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真的值得被人疼愛嗎?」彭瓦從歐陽修的胸膛上擡起臉,淚珠爬滿精細臉龐,眼神充滿迷惑。
「當然,每個人生下來都是值得被人疼愛的,尤其像你這樣的好女孩,更會受到大家的疼愛。」歐陽修口吻十分堅定。
「可是為什麽我的親戚卻把我當成吃閑飯的?我明明都有幫忙做事,卻依然被忽視,在我考上大學,離開借住的家裏時,他們馬上把我的房間清空,完全不留空位給我。我是不是如此讨人厭?讨人厭到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親戚恨不得我趕快離開?」她是多麽努力才壓抑住自己的負面情緒,就算當她知道自己曾經住過的房間已經成為別人的卧房,她依然是勾着嘴角笑着點頭表示了解。
不說,并不代衷她沒有任何感覺;不講,并不代表她沒有任何悲傷。
聞言,歐陽修的心宛如被千軍萬馬淩遲賤踏般,痛得他得擰着眉才能忍住洶湧的情緒。
原來彭瓦在燦爛笑顏的外表下,內心卻藏着深沉的哀傷,這讓他以後該怎麽欣賞用努力克制哀傷堆棧出來的笑容?
「為什麽?當我以為自己總算有人愛的時候,就算我與他并沒有深入的交談過,卻還是馬上答應與他交往,因為我以為世界上真的出現了一位願意為我付出疼愛的人。」彭瓦的眼神越過歐陽修看向遠方,一邊想着過去,一邊搖頭否定自己。
歐陽修知道彭瓦正在讨論的,是那個可惡的前男友。
「我想這是老天爺給我的報應,因為我明明就跟阿磊不熟,卻自私地為了想要感受有人疼愛的感覺,所以想也沒想的就答應與他在一起,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我不只被自己的邪惡蒙蔽,也被他的惡意接近蒙蔽,這到底該怪我太私心了?還是他太過分玩弄我的感情?」彭瓦胡塗了,不曉得該怎麽厘清眼前經歷的所有事情。
「不許你這樣想,我絕對不允許你責怪自己。」歐陽修奮力地将彭瓦拉回懷裏,也不管是否會弄痛她,低着頭讓兩人毫無距離地貼近着,「錯的人是他,不是你。」
彭瓦感受到歐陽修鼓動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快,溫熱體溫沾染她的肌膚,瞬間令她感受到一陣溫柔的關懷像空氣般緊緊地将她團團圍住。
「他們是一群過分的人,無論是你的親戚還是那個叫做阿磊的人,如果你因為他們對你的壞而感到難受,那就太不值得了。」歐陽修的聲音铿锵有力。
彭瓦擡起頭仰望着歐陽修堅定的神情,他似乎可以從她眼底發現她想通了什麽。
「請你一定要相信自己,你是非常值得受到疼愛的女孩,你是如此美好、如此善良,想想,不只我,還有我們總公司的上上下下,以及跟你有接觸的朝陽鄉鄉民,哪一個不是将你當成好朋友、好孫女在愛護呢?」歐陽修逐拖增加笑意。
彭瓦在他深黑的眼瞳中,看見的是清澈無比的關懷,是找不到一絲惡意氣息與雜質的純粹。
「如果你說你不值得被呵護,那我們這些人不就成了異類?盡愛護別人不愛的彭瓦?」歐陽修頓了頓,然後喇起了嘴角,「你說,我們這一群人是異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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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的,你們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才不是什麽異類。」歐陽修的打氣替彭瓦逐漸找回肯定自己的勇氣,原先愁苦的神情緩緩散去,換成的是破涕為笑。
「其實你該高興的。」
「咦?」彭瓦不懂歐陽修話中的意思。
「無論是你的親戚或是那個男人,他們都還沒能從你身上得到什麽,而你卻從他們身上學到了容忍挫折與難受情緒的勇氣。」
「嗯。」彭瓦用力的點了個頭,非常贊同歐陽修的話。
原來,過去的不開心也可以當成一種成長的磨練,彭瓦心想,只要她不斷在挫折中找到繼續努力的勇氣總有一天她也可以變得更加堅強與堅定,不再為了別人的惡意,抹殺自己存在的意義。
「已經很晚了,早點休息。」歐陽修溫柔的摸了摸彭瓦的頭頂,才又接續說話,「明天我幫你請一天假,看你要在家裏好好休息,還是出去走走散心都成。」
「可是……我才上工沒幾天就請假,這不太好吧?」彭瓦可不想因為自己的負面情緒而影響工作。
「別忘了我是老板,老板命令員工放假,員工能夠不從嗎?那這樣好了,現在老板算你明日出公差,所以沒有請假這回事。」歐陽修半眯着眼,再次強調自己的身份,「就這麽說定了,不準讨價還價。」
「謝謝老板。」彭瓦扯起嘴角,用力的點了個頭。
原是充滿活力的早晨,歐陽修卻一臉沉默地坐在辦公室裏啃漢堡,放在辦公桌上的報紙是連一個字也看不下去。
腦袋裏不斷回憶起昨日彭瓦淚流滿腮的模樣,就算最後她總算止住眼淚,勉強扯了嘴角,卻還是輕易地勾起他的心疼情緒。
今日一早,他瞧彭瓦的房間沒有任何動靜,餐桌上也沒有放置任何食物,心底猜想,哭累的她應該還在睡覺,因此蹑手蹑腳地離開家門,替自己買了份早餐,獨自來到公司。
這是幾天以來,他第一次單獨吃早餐,以及踏往公司的路上,竟會讓向來獨行慣了的他感到一絲孤單。
「老板,彭瓦小姐捺麽來?」前不良仔一號踏進辦公室,用眼神巡視了周遭,很意外總是與老板一起上班的彭瓦沒有出現在公司裏。
「我今天要她去別的地方辦事。」歐陽修擡起頭對一號解說。
不到兩分鐘,前不良仔二號走入辦公室裏,也看了看四周,「老板,彭瓦小姐咧?」
「我派她去辦點事,今天不會進公司。」歐陽修把嘴裏的漢堡硬生生吞下肚才說話。
接着三十秒後,又有一道疑惑的聲音從歐陽修頭頂傳來,「老板,那個彭……」
「去辦事了!」歐陽修不等員工說完話,口氣開始煩踢了起來。
才一顆漢堡,究竟要他吃多久才能吃完?不到幾秒鐘就有人詢問彭瓦的動向,讓他決定寫張大大的紙條貼在辦公室門口。
歐陽修動手拿了紙筆,寫着「彭瓦今日出公差」七個大字貼在辦公室門口,讓每位進公司的員工都能在第一時間了解彭瓦的動向。
看着白紙黑字貼在辦公室門口,歐陽修非常得意自己的傑作。
如裏彭瓦知道她在公司員工的心裏占了多大的分量,她還會說自己不值得人疼愛嗎?
想到公司上上下下員工都對彭瓦關心有加,歐陽修的嘴角就會忍不住淺淺勾起,開始想象今天晚上同她說起這件事時,她會有什麽樣可愛的反應。
「老板。」光頭不知何時站在歐陽修身後,看了字條後,才又繼續說話,「今天有早操,你記得吧?」
「你不說,我還真的忘了。」好在光頭提醒,才讓歐陽修記起今日有兩個禮拜一次的晨間早操活動。
「真是絕情的男人,我看小香老師每個月都很期待能與你見面的這兩天。」全公司也只有光頭敢如此調侃歐陽修。
「胡說什麽。」歐陽修冷睨了光頭一眼。
真是說人人到,歐陽修越過光頭的肩膀,看見穿着細肩帶緊身上衣以及合身韻律褲的小香,一臉興奮地一邊朝他走來,一邊招着手。
「老板,你好。」小香無法自拔地看着穿了黑色吊嘎,裸露兩只精壯手臂的歐陽修,含着愛慕的笑意直達眼底。
歐陽修有禮貌的對小香點了個頭,轉過身回到辦公室裏,對着裏頭的員工大喊,「老師來了,快點出來準備。」
原先還賴在辦公椅上吃飯打屁的員工一聽到「老師來了」四個字,竟然争先恐後擠出大門,在下一瞬間,整齊地于廣場上排了四列。
「大家好,今天大家也要打起精神跟着老師的動作喔!」小香站在方才搬來置于辦公室大門前的木箱上,化着粉紅色唇膏的豐厚雙唇高高揚起。
「沒問題。」大夥手舉起,異口同聲大喊着,每個人的嘴角幾乎都要咧到耳邊了。
這時,站在距離小香有十步之遙的歐陽修開始播放音樂,待揺滾的鼓聲響起,小香透過小型麥克風,開始一邊做着簡單的伸展動作,一邊打拍子。
兩年前,歐陽修在員工建議下,商請了市中心的健身房有氧舞蹈教練,一個月兩次在集體晨間會議前,來教導他們跳舞,舒展筋骨。
小香就是當時歐陽修找上的教練,她從第一次見到歐陽修的時候,就掩不住愛慕神情,然而他卻把她當成一般的教練看待,并無任何回複感情的舉動。
雖說小香被歐陽修柔性拒絕了,但她依然受到「皇家速運」總公司所有未婚男性歡迎,每每都争先恐後地想同身材火辣、長相妖媚的教練說上一兩句話。
遠遠的,彭瓦聽見搖滾音樂以及數數的聲音從「皇家速運」總公司傳來,不明就裏的她疑惑地走進敞開的大門前,赫然發現所有員工都在一名女孩的指導下整齊地做運動。
然而她一眼就看到站在左側最前排的髙大男人身影。
手長腳長的歐陽修動作雖然十分生澀,卻非常賣力,讓彭瓦差點噗哧笑了出來。
這是什麽陣仗?
彭瓦雖然非常想加入做運動的行列,卻還是不敢貿然進人圍牆內査看究竟,只是站在原地等着體操大會結束。
站在日頭下等了十分鐘,音響播放的鼓聲總算結東,所有員工十分有默契地用力拍拍手,小香則非常滿意地對大家彎腰致意,接着熟門熟路地走入辦公室內,将時間留給「皇家速運」的員工。
待小香離開現場後,換成穿黑色吊嘎的歐陽修站在木箱上,他用眼神巡視了在場排排站立的員工,先扯了嘴角,才中氣十足地宣布半個月一次的晨會即将開始。
「首先,我先報告上半月總公司的業績比前月的下半月成長了百分之一,老板我感到非常開心,所以今天晚上我請大家到「阿胖快妙」吃個痛快,每個人都得在晚上七點前抵達店裏,知道嗎?」歐陽修得意地宣布。
「老板萬歲!」昂工們聽見老板今晚要請客,歡欣鼓舞地大聲呼喊。
「再來,我希望每位員工都要遵守送貨到府或到府取件的時候,都必須穿上「皇家速運」的制服,才能顯現我們總公司的專業,你們要記得自己是總公司的員工,絕對不能讓分公司的員工看到你們不專業的地方,知道嗎?」歐陽修等員工歡呼完畢後才繼續說話。
雖然上半月的業績明顯成長,但他還是得耳提面命這些曾經「身分特殊」的前不良仔格守本分,絕對不能讓分公司品行端正的員工笑話他們的過去。
若不是昨日從光頭以及歐陽修口中聽到「皇家速運」年輕員工的來歷,彭瓦現在一定還不曉得歐陽修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是。」員工們整齊劃一的大喊。
「很好,最後一起呼喊「皇家速運」的口號。」歐陽修點了點頭,相信他們說到做到。
「皇家速運,親切服務;皇家速運,光速服務。」員工們似乎想用光所有力氣般,使了吃奶力氣,神情得意地呼喊公司口號。
站在圍牆外的彭瓦聽了,也是士氣瞬間沸騰,這才發現公司的口號竟然會讓人湧起想賣力替公司工作的熱血。
是多年來的習慣,當員工呼喊完口號後,便一哄而散,開始加快速度進行今日的工作。
彭瓦趁亂走人辦公室前的廣場,映人眼簾的是大門前貼着「彭瓦今日出公差」七個大字,生性低調的她趕緊害羞地撕下紙張,折成小方塊放人随身背包裏才走人室內。
還在辦公室裏的昂工見到彭瓦出現,全都疑惑地看着她,讓她頓時覺得自己好像珍奇異獸,宭得不曉得該怎麽辦才好。
「彭美眉,你今天不是出公差嗎?」光頭替大家詢間了彭瓦。
「呃……已經辦完事了。」彭瓦猜想出公差一事應該是歐陽修對外的說法。
「動作還真快。」光頭點了點頭。
不只他,還有公司上上下下員工都非常開心上班的第一天能看到彭瓦活力四射的笑顏。
「對了,怎麽沒看到老板呢?」彭瓦看了四周,卻沒見到歐陽修高大的身影。
「老板從後門走了,他去送小香老師。」前不良仔二號用拇指比了比身後的紗門,不等光頭回答,就先替彭瓦解惑。
小香老師?應該就是指方才帶大家做體操的年輕女孩吧!彭瓦在心底是這麽猜想。
「謝謝。」彭瓦對前不良仔二號示意表示感謝,快步推開紗門想第一時間同歐陽修說話。
當彭瓦由後門走出,映人眼簾的是歐陽修将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裏,低頭俯瞰着穿着一身黑色緊身衣,擁有玲珑身形的女子,不怒而威的嘴角卻在與她談話時淺淺勾着,頓時,彭瓦心底竟不由得冒起一陣難受情緒。
腦海中,瞬間響起咋日光頭曾同她說的話。
像老板這種好宵年,兜要配上甜美可愛又善良話泷的水某,彭究美眉,你說對吧?
當時,彭瓦還記得自己是這麽回答的-
當然了,老板這麽捧,一定要配好女孩。
奇怪了,她當時明明就非常贊同光頭說的話,但為什麽卻會在親眼瞧見歐陽修同小香老師笑着臉說話的樣子,心宛如被人狠狠掐着,難受得連呼吸都無法自如。
「咦?你怎麽來了?」歐陽修眼角瞥見遠處的一抹粉色,疑惑的轉頭,才赫然發現那是穿着粉紅色連身褲的彭瓦。
「嗯,我「出公差」回來了。」彭瓦無意打擾他們,就算她多不情願看到歐陽修對其他女人笑着的模樣,卻依然用力扯起大大的笑容。
聞言,歐陽修礙于還有小香在場,所以忍住彭瓦口中的意有所指,他低頭對小香說了幾句話後,塞了牛皮信封在小香手中,接着望着彭瓦,朝彭瓦揮手表示要她先去辦自己的事情,便轉身與小香背對着她相偕離開。
彭瓦聽不見他們說些什麽,她當然也不曉得歐陽修寒給小香的信封裏裝了什麽,雖然她努力告訴自己,眼前這一切完全不幹她的事,但怎麽親眼目送他們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當頭,原先還一點一滴冒出苦澀滋味的心坎會在一瞬間似火山爆發般,湧現着夾雜失落與惘悵的苦愁情緒在體內瘋狂奔流。
今日起床發現早已超過上班打卡時間,雖然她得到歐陽修休息一日的允準令,但她還是認為不該為了私人因素而耽誤工作,所以趕緊梳洗,連早餐都沒吃,便快步至公司上工。
在路程中,腦海忍不住假想着歐陽修看見她出觀時,會有什麽驚訝的表情,然而,事實擺在眼前明明白白地告訴她,這一切的假設都只是猜想罷了!
夜晚降臨在朝陽鄉的天際,将天空染上如墨般的顏色。
時間接近晚間十點半,「皇家速運」總公司的員工才左右揺晃地從「阿胖快妙」小吃攤走了出夾。
「小香老師,現在已經很晚了,一個女孩子家坐出租車很不安全的,要不我陪你坐車?」三杯黃湯下肚的前不良仔四號舉手表示願意奉陪。
「不要!」稍晚結束健身房課程,趕來快妙店發餐的小香也多喝了幾杯,她揺頭晃腦地馬上拒絕,接着沖上前捉住不遠處的歐陽修臂膀,将臉頰貼在他光裸的結實手臂上,撒嬌地說話,「我要老板送我回家!我只要老板送我!」
夜色朦胧中,彭瓦與光頭站在遠處遙望着歐陽修低頭看着小香死命纏着他的模樣,她看不清他現在的神情究竟是困擾還是得意。
絕對是非常得意吧!被美女抓着不放的感覺一定很好。
才喝了一杯酒的彭瓦白暫臉蛋泛着粉色,可能是因為喝了酒的關系,讓她內心最真實的受全毫無隐藏地呈觀在臉上。
現在的她,是蹙着眉頭,心底頗不是溢味。
然而她為什麽會單單因為有其它女人纏上歐陽修就感到不悅?不勝酒力,導致腦袋一片胡塗的她完全無法思考,只能任憑本能主宰她臉部的喜怒京樂。
「彭美眉,怎麽不說話了?」光頭笑睨着彭瓦的側臉,心裏早已有了譜。
「因為我不知道要說什麽!」喝了酒的彭瓦開始要起任性。
這時,擺脫小香的歐陽修快步來到彭瓦與光頭跟前,就在彭瓦正要開口同他說聲「我們一起回家吧」的時候,是歐陽修率先開口,沒能讓她說話。
「光頭,你可以陪彭瓦先回我家嗎?」歐陽修與彭瓦和光頭是徒步從總公司走來快炒店的,所以不須顧慮灑後開車的問題。
「咦?你不回家嗎?」彭瓦一聽,心底莫名地急了。
「我陪小香老師坐出租車回她市區的家,之後我再坐原車回家裏。」歐陽修低着頭同彭瓦說明,扯了扯嘴角再說:「已經很晚了,你回到家洗好澡就先睡吧,不需要等我。」
彭瓦咬着唇,不甘願的點了點頭。
不需要等他回來?那是不是表示他今天晚上有可能不回來了?彭瓦忍不住這麽想着。
「拜托你了。」歐陽修拍了拍光頭的肩膀,轉身快步走向小香,一起到馬路邊等方才已經用電話聯絡好的出租車。
「我們走吧。」光頭看着歐陽修與小香的背影越來越遠後,才對彭瓦說話。
彭瓦點了個頭,邁開步伐跟着光頭走向來時的路,回到沒有他的家裏。
當彭瓦回到家中洗好澡躺在床上準備睡覺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晚間十一點半了,雖然身心十分疲憊,但耳朵還是不自覺地拉得長長的,仔細聽門外的動靜。
窸窣、窸窣。
只在玄關留了一盞小黃燈的房子裏發出聲響,趕跑了即将來襲的睡意。
當彭瓦不動聲色側耳傾聽,以為是回家的歐陽修發出的聲音,越聽越感到越來越不對勁。
小偷?彭瓦腦海裏警鐘大響。
該怎麽辦才好?這個家只有她一個人而巳。
彭瓦埋在棉被裏的身體無助地顫抖着,腦海裏不斷想着該如何是好。
這時,她的手悄悄地伸到棉被外取了手機,藏在被子裏撥打歐陽修的電話,耳裏依然非常警覺地聽着從客廳裏傳來的可怕聲音,擔心不速之客會把搜索的範圍從客廳延伸到房間裏。
「彭瓦?怎麽了?」歐陽修的聲音從接通的電話裏傳來。
就在彭瓦想将手機拿到嘴邊求救時,赫然聽見在客廳裏翻東西的聲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一定是在客廳裏的小偷聽到房間裏有聲音,所以前來査看,吓得彭瓦不知該說話還是不說話好。
「彭瓦?怎麽不說話?」歐陽修的聲音再度傳來。
彭瓦急得眼淚紛紛越過眼眶染濕被褥,身體好像變得不是自己的一樣,無法控制地如風中落葉般無助的顫抖。
「救……救……我……」彭瓦喉頭幹啞,得花非常大的力氣才能用氣聲求救。
就在彭瓦說完話的時候,房門呀的一聲被開了一個小縫,吓得她魂飛魄散,雙唇猛烈抖動,淚珠是一顆一顆接連而下。
該不會就這樣死了吧?她該不會今天就得死了吧?
就在彭瓦以為死期将近的下一瞬間,一聲悶哼,接着整個人被摔在木頭地柄的聲音猛然響起,再來是一串扭打以及男人大吼疼痛的求饒聲,最後才終歸平靜。
「彭瓦,快報警!」歐陽修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彭瓦猛地回神,趕緊用發抖的手指拔了電話報警,接着掀開被褥,踩着宛如強烈運動過後無力的雙腳來到門邊。
月光從戶外灑入室內,彭瓦見到的是歐陽修将入侵者制伏在地上,還神勇的把他的雙手往後折,痛得他哇哇大叫,不敢随便亂動。
歐陽修擡頭看向背光的彭瓦,嘴角輕輕淺勾着,眼神彷佛告訴她:有我在,別擔心。
「你終于回來了……」彭瓦抿着唇,忍住即将爆發的嚎啕大哭,讓聲音帶着些許哽咽,聽得歐陽修十分不舍。
歐陽修低啞的嗓音帶着堅定的口吻,一字一句都是要她放寬心。
「我回來了,不用怕。」
淚,無聲地落了下來,滴在彭瓦光裸的腳板上,以及那顆帶着傷痛的心坎上。
這夜,她是明白了些什麽,卻又不明白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