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林路留對陳知意的突然微笑感到不明所以,甚至還不悅的皺了皺眉。
他并不喜歡被別的女子這麽盯着。
他認定陳知意為人輕浮刻薄,因此神色越發不耐。
但其實認真說起來的話,他對面前的整個場景,其實都感到十分的不耐煩,将近一個小時都沒等到知己,他現在腦子裏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問明簡容出現在陽臺邊的原因。
她到底,是不是他的知己容與?
陳知意之所以急着去陽臺,就是怕林路留一個人等太久,但現在看見林路留不分青紅皂白的維護簡容後,她心裏一下子就不急了。
甚至還有閑心站在一旁看戲。
他願意英雄救美,那就讓人家多救一會兒呗。
這邊的動靜,其實已經引起了一小部分人的注意,其中包括本次沙龍的舉辦者,那位英籍華僑謝峻謝爵士。
謝家祖籍在內地,早期移民到英國後,憑借着靈活的頭腦搭上了帝國騰飛的這趟順風車,順利從遠洋貿易中攫取了第一筆財富,從而小小的擺脫了一點二級公民的尴尬地位。
此後謝家又幾次看準時機,在英國對外的幾次戰争中大撈了幾筆戰争財,積累下了原始資本。
直到這一代,謝峻的父親娶了一位落魄的英國貴族家的小姐,生下謝峻後,謝峻本人又争氣,在軍校畢業後參軍立功,被女王親自授予了爵士勳爵後,謝家這才算是正式在國外立足。
謝峻身上雖然有着兩個國家的血統,但他的長相卻是偏中式的劍眉星目,只是五官較國人來說要深刻些。
他的出身和經歷,就決定了謝峻這個人的性格不可能有多和善開朗,至于簡容評價的那句“熱心腸”,就更加是無稽之談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人骨子裏就是一頭瘋狼,為人冷淡是真的,但惹到他後不死也要脫一層皮也是真的。
這本來該是一場普普通通的,為了哄妹妹開心舉辦的沙龍,前提是謝峻沒有因為這邊的動靜,從而注意到陳知意。
很少有人知道,謝峻當年回祖籍地祭祖的時候,其實遭遇過一場不可言說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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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陳知意十七歲,身嬌體軟熱衷養魚,在離家門口十裏的山腳下,撿到了昏迷不醒了謝峻。
她當然不會那麽傻,将來歷不明的壯年男子帶回家中,但讓她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人昏迷甚至死去,陳知意也是做不到的。
她還真沒有那麽不善良。
陳知意給人在鄉下租了個房子,請了醫生,期間不時的去看望謝峻,但卻留了個心眼,從未透露過自己是哪家的小姐。
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嘛,她可不想因為救人,把一家子的安危都搭進去。
此後的發展就很順理成章了,陳知意正是少女情窦初開之時,雖然她這情窦開得有點多,但卻半點不妨礙她形容的可愛之處。
長相清麗,性格有趣,還有着救命之恩的加持,那段時間兩人相處得十分愉快。
後來謝峻修養好身體後就離開了,陳知意也就徹底把這件事當作是日行一善,半點沒想過當年那個落魄少年,會是如今威名赫赫的謝爵士。
也半點沒想過,謝峻匆匆回香江處理好各項事務,再返回南城時已是人去樓空,怎麽也打聽不到陳知意消息時,會是怎樣的心情。
她眼中的日行一善,卻是他心裏的妄念叢生。
這從妄念,從謝峻十九歲那年燒到現在,直到這一刻,在宴會廳裏看見嬌嬌俏俏立在窗邊的陳知意。
真、好、啊,謝峻舌頭抵了抵左邊牙齒,目不轉睛的盯着陳知意的身影。與此同時,白計寧把請帖交給門童後,風度翩翩的走進了宴會廳。
從那天在陳知意
那裏,看到有關這場沙龍的邀請函後,白計寧心裏就一直惦記着這件事情。
害,牆角已經裂開一條縫了,那誰撬不是撬呢不是?
他打定了主意要多和陳知意見面,因此吩咐秘書搞到了一張沙龍邀請函,進門後就開始尋找陳知意的身影。
現場人很多,且不少人還在大廳裏跳舞,紛紛嚷嚷的,白計寧一時還沒找到陳知意,反倒是視線一轉,看到了角落裏的蕭肅和簡容。
白計寧做出了朝陽群衆的架勢,不動聲色的移到兩人旁邊,打算聽聽這兩人又有什麽幺蛾子。
聽完再添油加醋而不着痕跡的講給表妹聽。
簡容現在在做的事情,和白計寧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師兄,我剛剛看到陳姐姐了,我本來是好心想帶她來找你的,但她好像真的誤會了什麽,說話一點都不留情面。”
她正等着蕭肅詢問“是怎麽的不留情面”,這樣她必然要添油加醋的把這個鄉下女子的粗魯無理,明明白白的講出來,外人如林路留都會因此而呵斥對方,師兄應該也會因此,更加憐惜自己吧?
但蕭肅的重點卻半點沒放在簡容受了委屈上,只皺眉問,“她怎麽來了這裏?”
“不是師兄你帶她來的嗎?”簡容眼珠子轉了轉,不是蕭肅,那她是怎麽混進來的?
“不是,”蕭肅眉頭皺得越深,“你在哪裏見到的她?”
簡容不太願意說,“陳姐姐不會是聽說你在這裏,所以故意追過來的吧?”
她的本意是想體現陳知意的不懂事,一個舊式女子,不好好待在家裏,非要胡攪蠻纏的追到丈夫應酬的場所,這不是丢人嗎?
但蕭肅聽她這麽一說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眉頭卻漸漸松了下來。
是了,仔細一想,這的确是十分有可能的事情。
早上的時候,他不是還告訴過她“今晚有一場沙龍”嗎?估計她嘴上雖然盡是些敷衍氣人的話,但心裏卻是把這句話給聽進去了的。
到底是坐不住,親自來尋他了。
想到這裏,他不禁和白計寧一樣,開始四處尋找陳知意的身影。此時的沙龍大廳裏,如果有心人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現象。
本次沙龍的舉辦者,來自香江的謝峻謝爵士,正死死的盯着窗邊一位姓陳的女子。
新晉的商場新貴白家二公子白計寧,和蕭肅蕭大才子,正在滿場找一位姓陳的小姐。
而南面文壇新秀林路留,卻不知為何獨自站在東邊陽臺那兒,吹着冷風,似乎是在等着什麽人。
至于全場隐形焦點,陳姓女子本人,卻還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臨着什麽。
陳知意在圍觀了林路留試探簡容的全過程後,帶着迷之微笑,腳步輕松的走到了另一處陽臺。
幾乎是她一走到陽臺角落,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謝峻就動了。
他将酒杯放到了桌面上,杯身和桌面碰撞發出了”叮咚“一聲脆響,仿佛是什麽狩獵敲響的信號似的。
謝峻道了一聲“失陪”,臉上帶着一抹笑,步伐篤定的朝陽臺方向走去。
他常年都是冷冷淡淡的表情,很少有這樣情緒外露的時候,旁邊的友人看着這抹笑,不禁感到十分詫異,“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Richard居然會笑?”
無人回答他,此時的謝峻已經推開小門,一步一步走到了陳知意身後。
他看着這抹夢見了無數遍的背影,措辭許久,卻終究只是幹巴巴的吐出四個字:
“好久不見。”
有人來了陽臺,陳知意當然能感覺到,但她沒想到的是,居然是沖着她來的?
她在燕京有這麽個朋友?
轉過來看到來人的臉後,陳知意瞬間記憶回籠,她在燕京還真是有這麽個朋友。
怪不得她一直覺得Richard這個名字很耳熟,現在她全想起來了,他以前是救過這麽個人,所以對方現在是飛黃騰達後,來報恩了?
報恩就報恩,這笑容是怎麽回事?怪滲人的。
微微詫異了一下,陳知意半點不慌。
“好久不見,”她學着對方的姿态,禮貌微笑點頭,以前對方落魄的樣子和現在的人模狗樣,對比交織在她眼前,讓她一時沒忍住又補充了一句,“大龍哥。”
一聲大龍哥,一生大龍哥,這聲親切的呼喚差點沒把謝峻當場送走。
這是當初陳知意嫌棄叫Richard拗口,非要起個順口的名字,想了半天搞出來的。
“你還記得啊。”謝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為什麽當初要那麽防備他,半點有關她身份的消息都不留?
“當然了。”陳知意聲音輕快的回答,她的記憶力就是那麽好,這有什麽錯呢?
兩人寒暄了幾句。
他鄉遇故知,這本該是十分溫馨的場景,但落在旁人眼裏,卻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了。
白計寧找了陳知意許久,好不容易在陽臺看到人,臉上挂上微笑後,正整理了一下衣袖,要走上去和表妹說幾句話,增強一下彼此之間的感情。
卻愕然發現陽臺上除她之外,還有另一個男人。
這男人還用那種包容寵溺的眼神,低頭看着他表妹。
同為男人,白計寧當然懂那個眼神是什麽意思,一瞬間,他覺得他頭上綠了。
“白總?”旁邊巴結的人不明所以,只看到白計寧視線落在一個方向後,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是可忍孰不可忍,白計寧大步上前,插入兩人中間,先戰略性的把人隔開,再一把拉住了陳知意的手,語氣裏充滿了質問,“他是誰?”
旁邊的謝峻并不甘示弱,雖然沒搞懂目前的狀況,但男人本能的勝負欲和占有欲,卻是一下子被激發了起來。
看見白計寧拉住陳知意的一只手後,他十分當機立斷的拉住了陳知意的另一只手,并且順勢反問,“你是誰?”
夾在中間的陳知意:“......”
并不知道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樣,但沒關系,她還能穩住。
“你們先放手......”
然而事态的複雜遠不止于此,幾乎是在謝峻反問的下一瞬間,蕭肅走進了陽臺。
事情就是有那麽寸,蕭肅本是對白計寧不順眼,看見他怒氣沖沖的走進陽臺後,一時好奇心起來,想過去一探究竟。
結果轉眼間,就看到他妻子在陽臺上和人拉拉扯扯。
想到上一秒,他還在在為陳知意追來沙龍尋人的行為,感到愉悅滿意,蕭肅就不禁感到一陣心肝疼。
簡容跟在他身後,有些擔心的看了眼他師兄,臉上滿是心疼。
“他們是誰?”蕭肅臉上的神色一下子冷到了極點。
陳知意:“......”
她一時竟不明白他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實在不懂的話,看一看你身邊的小師妹啊!
陳知意看向左邊的白計寧,想了想回答,“你知道的,這是我表哥啊。”
“那他呢?”
蕭肅臉上的神色一點也沒有緩和,什麽表哥表妹?
陳知意神情裏滿是迷惑不解,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當然是我另一個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