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盛百仟旁邊的劉導否定了黎經紀人的話, 對着監視器說:“我不是要初吻的感覺,我是要青澀,秦越演的感覺是對的, 畢竟這是故意勾引, 沒有動感情,強裝的。”
周導笑道:“這是秦越的初吻。”
盛百仟看了他一眼,他跟秦越的隐婚隐的那麽好嗎?他們難道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嗎?
盛世跟着秦越上了一次熱搜, 但盛百仟沒能上去。
周導被他看的頭皮發麻, 這個人氣勢十足,要不是黎荊棘人介紹他是黎荊的哥哥, 他都以為是黎荊的什麽金主了,要不他為什麽看自己的眼神帶着……殺氣呢?
周導咳了聲,為自己這形容詞,這都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好在黎荊的這個哥哥就瞟了他一眼,壓迫感終于收回去了。
盛百仟不想再看周導了,他使勁盯着監視器看, 心裏也很亂。
要不是今天看到這一幕,他都快想不起自己跟秦越的初吻了。
時間過的太久了, 六年了, 哪怕打打鬧鬧,只床上幹架都會吻無數遍了, 只不過那時的吻要麽是敷衍的前戲,要麽是欲望上來時為了堵着秦越哼哼唧唧的吻, 有力度,有強制, 但唯獨沒有感情。
盛百仟看着監視器裏秦越眨的跟扇子似的睫毛無聲的吸了口氣, 他第一次吻秦越的時候, 秦越也這麽眨過眼。
明明是秦越先問他‘你是不是想要吻我?’的,但等把他壁咚在樹上的時候,秦越竟然開始緊張了,手足無措,睫毛眨的要飛起來。
那應該要怪他們見面的次數少。
那時候他們倆認識有三個月了,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除了那年暑假在展覽中心見了那幾次面,再就是在秦家的作坊廠。
再一次見面是在學校裏。
秦越他們學校是音樂學院,身在瓷器之鄉,他們音樂學院開創了‘瓷樂’歷史,不僅上了國際舞臺,也多次在國家的最高舞臺上進行過專場演出。
所以對瓷樂的要求非常高,每一年都有一批樂器高定,陶器、磬鼓等,這些都出自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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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但凡有大型的文藝彙演,音樂系的院長就邀請自己來觀看演出,只不過是意思性的邀請,因為知道他忙,哪怕他當時說的很好聽,喜歡音樂、喜歡舞臺劇。
但那次新生入校後的第一次文藝彙演盛百仟去了,跟黎筠一起去的,黎荊也是這一屆的新生,黎筠這個當大哥的來捧場。
黎筠當時還說‘不用特意來看,一個新生彙演能好到哪兒去?就算他們音樂學院再頂級再厲害,也都是些生瓜蛋子,吹拉彈唱肯定都是噪音。’
黎筠說的也沒差,這些新生的節目就算下了苦心,也比不上專業的音樂家,也許是因為這些人的襯托下,有兩個節目脫穎而出。
一個是鋼琴演奏,這是黎荊的,黎荊從小就學鋼琴,鋼琴對他來說跟吃飯時的筷子一樣,随心所欲,熟練至極,在這個基礎上,他獨創的曲子也一鳴驚人,尊定了學霸的基礎;
第二個節目就是秦越的,秦越的樂器就選了瓷樂,雖然盛百仟後來才知道這個家夥主修的是小提琴,跟民族樂器沒有任何關系。
但那天晚上秦越就用磬鼓編鐘敲擊了一首民樂《春江花月夜》,這是一個團隊音樂,7人組合起來的,但也許是因為秦越長的好看、或者有他母親後臺的緣故,秦越在C位演奏,大部分的鏡頭也都給了他。
盛百仟跟系主任坐一塊兒,系主任跟他說:“是不是演奏的還不錯,這套樂器就是盛世提供的。”
盛百仟只得謙虛的道:“還可以,聲如磬,瓷器的特質能用在這裏,也很好。”
盛百仟覺得比瓷樂更耀眼的是秦越。
這個家夥長的好看,cosplay的時候化成那個樣子都能奪冠,就更不用說現在什麽妝都沒有的時候了,他前面說過,秦越的長相長在了他心裏。
耳邊是院長跟他介紹磬鼓編鐘的歷史:“磬鼓為國之重器,我們不能讓它失傳,它出自亂世,卻能傳承千年,就證明這個樂器的魅力,而如今我們又用瓷器來改良,就能更完美的繼承下去,咱們的瓷器也有千年的歷史,兩者結合就再好不過了,我覺得這次的改良就非常好。有玉石撞擊的優美樂感。”
盛百仟跟他笑道:“我也是聽從了院長的建議,向玉石的材質優化了。”
院長連連道:“怪不得好聽,宏大處有大音希聲,落雪無聲的境界。”
院長說的那些關于音樂‘無聲勝有聲’的形容詞,盛百仟未能體會到,但他覺得落雪無聲的形容詞很好,可以用在現在舞臺上的那個家夥身上,秦越讓他體會到這種感覺了。
有一種安靜,凝白。
盡管秦越的動作起伏力度大,一組編鐘就算是團隊合力也很忙,而秦越演奏姿勢流暢,于是動作如行雲流水。
那天演出過後,盛百仟等他了,秦越接過他手裏的花笑了下,彎起來的眼睛跟月牙一樣,問他:“你怎麽在這兒?”
盛百仟跟他道:“來看看你。”
他那時也知道自己的話有歧義,說出來就是另一種含義了,但就那麽自然的出口了。
秦越捧着那捧花低了下頭,有一會兒才擡頭跟他說:“謝謝你來看我。”
秦越眼睛很亮,特別是後臺化妝間明亮的燈光下,越發顯的眼睛如湖水盛滿了星星一樣。
盛百仟跟他輕聲道:“帶我參觀下你的學校吧?”
秦越看着他笑:“那你不看晚會了嗎?”
盛百仟跟他笑:“已經看了,演的很好。”
秦越那天晚上就帶他參觀校園了,晚上的學校有一種靜谧感,這所學校歷史悠久,建築是早些年代的紅磚小樓,襯的兩邊樹木高大幽深,人走在期間有一種時代的穿越感,非常靜谧。
于是兩人有一段時間沒有說話,只緩慢的走着,沒有覺得太安靜,盛百仟不太愛說話,能不說的話,他也願意靜默,但秦越也能這麽安靜就很稀奇。
所以盛百仟看了他一眼,正碰上秦越看他,眼神跟自己對上後,又飄忽的閃開了,像湖水裏躲藏的月光,在不經意間,波光潋滟。
林間小道偶爾會有學生迎面走過來,于是盛百仟就會往裏靠一下,就能碰到秦越的手,在他躲了一次後,盛百仟把他手拉起來了。
秦越手細長柔軟,帶着夜色的涼意,握在手裏也像是握住了一捧溪水,為怕溪水流走,盛百仟把手指插進秦越指空裏,秦越手指僵了一會兒,就緩慢合下來,跟自己十指相扣。
月光稀疏的灑下來,把兩個人的身影拉長,碰到拐彎處時,兩個身影就疊在一起,像是緊密相依。
拐過彎來,秦越跟他道:“我的寝室就在前面。”
盛百仟看着他笑,進展要這麽快嗎?雖然是自己加快了這個進度,是自己默許了這個結果。
秦越眼睛一轉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把手從他手裏抽出來跟他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說你在這裏等我,我有東西要給你。”
盛百仟在秦越寝室樓前等他,秦越跑進宿舍院門,又回頭看了自己一眼,确定他還在後又回頭跑了,上樓梯的時候腳步輕快,看上去像蹦跳的兔子。
秦越很快就回來了,手裏抱着一個盒子,盛百仟接了過來:“送給我的?”
“嗯。你回去再看吧,是上次我做的瓶子。”秦越跟他道。
盛百仟明白過來,上次作坊廠參觀的時候,秦越給當師傅,純手工做了一個瓶子,但那天只能看到晾曬,沒有看到成品。
盛百仟笑着跟他道:“我都有點兒迫不及待想看了。”
秦越只彎着眼睛笑:“回家再看,你要是不喜歡那我多沒面子?”
秦越說的明明是謙虛的話,但語氣自豪,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牽了他一路的手縱容了他,讓他覺得不管做成一團狗屎自己都應該喜歡。
盛百仟就這麽看着他,心裏一個惡毒的小人說:秦越你不知道我最讨厭的就是秦陶集團嗎?你怎麽那麽确定我會收下來呢?我就算收下來也不會喜歡的。
但另一個小人卻把盒子收下了,他說就算不好看那也是秦越做的啊,跟秦陶集團沒有關系,是秦越純手工做的。
盛百仟神色斂下來,跟還等着他回話的秦越笑道:“好。把電話給我一下,我回家後給你反饋。”
“加我微信嗎?加的話就要常跟我說話。”
秦越追問他,一看就是不好糊弄的主,盛百仟笑了下:“好。”
等回家後,盛百仟把瓶子打開看了,是他想的樣子。
那個瓶子做的很漂亮,跟秦越本人一樣,純白色的,他讓秦越上的白釉,秦越那天想給他畫一個濃墨重彩的,因為越是顏色多樣化的越能體現秦陶集團的技術。
秦越本人看樣子也喜歡帶顏色的,當時一聽自己要白釉還有些意猶未盡,悻悻的換了顏色,又跟他道:“白色的話單調,需要裝飾上花紋,你喜歡什麽樣的,纏枝牡丹還是五爪龍紋?纏枝吧?纏枝上色?”
盛百仟還記得那時秦越的神色,滿懷期待的想要展示一下的手藝,但自己否決了他,只說:“什麽花紋都不要。”
那時秦越跟他眨了還幾次眼,小聲的嘟囔了句:“你是真的想要這樣的嗎?”
他覺出自己是故意的了,在這麽多來欣賞的人面前,做一個毫無特色的瓶子體現不出秦陶集團的工藝來。
但秦越不知道自己想什麽,他不是來欣賞秦陶集團的工藝,他是來看秦陶集團的實力的,越是簡潔古樸的東西才能越體現技術。
秦越雖然不太樂意,但還是依照自己的說法給他做出來了。
現在看來,自己的決定是對的,白色好看,做的是開片裝飾,純天然的冰裂紋開片,跟一層層覆蓋的落雪一樣。
盛百仟看了一會兒就把這個瓶子收下了,裝進盒子、鎖在了櫃子裏。
這個花瓶沒有讓他厭惡,反而讓他喜歡,那就只能藏着了。
後面大約一個月盛百仟都沒有見過秦越,他忙,不僅僅是刻意忙,也真忙。
他回國才1年,很多的事都要他做,就只跟秦越在微信上聊了幾句。
秦越剛開始跟他有很多話說,學校裏的熱鬧事情都跟他說,吃了什麽飯也跟說,秦越跟所有同齡人一樣,不僅喜歡拍照片,還大多就發語音,有時候是很長的一段話,哪怕是回複一個對的,都是語音。
可以用聲情并茂來形容。
秦越那邊的熱鬧就顯的自己的回複稍顯冷清,因為盛百仟不僅沒有圖片,回複的還都是文字,文字末尾都帶句號,像是要一次性結束一樣。
盡管每天早上都是他先打招呼的,但因為他打招呼的內容差不多,秦越還質疑他說:你是不是都是複制黏貼啊。
還真不是,至于差不多那是因為他的生活就都是差不多的,跟秦越精彩又悠閑的校園生活相比,他就是這麽枯燥的。
秦越大概也覺察出來了,聊天內容漸漸的少了,最後的幾天裏,秦越就跟他說:你先忙,我不打擾你了。用的還是文字。
秦越最近也學會給他打字了,那自己就無法從秦越的語氣裏得知他什麽心情了,一個多月沒見面,多少有些生疏了。
他給秦越打電話,響了好幾聲才接起來,秦越跟他道:“我在玩游戲,剛聽到。哎喲,死了,挂了,卡出去了。”
盛百仟聽着秦越在電話裏手忙腳亂的聲音心裏的火氣消了點兒,他剛聽秦越說打游戲的時候,心裏有莫名的火,他想秦越原來并沒有因為他的冷落而失落,秦越依然每天過的很好。
自己每天累成狗,憑什麽秦越能過的這麽幸福呢?
秦越是生在豪門的秦家裏,衣食無憂,而秦家有今天是因為踩在別人的鮮血裏。
盛百仟也知道他把這個罪名按在秦越身上太武斷,但他就這麽想了。誰讓秦越蹦跳着出現在他面前,入了他的心呢?
他心裏想的惡毒,口裏卻淡聲說:“你玩的什麽游戲呢?不是要以學業為重嗎?”
他的話被秦越嗤笑了,秦越在電話裏說:“大哥,這是大學,誰跟你一樣是個社畜。”
秦越毫不客氣的紮他的心,話裏能聽得出抱怨,抱怨他工作忙,明明跟他确定了關系,卻在第二天就不再見面了,整一個月都不露面,仿佛剛開始就結束了。這麽想着盛百仟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
盛百仟柔聲的反客為主,反問他:“我忙,你為什麽不來看我呢?”
那邊還在嘟囔的人一下子頓住了,有一會兒盛百仟才聽他說:“我又不知道你在哪,我……以為你是走了呢?”
秦越大概是想表達分手的意思,但沒有說出來,盛百仟輕聲道:“明天請你看舞臺劇,晚上我去接你。”
秦越在電話那頭并沒有跟自己想的那樣立刻答應,而是反問他:“你不忙了嗎?不會看到一半兒就走吧?”
怨氣還很大,盛百仟笑着道:“話劇不允許中途離場,我尊重話劇。”
他聽見秦越在電話那頭哈哈的笑了,一會兒才道:“你竟然喜歡看話劇,好吧,那就看這個。”
秦越的聲音輕快起來,又有以往愉快的感覺,盛百仟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幾句,就定下了時間。
他們那天看的舞臺劇,是俗套的愛情故事《羅密歐與朱麗葉》,盛百仟選的,不是有意的,那時候只是想随便看一個。
同一時間的有兩場話劇,另一場是諜戰片,不适合情侶看。
所以當看到男女主人公因家族恩怨雙雙赴死的那一刻,盛百仟才考慮他怎麽選了這部劇舞臺劇,跟故意的一樣。
秦越要是嚴格說起來的話,确實如劇中的朱麗葉一樣,是他仇人的……外甥。外甥也是親人。
但他不是羅密歐,他不僅不會為愛自殺,還要報仇呢。
他看了一眼秦越,秦越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正專心看着舞臺,看上去很認真,都不怎麽眨眼。
這部舞臺劇是由國劇院的演員巡回演出的,演的還不錯,舞臺劇的表演張力也更強烈一些,是很容易吸引人。
盛百仟正看着他時,發現秦越眼神沒那麽專注了,眼神游移了下,飄到他這邊時正好跟自己對視,大約是沒有想到自己在看他,神情一下子頓住了,盛百仟覺得秦越臉色紅了。
盛百仟看了一眼舞臺上,明白秦越臉紅什麽了,話劇已經到了最纏綿悱恻的地方了,兩個主人公赴死前抵死纏綿的吻在一塊兒。
舞臺劇表演需要有張力,吻戲也如此,所以秦越這是不好意思了,當着他的面不好意思,私底下不知道看過多少小黃片呢。
秦越又把頭扭回去了,盛百仟也沒有再看他,只在秦越伸手抓爆米花的時候,把他手握住了,搭在椅子扶手上,姿勢略顯僵硬,但盛百仟沒有讓他抽回去,一直這麽握着,直到話劇結束。
掌聲響起來的時候,他把秦越手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