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秦越到酒吧的時候還很早, 不到4點鐘。
秦曉沒有睡午覺,特意等着他,因為秦越路上就跟他說要來這裏。
秦曉這次問他了:“怎麽今天也過來了?是出什麽事了嗎?”
要知道今天是周六, 他那個常年晚歸的老公會今天早回家, 秦越以往都不會在外的。
秦越看了他一眼:“我以後都來這裏不行嗎?”
秦曉探究的看着他:“到底怎麽了?今天不是盛世十五周年慶典的晚會嗎?他不帶你出席?”
秦越點了下頭:“大概吧。”盛百仟從沒有帶他出席過。
秦曉罵了一句:“盛百仟真不是東西,你上臺給他演節目,他還不知道感恩!”
秦越只跟他笑了下:“我要跟他離婚了。”
“什麽?!”秦曉霎那間變了臉。
秦越看他一眼:“別那麽吃驚, 你不是早就盼着我離婚了嗎?”
“等下, 是他要跟你離,還是你要離?”秦曉拉過吧臺的凳子一屁股坐下。
秦越喝了一口水後跟他道:“不都一樣嗎?我想離了。”
秦曉聽他這麽說煩躁的搓了把頭發:“之前我是勸你早點兒離婚, 可是現在……秦家不太平,護不住你,盛百仟他至少能給你擋一下,哪怕他為了盛世集團。”
就跟前段時間一樣,工人鬧事,要把秦越挂在熱搜上, 幸虧是盛百仟攔下來了。
要不加上這兩天的事,秦越一定會被人肉到出不了門的。所以就算他非常氣盛百仟, 也不主張秦越在這個時候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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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默默的看着他, 秦曉以前從不會考慮這些現實問題的,是秦家越來越艱難了嗎?護不住他的意思就是再也無法崛起了嗎?
秦越心裏涼了下來, 那種窒息的絕望感讓他手腳冰涼,他輕聲跟秦曉道:“等這件事情結束後, 我再跟他提。你先不用告訴外公他們,家裏一定能過去的。”
秦越端起桌上的酒喝了, 冰涼的酒滑進他胃裏并沒有讓他窒悶感好多少。
他想了一路, 離婚這個想法在他心裏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以前跟盛百仟吵架的時候動不動就蹦出來了,盛百仟嫌他煩,他也覺得自己跟放羊的小孩一樣了。
可這一次他思前想後考慮好了,是真想離婚,不再是以前跟盛百仟示威、鬧別扭。
他自己想開了,他在這一刻沒有任何的怨言。
有一個人曾經說,愛一個人就應該成全他,秦越也想自己體面的離開,在他還愛着盛百仟的時候。
只是現在又要再拖延一陣時間了,這讓他心裏很不舒服,秦越知道,他現在拖延着是在利用盛百仟,不是因為他自己,而是因為秦家。
秦越自嘲的牽了下嘴角。
如果秦家沒有出前面的事、不用依賴盛百仟的話,他應該把離婚協議書推在盛百仟面前,在盛百仟跟他提離婚前,能挽回一點兒他最基本的自尊,可惜沒了。
秦曉看了一眼秦越,秦越的臉色太難看了,臉色煞白,眼睛裏一點兒神采都沒有,跟今天在舞臺上跳舞、唱歌的人完全不一樣,所以秦越到底是怎麽了?盛百仟又對他幹了什麽?!
秦曉深吸了口氣跟他道:“家裏的事跟你沒有關系,我跟你說這個,不是讓你去求盛百仟,如果你真的委屈了,咱們就跟他離婚,我永遠都是向着你的,就算你以後不能在娛樂圈混了,我們秦家也養的活你,我養活你!”
秦越跟他笑了:“好。謝謝。”
但他這笑還不如不笑,單薄的跟随時要碎了一樣,他對他粉絲笑的那麽甜,這對比的太瘆人,秦曉都不想看:“謝什麽謝!”
秦越不笑了,跟他碰杯子:“今晚就當先給我提前慶祝一下,等我離婚了,要在這裏給我舉行單身派對。”
秦曉嘴角抽了下,還單身派對,三年前他不是沒有給秦越舉行過,趁着秦越過生日給他舉行了,連自己最帥的員工都去陪他喝酒,哪知那個該死的先說分手的盛百仟踏入他的酒吧,攪合了秦越的好事。
盛百仟這個混蛋帶走了秦越卻不肯好好對他!那當時為什麽要來!
秦曉想着那時候的事很郁悶,但他不能再在秦越傷口撒鹽了,只哄着他道:“行,給你慶祝。來幹杯,喝慢點兒,今天時間多着呢。夜哥,給他調柔一點兒的酒,別傷着胃。”
夜哥嘆了口氣:“我可以調不傷胃的酒,但不能保證不傷心。”
酒入愁腸怎麽可能不傷心?
秦越還辯駁:“誰傷心了?我是真的想好了,我想看電影。”
“……行,給你放電影。”秦曉跟着他往裏面卡座走,他知道秦越想一個人靜一下,秦越只要在他酒吧這裏,他看着就行。
夜哥把點心、零食也給他端來了,但秦越只拿了醒酒壺。
夜哥看他這樣跟秦曉搖了下頭,等到吧臺處,夜哥跟秦曉道:“沒事,幾杯就睡了。”
他給秦越調的酒很柔,度數卻是高的。
果然幾杯後,秦越就有變化了,但不是睡覺,而是開始哭了。
秦曉立刻着急了:“不是說幾杯就能睡嗎?”
夜哥把他拉住了:“有些情緒需要宣洩出來的。他藏在心裏更不好受的。”
夜哥比他們倆都大,再加上在這個酒吧裏見識了太多恩怨情仇、生死離別,很懂行情。
“別過去,就讓他自己哭出來。”
秦曉郁悶的道:“盛百仟這個王八蛋!秦越在我們秦家從來沒有哭過,自從嫁給他之後,不知道傷心了多少次!”
罵盛百仟,夜哥也同意,因為秦越哭的不能自己,酒能讓人現原形,在有理智的時候人人都端着,但當醉了,回歸到本真的時候,是什麽都顧不上的。
秦越此刻就是不要任何形象了,他從沙發滑坐在地上,歪着不舒服、靠着也不舒服,像是喘不上氣來,把手摁在了胸口處,肩膀抖的他們隔着這麽遠都能看得出來。
不用看秦越的正面就知道他哭的眼淚鼻涕一起下,明明電影放了一個喜劇片,前半部分是喜劇片,《大話西游》。
周星馳的喜劇片是能讓人捧腹大笑的時候又哭的不知道所以然,就跟周星馳自己在屏幕上不知道為什麽哭一樣。
秦越把一部長到90分鐘的電影哭完了,從喜劇的部分哭到了悲劇。
曲終人散,相愛終不能在一起,是挺悲劇的。
夜哥盤腿坐在秦越旁邊,跟他道:“這世上本來就有很多不由自主的事,”
夜哥指了下屏幕:“想要救紫霞就必須要打敗牛魔王,想要打敗牛魔王就必須要變成孫悟空,想要變成孫悟空就必須忘掉七情六欲,”
秦曉接上:“對,不戴金箍如何救你,帶了金箍又如何愛你。”
夜哥跟秦曉一人一句的把彈幕裏的臺詞念給他聽,想要表達那句‘事業跟愛人兩難全’。
秦越看着他們兩個笑了下,他從來沒有跟他們說過盛百仟有喜歡的人,他來這個酒吧喝酒,用的理由是盛百仟工作忙,常常半夜才回家,他們都以為盛百仟是忙于事業。
哈哈,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別哭,寶兒,眼睛已經腫的跟桃子一樣了,你的粉絲看到該心疼了。”
秦曉抽不出紙巾來,慌忙用手給秦越擦眼淚,一盒紙巾都讓秦越哭沒了,他哭了這麽長時間,眼淚還是很實在,大顆的從眼裏滾出來的時候,都想讓人慌忙接着。
哭成這樣,哪裏是想要離婚?!
秦曉又氣又心疼:“不哭了,沒事,有我在呢。”
秦越自己胡亂的擦了下臉,他也不想哭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控制不住,他明明就喝了幾杯。
秦越也知道自己哭成這樣太丢人了,他爬起來道:“我去唱歌。我唱歌給你聽。”
秦曉怕他站不穩扶着他:“好,你唱。”
秦越踉跄了幾步,但上了舞臺後立刻站好了,仿佛舞臺上有魔力一樣。
他唱的是那首《無暇》,秦曉也給他放出了雪花,于是秦越就給他們完整的複原了他商演的樣子,他唱了一遍又一遍。
“悲歡離合原是一場浩劫,再不及原先~”
秦越哭了半天,又唱了半天,嗓子已經啞了,于是這幾句話唱的秦曉心裏很不舒服。
秦越這會兒倒沒有想什麽,他就是想把這首歌唱給秦曉聽,這原本應該放在秦家宣傳視頻裏的,他當時寫的很用心,就靠這首曲子把在家裏待着的無聊撐過去的。
他以為這首曲子能讓秦家重新起來的,實際上不能,他不過是一個藝人罷了。
他幫不了秦家,現在還要靠盛百仟撐着。
“好了,寶兒,今天唱這些就可以了,唱的很好,我給你錄成唱片,你休息會兒吧?”
秦越哭的肝腸寸斷的時候,秦曉看不下去,可他現在不哭了,感覺更難過,讓人窒息。
秦越停下來了,他也唱不出來了,他咳了聲,嗓子跟生鏽了一樣。
秦越看了下時間,正好是晚上八點鐘,不耽誤酒吧營業。
秦越指了下樓上跟秦曉道:“我不出來,你們照常營業吧。”
秦曉推着他往樓上走:“行行,掙錢養你。”
都這時候了,還能記着讓他營業,也真是……秦曉心裏又悶又疼,秦越明明在他們秦家也是當少爺一樣長大的,但他還是過的跟寄人籬下一樣,處處要為他們秦家着想。
是秦越的心思太重,他自小就這樣。
秦曉沉沉的吐了口氣,覺得自己特別無能。秦家的事本來應該他負擔的,但是秦越把心都操完了。
秦越今天折騰了一整天,精疲力竭,很快就睡着了。
秦曉沒有營業,坐在放映幕布前跟夜哥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熒幕上還放着《大話西游》,他這個酒吧裏的片子都比較老,就跟他這個酒吧奇怪一樣,外面是時髦的cosplay,內裏又是懷古的。
夜歌看他看幕布跟他說:“要不,換個片子?”都已經看了好幾遍了,這部電影不能多看,越看越郁悶,主題曲太荒涼了。
秦曉搖了下頭:“不用,不看這個我怕我忍不住去看盛世的年會,那樣我就忍不住去現場把盛百仟打了。”
夜哥拍了下他肩膀:“人家晚宴,不适合。”
秦曉扯了下嘴角:“對,晚宴不合适,我等他晚宴結束。”
夜哥點頭:“對對對。”
既然現在打不了盛百仟,那就只能罵了。
秦曉邊喝邊罵:“盛百仟那個王八蛋!我跟你說,他就表面光鮮,看着跟高嶺之花似的,實際上就是個混蛋,這麽多年,他跟個死人一樣!”
夜哥咳了聲:“沒有那麽嚴重吧?頂多面癱了點兒。”
秦曉哈了聲:“面癱?!他都侮辱‘面癱’這個詞!別人的面癱是因為某種障礙不善于表達感情,而他呢?盛百仟就是純粹的漠然,虛僞!也就秦越這家夥眼瞎了,被盛百仟不知道用什麽手段蒙蔽了雙眼,還一直喜歡着他。”
秦曉越說越來氣,把盛百仟所有的不好都想起來了。他罵的一針見血,如果盛百仟聽見的話也會認同的。
盛百仟承認自己冷漠虛僞,就算他掩飾的再好,但人畢竟不是機器,總有控制不住仇恨的時候。
他會在某一刻毫無預兆的陰沉下來,那些常年擠壓在他心裏的恨意,讓他處事狠辣,心情不會總有好的時候,而他還不能亂發脾氣,所以久而久之就漠然成面癱了。
就跟今天是盛世十五周年慶的晚宴,他也沒有太高興,除了最開始在臺上講話時帶着笑意,等到臺下坐着後,就又成面癱了。
仿佛感情跟他絕緣一樣。
黎筠看了盛百仟一眼,他今天也來參加盛世的周年慶了,跟盛百仟坐一塊兒。盛百仟沒有跟他母親及姐弟坐在一塊兒,跟孤家寡人一樣坐在這個位置。
黎筠仍不住說他:“兄弟,今天是你的周年慶,你這個臉色攝影師都不敢給你拍照了,你好歹笑笑。”
盛百仟彈了下衣服,跟他輕聲道:“我平時就是這個樣子。”
他要是全程笑着,那不就跟個傻子一樣嗎?
黎筠啧了聲:“行吧,”
黎筠轉了話題:“你又沒有帶他出席?”
知道他是說秦越,盛百仟只轉了下手上的戒指:“你來就是為了看這個?”
黎筠笑了:“我來當然是為盛世慶祝啊,”
黎筠環顧了周圍,感嘆了聲:“十五周年了,一晃眼,感覺跟做夢一樣。”
黎筠看向了盛百仟,想跟他說,你終于熬出來了。
盛世有今天,真的是盛百仟這些年沒日沒夜的熬出來的。
盛百仟今年才二十九歲,不滿三十,但他熬了近15年了,從十五年前他父親去世的那天起,他就背負着仇恨,背了這麽多年,而且家裏還放着一個仇人秦越,夜夜回家看見他,日日早上醒來看見他。
黎筠也不知道是說盛百仟自我折磨還是什麽了,他有些話想說:“收購案就在這些日子了,你到時候怎麽跟他說呢?”
盛百仟怎麽會這麽淡定呢,這個秦陶集團收回來他準備怎麽弄呢?這裏面是有隐情嗎?
盛百仟看着舞臺淡淡道:“到那天再說。”
盛百仟沒有跟黎筠說,他自己心裏也沒有太大的把握,本來以前有的,秦越愛他,他哄哄就能回來的。但越臨近的時候越沒有低了。
秦越對秦家太在意了,甚至超過了他。
盛百仟敷衍,黎筠則握了下拳頭,他想着那天到來有點兒激動,黎筠知道自己這是純粹的幸災樂禍,盛百仟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但他覺得秦越沒有那麽好對付,特別是經過着兩天熱熱鬧鬧的緋聞來看,秦越那家夥一點兒都不像他演出來的乖巧,脾氣大着呢。
所以黎筠啧了聲:“你們倆我也無法說什麽,你自己心裏有數就好。”
盛百仟只抿了下嘴角,他心裏有數,就如他清楚他從沒有帶秦越出席過晚宴的原因是什麽。
秦越是他仇人的外甥,而他是一個非常記仇的人,更何況那是父仇,所以他一定會讓秦家付出應有的代價。
等那一天到來的時候,他可以想得出,秦越會被所有人恥笑,說罔顧秦家家業跟盛百仟結婚、還跟着盛百仟參加各種晚宴、盛世慶祝晚會的秦越像是一個笑話,被枕邊人利用、設計……最後屍骨無存。
盛百仟冷漠的把幾個月後秦越的狀況想完了,想的過于久,以至于脊背都挺的僵硬,動一下都疼。這疼從後背扯到前胸,盛百仟沒有動,他無聲的牽了下嘴角,這樣也好,這本來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就是要讓秦越隔離在他複仇之外。所以晚宴他一個人在就夠了。
盛百仟嘴角苦澀,複仇的果子從來都是苦的。
十五周年慶到晚上十點,盛百仟沒有到最後,在講完話後就跟黎荊、黎筠他們離席了,他很少湊熱鬧,盛世的盛景仿佛都是做給別人看的。
盛百仟到達【千杯】酒吧時,還不到10點,秦曉還在跟夜哥聊天,看見他推門進來,沒反應過來,說道:“今天酒吧不營業……盛百仟!”
這個混蛋還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