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過往記憶
喬清水是有些不太高興，因為剛才她和陳樹哲從餐廳裏出來，才沒走幾步，沈孟騰就跑到他們面前，明着是說他有工作上的事要與她商議，實際上就是把她拉到了車庫裏上了他的車。好在，陳樹哲是沒有看出什麽，也許他真的以為沈孟騰是她的同事，所以還客氣地與他打了招呼，與她道了別。不過，轉過頭，沈孟騰就沒給她什麽好臉色，顯然，什麽工作，她和他之間什麽時候有過這種業務往來了？
“沈先生，你這樣編着謊把我從我的朋友身邊拉走，究竟想幹什麽？”喬清水說話并不客氣。
“你忘了我們約好簽協議預支工資的事？”沈孟騰握着方向盤，速度開得并不慢。
喬清水坐在副駕駛位上，不自由主地拉住了車門上的拉手，略作鎮定：“我當然記得，可是不是說好今天晚上的麽？”
她是等着這筆錢，兩人也早在電話裏約好是今晚簽好家教協議後給錢的，不過沒有想到的是他會在這個時間，然後以這種方式出現在她面前。她也明顯可以看得出來他的神情上有些怒氣，只是不能明白他的這個怒氣來自何方，如果不願意給這個錢，大可以不用提出來。
沈孟騰看了一眼她抓緊車門拉手的手，目光回到了車窗前，嘴角微扯：“信不過我的車技？”
她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拉着拉手的手，卻見他突然停了車。
“不是，我……”其實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要拉着拉手，其實沈孟騰的車速不慢，但是開得卻是挺穩的，也許是對他沒有安全感？應該不是，大學那陣只要和他待在一起，就覺得很安心。那她在怕些什麽？她緩緩将手放回了身前，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沿着路邊把車停下，回過頭看了她一眼，正好迎上她投過來的眼神，看着她有些窘迫的神情，他只是淡淡一笑，卻突然俯下身從她身後拉過安全帶，幫她扣她。
這個舉動讓她有些局促，喃喃道：“我沒有，我就是随手拉了一下……”
她解釋的言語有些蒼白，不過随着他坐直身子離開她有些距離之後，剛剛微微松了口氣，卻聽他道：“害怕就系好安全帶，再說你坐在副駕駛位上，也該遵守交通規則。”
她輕輕哦了一聲，反駁他：“我才不會害怕，又不是第一次坐車。”
沈孟騰輕輕揚了唇角，重新啓動了油門，轉了話題：“晚上我有事，提早辦好這事，蓉蓉心裏也踏實。”
他說得輕描淡寫，不過本來她也是急着早些拿到這些錢，所以也就默認了下來，雖然他今天的舉動是有些突然和不可理解，但是這對她來說不算壞事，所以也就不再和他争論為什麽要把他拉上車的事了。
其實沈孟騰開車還是挺穩的，漸漸地，她也就放松了下來，把身子靠在車椅背上，安心不少。
“現在去哪？”喬清水把注意力放到了路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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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我家。”沈孟騰簡單地說道，看到她錯愕的表情，他繼續道，“你家那裏是我父母的房子，我自己有住處，去我那裏談。”
沈孟騰的住處？她想起來了，以前她好像就去過，離這兒有些距離。好多年前，她就一直會突然跑到他的家裏找他，那個時候她經常緾他，他其實那個時候應該就挺煩她的吧？那個時候，她怎麽就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呢？喬清水想到這裏不免有些自嘲，微微苦笑。
喬清水的表情自然落入了沈孟騰的眼裏，她笑得有些古怪，看得他有些不太舒服。他皺了皺眉頭：“你這算什麽表情？”
喬清水回過了神，突然意識到什麽，才開始反駁他：“現在去怎麽可以，你不用工作？我也要回公司，一堆事情等着我，我們就不能在這裏談完麽？”
她這可是實話，她出來只是為了公事，和陳樹哲吃飯就已經花了不少時間，現在要是再去沈孟騰家裏的話，那一個下午就這麽廢了。
“是啊，被你這麽一說，我下午還有個手術呢。”沈孟騰揚了揚唇，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喂，老徐，今天不舒服，我下午請個假，今天下午的手術麻煩你幫我跟一下。”
“沈孟騰，你不是吧，中午不是還好好的嘛。啊，那個女的到底誰啊？”徐勝輝一連串炮珠似的提問，不過他的話沒說完，那頭的電話就挂斷了，他撇撇嘴，對着已經發出“嘟”音的手機話筒不滿地扯着話，“嘿，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這個把手術看得比自己命還重要的人，以前可是情願把那些年假爛掉也不肯請假的人，今天哪門子神經不對勁了？我可不信你真的哪裏不舒服！”
徐勝輝收起手機，在他以為今天在停車場看到的那個女的絕對是有問題的，不然沈孟騰不會這麽反常。嗯，不過那個女的真的好眼熟，可是他就是無法記起來在哪見過，這點讓他極其沮喪。
喬清水微微張唇看着沈孟騰，實在沒有想到他居然還會有這招，還沒說什麽他就打斷了她：“你今天出來公幹，誰也沒能知道到底會花多少時間，所以你不用回去了。”
“這怎麽可以……”喬清水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他的車速突然快了起來，她下意識地拽緊了身上的安全帶。
好像她現在和沈孟騰不太對盤啊！
其實沈孟騰的家對她而言不算陌生，當年她算得上是這裏的常客，不過事隔這麽多年，再次踏進這裏的時候，讓她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還是和以前一樣，沈孟騰總喜歡把家裏整理得很幹淨，只不過喬清水一直認為他總是把家布置得方方正正的，缺少了那麽一點溫馨的感覺，所以以前每次來到他家裏的時候，她總愛給他捎上一點盆栽或者裝飾品什麽的，不過每次都被他嗤之以鼻，認為這樣女生氣，不适合他這個大男人，但是也沒有拿掉她的“作品”。喬清水現在回想起來，當年的她也真的是有一種傻氣，明明他根本就不喜歡自己，而她卻天天緾在他的身邊，做這些讓他覺得讨厭的事情，也難怪最後他忍不住向她發了火，說他不喜歡她吧？也許她真的是挺惹人厭的。
喬清水的思緒被他問了一句要喝什麽而拉回了現實，她搖了搖頭，不過他還是固執地去泡茶了。
喬清水默默地在沙發前面坐了下來，趁着他在泡茶的當口，環視着屋裏的一切。
沈孟騰比她大六歲，當時她考進T大的時候，他已經是醫大的研究生了，如果不是因為醫大校園裏的那棵桑樹，她是根本不可能認識這位醫大的高材生的，也不可能有後來的暗戀。
那個時候，她和毛筱敏一起考進了T大，讀書之餘，毛筱敏突然興起，說要養個蠶寶寶玩，于是她也就只好跟着她一起瘋，不過要養蠶寶寶，自然缺不了桑葉，去市場上買當然是個辦法，可也不知道毛筱敏從哪裏聽來的，醫大校園裏種了一棵桑樹，無奈之好舍命陪君子，跟着毛筱敏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溜到了醫大，去偷采桑葉。
桑樹種在學校的圍牆邊上，其實嚴格說來是個比較偏僻的角落，學生們很少經過這裏，所以能遇上沈孟騰也許真的是一種緣分。當時的沈孟騰正好在操場上打完籃球，本來是要回宿舍的，但是也許是一時興趣，就繞着校園慢慢散了步，就散到了這裏，偏巧讓他瞧見了兩個“偷樹”賊。
醫大的桑樹應該是種了有些年份了，長得挺高的，兩個姑娘踮着腳在采的形象其實不怎麽雅觀，特別其中一個姑娘還爬了上去，看得沈孟騰不由皺眉，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思，他竟然走到了那棵桑樹下。
“啊……”喬清水腳下微微一滑，幸好爬得不高，也就跳到了地上，沒什麽事兒。她是有些做賊心虛的心态，猛不然有個人站在桑樹下，顯然她們的偷竊行為讓人發現了，所以才會心裏着慌，連腳都踩不穩了。
“我看着像壞人？”沈孟騰指着自己，玩味的問法。
喬清水連忙搖頭，紅着臉，又點點頭，那時的她顯得很生澀。
沈孟騰開朗地笑出了聲，看來是他吓壞了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女生。突然，他捋起了袖子，起到了桑樹下。
“這是男人的活兒，我幫你們吧。”看着沈孟騰靈活地爬上了樹，替她們采下了衆多的桑葉的時候，喬清水突然就覺得這個大哥哥是這樣的親切，不由自主地便喜歡上了他。
直到他離開後，毛筱敏才從恍惚中轉過了神，拉着喬清水的胳膊：“清水，剛才那個人好像是他們醫大的風雲人物，居然幫我們采桑葉呢。”
風雲人物？是的，沈孟騰當年考進醫大就是一個神話，他以最優異的成績考進了醫大，随後的成績也是一直名列前茅的，而他人長得帥，性格又開朗，很快就成為全校乃至周邊其他院校女生關注的焦點，可以說想追他的女生不計其數。
這就是她與沈孟騰的第一次相識，自那以後，他們就經常會偶遇。其實說到偶遇，多少是因為喬清水的刻意，那就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了，只不過誰也不會點穿。再後來，她會借着各種理由去接近他，甚至連高數這種學業上的困難都會去找他請教，俨然把他當成了自己的私人家教了。毛筱敏那時刮她的臉，說她這點心思就使寫臉上了，不過說歸說，私底下也還是幫着她湊些機會與沈孟騰見面的。
其實現在回想起來，她當時真的挺傻的，像沈孟騰這樣的風雲人物，身邊的女孩子本就不少，再加上他的家庭條件也不差，眼界本來就不可能低。而她，普普通通的一個家庭，本人也長得不算很漂亮，資質也一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上的二流院校T大，拿什麽去和別人比，當年還死皮賴臉地緾着人家，當真是太高估自己了。
喬清水拉回思緒，把目光轉到了茶幾上，放着幾個盤子，上面有幾個水果，邊上放着一本打開着的相冊。她瞄了幾眼，上面居然是宋潔的單人照，還有他和宋潔一起出去郊游的照片。
宋潔，是的，這個曾經是她室友的女孩，才是沈孟騰真正的女朋友吧？
“我和沈孟騰的父母本就有意讓我們倆在一起的，我們始終都會結婚的，而且雙方的父母已經打算等我畢業後就打算為我們訂婚了。”宋潔揣着畢業證書，用手指輕輕撫着，和喬清水并肩坐在校園裏，意有所指。
“那……恭喜你。”喬清水很意外，她知道宋潔對沈孟騰是有心思的，但是從來不知道兩人竟然已經發展到這個程度了。不過也難怪，早就知道宋潔的父母和沈孟騰的父母是相識的，兩個孩子見面的機會自然比別人更多，發展成戀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沒什麽可意外的。
“是啊，所以呢，不相關的人就最好別出現在他面前，這樣會傷害我們的。”宋潔是意有所指，喬清水明白，這會兒說這些，無非是向她宣告罷了。
其實說到底，這些年一直是她緾着沈孟騰的，他也從來沒有正式的向她許諾過什麽，這一切都只是她的暗戀，如今被一個真正屬于他的女人當面“指責”，其實喬清水當時的心境是有些複雜的，因為她雖然知道宋潔也是喜歡沈孟騰的，但從來不知道他們倆之間居然有這麽深的淵源，以至于那幾天都有些恍惚，連自己的手機掉了也沒有發現。再之後的幾天，她突然想明白了些事，她必須要弄明白宋潔的事，也想弄明白這些年自己在他心目中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她終于想鼓起勇氣去表白的時候，但還沒輪到她開口，他就一臉憤怒，說他不喜歡她，他讨厭她。
她不知道那天是什麽事情讓沈孟騰這麽生氣，以至于見到她的第一面就說出這些讓她傷心的話，可是她覺得他說這話是認真的，也許過去這麽些年她一直就讓他這麽讨厭。
喬清水深吸了口氣，目光再次凝注到那些照片上。宋潔笑得很甜，看得出來照片裏的她很幸福，是的，當年的宋潔就是T大的校花，而且她的家境也是非常的好，确實和沈孟騰很相配。
喬清水笑了笑，在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許多，當年她暗戀沈孟騰，他不曾對她動過心，現在就更不可能，其實他們之間從來就沒有過愛情，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都不會有，他甚至從來不知道她曾經喜歡過他，所以她不需要因此覺得難以面對他，他們從來不曾有過過去。如今，他和她之間，僅有的只是那紙即将簽訂的協議，她們只是雇主和員工的關系，她要錢，他要她的才能，各取所需。
喬清水霍然開來，先前心裏的一些心結突然就被打開了，同時，面對他的時候更加坦然了。
她拉回思緒的時候，沈孟騰已經泡了茶，坐到了她的對面。
