗎?還是說原本就是我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