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

第85章

盛百仟看他靠在他懷裏一動不動, 伸手摸了下他頭：“不怕了。不怕，我在呢。”

秦越摘下防雪鏡看他：“我不怕了，要走嗎？”

“再等等, ”盛百仟還是抱着他, 用手給秦越順了個腳腕處：“疼不疼？”

有一點兒疼的，滑雪鞋畢竟不方便，但也沒有扭傷, 盛百仟給他脫下鞋子來, 挨着轉了下，确定沒有扭傷後又給他穿上了, 外面溫度太冷了，還要穿着回去。

但因為腳有一點兒疼，盛百仟并沒有第一時刻帶自己走，而是跟他在這裏坐了一會兒，他們倆摔在的這個背風坡裏，也不妨礙別人。

秦越看盛百仟手都凍紅了還不戴手套, 跟他道：“快戴上啊。”盛百仟摸了下他頭，還想捏下他耳朵, 秦越帶着帽子沒有什麽好摸的, 跟他笑：“快戴上。”

盛百仟手在秦越耳垂上輕柔的捏着，秦越被他捏的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盛百仟看着他輕聲道：“老人說摔倒了要在倒下的地方摸下頭，捏下耳朵。”

看秦越跟看老古董似的看自己, 盛百仟繼續道：“我說的是真的，我小時候有一次從山坡上滾下去, 我……爸就是這麽給我弄的, 晚上回家不做噩夢。”

秦越眨了下眼：“你小時候這麽調皮嗎？看不出來啊？”

盛百仟輕哼了聲：“重點兒是在這裏嗎？”

秦越彎着眼睛笑, 眼裏非常清晰的倒影着自己的樣子，秦越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冰雪一樣純粹。他用這雙眼睛看到的世界是美好的，于是心裏想的都是美好的，盛百仟羨慕嫉妒恨的時候深深的記住了，愛上了，他沒有辦法不去愛這樣的秦越。

等秦越休息好，盛百仟牽着他手緩慢的滑回了營地的另一端，傑克跟他的同伴已經早就到了，還在等着他們。

等秦越跟他說出了點兒小事故，傑克拍了下胸脯後道：“幸虧你們翻到了另一邊，要不在滑雪道上很容易二次傷害。而且下面還是松樹，撞倒樹上就疼了，前幾天一個夥計脊椎摔斷了，恐怕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

秦越拉緊了盛百仟的手，那些後果他也想過了，所以那時候才慌的大腦一片空白，盛百仟把他回握住了，秦越輕咳了聲：“我沒事。”

“沒事就好，不讨論這個了，喝點兒東西吧。”傑克同伴端來了熱可可，秦越跟盛百仟兩人跟他道謝，喝完這一杯後，秦越身心都暖和了，臉上終于有紅暈了。盛百仟拉着他跟傑克他們告別。

沒有再到處玩，他們直接回到了星球小屋，盛百仟端來水給秦越泡腳，先給他把腳腕處貼上創可貼，秦越腳腕細嫩，被滑雪鞋磨出了一道血痕。

盛百仟托着他腳底，沒有讓他入水太深，泡了約十分鐘就擦幹讓他到床上坐着。

把零食點心放旁邊小桌上，秦越跟盛百仟道：“我今天都要在床上過嗎？”

盛百仟微微頓了下，片刻後跟他道：“怎麽你還想到外面雪地裏過？”

秦越只一笑：“我最喜歡在床上過了！”

盛百仟暗暗的磨了下牙，這小孩勾引人不自知。

等盛百仟收拾完，天也黑了，今天晚上黑的快，也許是因為昨天晚上極光降臨了，所以今晚上起風了，要下雪了。

雪花落在半圓形的穹頂上，秦越仰頭看：“你說要是下一晚上，我們的屋頂是不是就蓋上了？”

盛百仟正在弄相機，聞言也擡頭看了下，回答他：“對的。明天醒來還是黑的。”這邊的雪一下能下以晚上，如果不清理雪，能把小屋屋頂上面都蓋住。

秦越想到了什麽，爬起來往外看：“那我的蛋糕也要被蓋住了，不行，我去給它蓋上個遮罩。”

秦越說着就要往下爬，盛百仟連忙把他拉住了：“你別動，蓋上就蓋上，又不好吃。好，我去給蓋上。”

盛百仟滿地找東西，都怪他做的蛋糕太大，一把傘根本撐不住，而且還容易被風吹走。

最後把一張圓桌搬出去了。

終于把秦越的蛋糕弄好了，晚上秦越早早的睡覺了。

跟往常一樣，在睡熟了的時候，把腿搭在盛百仟身上，盛百仟将他露在外面的腳送回被窩裏，隔着被子把他抱住了。

其實昨天晚上睡熟後，秦越也是這麽抱着自己睡的，睡着後毫無防備，也毫無芥蒂，但盛百仟卻不能再親近秦越了，他心裏住了一個惡魔，一旦放開就再也關不住。

也許是因為這個，他此後的三年都極為克制，即便是周末秦越到他家裏去玩，也沒有做過出格的事，以至于兩年後分手，秦越喝醉了說胡話問他。

“是不是我不跟你睡覺，你才找了別人，你才要跟我分手的啊！”

盛百仟想着那時候，夢裏眉頭都下意識的皺起來了，那天晚上的秦越讓他心疼。

那天是秦越過生日，他的表弟給他在酒吧舉辦生日宴，秦越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醉的一塌糊塗，臉色酡紅的看着自己，胡言亂語：“我……我後來就想跟你睡覺了啊，只是不知道怎麽說了。我現在後悔了，你能跟我睡一次嗎？”

他聲音裏帶着哭腔，那雙平日裏只會盛滿笑意的眼裏蓄滿了淚水，仿佛他說一個‘不’字，眼淚就如洪水渲洩而下。

盛百仟沒有說話，只把秦越抱住了，那天晚上睡了，時隔兩年，同一個平安夜裏，同一個雪花鋪滿地的晚上。

秦越喝斷片了，等第二天醒來，側着頭看自己，張口問：“我……怎麽在這裏？”

“我們結婚吧。”盛百仟跟他同時說。

不管後面秦越知道真相後會不會後悔，不管他以後會不會因為陰晴不定的心情傷害到秦越，這一刻都顧不上了。

秦越在被窩了傻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跟他說：“你說的是真的嗎？”

“真的。”盛百仟跟他道，他知道秦越一定在心裏說他跟神經病一樣，兩個月前說分手，現在又要結婚。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翻臉比翻書還快。

他就盯着秦越，不錯眼的盯着，心裏想着如果秦越拒絕他怎麽辦？因為秦越并不缺人追，昨天晚上酒吧裏給秦越祝賀生日的，有很多帥哥，都等着當接盤俠。

哦，那時他在酒吧外面的車上坐着，看了全程，在最後秦越要歪倒別人懷裏時終于忍不住了，他控制不住自己，他的獨占欲那麽強，秦越怎麽能愛他以外的人呢？

所以秦越是被他抱回來的。

盛百仟将昨晚的來龍去脈隐藏了，反正秦越喝斷片了。要不是現在光溜溜的在他被窩裏，他可能還不信。

果然秦越下意識的動作是摸屁股，等覺察到腰疼、屁股疼的時候才認了這個事實，于是秦越把自己臉憋紅了都沒有憋出一句話來，盛百仟就看着他，睡過了，秦越就是他的人了，再也別想跑了。

秦越自己害羞了一會兒，擡起頭來跟他抱怨的說：“你臉上表情很嚴肅，不像求婚的。”

盛百仟笑了，跟他說：“好，我重新求婚。”

夢裏一切都踏實起來，仿佛塵埃落地。

雪花一層層的落在星球小屋穹頂上，仿佛把小屋包裹起來，萬籁俱靜，那時的盛百仟閉上眼睡着了。

一轉眼結婚三年了，秦越睡覺的姿勢沒有變，不管睡覺前跟自己有多深的隔閡，只要睡熟了，身體本能的往他身上搭，怎麽舒服怎麽來，有時候都能搭在他脖子上，那是滿床跑着睡的時候。

今天還好一些，秦越被隔離在炕頭的一角，無法施展開，于是腳搭在了腰側，毛茸茸的襪子蹭的他腰癢，盛百仟給秦越把襪子脫了，用手握住了秦越的腳，炕上不冷，厚被也足夠保暖。

睡到淩晨五點多的時候，盛百仟把秦越送回了他自己被窩，天空漸漸亮起來，一會雞就該打鳴了。

果然不到六點鐘，衆人就被大公雞啄窗戶的聲音叫起來了。

秦越第一個動作就是把被子蒙頭上，在被窩裏縮成一團。

盛百仟隔壁的隋陽啊了聲：“咱們昨天晚上不是吃了公雞了嗎？怎麽又來了一個啊！”

王哥打着哈欠道：“我們養了很多呢。”

“今天再吃一只。”

“哈哈。得留着這公雞，要不起不了床。”張哥道。

“這就要起床嗎？不行，我睜不開眼，秦越？秦越？秦越都沒醒，我能再睡會兒不？”

王哥好脾氣的笑道：“睡吧，沒事，今天沒有什麽大事。”

“哎，盛哥你要起床啊？”隋陽看盛百仟起來問道。

盛百仟嗯了聲：“我要去拍雪景。”

他也想睡個懶覺的，哪知生物鐘養成了，到點兒就躺不住。

盛百仟看了眼秦越，秦越聽着他的話了，因為在被窩裏動了下，冒出頭來了，盛百仟只輕拍下他被子：“接着睡吧。”

外面雪下的很厚，足有二十厘米深，看樣子昨天晚上下了一整夜。盛百仟把這個農家院拍了幾張，然後就走了出去，到昨天秦越去的地方，下雪後的風景更好一些，天地茫茫，有雪國的樣子。

他喜歡的樣子。

秦越又睡了一個回籠覺，意識裏記得盛百仟出去了，也聽見盛百仟要去拍雪景了，所以迷迷怔怔間做的夢都是關于盛百仟的拍攝問題，夢見盛百仟把大胖拍成了棕熊，夢見了那一群大公雞成了企鵝，搖搖擺擺的在雪地裏走。

于是盛百仟就受到了他們衆人的嗤笑。

這些夢都挺搞笑的，秦越笑出聲來。

隋陽趴他身前看了下：“這是做什麽美夢了？還能笑出聲來。”

王哥也聽見了，笑着道：“能做夢笑出聲來，真不容易，我現在做的夢要麽是做飯糊了，要麽就是趕不上車，一直跟在車後面追着，一覺醒來比沒睡還累。”

張哥也嗯了聲：“我也是，咱們現在壓力大了，不能跟小時候一樣無憂無慮了，我也就聽見我閨女做夢這麽笑過。”

“等他醒來問他做了什麽夢，這不是讓人羨慕嫉妒很嗎？秦越，醒醒~”

隋陽要把他叫醒，但可惜秦越醒過來後什麽夢都不記得了。

秦越坐在被子裏抓了下頭發：“我還笑出聲了？那我是夢到什麽了呢？好吃的？”

看秦越那個遺憾勁恨不得再回夢裏回憶一下。

隋陽笑道：“我現在心裏平衡了，美夢記不住多讓人遺憾啊。”

“……”秦越瞪着他，隋陽跟他道：“雖然你跟我抛媚眼挺好看，但是有眼屎，快擦一下，一會兒攝影師就該進來了。”

秦越一邊搓眼睛，一邊看了下窗外，外面沒有盛百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秦越穿上衣服，穿鞋的時候發現少了襪子，他把被子掀開也沒有，那穿哪兒去了？他旁邊是盛百仟的床鋪，秦越掀開也沒有。

隋陽問他：“找什麽？”

“襪子。”

秦越一邊說一邊找，他明明記得昨天晚上穿着的，這可真是奇怪了。

隋陽還跟他開玩笑道：“昨天晚上是不是餓了，吃了？”

“你才餓了呢。奇怪了，去哪兒了呢。”

盛百仟進來給他們拍早起視頻，跟秦越指了下枕頭：“在枕頭下。”

秦越從自己枕頭下把襪子找出來，隋陽哈哈笑：“好聞不？”

秦越不跟他一般見識，只低頭穿上了，他大概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把腳伸進盛百仟被窩裏了。

這不用懷疑，他能幹得出來。秦越低着頭有一陣郁悶，他想盛百仟為什麽要來呢，他已經竭力的避開盛百仟了，為什麽就不能離婚呢？

秦越的心情驟然間低下來了，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因為他怕自己又回去，他很清楚自己現在心裏什麽感覺，在昨天見到盛百仟的那一刻，他心裏湧起的是驟然的喜悅，而這太不應該了。

于是他又在那瞬間把這種喜悅藏回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煩躁郁悶，所以他忍不住跟盛百仟吵架，他就想讓盛百仟走，離盛百仟遠遠的。

他愛不動這個人了，再也不想重蹈覆轍，那跟再要他一次命一樣，他就一條命啊。

秦越從炕頭上爬下來，去洗漱。

張哥讓他提着壺熱水：“水太冷了，對一下。”

“好的，謝謝張哥。”

“秦越，等等我，我跟你一個水盆洗吧，免的浪費水。”隋陽道，洗臉盆是陶瓷盆，比較大，兩個人洗可以，秦越跟他哼了聲：“不是嫌我臉上有眼屎嗎？”

隋陽哈了聲：“哪裏，今天你最……，你有眼屎是也最可愛的。”隋陽差點兒把秦越今天是大壽星的事說出來，連忙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