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桃花依舊笑春風2
很快就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哇,有錢人就是好,這晚餐做得,絲毫不遜五星級飯店吶!
驢肉火燒、五奎園改刀肉、龍鳳大蝦、金毛獅子魚……皆是河北的名菜,光是看着我的口水就忍不住要決堤。
既然葉蓁叫我來了,那我客氣什麽?于是乎,大快朵頤之後我看着葉蓁有些詫異的無奈笑容,後知後覺的發現:老娘的形象又毀了。
扯了扯嘴角,我對葉蓁說道:“葉先生,我這便去你房間了,希望你謹記我之前說過的話。”
“是,葉某不敢忘記。”葉蓁點頭,然後叫人收拾了餐桌,便讓家裏的傭人都暫時回家去待着,他自己也沒有上樓,而是去了一樓的大書房。
擦幹淨嘴巴,我對着仍然一臉陰郁的鏡子用聽上去無甚感情的語氣道:“上樓了,就算你現在鬧脾氣,也別拿夭夭的性命開玩笑。”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反正話我也說了,要是他還使性子,大不了少個在旁護法的人。
不待他回答我便起身上樓,還有幾級樓梯到二樓時,身後一陣輕微響動,回頭之後我笑了,還不是乖乖跟來了,真是的。
推門進去,滿眼都是桃紅色,兩米見方的日式大床,桃木的茶幾和茶臺茶具,兩張三腳藤椅,牆上是一幅湘繡,繡的正是《春雨桃花圖》。
看來葉蓁是真的挺愛夭夭的啊!
我走到藤椅坐下,鏡子臉色還是不好,不過也一言不發的在左邊落座。
讓小碗泡了壺茶,我擡眸盯着牆上的湘繡:“夭夭,出來吧,我和鏡子來了。是你讓葉蓁來找我們的吧?”
片刻後湘繡裏的一朵桃花顯化人形,正是夭夭尚在人間的魂。
“夭夭見過明鏡大人,菩提大人。大人能來幫我還魂,夭夭感激不盡!”夭夭飄到我們跟前,行了個大禮。
“不必行禮,也不必叫我們大人。在我施往生之術救你之前,給我一個足夠我消耗百年修為去救你的理由。比如,你和葉蓁的故事。”我喝了口茶,看着她。
夭夭看了看我,似乎有些驚訝于我的條件居然只是要她講一個故事,但随即恢複平靜,目光變得有些飄渺,将她和葉蓁的故事娓娓道來:“其實我和蓁的相遇,是在唐朝……”
唐貞元年間,博陵郡。
正是清明時節,崔護祭拜過先祖,心下感傷和喜悅并存,不得化解,遂踱步到城南郊外。
他前些日子裏參加殿試,不負所望的進士及第,現今祭拜先祖,心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淅淅瀝瀝的小雨已經停了半晌,崔護看着雨後的郊野景色,心情也不禁明朗了幾分,回過神來,卻發覺口渴的緊,便走到一戶莊園前敲了敲大門,想讨杯水喝。
“外面是何人?”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門稍稍開了一條縫,卻是這家的姑娘在問他的來意。
“抱歉打擾了姑娘,在下崔護,行至此處突覺口渴難耐,故而來姑娘這兒讨杯水喝。”崔護拱手作揖,恭聲道。
“如此公子便進來吧。”夭夭确定他沒有惡意後開門請他進來,“公子請坐,我這便去給公子倒水。”
崔護在桃樹下的藤椅落座,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座莊園,發現園內花草叢生,更有幾株桃樹,雖然主幹不高但是桃花開得繁密而豔麗。
微風吹過,花香夾帶着微微的泥土氣息鑽入鼻腔,竟叫人不忍離去。
“公子請。”夭夭端了水來遞給崔護,在另一張藤椅坐下,似有似無的凝視着他。
作為桃花妖,夭夭自然明白自己現在的心境是什麽情況,她之前一直是不太相信一見鐘情這種事的,不過今日,倒是颠覆了她自己的觀念。
崔護一邊喝水一邊心不在焉的看着景色,好一會後終于開口:“不知姑娘芳名是何?”
“我叫夭夭,桃之夭夭的夭夭。”夭夭回答,臉頰有些熱。
豔若桃花的女子在面前展現出嬌羞模樣,崔護到底是個凡人,因此也不自覺動了心。
猶豫片刻,他問:“姑娘這莊園花草叢生,想必夭夭姑娘你很喜歡花草吧,特別是這桃花。”
“嗯。”夭夭紅着臉,輕輕答道。
“也是,夭夭姑娘與這桃花一般美麗,難怪這麽喜歡桃花。”
“嗯。”
“夭夭姑娘你平時就在莊園裏不出去的麽?我看這莊園裏沒有現今市井上賣的一些東西。”
“嗯。”
“夭夭姑娘你,你是否還待字閨中?”
“啊?!額……嗯。”
“也對,如果已經許了人家,也不會住在這裏。那……夭夭姑娘,在下告辭了,多謝姑娘的水。”崔護見她一直紅着臉,覺得自己有些逾矩,便起身作揖告辭。
“啊?嗯,公子慢走。”夭夭起身回禮。
崔護走出大門,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夭夭還在一直看着他,心弦微動,但自己确實也該走了,便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城郊。
接下來的一年,夭夭沒有再見過崔護。
崔護因為事務纏身,這一年也沒有再去城南郊外。
可名為相思的情緒,卻悄悄的開始在夭夭和崔護的心裏滋長,一日比一日泛濫。
第二年的清明節前些日,夭夭因為害了相思,竟病倒了。也是她借助的這具身體太過虛弱,否則萬萬不是這幅模樣。
崔護祭拜過先祖,實在是按捺不住內心的思念,便又來到城南郊外,夭夭所住的莊園前。
上前敲了敲門,無人應答,又等候了好一會,門內還是沒有動靜。
崔護有些失落,莫不是夭夭已經嫁人了?
他看着莊園內一如去年開得豔麗的桃花,心有所感,便在左側牆上題詩一首:“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然後戀戀不舍的離去。
第二日夭夭恢複些許,便讓自己的“父親”陪伴自己出去走走,出了門,看到牆壁上的題詩,夭夭紅了眼眶,看來崔護沒有忘記自己。
春寒料峭,夭夭的靈身終究是沒法支撐起軀體并滋養它了。于是她暫時封印住了這具軀體,靈身回到桃樹休養。如此一來,夭夭的“父親”倒以為夭夭是病死了,當即悲痛得不能自已。
第二日,崔護忍不住又來到莊園前,夭夭的“父親”開了門,心裏想到女兒經常和自己說起的那個公子,便問:“你便是崔公子?”
“正是在下,在下特來拜訪夭夭姑娘。”崔護拱手作揖,說明來意。
卻見對方眼眶微紅的控訴自己:“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兒啊!”
崔護愣了,夭夭她,死了?
“前幾日她病稍稍好些,我陪她出外走走,不料她看到你在牆壁上的題詩,回家後病情加重,昨夜已經斷氣了。”夭夭的“父親”哽咽着陳述。
崔護心中酸澀,啞着嗓子道:“不知我能否進去看看夭夭姑娘?”
夭夭的“父親”想了想,同意了。
崔護看着榻上沒了呼吸的女子,感覺非常心痛,一想到她是為自己而死,心中就充滿了歉疚感,靜立半晌,他輕輕說道:“夭夭,只要你能醒過來,我一定迎娶你回家!”
靈身在桃樹本體內潤養的差不多了,夭夭正準備進入軀體,就看見崔護站在她身體的面前說出了這番話,心裏像是吃了蜜糖一般甜。
崔護說完盯着夭夭的軀體看了好一會,正要失望離開,卻看見夭夭悠悠醒轉過來,笑着問他:“公子剛才所說,可還算數?”
崔護和夭夭的“父親”皆是又驚又喜。
“算數,算數!還望伯父成全。”崔護趕忙說道。
夭夭的“父親”正在猶豫,夭夭拉住他的手,道:“父親,女兒不孝,害您擔心了。女兒這次到鬼門關前走了一趟,那裏果真吓人的緊,多虧崔公子喚我魂魄歸來,我們應該感謝崔公子。再者,父親您也知道我的心意。”
遲疑了好久,夭夭的父親終是點頭同意了這門親事。
夭夭和崔護四目相對,眸中流轉的光華滿含情意。
第二月的十五,崔護如願迎娶了夭夭。随後的幾十年,夭夭每年幻化模樣,陪着崔護一直到他老去。
崔護死後,夭夭回到莊園修煉,等待崔護轉世,然後找到他,努力讓他再次愛上自己。
如此便過了千年,這千年,崔護轉世幾次,有近一半的轉世确實如夭夭所願再次傾心于她和她厮守一生。另外的轉世雖然沒有愛上她,卻也在夭夭的暗中保護下過得平安順遂。
夭夭的故事講完了,我也喝完了一壺茶。
從一見鐘情變成相守千年,就算我再怎麽不在意風月,也還是被感動到了啊!哪像我,在這世上漂泊這麽多年,連一個對的上眼的都沒有。
“真是令人唏噓的故事啊,看在你這麽愛他他又待你不薄的份上,我原定的取他十年壽命的條件就取消好了,不過另外的一百萬可不能賴賬。”我起身,一邊說話一邊走到冰棺前站定。
“多謝菩提大人,夭夭感激不盡!”夭夭行禮,也随我站到冰棺前。
“小碗,準備沸水。鏡子,看好我的神體。”我吩咐小碗和鏡子。
小碗應了一聲便開始準備沸水,鏡子雖然臉色很臭,但還是站到了我身後準備接住分離開的神體。
往生之術就是如此,只能由同界的人對應施放,取施法者的動脈血,混入沸水成為媒介,把受法者魂魄吸收進來,将往生咒施放後烙印在混合的血液上,再導入受法者的心髒循環全身。
看似沒什麽,但是往生咒卻及其耗損修為。
我是半妖半神,因此施法時必須将妖身和神體分離開來,神體暫時用神力封印,施法完畢後再結合一體。因此這百年的修為,倒全部出自妖身。
啊呀,本來菩提子妖性就不強,如今再耗損百年修為,以後妖身力量遠低于神體,那我不虧大了,老娘才不想徹徹底底變成神呢。
不過照目前看來,應該不會有太大影響,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